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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帝王①(七章)

时间:2022-07-2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应帝王,谓“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足以上应帝王之道也。①日中始,人姓名,贤者也。①阳子居,居,名也;子,男子通称。⑥虎豹以皮有文章见猎也。郑有神巫曰季咸,知人之死生、存亡、祸福、寿夭,期以岁、月、旬、日,若神。列子入,以告壶子。然后,列子自以为未始学,而归。食豕如食人,于事无所亲;雕琢复朴,块然独以其形立;纷而封戎,一以是终。①壶子,名林,郑人,列子师。委蛇,至顺之貌。列子见到他,却被迷住了。

齧缺问于王倪,四问而四不知。

齧缺因跃而大喜。行以告蒲衣子

蒲衣子曰:“而乃今知之乎?有虞氏不及泰氏。有虞氏其犹藏仁以要人,亦得人矣,而未始出于非人。泰氏其卧徐徐,其觉于于,一以己为马,一以己为牛;其知情信,其德甚真,而未始入于非人。”

【注释】

①应,和也。应帝王,谓“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足以上应帝王之道也。②蒲衣,即被衣,王倪之师也。③有虞,舜也。④泰氏,即太昊伏羲也。⑤藏仁以要人,怀仁以结人也。⑥非人,言人之非也。⑦徐徐,安稳貌。于于,无所知貌。⑧夫如是,又奚是人非人之有哉?可谓出于非人之域。⑨任其所知,故情信;任其自得,故无伪。

【译文】

齧缺去请教老师王倪,问了四个问题,四个问题都说不知道。

齧缺高兴得跳了起来。他回去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老师的老师蒲衣子。

蒲衣子说:“你这才知道吗?〔古来的帝王,〕有虞氏就不如泰氏〔契合自然〕。有虞氏,他好像是怀着仁慈之心去结交别人;他虽然也得到了人心,但是他并没有超出非议别人的境界。泰氏,他躺下来,是安安稳稳的,醒过来,是迷迷糊糊的;他有时把自己当作一匹马,有时把自己当作一头牛;他的认识,自以为实在可信;他的德行,自以为非常纯真;但是他并没有进入非议别人的境界。”

肩吾见狂接舆。狂接舆曰:“日中始何以语女?”

肩吾曰:“告我:‘君人者,以己出经式义度,人孰敢不听而化诸?’”

狂接舆曰:“是欺德也!其于治天下也,犹涉海凿河、而使蚊负山也。夫圣人之治也,治外乎?正,而后行确乎能其事者而已矣。且鸟高飞,以避矰弋之害;鼷鼠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熏凿之患。而曾二虫之无知?”

【注释】

①日中始,人姓名,贤者也。②经、式、仪、度,皆谓法度也。③弋,以绳系箭而射之也。④鼷鼠,小鼠也。神丘,社坛也。郊牛,郊祭用牛也。是鼷鼠恒潜伏于神坛之下也。

【译文】

肩吾去见狂接舆。狂接舆问肩吾说:“日中始是怎样告诉你的?”

肩吾说:“他告诉我:‘作为人民君上的,凭着自己定出的种种法度,人民哪个敢不听从而归化呢?’”

狂接舆说:“这是骗人的行为啊!他对于治理天下,就好比趟着海水去挖河、使蚊虫背山一样。那圣人治理天下,是治理外表吗?只不过是先端正了自己,然后去施行确乎是人民所作得到的事情罢了。况且,那鸟儿飞得高高的,是为了躲避弓箭的杀伤;鼷鼠深藏在神坛下的窟窿里,是为了躲避烟熏和挖掘的灾祸。你怎么连这两种动物的本能都一无所知呢?”

天根游于殷阳,至蓼水之上,适遭无名人而问焉。曰:“请问为天下。”

无名人曰:“去!汝,鄙人也!何问之不豫也?予方将与造物者为人:厌,则又乘夫莽眇之鸟,以出六极之外,而游乎无何有之乡,以处扩垠之野。汝又何为以治天下感予之心为?”

又复问。

无名人曰:“汝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

【注释】

①殷阳,地名。蓼,水名也。皆寓托之名也。②天根、无名,并为姓字,寓言问答也。③不豫,嫌不渐豫,太仓促也。④厌,足也。⑤莽眇,轻虚之状也。⑥六极,犹六合也。⑦扩垠,犹旷荡也。⑧为,本作“帠”。

【译文】

天根往殷阳去闲游,走到蓼水旁边,恰好遇见了无名人,就向他请教。说:“我请问治理天下的道术。”

无名人说:“去!你是个粗俗鄙浅的人啊!你的问话怎么也不加考虑呢?我正在要和造物者交友:我高兴了,就又驾驶起轻捷虚无的鸟儿,超出天地四方之外,而遨游在一无所有的境界,居住在寥廓无边的原野。你为什么用治理天下的事情来触动我的心呢?”

天根还是问。

无名人说:“你把心神遨游在虚静恬淡之内,把形气融和在寂寞无为之中,顺从万物的自然,而不怀藏半点儿私心,天下自然就会太平的啊!”

阳子居见老聃,曰:“有人于此,向疾强梁,物彻疏明,学道不倦。如是者,可比明王乎?”

阳子居蹴然曰:“敢问明王之治。”

老聃曰:“明王之治,功盖天下,而似不自己;化贷万物,而民弗恃;有,莫举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测,而游于无有者也。”

【注释】

①阳子居,居,名也;子,男子通称。②向疾,敏疾如向也。③强梁,强干果决。④陆德明《礼记》释文:“倦,本又作‘勌’。”《说文》作“券”。⑤胥,当为“谞”之借字。《说文》:“谞,知也。”易,当借为“役”,同音通借字。胥易,被知慧所役使也;技系,被技术所拘系也。⑥虎豹以皮有文章见猎也。田,猎也。⑦藉,绳也。由捷见结缚也。藉,系也。⑧贷,施也。⑨居变化之涂,日新而无方者也。

【译文】

阳子居去见老聃,他对老聃说:“现在有这么一个人,他行动敏捷,强干果决,洞察事理,性情开朗,并且学习道义不知疲倦。像这样的人,可不可以和明王相比呢?”

老聃说:“这样的人,在圣人看来,也只不过是为才智所驱使、为技术所拘系、劳累自己的形体、惊骇自己的心神的那种人啊!况且,虎豹由于身上有文彩,而招致猎人的捕捉;猿猴由于身体灵敏,狗由于能捉狸子,而招致人们的拴缚。这些东西,难道也可以和明王相比吗?”

阳子居惊悚地说道:“我请问明王治理天下的道术。”

老聃说:“明王的治理天下,他的功绩盖过天下,可是好像不是由于自己;他化施万物,可是人民并不需要依靠他;有他这么个人,可是人民却举不出他的名字;他能够使万物都快然自得;他是站立在变化不测的所在,而遨游在空虚无有的境界的人啊。”

郑有神巫曰季咸,知人之死生、存亡、祸福、寿夭,期以岁、月、旬、日,若神。郑人见之,皆弃而走;列子见之,而心醉。

归,以告壶子,曰:“始,吾以夫子之道为至矣,则又有至焉者矣。”

壶子曰:“吾与汝,既其文,未既其实,而固得道与?众雌而无雄,而又奚卵焉?而以道与世亢,必信,夫故使人得而相汝。尝试与来,以予示之。”

明日,列子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嘻!子之先生死矣!弗活矣!不以旬数矣!吾见怪焉!吾见湿灰焉!”

列子入,泣涕沾襟,以告壶子。壶子曰:“乡,吾示之以‘地文’:萌乎不震不正。是殆见吾杜德机也。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幸矣子之先生之遇我也!有瘳矣!全然有生矣,吾见其杜权矣。”

列子入,以告壶子。壶子曰:“乡,吾示之以‘天壤’:名实不入,而机发于踵。是殆见吾善者机也。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子之先生不齐,吾无得而相焉。试齐,且复相之。”

列子入,以告壶子。壶子曰:“吾乡示之以‘太冲莫朕’。是殆见吾衡气机也。鲵桓之审为渊,止水之审为渊,流水之审为渊。渊有九名,此处三焉。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立未定,自失而走。壶子曰:“追之!”

列子追之,不及。反,以告壶子,曰:“已灭矣,已失矣,吾弗及已!”

壶子曰:“乡,吾示之以‘未始出吾宗’。吾与之虚而委蛇,不知其谁何;因以为弟靡,因以为波随。故逃也。”

然后,列子自以为未始学,而归。三年不出,为其妻爨。食豕如食人,于事无所亲;雕琢复朴,块然独以其形立;纷而封戎,一以是终。

【注释】

【译文】

郑国有个神通的巫人,名字叫季咸,他〔一观人的气色,就〕知道人的生死、存亡、祸福、寿数,他所算定的期限,无论是年数、月数、旬数、日数,就如同神仙那么应验。郑国人一见到他,都赶紧跑开。列子见到他,却被迷住了。

列子回去之后,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的老师壶子,说:“起初,我以为老师的道术是最高明的,原来还有更高明的人呢。”

壶子说:“我所教给你的东西,只是穷究了它的文辞,并没有穷究它的实际,你难道就算得到道术了吗?譬如,鸟儿只有一些雌性的,而没有雄性的,又怎么能够生卵呢?你拿着你所学到的那点儿道术和世俗相对抗,必然轻信别人,所以你就招得别人来给你相面。你试试明天和他一同来见我,把我的气色现示给他,让他给我相一相。”

第二天,列子陪着季咸来见壶子。出去之后,季咸对列子说:“唉呀!您的老师快要死了!活不成了!超不出十天了!我见到鬼了!我见到泼湿了的灰烬了!”

列子回到屋里,哭得涕泪沾襟,就把季咸对他所说的话告诉给了壶子。壶子说:“方才,我是用‘地文’现示给了他:我就像万物都在沉沉寂寂的,既不荡动,又不静止。他大概是见到我杜塞了本性的机能了。你试试明天再和他一同来见我。”

第二天,列子又陪着季咸来见壶子。出去之后,季咸对列子说:“幸亏您的老师遇到了我!他有救了!他大大地有生气了!我昨天是见到他杜塞了本性的机能了。”

列子回到屋里,又把季咸对他说的话告诉给了壶子。壶子说:“方才,我是用‘天象’现示给了他:我把声名和实际都没放在心里,我的机能是从脚根发出来的。他大概是见到我本性之善的机能了。你试试明天再和他一同来见我。”

第二天,列子又陪着季咸来见壶子。出去之后,季咸对列子说:“您的老师如果不斋戒一番,我是没有办法给他相面的。试试在斋戒之后,我再来给他相一相。”

列子回到屋里,又把季咸对他说的话告诉壶子。壶子说:“方才,我是用‘太虚无迹’现示给他。他大概是见到我平衡气息的机能了。回转盘旋的积水也叫作渊水,停滞不动的积水也叫作渊水,滚动不息的积水也叫作渊水;渊水有九种名称,我在这里只显示了三种。你试试明天再和他来一同见我。”

第二天,列子又陪着季咸来见壶子。季咸还没站稳,自己觉得没有存身之处,就逃跑了。壶子说:“追他!”

列子追他,没有追上。回来,把情形告诉给了壶子。说:“已经无影无踪了,已经不知去向了,我追不上他。”

壶子说:“方才,我是用‘不曾超出我的本元’现示给他:我虚无飘渺地应付他,我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好像是对他低声下气,又好像是对他随波逐流。〔他对我无法观察,〕所以只好逃跑了。”

从此以后,列子才感觉到自己并没有什么道术,就回家去了。他三年也没有出过门,给他的妻子烧火作饭。他饲养猪就如同饲养人一样,对于一切事物都没有什么亲近的;他把浮华恢复为朴素,呆呆地独自站立在没有人的地方;他总感到人世间是纷纷扰扰的,就这样地结束了他的一生。

无为名尸,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体尽无穷,而游无朕,尽乎所受乎天,而无见得:亦虚而已。

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

【注释】

①尸,主也。②胜,尽也。

【译文】

不作声名的首领,不作谋议的府库,不作事务的挑担,不作明智的主帅。体会尽广漠无穷的宇宙,而遨游在浑沌无形的境域;穷究尽禀受天命的道理,而不参与自己的见解:也只有抱守虚静而已。

至人的用心如同镜子一般:它不遣送走的,不迎接来的,应和物类,而毫不隐藏;所以他能够穷尽物类,而不为物类所伤害。

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

倏与忽时相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

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

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注释】

①倏,喻有象也;忽,喻无形也;浑沌,清浊未分也,此喻自然。②言不顺自然,强开耳目也。

【译文】

南海的天神叫作倏,北海的天神叫作忽,中央的天神叫作浑沌。

倏和忽经常在浑沌那里会面,浑沌招待他们非常周到。

倏和忽商量着要报答浑沌的盛情,他们说:“人类都有七窍,用来看、听、吃饭、出气。可是这个人独独没有。我们试试给他凿出来。”

他们每天给他凿一窍,凿到七天,浑沌就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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