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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个儿女之间

时间:2022-07-1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在后妃与其子女间,这一现象同样存在,由于受君主政治的影响,也更容易呈现复杂化的态势。不过,同一后妃所生的几个儿子只能一人为君,其他为臣,兄弟关系不仅取决于双方,还受到母亲态度的左右。他向太后表示愿意让位德光。述律后被幽禁在辽太祖陵墓旁,长达七年之久,这位为辽代立国大有贡献的开国皇后,陪伴着丈夫肃穆冰冷的陵寝,一直到死。然而,一与君主制接榫,希望自己的儿子相继为帝,必然成为宫廷政治的一大隐患。

一般说来,母亲对儿女应该一视同仁;当然,由于子女的性格、外貌、才能等差异,或者出于其他原因,也不排除她在母爱的施予上有所轩轾。在后妃与其子女间,这一现象同样存在,由于受君主政治的影响,也更容易呈现复杂化的态势。后妃们怎样正确处理与各个子女的关系,尤其协调好自己偏爱的子女与已是人主的儿子之间的关系,显得尤其重要。

◎经典故事再解读

公元前265年,秦国一举夺取赵国三城,直逼其都城邯郸。赵孝成王刚即位,母亲赵太后主理朝政,向齐国求救。齐国要她把小儿子长安君作为人质,才肯发兵救赵。俗话说:老母爱幼子。赵太后绝不同意让长安君去受苦冒险,大臣以国事为重相继进谏,激怒了赵太后,发狠话道:“有谁再说要送长安君为人质,可别怪我老婆子唾他一脸!”

左师触龙求见,赵太后傲慢愠怒地等他进来。触龙缓步进来,坐下说:“老臣腿脚不便,不能快走,已很久没来看太后了。”

几句寒暄,太后的脸色略见好转。触龙接着说:“我有个儿子最小,最不听话。我老了,私下却很疼爱他,斗胆冒死请求您,允许他补个王宫卫士的阙。”

“那可以。不过,大男人也疼小儿子吗?”太后感兴趣地问。

“嗨,疼得比妇人还厉害呢!”

太后笑着反驳:“女人与男人不同,更疼小儿子。”

触龙回答道:“我倒认为您太后喜欢女儿要超过长安君。

太后答:“你说错了,远比不上长安君。”

“父母爱子女,无非为他们考虑得深远些。你送女儿去做燕国王后时,拉着她哭,想着她从此远别,也够悲伤的。走了以后,也不是不想念女儿,却祝祷说:‘可千万别回来啊!’担心女儿在燕国失宠被送回国,这不是为她长远考虑,希望她的子孙世代为王吗?”

“是的。”

触龙说:“从现在算起,往上推三代,那时赵王子孙封侯的,他们的后代现在还有保住爵位的吗?”

“没有。”

“难道人主之子封侯的都不好吗?这是因为位尊却无功,禄厚而无劳,依仗着名位金玉,近的祸及自身,远的祸及子孙。时世推移,三代以后,自然就难保爵禄了。现在,您对长安君尊以显贵之位,封以膏腴之地,却唯独不考虑现在就让他能有功于赵国。您一旦驾崩,长安君凭什么在赵国立足呢?所以我说,您为长安君考虑得短浅,爱幼子远不及爱燕后。”

赵太后这才彻悟,同意让长安君去当人质。于是,齐国发兵,秦军撤围,赵国转危为安。

对这一经典故事,可以从不同视角去解读。赵太后作为母亲与太后双重社会角色,尽管偏爱幼子,在国事决策上有偏颇失误,但最后从谏,在处理与赵孝成王、燕后、长安君几个子女的关系上,在涉及国家安危的大计方针上,她最终的做法与目光,还是值得肯定的。不过,纵观历史,在处理已为人君的儿子与有所偏爱的儿子的关系上,像赵太后那样能从谏如流的后妃却凤毛麟角。相反,出于感情上的宠溺,她们往往为钟爱的儿子向当上皇帝的儿子要这要那,甚至索要皇位继承权

◎“偏怜之子不保业”

作为母亲,当然希望儿子们能够兄弟友爱。不过,同一后妃所生的几个儿子只能一人为君,其他为臣,兄弟关系不仅取决于双方,还受到母亲态度的左右。

宋英宗与高皇后生了神宗与荆王、扬王。神宗即位,与两个弟弟很友爱。按宋代制度,皇子封王后,一到规定年龄,就要离开大内,出居外第,叫作“出阁”。荆、扬二王已到及冠之年,神宗还不让他们出宫,以兄弟之礼相往还。有朝臣请他执行祖制,让二王出宫。高太后希望三个儿子都承欢膝下,听到有人提这样的建议,含怒对神宗说:“这是离间你们兄弟关系,应该贬黜。”实际上,上奏的朝臣没有错,错在高太后以亲情蔑视典制。好在她对二王绝不假以颜色,他们也从未恃爱妄为,引起做皇帝的兄长不满与猜忌,高太后母子与神宗兄弟的关系还算正常。

一位后妃生几个儿子,当黄袍落到其中一个身上时,作为母亲,也许会希望其他儿子也能依次尝一尝做皇帝的滋味。但皇位继承法历来以传子不传弟为主流,后妃一旦有这种想法,往往会酿成皇位传承的动荡纷争,成为宫廷政变的导火线

辽太祖与述律皇后生有三子,长子耶律倍、次子耶律德光与幼子耶律李胡。一个大冷天,太祖让三个儿子去采薪。德光把长在树上的与落在地下的树枝都捆束停当,最先回来。耶律倍专捡枯枝,最后回来。李胡取少而弃多,回来后束手而立。太祖对述律后说:“长子巧慧,次子老成,幼子不及两个哥哥。”他让德光做天下兵马大元帅,攻下了东丹国;再命耶律倍为人皇王,负责治理东丹国。从太祖意向看,倾向让长子或次子继位。述律后则最疼幼子,对德光也还钟爱。

辽太祖驾崩,立谁为嗣君,对述律后而言,是一个感情难题。她内心更倾向立德光,但耶律倍毕竟是长子啊!耶律倍看出母亲的意向,奔丧后对大臣说:“大元帅中外归心,宜主社稷。”他向太后表示愿意让位德光。尽管如此,述律后还不踏实,她让长子与次子都骑马立在营帐前,对各部首领说:“这两个儿子,我都喜爱,不知立谁好。你们各自选择可立为皇帝的,去替他执辔吧!”各部首领早知其心所属,争相奔向德光。述律太后说:“群臣的意愿,我怎敢违背呢!”于是,立德光为辽太宗。她虽以权智暂时解决了感情偏爱与皇位传承可能出现的矛盾冲突,却违背了立嫡长子的惯例。耶律倍尽管让位与弟,却并非出自内心,最后出奔,南投后唐。辽太宗身后的皇位传承危机,也由于这一决策而预埋了乱因。

辽太宗去世在南征途中,耶律倍的长子耶律阮颇得朝臣归心,抢先一步在先帝灵柩前即位,是为世宗。这时,述律太后仍健在,她一心想让幼子李胡继次子德光做皇帝,听到消息后十分震怒,让李胡率兵进攻世宗。被击败后,她亲自与幼子列阵,与世宗隔着潢河对峙了好几天,祖孙、叔侄终于兵戎相见。

大臣耶律屋质入谏太后说:“皇帝已立,顺天应民,应该承认他。”

李胡在旁边说:“有我在,他怎能自立为帝。”

屋质说:“礼有立长立嫡之说,何况民心害怕你的酷暴。”

述律太后对李胡说:“我爱你与其他儿子不同。谚语说偏怜之子不保业,难得之妇不主家。不是我不想立你,你自己无能耐啊!”总算听从了屋质的调解,双方罢兵。

不久,有人向世宗告发,太后与李胡还不死心,准备废立。世宗就把祖母述律太后与叔父李胡迁到祖州,看管起来。述律后被幽禁在辽太祖陵墓旁,长达七年之久,这位为辽代立国大有贡献的开国皇后,陪伴着丈夫肃穆冰冷的陵寝,一直到死。她最后是否意识到因偏爱幼子而自食苦果,就不得而知了。

◎“金匮之盟”是与非

作为母亲,企盼所有子女都事业有成,原也无可厚非。然而,一与君主制接榫,希望自己的儿子相继为帝,必然成为宫廷政治的一大隐患。

金匮之盟

宋太祖有两个同母兄弟:赵光义(即宋太宗)与赵廷美。他们的母亲杜太后病危时,曾向太祖说起:“你之所以得天下,就因为周世宗让幼儿做皇帝。”她最后郑重告诫:“如果后周立长君,天下就不会是你的。能立长君是社稷之福,所以你百年后应传位给你弟弟,这样,你的儿子也就能保全了。”宋太祖磕头流泪说:“我敢不听从母亲的教诲吗?”杜太后让大臣赵普记下这番对话,作为誓书藏于金匮,这就是著名的“金匮之盟”。杜太后本意希望太祖传位给弟弟光义,光义再传位给廷美,廷美以后再把皇位传回给太祖之子德昭,这样,既让自己的儿子都当上皇帝,又让宋代不出现幼主临朝的危局。

然而,这只是杜太后一厢情愿。在皇位传承上,母亲的想法与兄弟的争夺,不但不能吻合,甚至总是格格不入的。对金匮之盟,历来就有太宗愚弄其母、胁制其兄的成说。其后的烛影斧声之谜,也有充分的史料印证太祖之死与太宗迫不及待打算弟继兄位密切相关。太宗即位后,对赵普所说“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心领神会,决意传子而不传其弟,不仅贬死了赵廷美,还逼使侄子赵德昭自杀。

接二连三的骨肉相残,却是杜太后立金匮之盟时始料不及的,不仅自己疼爱的幼子廷美成为皇位之争的牺牲品,长孙德昭也因金匮之盟而枉死于太宗之手。

◎“祸成骄子,致此猖狂”

在君主制下,一旦牵涉到皇位,即使同母兄弟,相互疑忌与猜防仍必不可免,“兄弟阋于墙”,乃至干戈相向,也屡见不鲜。而母亲的偏爱,往往加剧兄弟君臣间的猜忌防范,导致有你无我的殊死决斗。

景帝一时耳热,说:“我千秋万岁后,传位给梁王!”窦太后十分高兴。

大臣窦婴在一旁说:“汉法传子孙,皇上怎能擅自破坏高祖的规定呢?”

汉景帝默然无语,窦太后却一脸不高兴。不久,就剥夺了这位堂侄入朝请安的待遇。这年,汉景帝废了栗太子刘荣。窦太后一心想让梁王继承皇位,以袁盎为代表的朝臣竭力反对,以立子之法向景帝开陈大义,又谒见窦太后说:

“太后想立梁王,不知梁王死后,准备立谁?”

窦太后说:“我再立皇帝(指景帝)之子。”

袁盎向太后历数春秋以来立嗣不正酿成的内乱,她才无言以对,同意让梁孝王回封国去。

不久,景帝立胶东王刘彻为太子(即汉武帝)。梁孝王早从母亲处听到袁盎在作梗,十分怨恨,派人刺杀了袁盎与其他谏阻的朝臣十余人。追捕的结果,真相大白。景帝便欲查办,梁孝王十分惧怕,挽请亲姊姊向太后认错求援。窦太后知道后,忧愁得日夜哭泣,不思饮食。汉景帝见状,只得向太后自圆其说,说成是梁国幸臣干的,已经处死伏法,梁王并不知情,现在安然无恙。窦太后这才放下悬着的心,开始吃饭。

汉景帝

景帝不便再深究,但兄弟怨隙日深。等景帝稍释愤怒后,梁孝王上书请求入朝。他心有余悸,不敢千乘万骑堂皇入关,便乘着简陋的布车,自比罪人,悄然入京,躲在姊姊长公主家。景帝派遣的汉使没迎到梁孝王,归禀说只见其车骑尽留关外。窦太后哭着对景帝说:“你杀了我的儿子。”景帝也忧恐起来。这时,梁孝王才背着斧钺,伏在皇宫前,向景帝谢罪,太后、景帝喜出望外,都流下了眼泪,母子兄弟似乎和好如初。

不过,景帝对梁王仍存戒心,再也不与他同车出入。中元六年(前144),梁王又入朝过一次,窦太后年老多病,对幼子更有依恋之情。梁王也上疏,希望能留在长安陪侍母亲。景帝却心怀忌疑,没有允许。梁孝王只能回封国,内心却忧惧抑郁,不久就病死了。听到儿子的讣闻,窦太后哭得十分哀伤,拒绝进食,说:“皇帝果然杀了我的儿子!”景帝不知所措,与姊姊长公主商量,分梁国为五,让梁王五个儿子都封王,五个女儿也都享受公主汤沐邑的待遇。奏报给母亲,窦太后这才饮食。

对幼子梁孝王之死,窦太后归罪于长子汉景帝,唯独不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还是唐代司马贞一语中的:“祸成骄子,致此猖狂。”梁孝王之所以敢于刺杀朝廷大臣,还不是窦太后放纵娇惯的吗?到这一地步,已牵涉到君权与皇统的大问题,用得上大臣韩安国晓谕梁王时援引的民谚:“虽有亲父,安知其不为虎;虽有亲兄,安知其不为狼?”即使同母兄弟,景帝也有过传位于弟的允诺,但冷静下来,毕竟不会容忍兄弟染指皇权的。平心而论,由于母亲窦太后健在,景帝还算手下留情的,没有赤裸裸地扮演噬人虎狼的角色。

◎胡太后放纵琅邪王

北齐武成帝与胡皇后的长子叫高纬。胡皇后生他时,一只猫头鹰栖在她的产床上鸣叫,心中有一种厌恶不祥之感。她的幼子高俨,从小聪慧,不仅母亲钟爱,武成帝也常夸奖:“这孩子黠慧,当有所成。”高纬立为太子后,高俨的器服、玩饰与太子毫无区别。胡皇后想让幼子嗣位,高俨也跃跃欲试,对武成帝说:“阿兄懦弱,怎么能治天下?”武成帝虽萌生过类似的念头,终因以嫡以长,难以改易,打消了改立的想法。

高纬即位,是为北齐后主,高俨封为琅邪王,出居外宫,舆服僭拟皇帝。胡太后意犹未足,常对后主唠叨。有识的朝臣无不认为,春秋郑伯克段的故事将会重演。高俨自恃果断有为,起兵杀幸臣和士开,其徒党却企图乘机废立。吓得后主对胡太后哭诉:“如果有幸,我还能再见到母亲;如果不幸,就此永别了。”后主召来斛律光,这一事变才没成为废立的契机。事定后,后主拔出高俨的佩刀,用刀环乱敲弟弟的头,好久才把他放了。

这一事变后,后主疑忌更深。胡太后唯恐有意外,把幼子接进宫中,每次吃饭,必定先亲尝是否有人下毒。而后主身边的幸臣嬖人也不断进谗言,说高俨貌非人臣,应趁早下手。九月的一天,后主对母亲说:“明天一早,我与弟弟出猎,想早去早回。”这夜四更,后主召高俨,高俨心存疑虑,赶到永巷,就被力士桃枝反剪双手。高俨大呼:“让我见一见妈妈与哥哥。”桃枝用衣袂堵塞其嘴,掀起袍子蒙住其头,背负着急奔到大明宫前。高俨已鼻血满面,当场被击杀,这年他才十四岁。后主让人启禀母亲,胡太后见爱子被杀,到葬所哭了十几声,就被人拥进宫去。正是她的溺爱与放纵,使爱子有恃无恐,导致同母兄长唯恐皇位不稳,终于下了毒手。

◎五子同母独孤后

隋文帝与独孤皇后婚后感情尚称笃挚,他对皇后发过誓:绝不有异生之子。他还向臣下夸口:“前朝天子,嬖爱妃嫔,以至有嫡庶之争,废立之事,严重的甚至亡国。我旁无姬侍,五个儿子出自同一母亲,是名副其实的真兄弟,绝不会有那些忧虑的。”然而,在皇位继承权的巨大诱惑下,即使同母兄弟,也不会拱手相让,而只会全力倾夺。隋文帝的海口未免夸得太早,他的儿子们对皇位的争夺,绝对称得上惊心动魄。

隋朝立国,长子杨勇理所当然立为太子,他的致命缺点是率情任性。表现之一,服饰奢侈。而隋文帝与独孤后都以节俭朴素而名垂史册,这让父母对他颇为不满,但这还不足以动摇其储君的地位。表现之二,内宠众多。这是杨勇失爱于母亲,乃至最终失去皇太子地位的根本原因。

皇太子元妃是母后为他选定的,却不为所爱,在众多内宠中,昭训云氏最称嬖幸,待遇几与太子妃匹敌。事有凑巧,元妃平日无病无痛,突然染上心脏病,两天后竟暴死了,云昭训自此专擅东宫。对皇太子宠嬖疏嫡,独孤皇后愤然不平,这是她唯恐自己地位被其他妃嫔倾夺情结的投射效应。她甚至怀疑是皇太子下了毒,对他专宠云昭训也耿耿于怀。元妃无子而死,其后,云昭训与东宫其他嫔御却为太子生下了一大帮子嗣。独孤后将此视为对自己与文帝所立誓言的挑战与蔑视,便把变态的嫉恨,一股脑儿发泄到皇太子身上。她派人侦伺皇太子,千方百计找他的过恶。

与此相反,次子晋王杨广却善于矫情饰伪。他揣摩透了母亲的嫉恨情结,只与嫡配萧妃共居处,其他嫔御即使怀孕也都不育,博得独孤后极口称贤。当她与文帝临幸晋王府时,杨广把美貌的嫔御藏在别处,尽留些老丑侍女,穿着朴素的衣裳出入侍候,帐幔也改用薄素,一派不事奢华的模样。他还把琴弦弄断,在帝后面前赢得了不好声色的美名。

有一次,杨广入朝,行将回扬州镇守,辞别母后时,跪在地上流泪不止,独孤后也泣然泪下。杨广窥测到母亲对杨勇与自己在感情上已有轩轾,不失时机道:“我识愚性直,常感念同胞兄弟情义,却不知何故失欢于东宫长兄,以至他对我常怀盛怒,欲加陷害。我只怕——”

偏听了这番话,独孤后信以为真,愤然说:“他遣人投药,毒害新妇,专宠阿云,生下这么些犬子与猪崽,我都没给他算账,竟又对你生出这等歹念。我还在呢,我死后,不就把你给吃了吗?我一想到东宫竟没嫡子,你父皇千秋万岁后,你们兄弟就要在阿云的儿子前拜候问讯,心里痛苦得不行。”

自这次泣别后,独孤后决心废勇立广。杨广也猜透了母后的心思,在外朝内廷加紧活动,拉拢了重臣杨素。杨素在文帝前说:“晋王孝悌恭俭,就像陛下一样。”用以揣摩在场独孤后的意向。皇后听后,哭着对文帝说:

“是啊!广儿每次听到我们派遣的内侍去,必到守境迎接。说到与父母离别,没有不流泪叹息的。我派宫婢前去,总见他与王妃同寝共食,完全不像阿勇那样与阿云对坐酣饮,亲近小人,猜疑骨肉。”杨素摸清了底牌,逐渐肆言太子不德非才的种种情状。独孤后派人送来黄金,让他赞助文帝的废立之举。

杨勇知道文帝行将废立,也试图挽回危局。不过,他率情任性,无法战胜母后、杨广与杨素的联合战线。独孤后派人侦伺杨勇的一举一动,夸大其罪名。杨广收卖了东宫的幸臣与姬戚,让他们每天把太子的过失言行报告给杨素。杨素更是蓄意激怒杨勇,诱使他出言不逊,再禀报文帝:“恐有他变,希加防察。”

隋文帝终于改立杨广为皇太子,还把废太子交给杨广看管。杨勇认为自己怀冤被废,一再请求面见父皇申述,杨广当然不会转达。杨勇就爬到树上,大声呼叫,希望文帝能听见。杨素却对文帝说,杨勇精神失常,被狂痴病死的鬼魂俯身,已经无可救药。隋文帝便不再见他。杨广立为皇太子没几年,独孤后去世。为继续骗取信任,杨广当着文帝及其妃嫔装出哀恸欲绝的模样,私下里却饮食谈笑,一如往常;表面上哀不思食,每天只吃很少的饭,背地里却把肉脯鱼干装入蜡封的竹筒,照旧享用。

隋文帝病危之际,杨广入宫侍疾,见皇位已非他莫属,便胆大妄为地对父亲的宠妃宣华夫人动手动脚。文帝得知后怒骂:“畜生,怎么能付以大事!独孤害我枉废了我儿!”便命左右去召杨勇,左仆射杨素立即转告杨广。一番手脚后,隋文帝驾崩。杨广秘不发丧,伪敕赐杨勇死。隋炀帝杨广即位后,同母兄弟杨秀、杨谅也被幽禁,无一善终。

夸言“五子同母”,最终一场政变,独孤皇后的作用引人深思。在后妃史上,独孤后颇有“贤德”的美名,但后妃制下宫廷女性潜在的忌妒心结,却让她对杨勇公开宠嬖深恶痛绝,宁可从杨广虚伪尊嫡中寻找心理上的安全感与认同感,最终导致她在立广废勇上的感情倾斜。独孤后在君主制下的这种畸形心态,反过来又对君主政治产生影响。后人不必推测,杨勇继位是否一定比杨广称帝更有利于社会的发展,但后妃感情偏执酿成类似的变局,或多或少,或长或短,影响了历史的进程,却是毫无疑问的。

在专制君权下,个人的意志心态对历史走向的干预力,似乎更具偶然性,一个帝王,或接近皇权的后妃,其心态往往会给历史烙上鲜明的印记,从而令人长叹不已。后人总把这种变局的好坏与后妃的善恶画上等号,但倘若不是君主制让后妃接近了最高权力,她们的个人善恶又怎能对历史发生影响呢?更何况像独孤后废勇立广的心态动机,很难以其个人道德善恶来论定,只能从君主后妃制无法克服的内在危机上寻根探源。

◎亲见“煮豆燃豆萁”

在皇位争夺战中,即便同母兄弟,也如乌眼鸡似的,恨不得我吃了你,你吃了我。后妃作为他们的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当然不愿看到自己儿子同室操戈,但这种局面出现与否,结局如何,又绝非她们爱子之情所能左右。眼睁睁目睹亲生儿子们骨肉自残,其内心的忧虑、痛苦不言而喻。

曹丕、曹彰、曹植是同母兄弟。曹丕即位为魏文帝,对任城王曹彰的骁勇与东阿王曹植的才华都深怀忌惮。黄初四年(223),曹彰、曹植与曹彪以诸王入朝。据《世说新语·尤悔》,文帝与曹彰在卞太后阁中一边吃大枣,一边下围棋,他早在一些枣蒂上下了毒,自己却选那些没下毒的枣子。曹彰随手取食,把毒枣吃了下去,就药性发作。卞太后知道是长子下的毒,却奈何不得,准备取水救曹彰。她连鞋都来不及趿上,奔到井边,谁料文帝早让人把汲水的瓶罐都毁坏了,致使卞太后无法汲水,只能眼睁睁看着曹彰在地上翻来滚去,毒发而死。

曹植是卞太后的幼子,最受母亲钟爱,号称才高八斗,颇有干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曹操好几次打算立其为太子,因此也更遭到曹丕的忌惮。文帝即位后,蓄意暗害他,碍于卞太后,不便放肆地下手。有一次,兄弟游宴华林园,他把曹植灌得醉醺醺的,令左右将他缢杀。谁知下手者用弓弦缢其颈项,三次都崩断了,最后把曹植也惊醒了。据说,文帝曾梦见自己想磨去铜钱上的文字,却越磨越鲜明,他去问详梦人,回答说:“这应了陛下家事。尽管陛下想那样做,但太后却不会允许的。”

文帝即位,族灭了曹植的羽翼丁仪、丁廙兄弟;不久,他让曹植到封国上去,暗示监国谒者奏告他“醉酒悖慢,劫胁使者”,准备重治其罪。终因太后缘故,只将其爵位从王贬为侯,而后又改封为雍丘王。黄初四年,按例入朝,曹植知道自己好酒任性的缺点,准备在入朝时向文帝知过谢罪。他只带二三随从入京,先到姐姐清河长公主处,想通过姐姐转达谢罪之意。文帝却派使者挡驾,不允许他入朝。卞太后见其他诸侯王都到了,唯独不见曹植,以为他自杀了,就对着文帝痛哭流涕。这时,曹植免冠科头,身背斧锧,光着脚,到殿阙前谢罪。卞太后喜出望外,文帝却严颜厉色,既不搭理他,又不叫他戴冠穿履。曹植伏在地上泣涕不止,太后也忧心忡忡,不知文帝准备怎么处置。最后不得已,文帝才让曹植正冠履起来。

这次入朝时,发生了任城王曹彰中毒暴死的事件。文帝企图进一步谋害曹植,卞太后痛心疾首,对文帝说:“你已杀了任城,可不要再杀我小儿子了!”这句近似绝望的呼吁,让人看到母亲的心在流血。入朝结束,曹植与异母兄弟白马王曹彪同路东归,写了著名的《别白马王彪》。他对同母兄任城王的暴死无限悲痛:

奈何念同生,一往行不归,

回顾恋城阙,引领情内伤。

回头远望巍峨的京城,留恋的是那里有自己的母亲,伤心的是那里竟有骨肉相残的皇兄。

◎忧心不已娄太后

高欢的妻子娄氏先后生了六个儿子。第二子高洋即位为北齐文宣帝,尊娄氏为皇太后。文宣帝纵酒肆欲,昏乱残暴,与其弟大司马、录尚书事高演的关系阴晴无定。有一次,文宣帝酒醉中将东魏旧宫人赐给了弟弟,酒醒后却把这事全忘了,指斥高演擅取宫女,还用刀环乱击弟弟,直打得困乏才住手。类似的出尔反尔,对文宣帝来讲是家常便饭。娄太后常常日夜啼泣,唯恐高演为其兄文宣帝所杀。文宣帝死后,其子高殷即位,是为废帝,对高演的猜忌有增无已。高演便发动政变,准备把侄子赶下皇位。仓皇之际,年幼的废帝不知所措。这时,娄太皇太后站在儿子一边,先对自己的媳妇,即文宣帝李皇后立下誓约,说高演并无异志,只为解除猜忌而已。高演当上了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废帝则成了傀儡。不久,娄太皇太后下令废黜了孙子高殷,让高演登上了皇位,是为孝昭帝。

孝昭帝对母亲倒十分孝顺,娄太后生重病,他近四十天衣不解带,在母亲住处侍食送药,形容憔悴。医生为母亲针灸时,他侍立床前,握拳代痛,指甲掐入自己的掌心,血流满手都不知觉。不过,他忌防同母兄弟高济,就像文宣帝猜疑自己那样,手段却比文宣帝还狠毒。听说高济在定州刺史任上扬言:“按排行也该轮到我了。” 他与高济有约在先,发誓不相加害,却派人前去暗下鸩毒,高济不喝鸩酒,便被扼杀了。事后,他良心受谴责,可怖的幻象一再在眼前晃动。在一次演武禳灾中,一只野兔惊吓了他的坐骑,他从马上坠下,断了肋骨。临终前,娄太后去看他,再三追问他高济在哪里。他无言以对,只在床上叩头,求母亲宽恕。太后愤怒说:“你已杀了他吧。不听我的话,死了也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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