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公六年①,箕遗及黄渊、嘉父作乱,不克而死②。公遂逐群贼③,谓阳毕曰:“自穆侯以至于今,乱兵不辍④,民志无厌,祸败无已⑤。离民且速寇,恐及吾身,若之何⑥?”阳毕对曰:“本根犹树⑦,枝叶益长,本根益茂,是以难已也。今若大其柯⑧,去其枝叶,绝其本根,可以少闲⑨。”
①平公,悼公之子彪也。六年,鲁襄二十一年。
②箕遗、黄渊、嘉父,皆晋大夫,栾盈之党也。栾黡所取范宣子之女曰栾祁,生盈。黡卒,祁与其老州宾通,盈患之。祁惧,诉诸宣子曰:“盈将为乱。”盈好施,士归之。宣子执政,畏其多士,使城箸,将逐之,箕遗、黄渊等知之而作乱。宣子杀遗、渊、嘉父及司空静、羊舌虎等十人[1]。
③群贼,栾盈之党。谓知起、中行嘉、州绰、邢蒯之属。逐之,出奔齐。
④阳毕,晋大夫。穆侯,唐叔八世之孙、桓叔之父也,晋乱自桓叔始。辍,止也。
⑤厌,极也。已,止也。
⑥速,召也。
⑦本根,乱本,谓栾氏犹尚树立也。
⑧柯,斧柄,所操以伐木。
⑨闲,息也。谓灭栾氏而去其党。
公曰:“子实图之。”对曰:“图在明训①,明训在威权②,威权在君③。君抡贤人之后有常位于国者而立之④,亦抡逞志亏君以乱国者之后而去之⑤,是遂威而远权⑥。民畏其威,而怀其德,莫能勿从⑦。若从,则民心皆可畜⑧。畜其心而知其欲恶,民孰偷生⑨?若不偷生,则莫思乱矣。且夫栾氏之诬晋国也久也⑩,栾书实覆宗,杀厉公以厚其家,若灭栾氏,则民威矣。今吾若起瑕、原、韩、魏之后而赏立之,则民怀矣。威与怀各当其所,则国安矣,君治而国安,欲作乱者谁与?”
①训,教也。
②言既有明教,在威权以行之。
③言不在臣。
④抡,择也。常位,谓世有功烈于国而中微者。
⑤逞,快也。
⑥遂,申也。远权,权及后嗣。
⑦言皆从君。
⑧皆可畜养而教导之。
⑨欲恶,情欲好恶也。偷,苟也。
⑩诬,罔也。以恶取善曰诬。谓栾书虽杀厉公,然人被其德,不以为恶。《传》曰:“武子之德在民,如周人之思邵公。”
覆,败也。宗,大宗也。谓杀厉立悼,以取重于国厚其家也。
瑕,瑕嘉;原,原轸;韩,韩万;魏,毕万之后。皆晋贤人有常位于国者。
君曰:“栾书立吾先君①,栾盈不获罪,如何②?”阳毕曰:“夫正国者不可以暱于权③,行权不可以隐于私④。暱于权,则民不道⑤;行权隐于私,则政不行。政不行,何以道民?民之不道,亦无君也⑥,则其为暱与隐也复产[2]害矣,且勤君[3]身⑦。君其图之!若爱栾盈,则明逐群贼,而以国伦数而遣之⑧,厚戒箴图以待之⑨。彼若求逞志而报于君,罪孰大焉,灭之犹少⑩。彼若不敢而远逃,乃厚其外交而勉之,以报其德,不亦可乎?”
①先君,悼公。
②言盈不得罪于国,为其母范祁所谮耳,如何可灭。
③暱,近也。言当远权为久长计也。
④以私恩隐蔽其罪,无以正国也。
⑤不可道训也。
⑥与无君同。
⑦复,反也。勤,劳也。反害于国而劳君身。
⑧群贼,盈之党。伦,理也。
⑨箴,犹敕也。待,备也。
谓赂其所适之国,厚寄托之而劝勉焉。
公许诺,尽逐群贼,而使祁午及阳毕适曲沃逐栾盈①,栾盈出奔楚。遂令于国人曰:“自文公以来,有力于先君而子孙不育者,将授立之,得之者赏②。”居三[4]年③,栾盈昼入,为贼于绛④。范宣子以公入于襄公之宫⑤,栾盈不克,出奔曲沃⑥,遂刺栾盈,灭栾氏⑦。是以没平公之身无内乱也。
①祁午,中军尉。曲沃,栾盈邑。
②授以爵位而立之。
③后三年。
④栾盈在楚一年而奔齐。鲁襄二十三年,齐庄公使析归父以藩载盈及其士纳之曲沃。夏四月,盈帅曲沃之甲因魏献子以昼入绛。
⑤襄宫完固,故就之。《传》曰:“奉公以如固宫。”
⑥《传》曰:“晋人围曲沃。”
⑦刺,杀也。《传》曰:“晋人克栾盈于曲沃,尽杀栾氏之族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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