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敦复《芬陀利室词话》

33.蒋敦复《芬陀利室词话》

【作者小传】

蒋敦复(1808—1867)，字纯甫，号剑人。江苏宝山(今属上海)人。诸生。蒋敦复“少年填词，喜豪放”^[154]，学阳羡一派词风。后转而学习浙派词，“从事南宋，以空灵婉约为主”^[155]，曾和张炎《山中白云词》三十余首，被浙派大家戈载称为“词家射雕手”^[156]。其词集名为《绿箫》、《碧田》，即因推崇王沂孙、张炎词风。后转而力追南唐北宋诸家，主张“有厚入无间”，以高超词法造浑涵词境。《芬陀利室词集》五卷《遗集》一卷多长调，以沉重之笔，发绵邈之思，其妻支机序云“比兴所作，凄厉动魄，得力在白云、白石间”^[157]。“芬陀利”梵语为白莲花，盖蒋氏以禅语名其室，复名其集。所著《乐律指南》“能辟四清声六变律之谬”^[158]。文亦以雄肆见称，有《啸古堂文集》八卷。生平见王韬《瓮牖余谈》、《晚晴鋎诗汇》卷一五九、滕固《蒋剑人年谱》(1932年刊《图书馆学季刊》第九卷第二期)等。

【成书时间】

蒋敦复《寒松阁词序》云:

可知《芬陀利室词话》作于咸丰十一年(1861)之后。

【内容述略】

蒋敦复《啸古堂文集自序》称《芬陀利室词话》有八卷，今只存三卷，卷末附滕固所作《芬陀利室词话跋》云:“疑八卷乃预拟之数，未及于生前杀青耳。”现存三卷中卷一26则，卷二24则，卷三26则，合76则，共论及46位同时代词人及其作品，间亦涉及两宋词人。前有王韬作于光绪十一年(1885)的序一篇。

是书论词要旨乃“有厚入无间”一语。时人汤贻汾在词话卷二中云:“‘词以无厚入有间。’此南宋及金元人妙处。吾子所言，乃唐五代北宋人不传之秘。”蒋氏乃从周济“无厚入有间”之说演化而来。

“有厚入无间”乃蒋敦复推阐常州词派“意内言外”、“比兴寄托”之说而设。王韬《芬陀利室词话序》云:

剑人作词，欲上追南唐北宋，而举“有厚入无间”一语，以为独得不传之秘。余亦谓词之一道，易流于纤丽空滑，欲反其弊，往往变为质木，或过作谨严，味同嚼蜡矣。故炼意炼辞，断不可少。炼意，所谓添几层意思也;炼辞，所谓多几分渲染也。

蒋氏词话卷三亦云:

然石帚、梦窗尚须加一层渲染，淮海、清真则更添几层意思。加渲染，添意思，正欲其厚也，若入李氏、晏氏父子手中，则不期厚而自厚，此种当于神味别之。

可知蒋氏所云“有厚入无间”乃言填词时要“加一层渲染”(炼辞)、“添几层意思”(炼意)，一言词法，须浑化无痕，神圆气足;一言内容，须意蕴深厚，气势宏大。一以姜夔、吴文英相尚，一以秦观、周邦彦为则，而李氏、晏氏父子的词则能达至境，属有神味的作品。

至其学词途径，《芬陀利室词话》卷三云:

小梅欲学词，余告以从玉田入手，即和余红香绿影咏红绿梅及花阴柳影诸词，清隽谐婉，咄咄逼人。余谓君词可大成，第勿专学玉田，流于空滑，当以梦窗救其弊。

卷一云:

不读万卷书，不行万里路，不交万人杰，无胸襟，无眼界，嗫嚅龌龊，絮絮效儿女子语，词安得佳。

云学词当从玉田入手，然专学玉田，易流于空滑，而以梦窗救其弊。再加上生活的积累，胸襟的酝酿，以有厚入无间，力追南唐、北宋诸家，自然意蕴深厚、风格浑成。

蒋氏品评词人，主南唐北宋，评南宋则云:“余所云‘有厚入无间’者，南宋自稼轩、梦窗外，石帚间能之，碧山时有此境，其他即无能为役矣!”于清代则盛赞周济，认为其《存审轩词》“是真得意内言外之旨”、“比兴无端，言有尽而意无穷”、“缠绵婉约中，得深厚之致”。前人言常州词派多推崇张惠言，盛赞周济实自蒋敦复始。

“有厚入无间”之说，历来褒贬不一。谭献《复堂日记》即云其以“有厚入无间”论词“如禅宗多一话头，亦不必可信”。缪钺亦云其“标新立异，故弄玄虚”^[159]。而蒋兆兰《词说》则赞道:“犹之书家观剑器，见争道，睹蛇斗，皆神悟妙境也。”

卷中对朱彝尊《词综》之疏漏，万树《词律》之谬误，亦多所辨正。然谭献曾云:“竺潭以蒋剑人《词话》见示。引冯柳东《词律》校正语数条，因检诸家校语，皆已见，惟周清真《荔枝香近》增一‘遍’字韵为新得。”^[160]书中亦有因误记而致误之处，卷末滕固跋语中曾予以考辨。

是编《八千卷楼书目》著录作“国朝蒋宾复撰”，“宾”字当为“敦”字之误。

【版本考略】

是书最早刊于光绪十一年(1885)(长洲王韬校)，饶宗颐《清词年表》云:“一八二五年，蒋敦复《芬陀利室词话》三卷刊。”显误。此外有《词话丛编》本(据光绪刊本排印)、《词话丛钞》本、《续修四库全书》本(据光绪刻本影印)。

【其他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