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门宝典

“我叫盖里杨，是赫斯内特数百名巫师中的一个。我来自你们称之为遥远国的四岛中最大的一个。这四个岛彼此间遥遥相望。岛上的人民生活繁荣、富足、国泰民安。我们国家已经几百年没有经历过战争或灾难了。不少从你们国度移居遥远国的人也是乐不思蜀。而且他们比我们更加忠心地捍卫我们的国土。”

“我们国家的百姓以渔业和农业为生。我们没有军队，只有一小队负责维持社会秩序的士兵。但是每个岛——赫斯内特、克里泽、吕法和伊尔萨尔——都有百姓信任和引以为豪的巫师。这些巫师不擅破坏，但保卫领土的本领超强，因此有他们在我们不用害怕危险。远离我们国家的地方，还有许多别的国家。同卡迪一样，他们也有士兵。因为他们有强大的陆军和海军，所以那里的人极为傲慢。不过，我们尽量与他们保持距离，他们也不和我们亲近。我们这四个岛就像卡迪一样闭塞。我们的巫师有的接受过正规的学校教育，有的则是通过向巫术大师们学徒而成。但最特别的巫师是那些在这方面有天赋和能力，并自我发掘的人。掌握了十五种法术才称得上是巫师；掌握了三十种法术，就是高级巫师；掌握了全部的五十种法术，就是巫术大师了。也就是说，一个巫师成功与否取决于其突破等级的本领和个人禀赋。”

“四十八年前，我有幸拜大名鼎鼎的巫术大师特尔古林为师，开始学习巫术。假如我没有师从他五年的经历，假如我的后半生没有在旅行，或许如今我已经成为一名巫术大师了。不过，遵守诺言和完成使命比任何其他事情更重要。特尔古林雇我为他的助手时，我只有十四岁。我父亲是个渔夫，在我十二岁那年出海捕鱼，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我的母亲成了寡妇。我们村不允许寡妇再嫁，因此她只能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拉扯着九个孩子。为了全家的生计，我和我的兄弟姐妹都在田间劳作挣钱。”

“一天，一个骑马的人沿着我家田地往南走，马被绊了一跤，他从马上摔了下来。当时周围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我赶紧跑上前去。这是个年轻人，他的面容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我发现他呼吸困难。因为不能说话，他只好用哀伤的眼神向我求助。我看看四周，除了我还是一个人也没有。我知道要是我跑回村子去请医生或巫师的话，或许还没等我回来他就断气了。看到他危在旦夕，我万分焦急。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会握住他的手，拼命地想将体内所有的能量传给他。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此以后便在我体内扎下了根——开始引导我。几分钟后，这人呼吸顺畅了。他打了个喷嚏，慢慢站起来，一脸迷惑。等他慢慢平静下来后，他开始赞赏地望着我，并向我致谢。他问我叫什么，家在哪儿。后来他跨上马，匆匆离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救了他的命。我从没接受过巫术训练，也没有实施过巫术。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过了一段时间后，特尔古林来到我们村子。他说他想收那个救过他兄弟一命的男孩为徒。我母亲明白这是一种荣耀和福分，就接受了他的好意。事实上，我也不想拒绝他的好意。我为自己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欣喜异常。”

“就这样，我和师父共度了五年时光。到第五年初，我已经会施十种法术，具备了成为一名巫师的资格。可我不知道自己即将告别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一天，特尔古林把我叫到跟前，告诉我他要出发去证实自己听说过的一个传说，探寻他察觉到的某种邪恶的根源。而我可以自己修炼，提高巫术本领。如果我想与他一同出行，就必须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并发誓永不半途而废。”

“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跟随老师出行。我不知道这个选择对我日后的人生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不过，即便当时我能够预测到以后发生的事情，我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确信无疑。”

“在我看来，特尔古林就像我过世的父亲。”

“我们准备去寻找巫术大师厄尔萨盖——特尔古林的一个老朋友。他很可能遇到了麻烦。厄尔萨盖在失踪前曾告诉特尔古林，说他发现了一条通往‘彼岸之地’的通道，并提议一块儿去那里寻找失传的法术。他希望能在那里找到治疗不治之症、消除严重干旱的法术，把土壤变得更肥沃，让赫斯内特成为天堂。特尔古林告诉他，赫斯内特本来就是一片美丽的土地，没必要让佩格也变成人间天堂。特尔古林不相信‘彼岸之地’是一个尽善尽美的地方。那天厄尔萨盖离开时似乎被特尔古林说服了，因此他也没有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几周后厄尔萨盖失踪了，他才不由地怀疑厄尔萨盖或许已经开始实行他的计划了。这种想法让特尔古林很担心。据厄尔萨盖说，通往‘彼岸之地’的入口是一个位于俗称‘强盗之域’的克鲁泽兰的洞穴。如果厄尔萨盖执意去那里，他一定会遇上大麻烦。出于朋友义气，特尔古林觉得沿着朋友的路线去助朋友一臂之力义不容辞。”

“就这样，我们踏上了前往克鲁泽兰的路途。师父先用法术把我们变成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勇士。路上很幸运，除了碰到过几个无足轻重、也不热衷于袭击勇士的强盗团伙以外，我们一路安全。当然，师父本领高超，会施最复杂的隐身和遁形法术，这也使我们避免受到来自潜在敌人的威胁。依照厄尔萨盖的描述，我们最终到达了位于格罗山山脚的洞穴。从里面看，这个洞穴跟普通的洞穴并无二致。即使我一辈子都待在里面，也发现不了其中的秘密通道。特尔古林借助法术打开了一个紧闭的入口以及那扇隐藏在石头墙壁背后的门。一抹昏黄摇曳的灯光和一种诱人的温馨透过开口洒进洞穴。果然与厄尔萨盖所说的一模一样。师父告诉我不要在洞穴附近等他，而是要我每天都到秘密通道门前施同样的法术，因为这种法术的效力只能维持一天。他还让我发誓，如果他二十天内没有从洞穴中返回，我就不用管他， 自己回赫斯内特去。我也想同他一起进入洞穴，但我们对‘彼岸之地’一无所知，因此比较明智的做法是我们中的一个等在洞外，以防止那扇门关上。当然，最好是由我们两个中本领更高强的那个进入通道。”

“随后，特尔古林走进昏黄的灯光，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孤身一人待在这个‘强盗之域’中一座荒凉的山上。夜里睡在山洞中，每天以树林中能找到的食物果腹。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开始担心起来。两周过去了，我不知道如果师傅没有按照既定的时间安全回来我应该怎样做。尽管我发过誓，我也不能把师父一个人扔在那里。最终，我决定遵守诺言，万一师父没有按时出来，我先返回赫斯内特，然后再回到克鲁泽兰，守在洞口，直到我咽气为止。第十七天快结束时，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那天，我刚要入睡，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神情却很安慰的人从洞中跑了出来。他手中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闪闪发光的剑。我惊恐不安地跳了起来。他吼叫着让我赶快关上通道的门。他显得比我更加惊恐，我立刻按照他说的去做。我刚把法术解除，那扇光之门就开始慢慢消失；在它完全消失之前，我隐约看到一个巨大的、丑陋的，令人震惊的身影。”

“看到洞穴入口最终被关上，这人突然双膝一软晕倒在地。我急忙跑过去看他是否还活着。我懊恼且惊恐地发现他不是别人，正是我敬爱的师父特尔古林。我平生第一次看到师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恶臭。他手中还握着一把剑。我没想到他竟然会用剑，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那痛苦不堪的样子。”

“我用尽所有我掌握的法术和体内的能量给师父疗伤。可他伤势严重，我只能帮他延长几分钟的生命，但我仍觉得必须竭尽全力。看到他情况稍微好转后睁开了双眼，我欣喜若狂。他看起来很高兴自己能在咽气之前把发生的一切告诉我。然而，他所讲述的一切令人毛骨悚然。”

“他说自己刚刚踏进‘彼岸之地’便丧失了所有法力。多亏了我等在外面没有陪他进去，否则门早就关上了，我们两个也会永远被困在里面。他告诉我厄尔萨盖经历了相同的遭遇，丧失法力后的厄尔萨盖一直被囚禁在里面。师父在寻找厄尔萨盖时，首先找到的是朋友的那把剑。很显然，他意识到正是借助这把剑的强大威力，厄尔萨盖才得以在这么多连他自己都无法描述的骇人听闻的事件中幸免于难。经过漫长的寻找，师父总算找到了厄尔萨盖。那一刻，厄尔萨盖正准备从靠近这扇门的另外一个出口出去。厄尔萨盖眼中的愤怒和怨恨告诉师父：他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善良和睿智的好朋友了。他告诉师父： 自己已经发现了最强的法力。他一边将一本紧握在手中的又旧又厚的书拿给师父看，一边大声喊：‘《谢尔门宝典》！’他还告诉师父他要用这本属于‘彼岸之地战争之王’的书去占领每一个国家，最终成为佩格唯一的统治者；如果师父想阻止他，他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立刻杀死师父。特尔古林立刻意识到原本为了做好事才到‘彼岸之地’的朋友已经被这本书的邪恶魔力控制了。师父想用剑毁掉这本书，不料厄尔萨盖冲上前保护这本书。结果，剑深深地刺中了厄尔萨盖，师父内心充满悔恨，向后退了一步。就在那时，厄尔萨盖读了书上的一句话。一个怪物应声出现了，那是师父在最恐怖的噩梦中都没梦到过的怪物。师父用剑刺它，可它每一次倒地后又重新站了起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怪物一直将师父追到入口处。虽然在这场战斗中，师父多次将怪物刺倒在地，但他自己也已伤痕累累。他挣扎着逃出洞穴时，就明白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了。”

“说完这番话，特尔古林将剑递给我，并让我许下承诺：厄尔萨盖有可能已经死在里面了，也有可能借助手中的那本书成功逃离了‘彼岸之地’。但他身负重伤，已经失去了用‘彼岸之地’诡异的巫术自我疗伤的能力。因此无论怎样都必死无疑了。不过，假如厄尔萨盖逃出了洞穴，就必须毁掉那本书，以确保没有人能拥有那该死的魔力。我必须去寻找《谢尔门宝典》，即使穷尽毕生的时光也要在所不惜；一旦找到它，就要将其销毁。如果有其他人在我之前找到了这本书并开始使用它的魔力，我就必须找几个人陪我一同前往‘彼岸之地’，阻止这本邪恶之书的新主人犯下滔天罪行。除非我们弄清楚那本书确实流落民间，否则师父不想让我们再进入那个洞口。师父还没讲完就撒手西去了。但是他的眼神告诉我：‘彼岸之地’是一个必须远离的地方，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千万不要去那里。”

“我将他冰冷的尸体埋在洞口，感觉又一次失去了父亲。实际上，我失去的东西不只这些。为了拜师学艺，我离开了母亲和兄弟姐妹。从那一天起，我生命中的每一分钟都在不停地追寻着这本书的下落。谢尔门是战争之神，因此我出现在每一个战场上。我不放过任何谣言和传说。终于，有一天，我再次来到了这个小国家。在此之前，只要一听说卡迪首领要发动战争，我便会到这儿来；因此，这个国家我已经来过好多次了。但是由于卡迪国民对巫师的冷漠态度，前几次我在这里并没有重大发现。第一次战斗我就不在场，当我听到剑矛不入的怪物传闻时，我还是半信半疑。后来，为了静观事态的变化，我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武士，加入了贝勒姆山的作战军队。当我见到那只可怕的巨鸟时，我伤心地意识到，所有的怀疑都得到了印证。”

“《谢尔门宝典》已经落入阿苏伯之手。换句话说，阿苏伯已被这本邪恶之书控制了。它企图利用阿苏伯的野心，通过流血冲突和制造恐怖事件，实现谢尔门控制所有领地的罪恶企图。”

讲完这个故事后，盖里杨叹了口气。他望着两个听众，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情。他感谢他们在他讲述的过程中一次都没有将自己打断。古尔林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这段讲述的效果。不过，盖里杨搞不清楚眼前这个让他惊讶不已的怪物的脑子中想的是什么。

“我把我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们了，”他说完后笑笑。“包括我心中隐藏最深的秘密。”他凝望着这一对朋友。“希望至少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叫什么。”

两个朋友都说了自己的名字。列奥弗德镇定地说， 自己叫古瓦德。他担忧地问巫师：“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那些大师级巫师，你的首领们？你为什么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肩上扛？”

盖里杨伤心地叹着气：“谁说不是呢？”他说：“他们过分地相信自己的本领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相信我说的话，相信我的人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们眼中，‘彼岸之地’只是一个谜，而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巫师而已。有些人甚至认为特尔古林没有死，是我在撒谎。他们觉得即便我说的话是真的，凭他们的力量保卫四个岛国也绰绰有余。他们根本不关心其他国家发生的事情。可漠视谢尔门的实力比漠视我师父的死亡更加危险，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古尔林低声说：“看来我们瞎忙活了……为了摆脱巫术我们努力了几百年。到头来，最伟大的巫师们也无法对抗的最邪恶的魔力却找上门来了。”

列奥弗德假装没有听到朋友的抱怨。“那你想让我们做些什么呢？”他问巫师。事实上，他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了。但是，他仍然想它从盖里杨嘴中说出来。

盖里杨似乎不忍心说出自己的请求，他为难地说：“我想让你们拯救你们的人民、我国的人民和其他所有的民众。我想让你们替我师父特尔古林和他朋友厄尔萨盖报仇。我请求你们到‘彼岸之地’去，找到战胜谢尔门的方法！”

“什么？”

古尔林尖叫一声。事实上，这声尖叫源于他内心的恐惧。盖里杨把它当成了一个问句，回答道：“我记得去那里的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可以一路把你们带到洞口，你们进去。我保证我一定确保洞门一直开着，直到你们回来。”

“你一定是疯了！”古尔林惊叫，“我们绝对不会这样做！到强盗之地去，没门！你还是自己去找其他神志不清的人跟你一起去吧。”

古尔林这句话似乎只说给他和巫师两个人听的。列奥弗德没有理会，问：“我们必须这样做吗？”

盖里杨点点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我亲眼见过那只会飞的怪鸟。就连最厉害的巫术大师也很难对付得了它。每个人都说人马妖刀剑不入。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本书的最后两页。谁也不知道书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我觉得在佩格是找不到战胜他们的力量的。如果这种力量真的存在，特尔古林肯定早就知道了。”

看着列奥弗德点头表示同意巫师的观点，古尔林试图进行最后的反驳：“但阿苏伯想占领的只有卡迪，如今他已经得手了。你怎么知道他会变本加厉呢？他没有理由再使用那本书了。”

盖里杨说：“当初厄尔萨盖所关心的也无非是找到能够疗伤的新法术而已。”

列奥弗德接着巫师的话说下去：“一个人会在短时间内被各种各样的力量所蛊惑，即使这种力量与魔力沾不上边。阿苏伯如此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卡迪，他自然还会凯觎其他领地。而且，不要忘了，是我们杀死了他的怪鸟。这将成为他再次使用那本书的借口。”

“他使用那本书的次数越多，他就会越依赖那本书……”

古尔林吞吞吐吐地说，这表明他已经做出让步了。

为了舒缓这种压抑的氛围，盖里杨用鼓励的口吻说道：“你们成功杀死了那只怪鸟。我相信你们在‘彼岸之地’一定可以保护自己的。也只有你们能够完成这项任务……”

“不要把我包括在内，”古尔林嘟嚷着，“我只是个没用的懦夫。我从来都没有用过武器。我都没有打过猎。如果我的朋友决定踏上这条路，那就让他一个人去吧。”

盖里杨拿起放在膝盖上的布袋。从他拿袋子的姿势来看，里面装的是一把剑。“两个人更好些。这样，你们就不用怕背后受人攻击了。就算你不是剑侠也可以用用这把剑。”

在其他两个人惊讶目光的注视下，盖里杨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剑从袋子里拿出来，仿佛这把剑就是一本圣书。列奥弗德有一把威力无比的剑，他不屑一顾地望着盖里杨手里的兵器。

“这只是一把普通的短剑。”他说，“没什么特别的……模样也很难看。”

盖里杨轻笑着说：“话不能这么说。好东西不需要炫耀！”他叹口气，怜爱地抚摸着剑。“这把短剑叫戈尔巴。它是美德之神埃迪亚的剑。我师父没有告诉我他是如何得到这把剑的，但他给我讲过它的威力。没有什么是这把剑穿不透的。只要手执此剑就能免受各种侵袭和攻击。还有，它只伤害邪恶之人。绝不会伤害一心向善的人。”他神秘地笑笑，接着说：“我已经试验过了，我所说的千真万确。”

古尔林和列奥弗德互相对视了一眼。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他们可以相信盖里杨对这把剑的描述。但是，古尔林似乎还没有被完全说服。

巫师注意到了古尔林的犹豫，他把剑放到这位年轻人手中，说：“拿着它，掂掂它的重量。你会发现它很轻。”

古尔林站起来，不太情愿地接过剑。这把剑果然很轻。但正如古瓦德刚才所说的，它看起来极为普通。他的手侧翻，戈尔巴的剑端触到了地面。

盖里杨退后几步，盯着古尔林问：“你说你从来没有用过剑，果真如此吗？”

古尔林点点头。“那就让我们看看你如何接这一招吧！”

说时迟，那时快。盖里杨转了转胳膊，一只巴掌大小的铁饼从他一侧的袖子中落进他的掌中。他嗖嗖地转了几圈，将锋利无比的铁饼投掷了出去。

古尔林和列奥弗德没有想到盖里杨会突然来这样一手。尽管列奥弗德反应敏捷，但他也来不及伸出爪子去阻止铁饼。他只能无助地望着致命的铁饼在空中盘旋着，然后冲着古尔林的脖子飞去。

古尔林被吓得魂飞魄散，呆若木鸡。接着，他握剑的那只胳膊向空中扬了扬，戈尔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飞来的铁饼砍成了两半，假如列奥弗德认识的所有武士当时都在场，他们也会被戈尔巴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折服。破碎的铁饼落到地上时，古尔林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尖叫。

“看到了吧，这就是戈尔巴！”盖里杨大喊。他就像个调皮的孩子，哈哈大笑。列奥弗德脸上却找不到一丝微笑。

列奥弗德从仍在浑身发抖的古尔林手中夺过剑。他爪子这么大，握着这样短的剑还真是费力。他拿起剑冲着盖里杨的脑袋刺了过去。戈尔巴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弧线，接着便在巫师前额上方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尽管古瓦德强健有力的双臂能将一棵树拔出来，但此时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使这把剑向前再移动一分一毫。

盖里杨依然微笑着，面无惧色。列奥弗德放弃了与戈尔巴威力的抗衡，放下胳膊。剑哐啷一声落到了地上。

“显然，你刚才讲的都是实话。”列奥弗德说。

盖里杨点点头。“我的朋友，谢谢你证实我一心向善。但我们还是不要再开玩笑了。我们前面的路还长着呢。”他朝古尔林笑笑，“你也看到了，这把剑会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古尔林总算抖得没那么厉害了。他从地上捡起戈尔巴，将它别在腰间。他大脑空白了几秒钟后，耸了耸肩。他没有更好的去处，只要有古瓦德在他身边，这把剑在他腰间，再糟糕的地方也总比自己孤身一人待着安全。他气呼呼地对盖里杨说：“我也不知道这把剑能不能保证我不受伤害。但是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它不能保证我不犯心脏病！我打算跟你一起走，但是如果下次你再捉弄我，别怪我不客气。我会用双手将你杀死，它们可不管你是否一心向善！”

他们花了两个多小时走出了尤米尔森林。蔚蓝色的罕萨海浩瀚无际，风光无限。列奥弗德和古尔林以前都没有见过大海。和卡迪的其他人一样，他们不热衷旅行，也不会游泳。在他们眼中，这条将他们与遥远的国度分隔开来的蓝色海岸线显得格外陌生。因此，当盖里杨给他们指指拴在远处一块大石头上的小船时，他们不安地你望我，我望你。

“一点风都没有，”古尔林嘟嚷着。他是在找借口。但盖里杨把他们两个人推上了船。

“木桶中我们已经积蓄了足够的淡水，”他说，“我们会从大海中获取食物。你们不用担心没风。一切包在我身上。”

他低下头，双手合十，抱在胸前；双眼紧闭，嘴唇微微颤动。几分钟后，他一动不动地进入了昏睡状态。慢慢地，一阵微风吹起。风越来越大，逐渐涨满了帆。当小船驶离海岸，曾将船紧紧地拴在岩石上的绳子被抛向空中时，列奥弗德和古尔林都赞赏而又敬畏地望着盖里杨。

“好嘞！”巫师大声喊道。他看起来很自豪但也很疲惫。他解开绳子，跳进船里。几分钟后，他们已经离陆地几米远了。列奥弗德双膝靠拢身子坐了下来。他尽量不去望大海和亲爱的故土卡迪，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他离故乡越来越远了。他将头深埋在两只胳膊中。相反，古尔林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远处的树木、山峦、岩石和蔚蓝的大海。

“我们要去克鲁泽兰了……”他说。他简直无法相信所发生的一切。恍然间他看到海面上浮现着一张心爱的脸、一张失望地盯着他的脸。那是鲁米的脸……她看起来美丽依旧。

“亲爱的，我猜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跟你会合了，”他自言自语道。他尽量不去想“彼岸之地”。他和列奥弗德竟然如此信任盖里杨，以至于将生命托付于他。他瞥了巫师一眼。那位老人直立在桅杆旁边，蓝色的双眼眺望着地平线，似乎他已经忘记了列奥弗德和古尔林的存在。

古尔林握住别在腰间的那把剑的柄。一股暖流从戈尔巴汩汩地流进了他的体内。他感觉有些不太适应。或许这股暖流就是人们所说的自信吧。

他希望能够像信任这把剑一样充满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