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不在貌

词之雅郑①，在神不在貌。永叔、少游虽作艳语，终有品格。方之美成②，便有淑女与倡伎之别。

注　释

①雅郑：指典雅与淫佚粗俗。②美成：即周邦彦（1056—1121），字美成，号清真居士，北宋著名词人。

词　解

词的雅正淫靡的分别，在于它内在的神韵而不在它的表现形式。欧阳修和秦观虽然都写过艳丽之词，但终究是有品格的。比起周邦彦来，便犹如清纯淑女和娼妓歌女的区别。

评　析

●真情实感方为佳作

自古才子多风流，各类风流韵事层出不穷，却又时常被世人所包容，甚至还有人欣赏其行为，写进了风花雪月，洞悉男女之情，至情至性，都以一个“真”字动人。

先生对于“真性情”是相当看重的，他甚至敢于直言欣赏古诗十九首中赤裸裸的描写女子情欲的“淫词”，就因为它写了“真性情”，那么，他对于词的雅正淫靡的判断标准是什么呢？这则文论给出了他的观点：“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比如欧阳修写一位歌女在早晨梳妆时的感叹之作《诉衷情》：“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全词描写的是一个歌女的生活片段，展示的是歌女的内心世界，可谓艳词，但是读者读后却并不会有“淫”的感觉，而是对歌女无法获得幸福生活，却为生计而被迫卖唱深表同情；秦观那首著名的《鹊桥仙·七夕》：“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其最后两句已经成为歌咏爱情的绝唱。

而周邦彦的词，虽然被称为“富艳精工”，但是他和歌伎舞女交往甚密，过着一种和柳永很相似的眠花宿柳的生活，因而他的很多艳词只是在摹写这种生活，带给人的也就只是经过华丽包装的欲望，例如他的《蝶恋花·晓行》：“月皎惊乌栖不定，更漏将阑，辘轳牵金井。唤起两眸清炯炯。泪花落枕红绵冷。执手霜风吹鬓影。去意徊徨，别语愁难听。楼上阑干横斗柄，露寒人远鸡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