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武将”俞大维

如果说与1949年的古宁头战役紧密相关的传奇人物是根本博，那么与1958年的“8·23炮战”紧密相关的传奇人物就是俞大维了。在“8·23炮战”第一阵炮弹射来的时候，俞大维差一点命丧黄泉。金门防卫司令部的三位副司令正是在水上餐厅恭候俞大维，被炸得血肉横飞。

尽管俞大维在“8·23炮战”中与死神擦肩而过，受了伤，他那流血的脸却露出笑容。那是因为在“8·23炮战”爆发前夕，国民党方面已经获知中共要发动大规模攻击的情报。为了迷惑蒋介石军队，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战斗机频繁出现在马祖上空，摆出了一副要进攻马祖的架势。其实，这是毛泽东的“声东击西”战略，目的在于突然炮击金门。大陆方面究竟是攻金门还是攻马祖？国民党军方的参谋总部认为中共必定是集中力量打马祖，因为马祖小，驻军少，“拣软的欺”。参谋总部执意要派一师海军陆战队增援马祖，俞大维坚决反对。蒋介石也觉得参谋总部的意见有理。俞大维对蒋介石说：“三星期之内，中共必打金门！”俞大维从台北飞往金门，要求金门加强防备。在8月23日那天，他巡视离大陆最近的大担、二担以及小金门。当天下午5：30响起的铺天盖地的炮轰金门声，虽然把俞大维打得手忙脚乱，却证明了俞大维的判断是正确的。

我早就知道俞大维的名字，但不知其详。想不到，在金门的“八二三战史馆”斜对面，有一座青灰色的建筑物，拱形的大门上方是李登辉题写的一排金色大字：“俞大维先生纪念馆”。

我和妻走进俞大维先生纪念馆的时候，正值中午。门口的管理员的桌子上挂着“午间就餐”的牌子，所幸大门敞开，纪念馆里空无一人，任我参观，任我拍照。我也就笃笃悠悠得以慢慢地参观，细细观看每一件展品。

从纪念馆里众多的照片以及展厅中央的蜡像可以看出，俞大维喜欢戴一顶船形军帽，一副墨镜，一身普通军装，稍长的脸，上嘴唇两侧有很深的八字纹。俞大维这位“国防部长”文人气质，军人打扮。

俞大维纪念馆里的《先生家世》，写明俞大维是浙江绍兴人，1896年12月2日出生。绍兴俞家，是名门望族。《先生家世》中写及俞大维之父俞明颐，清军协统。俞大维之母曾广珊，为曾国藩孙女。俞大维的长子俞杨和，娶蒋经国之女蒋孝章为妻，所以俞大维是蒋经国的儿女亲家。

我在写作《江青传》时，就曾经详细写及绍兴俞家，因为江青前夫、入党介绍人俞启威（后来改名黄敬，解放后第一任天津市市长、机械工业部部长），就出身绍兴俞家。俞启威的父亲是俞大纯，俞大纯之父乃俞明震，而俞明震之三弟即俞大维之父俞明颐。俞启威的姐姐是名演员俞珊。俞启威的妹妹俞瑾是妇产科专家，博士生导师。我曾经在北京采访俞瑾，请她详谈俞家身世。俞启威后来的妻子范瑾乃历史学家范文澜之妹。她曾任北京市委常委兼北京市副市长、《北京日报》社社长。

俞明震曾任清朝厘捐总局局长，甘肃省学台、藩台等，并曾协助唐景崧据守台湾。周树人（鲁迅）是俞明震得意门生。《鲁迅日记》中多次提到“恪士师”，就是俞明震。鲁迅还曾在《琐记》一文中称送他出国留学的俞明震为“恩师”。

俞大维妹妹俞大彩的丈夫为傅斯年。傅斯年曾任北京大学校长、台湾大学校长。另一个妹妹是北京大学西语系教授，嫁给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即院士）、化学家曾昭抡。

绍兴俞家名人辈出。出自于这样显赫家族的俞大维，毕业于美国哈佛大学，数学博士，弹道专家。他先后担任蒋介石政府的“交通部长”、“国防部长”。众所周知，蒋介石军队派系复杂、山头林立，而俞大维无派无系，却能自如掌控军权。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文人部长”胆略过人，居然穿上飞行服，坐在“T—33”喷射教练机的后座上进出中国大陆侦察达19次，人称“俞大胆”！在他看来，不深入中国大陆领空，就不能掌握第一线军情。他还平均每两周必去大、小金门及大、二担岛一次，人称“前线部长”。俞大维的座右铭是：“我自己不能去的地方，我不会派部下去！”在俞大维纪念馆，我看到最多的，就是俞大维在金门、马祖前线的照片。

俞大维为官多年，两袖清风。在俞大维纪念馆里，我看到俞大维家中书房的照片，一排排书橱放着上万册藏书。俞大维说，他的最大财产是图书，最大的兴趣是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