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年少时，谁曾爱你如生命
1>
这个冬季的雪，终于来了，纷纷扬扬地，洒满了一地，将过往的哀伤，凝结成冰。
似乎人们还没做好迎接冬天的准备，寒冷就悄无声息地降临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人们连喘口气都不敢张大嘴。生怕寒冷顺着喉咙进入身体，让人心寒。
若是连心都凉了，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晚上回来吗？”在下班后，夏天问余未言。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生活真的好似已经成为一体。无论怎样，彼此离开谁都会有些不习惯。
“不了，”余未言在电话里回答说，“明天有考试，你自己睡吧！要不然我天亮还得赶回来，还有记得要吃饭。”
“考试啊！我突然觉得离我好遥远。”夏天突然有些难过地说。
“别这么想啊！你可以当作我偶尔出个差嘛！类似小别胜新婚，如何？对了，你晚上吃饭没？”
“没呢！这不寻思等你回来一起吃。”
“那你吃点什么东西啊！家里还有些菜，你可以简单做一做。”
“其实我想吃广场那儿的麻辣烫，但是天太冷了，懒得出去。算了，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一会儿我煮一些吃。然后洗洗就早些睡觉了，上一天班，累死了。”
“也好，那你早点儿休息。我还要看复习资料。”两个人挂完电话之后，余未言就继续温书，而夏天在习惯性地打开冰箱后，看了看里面的食物，突然又再次关上，然后慢慢地躺在床上。对于习惯了两个人生活的女人来说，突然会觉得如果家里少了一个人，心里就空空的。所以当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觉得做什么都索然无味。她索性懒得吃饭，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房顶的天花板发呆，听着屋里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转个不停，然后迷迷糊糊地睡去。直到不知道多久，夏天被饥饿唤醒，发现肚子咕咕地叫个不停，才习惯性地喊着：“小贱贱，我饿了。”摸了摸身边她才想起，那个每天伺候自己的人，今天并没有回来。看了看枕边的手机，她才发现自己也只睡了四十多分钟，还有就是，竟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是余未言的。她按住了回听键，竟然在走廊里，传来了电话的铃声。接着就是一声熟悉的“喂”从电话里，也从走廊中发出。她没有出声，而是一点点地走到门口，轻轻地打开门，“哗啦”一声传来，一看门外，余未言竟然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脸上，早已经红得发紫。
那时的青耳，走廊并不是很暖和。他站起来的时候，脚已经有些微微发麻，然后他看了看夏天说：“给你打电话没接，估计你睡着了，所以就没敢敲门。”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不是明天还有考试吗？”夏天问他。
“你吃饭了吗？”余未言看着她说，“我估计你一定没吃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夏天看着他说。
“我估计你一定是看了看冰箱，一看所有的东西都要自己去弄，所以懒得弄，然后索性躺在床上睡觉然后睡到现在？”
“是啊是啊是啊！你怎么都知道？”夏天看着他。
“在一起这么久了，谁不知道谁啊？给！”他说完，从衣服里拿出一个袋子，“你爱吃的，广场那里的麻辣烫，我没叫他们多放辣椒，怕对身体不好，不过倒是放了很多你爱吃的蔬菜。”他将塑料袋递过去的时候，半晌，夏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说了一声：“就这样吧！我先走了。今晚不在家住了。明天还有考试，要回去复习。”
夏天看了看他说：“你这么晚回来，就只是为了给我送一碗麻辣烫吗？”夏天看着他。
“啊！咋了，你不是喜欢吃吗？”余未言答道。
“你知道不？外面零下三十多度。”
“我知道啊！打车来的，不冷。就这样吧！你快进屋去吃。一会儿凉了不好吃，我先走了。”余未言说完，深情地看了看她。
“不进屋暖暖身子吗？”
“不了，一见到你就舍不得离开了，那样都没法复习了。好了主子，明天就回来啦！我浑身冰凉，要不一定抱抱你。”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却一下子撞到了电梯门上。
“你小心点儿。”夏天在一旁说道。
“嗯，知道啦！”余未言揉了揉额头，傻呵呵地看着她。然后进入电梯里，在电梯里门快要合上的那一瞬间，对着她，轻轻地用嘴吻了自己的手掌之间，然后做打排球状，手掌一挥，一下子将其扔向天空，向夏天打去。夏天也假意接到放在嘴边跟着亲吻。
电梯就那么缓缓地合上，然后夏天的眼泪，也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在吃饭的时候，泪水掉落在碗里，和各式各样的菜叶汇聚在一起。
而余未言，却在寒冷中慢慢地走出门外，等待那班通往青耳大学的公交车。从等待，到到达，要一个半小时左右。公交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冰碴。他坐在最后面的位置，习惯性地躺在上面，然后慢慢地闭上眼睛。夏天并不知道，他知道她要吃东西，连毛衣都来不及穿，生怕迟一秒她就饿一秒，只是套了一件外套，就匆匆走了出去。
夏天也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男子，爱她如生命。生怕没把所有自己的好，都给她。恨不得通通的，全部的，都给她。
夏天知道的是，有这样一个男子，会在夏天下着大雨的时候，浑身湿透给她送去卫生巾和红糖。
夏天知道的是，有这样一个男子，会在冬天下雪的时候，哪怕温度已经零下三十度，听着她饿了，也立马打车过来，给她送一碗爱吃的麻辣烫，然后再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回学校。
夏天知道的是，有这样一个男子，会无论何时在她心情不好时出现，然后任打任骂任埋怨，不论两个人相距多远，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只要她需要，他就会在。
就是这样一份感情，纯洁如雪，温暖如血。
就是这样一份感情，鲜艳如血，洁白如雪。
就是这样一份感情，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无限延长。与现实，与命运做斗争。
就是这样一份感情，那美丽的，绽放的雪花，滴落在，那妖娆的，令人绝望的血水当中。
好美，也好疼，可谁能感觉得到呢！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的痛苦？
2>
余未言的寝室开始变得如外面一样寒冷。孔奇再也没有回到过学校。而秦受也在落落出事后办了休学。从夏天那里回来的他在寝室里的时候，发现原本四人的寝室竟然只剩下两个人，冷清得很，叫他不禁感叹，生活竟然有那么多的变故。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就好像现在的余未言，当躺在床上看着灰白色的墙壁发呆时，手机突然响起。是夏天的，那边写着：“晚安，我的小贱贱。”他笑了笑，然后回了一句：“晚安，主子。”
然后再等几秒之后，手机又传来了信息的声音。他欣喜地打开收件箱，没想到上面竟然是一句：“我想见你，现在。”是的，手机里是那句不愠不火的“我想见你”。他“噌”地一下子坐起来，揉揉眼睛，上面还是那句：“我想见你，现在。”但是仔细一看才发现，手机上的号码竟然没有名字。然后，似乎是拨动了脑子里的某根神经一样，他想起了那个号码，竟然是吴漠然的。他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不方便，我已经睡了，和我女朋友在一起。”哪知道随后那边又传来了一条信息说：“我就在你寝室楼下，我知道你回来了，我要见你，立刻，马上。”他想了想，只能穿起了衣服，然后向寝室楼下走去。在下楼的时候，他原本想再见到她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依旧有感情，还是内心里充满了无数的憎恨，又或者，像厨房里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都有？然后，在走出宿舍大楼的一瞬间，在看到吴漠然站在门口雪花满身的一瞬间，他竟然没有一点儿感觉。
他心里竟然平淡得很，犹如一潭死水一样，而且是冬天青耳结了冰的死水。
“什么时候回来的？”余未言看了看她问。
“今天，刚刚。才下火车，就来你这里了。”吴漠然看了看他，竟然有些不敢直视。
“这么冷的天，来做啥？快回去吧！来，我送你。”他说完后就走在前面，领着她向学校的大门口走去。哪知道，吴漠然突然在后面紧紧地抱住他，然后说：“未言，我想你。我好想你，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想你。所以今天控制不住特意来找你。我知道，你也在想我对吗？你一定是的。”在雪花飘落的这个冬季，若是一个女孩子在你寝室下面等你好久，那么，说是没有些许感动，定是假话。可余未言叹了一口气，然后拉开腰间的双手说道：“都过去了，就这么着吧，而且现在你我不都有一份新的感情吗？都挺好的，就别影响对方了。”他说完后，连头也没回地继续向前走着。哪知道吴漠然依旧在后面大声喊道：“我们分开了，我觉得不合适，我的心里还是有你。所以，想和你在一起。”
“可我的心里已没有你了啊！”他回过头对她微微一笑，“而且我们异地恋，很大的问题呢！”
“没事，我不介意，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什么困难我都可以克服。”
“我介意，我说了，我已经恋爱了，而且感情很好。所以，请你别打扰我。”余未言冷静地看了看她，然后说着。
“你撒谎，”吴漠然开始大声地喊着，“你曾经说过一直爱我的，爱我一辈子的，无论怎样你都会疼我宠我的。你现在怎么就忘记了呢！”
“是的，我说过我会。”他对她说，“我说过我会对你好，所以大夏天我连饮料都舍不得买一瓶，去供水室喝自来水，我连去食堂吃饭都舍不得吃贵的，弄最便宜的饭菜吃，就为了省一张火车票去北京看你。可，我也说过，在一起第一天我就说过，我能容忍你一切缺点，但请你别背叛我，可你呢？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上了别人的床。而且，我的女朋友从认识到分手我都没碰过，因为你说初夜要在结婚那天，可导演的床你就那么爱上，那么愿意上，你的初夜就那么不值钱了？”他看着她，继续吼道，“你的种种缺点在我这都不是缺点，唯独背叛，我接受不了。所以，我不爱你了，从头到尾现在对你没有一点儿感情了！哪怕你在这么大的雪天来看我，我最多只能当个朋友一样来招呼你。现在，你请回吧！”
他看着她，从头到尾没有一丝的表情。眼睛里，尽是冷漠。
“你就为了那么一个老女人？就不要我了是吗？她到底哪儿好，哪儿比我好，你告诉我啊！啊？”吴漠然在一旁喊个不停，然后她的继续撒野突然被一声“滚”打断了。
“请你记住，你若不是女人，我今天一定揍你。因为你在侮辱我的女朋友。不管她大也好，老也好，可终究是我的爱人，所以，请不要在这儿丢人了，好聚好散，我们还能做个朋友。”
吴漠然看了看余未言，两个人四目相对，良久没有言语。
“快走吧！我明天还要考试。太晚了，你在这身体也容易着凉，就当我求你好吗？”他已经被这个女人弄得无奈了，偶尔有几个擦肩而过的同学，都看向他们这里。然后他再次转身，准备带她离开。哪知道，这个时候，吴漠然突然在他后面说了句：“未言，我爱你。”
这一刻，突然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得，甚至都能听到雪花落到地上“沙沙”的声音。余未言突然有些难过地握了一下拳头。然后很快地，就松开了。突然有些小难过，就好像小的时候自己所爱的玩具，被人拿走玩儿坏了又送回来一样的感觉。
“然后呢？”余未言看着她。
“你没什么，所以我不会放弃的。”
“可我不爱你。”
“好。”她看着余未言，良久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原本想送你一场的，但是现在连送的心情都没有了，就这样吧！”余未言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进了寝室楼，留下了吴漠然在外面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离。然后淋着外面飘飘洒洒的雪花，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湿了起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你不再是我的，为什么？你曾说过无论我怎样你都会爱我。那些，都是假的吗？”在转过身离开的那一刻，她突然内心里充满了憎恨。那一刻，她恨不得把那个抢走她男人的女人，碎尸万段，化为飞灰。然后她伴随着黑夜，慢慢地离开。
很多时候，女人总是这样的。以为曾经说爱她的男人会爱她一辈子，就以为那些曾经山盟海誓的语言还存在。所以，她们肆意地欺凌，不讲道理，然后不珍惜对方，以为无论怎样对方都是自己的。然后她们自己高高在上，哪怕是自己主动甩了对方，却还自信满满地以为，终有一天，这个人还会回来，还会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却不知道，很多时候，那个被你丢掉的男人，早已有了更好的归宿……而且，对于男人来说，最大的伤害不是分手，不是离别，不是被甩，而是背叛。你背叛了他，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原本寒冷的雪花飘飞的季节，又扒光了他的衣服，让他赤裸裸地在外面奔跑。
羞于见人，无处躲藏。孤单与寒冷为伴，天寒与屈辱共存。但她却不知道，当你将这个男人羞辱至极的时候，也是你丢掉这个世间最疼爱你男子的时候。
灯笼易碎，恩宠难回。
感谢那些曾经在我们生命中出现，离开，并且伤害过我们的女子。因为有她们，我们变得更坚强；也因为有了她们，让我们更勇敢而高傲地活。
哪怕这个过程是那么痛苦，哪怕，只有我们知道这种痛，那又如何？
又怎是一个鲜血淋漓，能解释得清呢！
3>
等待，是一个漫长而又煎熬的过程。对于秦志安如此，对于秦受如此，对于秦雪如此，对于李桂娥也如此。一家四口人，好不容易相认，却又只能等待，才能再次相遇。偶尔秦志安会领着儿女去看李桂娥。在戒毒所的她，精神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她开始积极地改变自己，乐观面对生活。因为她知道，外面有爱自己的丈夫以及儿女，一家人都在等着她去团圆。
生活，虽然艰辛，但是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不是吗？除了这些外，秦受也在等待着李落落，他始终相信李落落会醒过来，哪怕这些在电影电视剧里出现过无数次所谓奇迹的老土镜头在现实里是那么的困难。但他依旧在等待，与其说等待一个结果，不如说是一个心安。是的，他想要的是对自己良心上的心安理得，哪怕他做得早已无可挑剔。
这期间，李落落的父母每个月都会来看女儿一次，然后带着大包小包诚惶诚恐地进入秦受的家里。有一次，他们碰到了秦志安，彼此看了看对方，秦志安热心地给对方倒茶，三个中年人彼此诉说着生活中的艰辛。无论你是腰缠万贯的富豪，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其实都是为了活着，为了子女，所以，他们几个人聊得很是投机。哪怕李落落的父母不知道为何依然有些紧张。
或许是农民本质上的淳朴，又或者是因为见到城镇里那些有钱人的紧张，这些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但是，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只要是父母，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值得尊重的人。这就是所谓的等待，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在等待，只要有希望。
余未言再次见到秦受也是在好久以后，在新年开始之前，彼此才在一个小酒馆里见了一面。似乎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了，这期间，余未言不断地忙着考试，并且周旋在家里和夏天之间。而秦受在退学之后，开始帮着父亲打理生意，说话举止投足间，已经有了一副小老板的架势。
可无论怎样，无论距离多远，无论多久没联系，朋友兄弟之间，都不会生疏，若是彼此之间很久不联系或者感觉陌生了，那就证明，你从来没有走进对方的心里。
“呦喂！这见您一面真不容易啊！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秦受。”秦受刚一坐下的时候，就听到余未言这样一声挖苦。他顿时感觉到特别的亲切，然后两个人互相诋毁对方，接着不停地喝酒，扯淡，吹牛，谈论着彼此的近况等等。
“你小子现在牛逼啊！”两个人都喝得迷迷糊糊之后未言说道，“等哥们儿我大学毕业后投奔你去，到时候你别不要我。”
“放屁。”秦受看了看他说，“咱兄弟俩别说那些没用的，你我之间，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除了老婆之外，啥都是彼此的。”
“对，对，对。”余未言跟着说道，“除了老婆外什么都是彼此的。老婆，唉，你家那个落落咋样了？”
“她能怎么样，躺在床上不动弹呗。天天听我说话，唱歌，哄她开心，享受得很。你呢！和你那个大姐姐怎么样？”这么久以来，秦受一直叫夏天大姐姐。而未言也不生气，任由他叫着。“也挺好的，等过年的时候她爸妈来，我要去拜访下。”
“我靠，哥们儿，这都见家长了？真快啊你这是。”
“没有，就是觉得差不多了，该见一见了。而且，你想，她那么好看，我总是有些莫名地担忧。”
“那你爸妈那儿你搞定了吗？他们可是个问题。”秦受担心地问。
“这个……”犹豫了一下，余未言有些无力地说，“总会有办法的，我相信。”
“究竟在这个尘世上，我们有什么，还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呢！所以，我一直在坚持着我的那份感情，哪怕对于落落，我一直不抱有希望的。至于那些什么时候她能苏醒过来，偶像剧里的情节，我从不相信，我所做的，也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而已。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只是在求心安。”
那一刻，余未言看着他，突然有些莫名地心酸。大学三年了，从刚开始认识的那个玩弄感情的禽兽不如的秦受，到现在休学，家庭变故，然后开始逐渐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男人。三年多，自己见证了他的一点点变化。表面看起来风光不懂世事的他，但实际上却成长了，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为他高兴不起来。
很多时候，沧桑的不是人，而是时光。是时光，将我们变得和过去不一样；是时光，让我们再不是曾经的自己。若是可以，他真想像曾经一样在校园里大老远地看到他就喊一声，“嘿！你丫个秦受。”或者是：“快来，美女啊！超短裙啊！”又或者是：“走，网吧刷夜去，或者烧烤啤酒，通宵唱歌。”
可那些再也不复存在了。我们开始逐渐变老了，这是命中注定的发展过程。
谁都无力改变。两个人喝酒，聊天说着过往，可他们知道，在今夜过后，他们再也不是曾经的自己。
这就是生活，将我们从陌生变得熟悉，又从熟悉，变成另外一个自己。
4>
“香蕉，橙子，苹果，还有……再买个榴莲吧！她爱吃。”余未言说完就向卖榴莲处奔去，并且手里还拎着无数大包小包的东西。这是快过年的前几天，夏天的父母来到了青耳陪她过年，按照青耳的规矩，若是见恋人家长，一定要带四件礼。所以，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在首班公交车刚出来的时候，在青耳正值零下三十多度冬天的时候，余未言就已经踏上了去青耳水果批发市场的路程。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他，别说买水果，就是吃水果，都要父母给削好，递到嘴边。可这一次，他却在市场里来回寻找，踱了好久。他不知道买什么样的水果才是好的，他还要小心翼翼地算计，自己这个月的生活费，又能买多少水果。和夏天在一起之后，别的都还好说，唯独经济这一方面，是两个人最大的短板。那时的夏天，每个月工资很高，所以花钱也就大手大脚，甚至很多时候她一个皮包的零头，都能顶得上余未言一个月的伙食费。虽然夏天理解他，基本上不用他花钱。可时间久了，他还是发现，这种自卑感会存在，作为一个男人，无力给自己所爱的女人经济上的支持，这对于他来说，其实是一种很大的自卑。并且，二十岁的人和三十岁的人彼此之间的差距就是，二十岁的人敢爱，三十岁的人会更现实一些去想，如何会有一些经济的保证。而之所以夏天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没有分开，无非是因为虽然没有经济基础，但是余未言真的是那种对她特别好的人。很多时候，她是有那种小女人情结的，她会想，哪怕这个小男人现在没有钱，但以后，一定会有的，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好就可以了，所以，她也一直在等，在等余未言成长起来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那一天。
“光苹果和橙子加到一起就一百五了。还要买榴莲，一个就快到二百……还要买橙子。余未言一边算计着，一边习惯性地向裤子后面的兜上摸去，看看钱包里还有多少余额。然后，就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半晌，他呆呆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手指不停地摸索着，然后，再然后，无数次摸索之后，他终于确定——钱包丢了。那一刻，他突然有种想一头撞死在面前这个榴莲上面的冲动。若不是害怕没钱赔偿的话，就想让那无数根刺将自己弄个万箭穿心。批发市场每天人来人往，青耳镇各地大大小小的水果批发商一大早都来这里上水果。所以流动人口极多，根本无法找到是谁偷的，就算那些水果商知道，也不会说，因为每天都在这儿驻足很熟悉，生怕说出来得罪人家以后生意无法继续做下去，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未言在那儿吃着哑巴亏。
“孩子，要不你先把东西放这儿？好好找找再回来，我给你准备着，等你直接来拿。”卖水果的老婆婆一脸善意地提醒着，然后看着余未言放下，才满意地用林志颖那般的微笑送他离开，生怕他是一个没钱买东西赖账的主儿。
那一刻，他恨不得挖个洞，让自己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就那么在里面将自己憋死才好。他无助地观望着，突然自己感觉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年来到底做的是什么。苦苦地守候，等待，努力奋斗，舍不得吃喝，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对方，哪怕任打任骂任埋怨也无所谓，只为了让对方高兴，只是想多看对方一眼，只是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只是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连呼吸的味道，都是香甜的。嗯，就是这样吧！这就是我一直期待的，等待的，迫不及待的，想要收获的爱情，这就是我一直想给你的，珍惜的，小心翼翼守护的爱情，这就是，我想拥有的爱情。接着，他拨通了电话，几声嘟嘟之后，那边传来了秦受的声音。接着就是余未言的一句：“借我点钱吧！我遇到麻烦了。”
5>
电话挂断后，余未言蹲在水果市场的角落里发呆，回想着这一年，似乎，要把这一生所有的感情都要用尽一样。从一开始偶然的相遇，到此刻的舍不得分开，犹如命中注定一般，让两个人原本犹如不相交的平行线，硬生生地交叉在一起。然后，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无论是从年龄、经济、性格，还是生活方式以及家庭背景，彼此都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当彼此一起生活得时间久了，似乎生活就没有那么多所谓的新鲜感，而开始变得争吵加多。让原本那些刚开始一起幻想的美好，通通地，通通地破灭掉了。甚至，彼此开始有一些抵触、讨厌，甚至是曾有过因为疲惫而想要分开的想法，可想法终究是想法，只是在脑中那么一闪而过便消失了，都没有雨水掉落在地上的那一秒泛起的涟漪长，甚至都没有烟花冲破天空所盛开的美丽那般长。
就是那么一刻，在眼睛一闭一睁间，那些曾经有过想要离开的念头，就如风一般飘散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因若是没有她，又怎么对得起这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在最美的年华里遇上所爱之人，努力爱，用心爱，狠狠爱，才是最美好的，不是吗？哪怕卑微也好，懦弱也罢。哪怕被人不理解，误会也罢。
只因我爱着你，哪怕为你丢掉全世界，哪怕众叛亲离，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所畏惧。因为在我的现实与梦里，吃饭和睡觉里，在走路和发呆里，在每一分每一秒里，你，成了我的唯一。
嗯，就是这样吧！所谓的唯一，独一无二，无人可比！
“我靠，可算找到你了。”正沉浸在想象中的余未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从沉思中反应过来，竟然是秦受。“你在这儿发啥呆呢？”秦受喘气不停地说道，“知道你今天见岳父岳母，特意飞车来的。给你电话又不接，害得我在这个市场里一顿好找。”
“废话少说。”余未言看了看他然后说道，“赶紧的，钱带来没？”
“我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交了你这样一个朋友，向我借钱还得我给送来，然后还理直气壮的。”秦受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里拿出钱包，接着甩出一沓钱递给他，“给，也不知道你怎么搞的，天天丢三落四。再这样下去，早晚把你自己也丢了。”
“嘿嘿，”余未言从一沓钱中抽出两张，接着对他说，“收好吧！这地方人太杂太乱，小心弄丢了。”
“都给你的，没让你还。干吗啊这是？”秦受拿着其余的钱塞给余未言，哪知道又被他拒绝了。
“不要。”他摇摇头说，“两张就够了，你认识我这几年，什么时候看我向别人借钱？不习惯，这次要不是因为事出有因也不会借的，等我过几天就还你。”
“毕竟见对方家人，怕你身上钱不够，临时有个意外情况啥的。既然不需要就算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儿！每天一分零花钱都没有，衣服还是一年前那一套。希望你今天能让夏天家长满意，要不然，你这一年辛苦都白费了。好了，不说了，你赶快买东西吧！我把车停外面了，一会儿直接送你去她那儿。希望你今天马到成功，别紧张啊！”
“好嘞！你放心吧！”余未言说完，吸了吸因为寒冷而流出来的鼻涕，继续在水果市场里逛着。他买的这几样，都是夏天爱吃的，来这一趟不容易，趁着便宜，多给她买点，让她吃个够。他一边想着，一边向浩浩荡荡的水果批发市场深处杀去。那样子，恨不得将所有水果市场的东西，都搬到秦受的车里一样。
6>
小的时候，对于余未言来说，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考试后父母问他成绩如何，然后他就总会对家长颤颤巍巍地说：“成绩没出来呢！明天公布。”等到第二天的时候，父母再问，他又会继续说：“今天老师出差，明天吧。”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推着。等到再大一点儿后，他最怕的是找家长。什么“余未言叫你爸妈明天来一趟”，又或者“余未言，叫你父母下午来一下学校。”于是他就会继续编造各种理由，什么“我爸妈没在家，出差了”等等。这么多年来，一直有无数个叫他紧张或者害怕的事情，伴随着他生命里的每一段年华。直到进入大学以后，他以为基本上不会再有这样紧张的事了，可以每天开开心心地度过了。却没想到，更让他窘迫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那就是，见女友的家长。对于余未言来说，这种事，比小时候和父母说自己的成绩，比被老师说要找家长还更为恐慌。他甚至有了一种被逼上断头台的感觉。青耳的冬季一直是零下三十多度，可当夏天的家人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余未言的汗却顺着脸流了下来，甚至连内衣裤里，都有些湿湿的。然后他用一副自以为如林志颖一般可爱的微笑对着开门的老人说了句：“叔叔阿姨好。”然后就被请进屋子里，将所有的东西放下，这才敢正视迎接他的两位老人。夏天的父亲母亲虽然已经六十多，但竟然看不到几根白发。进屋后，夏天的父亲就去做饭，而夏天在看到他的时候，就悄悄地躲在母亲背后向他做鬼脸，弄得余未言更加紧张了，他在屋子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哪怕这个屋子，他曾经来过无数次。
“吃饭吧！”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后，夏天父亲对着余未言说着，“傻站着干啥？”
“嗯，好。”余未言坐在桌子旁，看着夏天和她的父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简单地应答着，然后紧张地坐在椅子上，任凭指挥着。当四个人都落座的时候，夏天的父亲在一旁说了句：“要不咱俩喝点？”
“哦。”余未言看了看夏天，一直以来，可能是因为东北人的原因，他是有些酒瘾的，但因为夏天不喜欢，所以在一起以后，他就从来没有喝过。
“看我干吗！我又没说不行。”夏天看着一脸问号的余未言然后允许地点点头。这才让余未言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拿起酒给夏天的爸爸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继而坐下。接着，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在屁股挨着凳子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种想要放屁的冲动。好吧，这时候他恨不得自己立马钻到一个地缝里去，然后再也不要出来。是的，再也再也不要出来。怎么可以在第一次见女友家长的时候，竟然是这般反应。不光如此，由于青耳的冬天比较寒冷，余未言还有鼻炎，以至于即使进屋好久，他的鼻子依然一吸一吸的。哪怕用卫生纸擦了很多次依然无法停止。还有就是，他竟然想打喷嚏……
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一种感觉，感觉到那个喷嚏即将出来。与之伴随的，是鼻涕不停地向外流淌，米饭被喷到一桌子的饭菜上，而下面的屁也随着喷嚏声波涛汹涌地释放出来。一瞬间，屋子里顿时成了一片毒气的天空。桌子上的其余几个人正满脸饭粒地看着他。自己最爱的夏天，带着一脸的饭粒，仿佛要用筷子将自己五马分尸，连骨头渣子都不给他留下。他觉得不是来见女友家长的……是来找死的……是的，他似乎是来找死的。而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这喷嚏即将出来，他也即将死翘翘之际，余未言竟然一不小心，将筷子夹着的菜掉落在桌上，然后一句：“那个，叔叔阿姨，不好意思。我去卫生间洗一下。”接下来的，是夏天的声音：“你要死啊！怎么不小心点。”和夏天父母的那句：“没关系。去吧！”接着余未言就三步并作两步，恨不得飞一样地，用餐巾纸夹起掉落在桌子上的菜，奔到卫生间……接着，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下面的气体释放出来，他打了个喷嚏，还擦了擦鼻涕，对着镜子给自己鼓了鼓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个时候，他还不忘对自己感叹，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接着他再次摆弄出林志颖的微笑，走了出去，坐在桌子旁，心里大呼舒畅。
似乎是好久没有喝酒了，又似乎是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了，余未言竟然觉得有种很亲切的感觉。而且几口酒下肚，他竟然也没有开始那般紧张了。饭桌上一开始都比较和谐，可当酒过三巡的时候，夏天的母亲便问他：“未言今年大三了吧？”
“嗯，是的，阿姨。”余未言回答。
“有没想过毕业后做什么？”夏天的母亲一边夹着菜放嘴中，一边慢悠悠地问。
“可能从事文字与传媒之类的工作吧！因为我现在在给几个杂志定期写稿子，稿费挺多的。也有出版社找过我，让我写长篇做成书。然后我的爱好是写剧本，自己也在这方面有一些人脉资源，所以，想做这一行，又或者，在电视台做一个小制片人，也挺好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夏天结婚，毕竟，她也老大不小了。”夏天的母亲又继续问道。
“那个，毕业后吧！我是这么打算的。”余未言答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靠什么来维持家庭生活？”夏天的母亲又继续问道。
“工作啊！我在大学时就一直努力做兼职工作，同时我的稿费也不低。等毕业后工作了，一定会更努力赚钱啊！”余未言回答说。
“你和夏天这么久了，也应该知道，她每个月的生活费很高吧！”
“嗯，是的，我知道。”余未言继续答道。
“都怪我们太宠她了，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从小到大一直娇生惯养的。以至于她现在脾气很不好，很任性，估计在一起，你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听到夏天的母亲这么说，余未言一下子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他不断地对着夏天眨着眼睛，那意思是：“看到没，连阿姨都知道我受委屈了。”可嘴上却不得不说：“阿姨，夏天挺好的，我哪儿都喜欢，而且其实她也很温柔，很少对我发脾气，即使发脾气，也都是因为我的一些不对。”
“哪有，小余，她脾气不好得很，也辛苦了你啊！”夏天的父亲已经微微有些喝高，舌头有些打卷地说。哪知道夏母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没办法啊！就这么一个女儿，脾气不好就不好吧！可经济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你该怎么解决。毕竟她花销那么大，这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我会努力的，”余未言急忙回答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给她一个美好的生活，绝不让她受一点点的苦。”
“你还是太小了，未言。你会努力，这一点呢，我们都相信。”夏母继续说着，“可要多久呢！听夏天说你文笔不错，会写点儿稿子。可这年头，作家有几个能养活家的，能养活自己的都算是不错的了。还有就是你说你想做影视，你是北影的吗？不是阿姨打击你，阿姨虽然不是做这一行的，但是每年那么多群众演员阿姨也都听说过，而且北影那里的那些人也都未必有个好的出路，所以，你没关系，没渠道，你所写的东西，怎么会有人拍啊！不是开玩笑一样吗？年轻人，有些梦想是好的，但要看得清现实。而且，夏天这么大的人了，也和你折腾不起。”
“妈，你这是说什么呢！”夏天有些不愿意地说道。而那边夏天的父亲，也开始皱起眉头来。
“我知道你很在乎夏天，可感情不能当饭吃。因为我无法想象，以后没有我们的日子，我女儿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还要和你一个小孩子去创业，然后过着东飘西走很可能朝不保夕的生活。那样的话，我是真的不放心。最重要的是，现在你看起来平平淡淡的，可在这个现实的社会，万一哪一天等你有钱了，抛弃我们夏天了，那时候咋办？那时候夏天四十，五十，或者更老，而你，正是男人的巅峰状态，若你不要她了，你叫她怎么活下去？这种例子在这个现实社会还少吗？所以，与其等你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为什么不让我女儿趁着自己年轻有资本有能力，去找一个同样对她好，然后还有钱的？哪怕以后那个人对她不好，但是还有钱，她还能生存下去，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你胡说什么呢！”夏天的父亲急忙打断了夏母的话语，可所有人却又都知道，这是个不争的事实。这是无论怎么样，都无法让人改变的担忧。现实，叫我们越来越不懂得珍惜爱情，越来越不相信爱情。
“阿姨，”余未言慢慢地站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干掉了杯子里剩下的所有的酒。然后，他有些迷迷糊糊地说道，“我在认识夏天之前，是班级里的学习委员，也是学校的学生会副主席。嗯，我长得虽然不好看，但是，我肯努力，也因为写稿子写得还不错，也获得过很多国家大大小小的奖项。并且，年年都得奖学金。平心而论，我是个好孩子。孝敬父母，尊敬长辈，从不随地吐痰乱说脏话什么的。而且一直让我感到很荣耀的是，我这么多年来很少主动向家里要钱，因为我懂得父母的钱来之不易，我也会自己养活自己。就是因为这些，我很荣耀，我一直觉得我比同龄人都优秀。真的，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好孩子。我会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可这一切的优越感，就在遇到夏天之后，全部都被击碎了。是的，从那一刻，我所有的高傲都换成了卑微。我就觉得我被人用锤子给砸在地底下去不让我出来了。可我还是想偷偷地，偷偷地，从地底下，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出来望她一眼。就是那么一眼，你们知道吗？”余未言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我就觉得这个女的太好看了，就好像被一个大雷‘咔嚓’一下子劈到我头上的感觉，把我砸蒙了。后来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了，这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我心里想，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一个这么好看的女人，有那么多人追求，有钱的，长得好看的，她都没答应，而是跟了我一个穷小子，这让我觉得委屈了她，于是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对她好。所以，我会在下雨天她说害怕打雷的时候就悄悄地躲在楼下某个角落里坐着，一坐就是一夜，生怕她给我个电话需要我时我不能立马赶到。
“我会每天进屋就脱鞋洗脚，生怕脚丫子出汗熏到她。然后擦地做家务，让她坐在床上看电视或者听最爱的相声。
“我会将所有的钱都花在她身上，虽然那些可能在你们看起来没多少，可那些对我这个穷学生来说也是全部，哪怕我在大冬天零下三十度的时候很可能连公交车都坐不起，或者是，连吃饭都要省之又省。
“我会在听到她吹响我送她的那个哨子的时候大老远地过来，让她打骂一顿，然后我再傻呵呵地笑着离开。甚至有一次在外面和朋友吃饭，她莫名地给了我一巴掌，当我抬起手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要回给她的时候，却没想到，我是握着她的手说：宝贝，手疼了吗？下次想打我，我自己来。朋友有的时候觉得我不应该这样，一点儿都不像个男人，甚至有些委屈懦弱，可他们却不知道，这是因为我爱她啊！就是因为我爱她，我就愿意把她宠到天上像个宝贝一样供着；就是因为我爱她，无论她怎么发脾气我从来没有还过嘴，甚至还要笑嘻嘻地哄。不管对错是否在我，我都以为是我的错，我也不需要别人理解，因为别人无法理解我对她的感情。是的，我没钱，可能我一个月所有的钱都不够给她买名牌包的一个角，都比不上那些有钱男人能给你女儿的一个零头。
“比我大怎么了，这一点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啊！你们所想到的问题，我们从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在想啊！那些说我们过不上三天五天的，我们不也过上三个月五个月了吗？那些说我们几个月就会分手的，我们不也度过一年了吗？而且我们过得很好，甚至让所有人都嫉妒。我就愿意这么宠着她，哪怕身上有一块糖也会放在衣兜里给她拿回来这样宠她。我会让她到四十岁，五十岁，哪怕六十岁，都能出去炫耀地说：不是我老公有多少钱，在外面有多么成功，而是我男人依然宠着我。无论我怎么任性，撒娇胡闹，不可理喻，他都任凭我闹，无法无天地宠着我。这就是我能给她的生活，而这也是我能给夏天唯一永恒不变的承诺，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这么宠着她，不管她是嫁我也好，不嫁我也好，只因我爱她，拿命一样地爱她，爱到骨子里一样地爱她。嗯，就是这样吧，仅此而已。”余未言看了看夏天，又看了看夏天的父母，接着说道：“对不起，我今天喝多了，有点失态，对不起。”他坐下去，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傻傻地望着夏天，望着眼里已经充满泪水的夏天，傻笑着。
“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余未言在楼梯口问道。
“没有啊！”夏天说道，“挺好的，我爸爸妈妈也都很喜欢你。”
“其实我好紧张的啊！差点没喘过来气憋死在那里。”
“哪有那么夸张，瞧你说的。”
“早点回去吧！这么晚了。”夏天说道，哪知道余未言在看了看她之后突然说道：“夏天，嫁给我吧！”
“你说什么？”夏天有些没听清地问。只见余未言突然轻轻地跪在地上，牵着夏天的手说：“我不帅，没钱，而且做事幼稚，有好多缺点，这些我知道。谢谢你一直包容着我，没嫌弃这些和我在一起，还有半年我就毕业了，到时候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我能给你的，就是一个永恒爱你的心，和做一直疼你宠你的男人。虽然你可能不会是富太太，但是，你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虽然我买不起汽车大房子，但是，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并且天天努力工作，回家努力学做饭，然后让你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虽然你会比我先老，但是我一定会推着你走遍祖国的每一个角落。等你没牙齿了，我就嚼碎了饭喂给你。然后依然亲吻你那满脸皱纹的脸蛋和已经掉光牙的嘴唇，估计那个时候我也会老了吧！但是我会依然只爱你一个，所以，请你等我。等我毕业，等我再次向你下跪的时候，就是娶你为妻的时候。请相信我，你一定会是这个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他看着满脸微笑眼里含着泪水将他拽起的夏天，突然吻了下去。深深地，深深地吻了下去。然后夏天在他怀里轻轻地说：“羞死了。在走廊，好多人。”而回报她的，却是余未言的紧紧相拥，以及一句，我爱你。
是的，我爱你。哪怕世间万物，人情冷暖，任何种种因素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我也爱你。
是的，我爱你，哪怕要走过的对面隔着一道万丈深渊，我也要在这之间架成一座桥，让你走过去。
是的，我爱你，在每时每刻，每分每秒爱着你，若是没有你，甚至觉得呼吸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是的，我爱你，只因在好多时候觉得，你就是我自己。就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才想这般紧紧地抱着你，生怕失去。
你可知道我对你的爱，其实不是不离不弃，不是生死相依，只是想这般简单地和你，在一起，过着小日子，然后每天晒着甜蜜。
你可知道，我爱你，其实，胜过爱自己。
7>
时间转瞬就到了新年。新年之际，余未言回到了家乡——位于青耳下面的一个小镇里。街道上不时有鞭炮纷飞的声音，喜庆声从每家每户传出来。回到家里的余未言看了看天上的烟火纷飞，那一刻，眼角突然有些湿润。这一年，除了上学之外，他还写了一部小说，另外就是一直将精力放在了夏天的身上。以往别人也会投入爱情，会用全心，但却从没有像他那般，用尽生命去爱。他看着天上的烟花点点，突然觉得有些累，为了爱情，为了一些社会上不再确定的其他因素。
原来人每到一个年龄，就会有各自的烦恼与忧愁。余未言在凌晨的报时声中给父母拜年，然后打给夏天一句“向主子请安”，惹得那边哈哈大笑。两个人回顾这一年的坚守，似乎那么充满苦难。种种不被世人看好的爱情，他们却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坚守着。原来在这个尘世上，能坚守一份属于自己的感情，是那么的艰难。可余未言却依然从没停止过，若是连爱情都没能力去坚守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去追寻的？他看着天上的烟花点点，那边的夏天却突然传来了一句：“未言，谢谢你。”
“啥？”余未言有些没听清地问。
“我说谢谢你啊！这一年来和我在一起，你忍受了不少的非议，我的脾气，大家对你的不信任以及杂七杂八的压力……每当我想要放弃，对你大喊大骂哪怕是动手时，你依然笑嘻嘻地哄着我，从来没有任何抱怨，我知道你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我也知道其实你脾气很不好，从来没有受过任何的委屈，但为了我，却改变成这样。很多时候我不说出来不代表我不知道，所以，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嗯，就这样吧，谢谢。”
就是那样的几句话吧，在那个新年，余未言突然没有言语地蹲在地上哭泣了起来，哪怕电话里依旧是那句：“说啥呢！对你好不是我应该的吗？”可挂断后，他却顾不得冬天的寒冷而哭泣，任凭泪水掉在雪堆上也不在乎。
天空中的烟花一点点地燃烧着，好似一种五颜六色的寂寞，那一刻，全部都袭到了他的身上。就是这样吧！在这样青春年少的一个阶段里，努力地，用尽全部剩余的力气去爱一场，会莫名地被感动，哪怕对方只是一句话，一个微笑都好似天空中的那场烟火一样，燃烧在自己的身体里，那么明亮，那么火热，却又那么疼痛。
是不是所有青春年少的爱情都如同烟花一样，看起来美丽又繁华，但却能在你那幼小的心灵上，燃烧成一道永不可磨灭的伤疤？
那最美好最能相信爱情的年纪，注定要留下遗憾。让爱化作一棵不知名的树苗，在心里最阴暗的地方，生根，发芽。然后偶尔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突然长出一根刺，狠狠地将你扎痛一下，连疼的感觉都没有，就消失了，却又从没远离。
嗯，就是这样吧！这就是年少时的爱情，这就是我们的爱情。这就是那些外人无法理解的、全身心投入的爱情。
只爱烟花，不爱繁华的，爱情。
8>
刚刚过了正月十五，当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新年的喜庆当中之时，秦受那里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噩耗。
李桂娥死了。戒毒所里一个犯人偷偷吸毒，产生幻觉，将刚好去厕所的李桂娥当作那个以前背叛自己的男人，硬生生地，将她给掐死了。
当秦志安面对着李桂娥的尸体，犹如疯子一样哭泣起来的时候，秦受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一直以来所坚守的那个信念，那个支撑他行走下去的女人，就那么离开了，他的山，也就那么崩塌了。
这几个月来，秦受和妹妹以及父亲三个人生活得非常好，几个人都在等待李桂娥戒毒出来和刑满释放的那一天，而她，也努力地去改造自己，却不知……
这个世间每天都有无数的变数发生在我们身上，天灾，人祸，各种各样的意外，所以，看着那躺在太平间里的李桂娥，秦受突然觉得，走了就走了吧！那些伤害她的，也不是毒品，而是丑陋又虚伪的人们。
难过吗？又怎么能不难过，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躺在地上，被人硬生生地千刀万剐一样。自己的母亲，从小到大没有陪在自己的身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期望，一家人团聚，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相比余未言被爱情所伤，秦受觉得现在的这种母亲与自己阴阳两隔，才是人生最悲惨的事情。其实，自己才是最孤独的吧！父亲忙于工作，秦受没有母亲，等来之后又是绝望；女朋友虽然活在自己的身边，但却更加增添了自己的寂寞。
这种感觉才是真正的，情到深处人孤独吧！亲情也好，友情也好，爱情也罢，都是那么糟糕。
自己还能有属于自己的天空吗？秦受看着闭着眼的母亲，看着不停哭泣的父亲和秦雪，眼角的泪也滴答、滴答地掉落在地上，掉落在那安静的太平间里。
天空，早已四分五裂了吧！连渣滓都不剩下，黑漆漆的，让人绝望，甚至令人恐慌得要死。甚至让人觉得连呼吸都是奢侈的。
为什么要这样呢！带我来到这世上，品尝着世间的黑暗？
为什么要这样呢！让我来到人世间，忍受着这孤独？
9>
当余未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在青耳开往北京的火车上。夏天出差去北京，单位想给北京每一个同事带一包青耳的特色红肠，由于匆忙，夏天没有带过去，临走时吩咐余未言，给每个人准备一份，快递过去。那时候的快递费是十块钱一斤，三十个人的，三十斤……加上购买的钱，八块钱一斤，于是余未言整个过年的压岁钱基本上就出去了，于是他便没有了快递费用，他想了想，索性自己去得了，两个人没有一起玩过，于是便将这三十斤红肠放在箱子里，买了一张火车票，屁颠屁颠地向车站赶去。若是你能想象，便想象一下，在东北零下三十度的室外，一个青年抱着一个纸箱子，里面装着三十斤红肠，在火车站里不停地奔跑着，然后听着火车汽笛声响起，接着一节一节地数着车厢。突然，哗啦一下子，箱子破掉，红肠掉了一地，那一瞬间，他突然好绝望，只怕赶不上火车，耽误了夏天的事情，无法给同事带去礼品，那么她的暴脾气……只是在一眨眼的时间，他将外衣脱下，扑在地上，将所有包裹好的红肠放在衣服里，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结，便再次抱了起来，向火车上奔去。
直至火车开动，他已坐在位子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手指已经红肿不堪，开始有些疼痛起来，当他看到窗外的霓虹灯闪烁，那些熟悉的街道一点点地向后退去时，有那么一刻，他心里不知是喜悦还是忧愁。喜悦的是，一个春节没见夏天，心里，有无数说不尽道不清的想念；忧伤的是，自己曾经那么向往北京那个地方，那里曾经是无数青年的梦想。可很多时候，人在面临选择之时，必须做出一定的判断。若是梦想和爱情不能两全，只能选择一个的话，那么，哪一个才是自己最想要的？对于一个男子来说，最重要的，无非就是趁着青春年少，敢打敢爱地去拼一场，可遇到夏天，年龄因素总是穿插在两个人中间，而且，夏天是那种一直娇生惯养的人，所以，无论如何，她都等不了自己打拼出一番事业，在这个过程中，她也不可能和自己去受那种苦难。而且，他还未必会成功。所以，人在很多时候，就必须要选择，在爱情和梦想之间。
他选择了爱情，哪怕自己依然有青春年少的斗志，依然有很多不甘心，可相比于失去爱情，其余的，都是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唯独情感，才是自己心里最想要的，也是最终的灵魂栖息之地。火车的轰鸣声，划破了整个夜空。15个小时的硬座，火车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汗臭味，脚臭味，无数个去北京奔波，又或者无数个为了各种各样目的而去的人。而对于此时的他，夏天就是他的全部，想到夏天，余未言竟然又莫名地激动起来，哪怕，火车上依旧是那般刺鼻的异味，盘旋在整个列车上空。可他脑子里，却都是夏天的体香。他有好久没有坐过这么久的火车了，时间久了，便疲惫不堪，带着想念，他在座位上趴下，然后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他似乎还看到了雪，在不知名的城市飘飞。想去冲一碗泡面，却无奈过道上人太多，想了想，终究还是放弃，再次趴在座位上睡去。他似乎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夏天，有他，只是两个人彼此对望着，然后微笑，飞翔。
就是这般青春年少的年纪，就是这般爱做梦的年纪，就是这般相信爱情的年纪，就是这般，如雪花一般纯洁的年纪。
然后，爱情之花纯洁地绽放，飞翔。
10>
冬日的北京，似乎远远没有青耳那么冷。对于余未言来说，竟然有种温暖的感觉，然后，就是浑身都是汗。三十斤的东西啊！自己犹如一个进了城的乡下人一样。他抱着它们，坐地铁，转了又转，才到宾馆。夏天还没回来。直至晚上六点，当夏天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门口傻呵呵地有气无力地对着她傻笑着。一夜的硬座，三十斤的东西，等了一天，这一刻，似乎叫他累得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那么傻傻地看着她，然后傻乐。当进了屋，他将三十斤上百个红肠放到地下的时候，才说道：“不辱使命，一个不少，全都带来了，请领导检阅。”
“你真是的，为什么不邮寄过来，可以报销的啊！”夏天一边给他擦着汗一边问。
“那个，我也来了。不如就直接捎来，至于报销的钱，哈哈，你可以请我吃顿好的。”他开玩笑似的拨弄着夏天的脸。
“一身汗，别乱弄，全是灰，脏死了。好啦！想想晚上吃什么。今天我好好犒劳下你。”
“嗯，不，你先说，你过年这么久没见我，有没有想我？”在余未言一脸期待当中，夏天愣了愣，看了看，笑嘻嘻地说：“不告诉你。”哪知道余未言竟然控制不住地想要吻上去，却被夏天拒绝：“臭死了，才不给你亲。”然后余未言竟然笑嘻嘻地让夏天坐在床上，自己蹲在一旁对她说：“我刚刚在走廊用纸笔给你写了一些东西，可以读给你，你要听吗？”
“好啊！让我听听你到底写了什么。”夏天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余未言就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对着上面读着。信上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我想，每天都会想你一百遍，
清晨，黄昏，直至垂暮之年。
我想，每天都会想你一百遍，
夕阳，西下，到白发满山。
若是在一起，我不会吝啬我的甜言蜜语，
每天会说无数次我爱你。
若是两相离，那么我就不停地想你，
吃饭，走路，睡觉，哪怕是在梦里。
若是你安好，那么我便幸福得犹如花朵一样绽放。哪怕是冬天的梅花，那么冷，那么孤单，也愿意。
若是你不好，那么我便是这世间最邪恶的罪人，无论怎样都弥补不了我的过失。
人世间有千百种疾苦，皆为虚幻。唯独思念，可在肌肤。
人世间有万千种悲伤，乃是浮影。只有相思，深至刺骨。
我想你，五十年后依然如此。
那时的我们若是还活着，会不会还有力气见到对方？然后牵着彼此的手说老婆子与小贱货？
那一年，你80，我70，都已老了，就再也不用有任何顾忌。
你会不会还有力气打我，若是有，我会听到那清脆的声音，将眼睛闭合。
若是没有，我就会把脸凑上去，让你轻轻地抚摸，可能那时我的胡子已经密密麻麻，可能你早已老得感受不到扎。
但是那份爱，你能感受得到吧！从来没变过，甚至能炽热得将冬天的冰雪融化。
融化了五十年的匆匆年华。
我们再也不用为经济发愁，为家庭发愁，为种种无奈发愁。
所发愁的，只是你我幸福太多，彼此消化不了。
我会问你五十年前的那个问题，你爱我吗？爱不爱呢？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将我忘掉？
可我还爱着你呢!你爱我呢，我爱你；你不爱我呢，我也爱你。
在这个肮脏的尘世间，也许这份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却一直被我保存在心底。
保存得好深好深，深不见底。
靠这份很深很深的爱活着，美丽而又开心地活着。
每天都会说想你一百遍，你听得到么？
他念完后，看着夏天，两个人彼此眼睛都湿润了，然后夏天突然控制不住地抱着他。他闻着她的体香，那一刻，是那么陶醉，却没有任何一点儿身体上的欲望。只是想那么抱着，然后永远都不分开。
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余未言手机不争气地响了起来，一看号码，虽然早已删除了名字，但却依然熟悉。那是吴漠然的。
“谁啊？”夏天微笑着问他。他没有准备隐瞒的意思，然后说道：“吴漠然。”
“怎么，还有联系呢？”夏天突然松开他的肩膀说，“余情未了啊！她怎么知道你来北京了，谁告诉的啊！真准时啊！进屋还没坐下凳子呢！电话就过来了。”
“不是，夏天你听我说。”他急忙想解释，却被夏天打断了：“接啊！没事就接，让我听听。放心，我不计较。不过你今天要是敢拒绝，我就和你没完。”
余未言看了看她，然后按起了接听键，对着电话那头“喂”了一声。哪知道回复的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那边急促地说道：“请问你是余未言先生吗？”
“我是，怎么了？”余未言一边看着夏天，一边回答着。
“是这样的，这个手机的主人在我们酒吧喝了好多的酒，连续几天了，每天都如此。”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余未言打断了对方的话说。似乎是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回答，电话那边的人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她现在喝了好多酒，无法自己回去了，而且还这么晚的。”
“你可以给她别的朋友打电话啊？为什么是我？”
“因为不知道找谁啊！而且她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所以……我看这几天已经有几个人盯上她很久了，怕她不安全，所以，希望如果你方便的话，能来接一下她。”电话那边除了一些音乐之外，确实还能听到吴漠然在那边碎碎念着余未言的名字。余未言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夏天，他终于还是说道：“把地址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
挂上电话后，余未言看了看夏天说：“我得过去。”
“去啊！当然可以，我也没拦着你不是。”夏天一副不在乎的表情说道，“门就在那儿，脚长在你自己身上。只不过，你去就别回来了，我可不等你。”
“我不回来我住哪儿啊！”余未言一脸无奈地说。
“我哪儿知道啊！随便啊！你看电话那边的那个人，即使醉酒了还在那儿碎碎地念着你。你们可以出去开房啊！漫漫长夜的，不是有好多地方可以住，只要别打扰我休息就好！”
余未言看了看她，然后微笑地说：“你是在吃醋吗？”
“我吃你个大头鬼。那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夏天一脸愤怒地说，“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对方还这么念着你，你说没有什么事，谁能相信你？”
“夏天。”余未言突然大声地喝住了她，将她吓了一跳，“咱俩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吗？从咱俩第一天在一起开始，我的QQ，校内网，微博，银行卡号，甚至是手机卡密码都告诉你了。别人给我的消息我都接不到，全都在你那儿出现，不光是这些。这些日子以来，我什么不是对你百依百顺？我可曾对你有过任何一点隐瞒？无论事情大小，我不都是一心一意地想和你过日子吗？我不知道吴漠然今天这是怎么了，我没有告诉过她我来北京，从来没有。但是今天我必须去，我告诉你为什么：第一，我要去你是知道的，所以请你放心，不会有任何事发生，就算有，也会事先让你知道；第二，我说我对她没有感情了，你可能不信，但这却是事实。我一定要去的原因是，她一个女孩子在外地，别说以前我们相恋过，就算只是一个普通朋友，知道了，也应该去，何况我们还算是老乡。万一她遇到点什么问题，我良心不安，仅此而已。你若是真的不放心，你可以陪我过去，我把她送回学校就立马打车回来，咋样？”
“我才懒得跟你去呢！明天还要上班。房卡带着，我没心情给你开门。”夏天这么一说，就是已经服软了。但她却依然嘴硬，然后一个人趴在床上，闭着眼睛不再理他。余未言看了看夏天，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说道：“谢谢你。”便转身走出了宾馆。走到地铁旁，就向电话里那个男人所说的地方奔去。
到达时，吴漠然已经醉得不醒人事。酒吧里灯红酒绿，刚刚打电话的那个人，在确定他的身份后，就转身离开了。唯独吴漠然，在迷离之中，看着眼前的余未言。接着，她一脸酒气地说道：“你，你，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舍不得我，快一起喝酒。”
“走吧，漠然。”余未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送你回学校，太晚了。”哪知道对方轻轻地甩了甩肩膀说：“余未言，我问你，你到底，爱不爱我？”
“如果我说我爱，那么今天你一定会让我送你回去，然后你酒醒了我也可以当作没说来答复你，可依照你的性格一定会追究个没完没了。所以，我索性告诉你，我不爱你。而且，我和她很好，要结婚了。所以，请你照顾好自己。”
“是吗？那我是不是应该祝福你们？”吴漠然醉醺醺地说道，“我是不是应该乖乖地消失不见，然后，从此不再联系你？”
“你知道就好，所以，请你听话，我送你回去，她还在等我。”
“是吗？”吴漠然看了看他，然后突然拿起桌子上的两杯酒，犹如清醒了一般对着余未言说道，“既然如此，敬你一杯吧！虽然我很舍不得，但是，你要结婚了，我就不再打扰你。祝你幸福，也让我们曾经的情感，就此一刀两断。”她说着，看着余未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她看着端着酒杯的余未言说：“喝啊！怎么了，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让你喝一杯酒，都不可以吗？
余未言看了看她，什么都没说，接过她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他看着吴漠然说：“这回我们可以走了吧？”
“嗯，好。”吴漠然也将手中的酒喝掉，然后看着他，突然一下子就倒在了他怀里。
“漠然，你醒醒。”他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吴漠然，先是一惊，继而才发现，其实她是喝多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将她送回寝室了，想了又想，他终于还是吸了一口气，问酒吧里的服务生，这儿最近的快捷酒店在哪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他就抱着她，向酒店走去。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刚刚和吴漠然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也是这么抱着她。在马路中央，两个人嬉笑，打闹，自己还说过要永远对她好。可现在，却已物是人非。几年后再次抱着她，竟然连一点儿当初的情感都不复存在了，甚至还有那么一些抵触，心里有的，无非就是相识一场的责任。他抱着她，一路上差点儿被别人当成在外面把女孩灌醉骗一夜情的。好在现在的人们都是事不关己的心态，直到余未言将她放在宾馆的床上，脱下鞋子，然后，给她盖上被子。不过这中间，他没有任何的歪想法或者是私心杂念。这个几年前自己一直想得到并且好好爱护的身体，现在对自己来说，已经一点儿欲望都没有了。不是时间久了自己的内心改变了，而是伤害，在一瞬间让人意冷心灰。所以，当对一份东西或者情感已经绝望的时候，无论有多么大的诱惑，自己都没有兴趣。何况，自己现在已经恋爱。那个人，还在宾馆等他。他看了看她，转身就要离开。可却在那一刻，他被她从后面抱住，然后有两团软软的东西顶在他后背上。
“你没醉是吗？”余未言掰开她的手说。
“你，能别走吗？”吴漠然对他说，“我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
“不能，她还在等我。”余未言对她说道，“你早点儿休息吧！明天回学校，以后别再喝这么多了。还有，以后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来了。你，越来越让我讨厌了，真的。”
“你们不会在一起的。”吴漠然突然说道，“年龄，性格，生活方式，这些都是问题，你不觉得咱们两个人才合适吗？工作上能互相帮助，也有共同的话题，最重要的是彼此家里都知根知底。所以……”
“是，我们是不合适，可有一点她永远不会做，那就是背叛我。所以，其余的各种问题，我都愿意接受。无论现在，未来，只要她开心，什么都不是问题。我们俩已经见过家长了，所以，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们会在一起。然后……”说到这儿的时候，余未言突然感到有些头晕，然后眼睛有些花。接着，他看了看对方继续说道：“然后，然后，我们会好好的过日子，接着，白头，白头到老。嗯。就是这样吧！”他看了看对方说道。然后就是眼前突然黑乎乎的，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似乎是做了好长的一个梦一般。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余未言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一张桌子上，自己竟然一身西装打着领结。接着就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然后就是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是自己妈妈的声音。她在门口喊道：“快点的，要典礼了。你还磨磨蹭蹭做什么呢！”打开门的时候，外面突然一阵光芒照入。这一刻，他才想起来，自己今天结婚。
而新娘，就是夏天。
他看着她走来，在灯光下，在音乐下，自己一直以来，用尽全力去爱的女子微笑着向自己缓缓地走来。他看到，父母在向他微笑，他看到亲朋好友善意的眼神，他看到她的眼睛与自己对视。
然后，他走过去牵着她的手，继续一起向前走着。两个人按照程序，交换戒指，接吻，说我爱你。他跪在地上对她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我要一生将你珍藏，小心安放，免你惊，免你苦，免你四下流离，免你无枝可依。我可能不会给你无数的金钱，但一定会给你无尽的爱，会让你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抬起头，看着她感动得落泪，泪水，一滴又一滴地掉落在自己的脸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泪是咸的，可心却是甜的。
那一刻，他突然想将她抱起，然后不停地旋转。他想让全世界都看到、听到自己的幸福。可这时，他却突然听到一声：“不要。”紧接着入口处竟然传来了吴漠然的声音，还有一个身影模糊的男子。
只见吴漠然突然跑过来，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向夏天的心脏上扎去。余未言突然转身将夏天向怀中一拉，那一刀，竟然硬生生地扎在自己的心脏上。
滴答，滴答，滴答。血液掉在地上凝结成河，向四周流淌着。
他看到吴漠然在向自己冷漠地笑着，似乎在嘲笑自己曾经抛弃过她。他想在临死前再看夏天一眼，想牵着她的手。却发现她也离自己越来越远，无论自己怎么伸手，都无法触及。迷糊中，似乎还有人在将她拉远。
那一刻，他终于累了。原来一直以来苦苦守候的感情，只有到死的时候，才能放开。哪怕有那么多不甘，不舍，不愿，却也无能为力。
倒在地上的那一瞬，他明白自己的生命就要结束了。滴答，滴答的血液继续在流淌着。
一望无际的血海覆盖了自己的眼球，可他却还有好多话没有讲出口。
在一瞬间，他所看到的，不是生命走向了尽头，而是真正如小说中那样，爱情，至死方休。
“就是这样吧！夏天，我爱你。”这一句，他是对自己说的。犹如自我安慰，然后他缓缓地闭上眼。
整个世界，从此漆黑一片，再无任何声音，安静得犹如一潭水。一潭，结了冰的死水。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