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彝尊《曝书亭词话》

10.朱彝尊《曝书亭词话》

【作者小传】

朱彝尊(1629—1709)，字锡鬯，号竹篘。浙江秀水(今嘉兴)人。康熙十八年(1679)举博学鸿词科，授翰林院检讨，充《明史》纂修官。《清史稿》本传谓“当时王士祯工诗，汪琬工文，毛奇龄工考据，独彝尊兼有众长”，学术贡献遍及经学、史地学、文学乃至目录学等各个领域，号为“通才”。其诗为浙派开山祖师，与查慎行为浙派初期两大家。古文为顾炎武、汪琬诸家所推许。词则奉姜夔、张炎为圭臬，追求雅正，开创浙西词派。著有《经义考》三○○卷、《日下旧闻》四十二卷、《明诗综》一○○卷、《词综》三十六卷、《曝书亭集》八十一卷、《腾笑集》八卷、《曝书亭集外稿》八卷。生平见《清史列传》卷七十一《文苑传》二“本传”、《清史稿》卷四八四《文苑》一“本传”、杨谦《朱竹篘先生年谱》等。

【内容述略】

朱彝尊诗话、词话皆无专书，所传之《静志居诗话》为钱塘姚柳依于嘉庆年间从朱氏所编《明诗综》中摘出其论诗之语而成。^[14]朱彝尊辑《词综》时，尝以未能附缀古今词话为憾事，其《词综·发凡》云:“《古今词话》一书，博访未得。词人琐事，散见各家诗话及传记、小说中，捃拾需时，是集未能附缀。将仿孟蓕《本事诗》、计敏夫《唐诗纪事》别为一集，以资谈柄。”此书并未编成。王运《〈湘绮楼词选〉序》云:“朱竹篘亦浙人，而尤自信其词。既选《词综》，又作词话。”此所谓“词话”当非词话专书。今人屈兴国、袁李来仿《静志居诗话》之例，从《词综》、《曝书亭集》、《明诗综》及其他书中搜辑朱氏论词之语凡67则汇而成书，名之曰《曝书亭词话》。

朱彝尊论词之旨，随其生平际遇而有前、后期之别。“二十年来，几度在乡国?南粤东瓯西晋，而今漂泊，漫索长安杯炙”^[15]，前期因家境贫寒而屈居幕府之职，四处漂泊，遂主词“空中传恨”、“不得志于时者所宜寄情”^[16]。康熙十八年(1679)，朱氏应博学鸿儒之试，以布衣入选，授翰林院检讨一职。既逢盛世，复遇圣主眷顾，词风丕变，论词之旨亦由“寄情传恨”转变为“宣昭六义，鼓吹元音”，词风以雅正为尚^[17]，词体功能则“宜于宴嬉逸乐以歌咏太平”^[18]。其雅正之论，革除词坛惟《花间》、《草堂》是尚之陋，一洗明词纤弱靡曼之习，使词体一归于正，纠偏救弊之功大矣。

与此相应，朱彝尊前期论词崇南宋而亦不废北宋:“小令宜师北宋，慢词以南宋为工。”^[19]“余少日不喜作词，中年始为之。为之不已，且好之，因而浏览宋元词集几二百家。窃谓南唐北宋惟小令为工，若慢词，至南宋始极其变。”^[20]南北宋兼工并擅。小令取法南唐北宋，论词能不拘一格。其“词至南宋，始极其工”亦为“明季人孟浪言词者示救病刀圭”^[21]。朱氏后期则转而偏重南宋，其《词综·发凡》即云:“世人言词，必称北宋。然词至南宋始极其工，至宋季而始极其变。”逮至厉鹗，专以南宋为宗，一时靡然从之，奉为正鹄，浙派填词取径日狭，弊端渐显。

至其品评词人，则推尊姜、张，如云:“词莫善于姜夔，宗之者张辑、卢祖皋、史达祖、吴文英、蒋捷、王沂孙、张炎、周密、陈允平、张翥、杨基。皆具夔之一体。”^[22]“洎乎南渡，家各有词，虽道学如朱仲晦、真希元，亦能倚声中律吕，而姜夔审音尤精。”^[23]《解佩令·自题词集》云:“不师秦七，不师黄九，倚新声、玉田差近。”《送钮玉樵宰项城》云:“吾最爱姜史，君亦厌辛刘。”得竹篘提倡之力，姜、张词风大倡天下，浙西填词者，几至“家白石而户玉田”^[24]。

竹篘论词以雅正为鹄的，宗白石而奉玉田，一洗明代纤巧靡曼之习，开浙西一派，功莫大焉。然专以清空雅正是尚，奉白石、玉田为圭臬，其末流不免于空稯而短于情，杜诏《弹指词序》即云:“缘情绮靡，诗体尚然，何况乎词。彼学姜、史者，辄屏弃秦、柳诸家，一扫绮靡之习，品则超矣，或不足于情。”^[25]宋翔凤《论词绝句》亦云:“南宋风流近未存，浙西词客欲销魂。沉吟可奈情俱浅，片片空留襞积痕。”^[26]待常州词派“比兴寄托”说起，才又振其弊，挽词学于衰颓之时。

【版本考略】

是书有浙江古籍出版社1994年《朱彝尊词集》所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