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尔萨素丹

布尔萨的素丹是伊赫提亚尔丁·伊尔汗^[333]·贝克。他是素丹奥斯曼·柱格^[334]的儿子，是突厥君王中最大的素丹，也是资财最厚、辖地最广、军队最多的素丹。他约有近百的城堡，多半的时间都用到视察各城堡上。他在每一城堡住几天，以便检查情况和改善吏治。据说，他从未在一地住满一个整月。他与异教徒作战，包围他们。他的父亲是从罗马人手中夺取布尔萨城的，他父亲的坟墓在该地清真寺中，这一清真寺原是一基督教堂。据称，他父亲曾围困伊兹尼克城约达二十年，城未克而素丹去世，继由他围困十二年始行占领。就在这里我拜见了素丹，承他送来了许多迪尔汗。

不久，我去伊兹尼克城，途中寄宿在库尔赖村一座青年弟兄的道堂里。继而行一整天，一路上小河流水，沿岸都是甜酸石榴树。不久，至一淡水湖泊，遍地芦苇，离伊兹尼克为八米里，要进城只有像桥梁似的一条小路，路面狭窄，只容一骑通过，而湖泊又四面环绕，因此该城固若金汤。但该城现已残破，坍塌不堪，城内居民只是素丹的少数臣仆而已。该城有城墙四道，两城墙之间，沟深水满，凭一木桥过渡，此桥可随时吊起。城内有花园、房舍和田地，每人都有住房、田地和花园，且都连在一起。使用浅水井，盛产种种水果和胡桃，板栗多而价廉。他们称板栗为“盖斯奈勒”，而应是“盖斯团勒”，称胡桃为“高子”，而应是“召子”^[335]，当地的无核葡萄是我以前未曾见过的，极其香甜，粒大，颜色白，皮极薄，每一粒仅一核。我在该城寄宿在法学家、伊玛目、去过麦加的阿拉乌丁·素勒塔尤克家。他是一位慷慨高尚的谢赫，我每次去看望他，他都备饭招待，他仪表堂堂，品行端正。

我到此几日后，上述的素丹伊尔汗·贝克到达该城，我们在此寄居约四十日，原因是我的一匹马病了，后来只得将马丢下离去。此时同行的同伴三人，女婢一名、男仆两名，同行者中无人熟悉突厥语亦无翻译，我们原有一名翻译已离去。出城后，我们到达称作迈克扎的一座村庄。寄宿在该村的一位法学家家中，承他优礼款待。不久，我们又出发了。途中，我们见前面有一位突厥妇女骑在马上，她的男仆随行，她要去耶尼扎城，我们就跟着走。行至大川，川名赛盖勒，似乎是“赛盖尔”的关系名词（求安拉保佑吧）^[336]。那位女子要骑马涉水，至中渡，牲口一下子把她抛下鞍使她全身落水，随行的男仆舍命捞救，但水浪把他二人一齐冲走。这时对岸有一帮人，跃身下水泅水追去，结果把那妇女救出，她已气息奄奄，而她那男仆已一命呜呼了。这些人告诉我们，渡口就在下面不远。我们走到渡口，见人们用绳捆起的四块大木，上面放着牲口鞍韂和杂物，对岸上的人，用绳把它拉过对岸，人可坐在上面，至于牲口则浮水过河。我们也这样过了河。当日夜晚到达卡维耶，寄宿在一个青年弟兄的道堂里。我们说阿拉伯语，他们说突厥语，双方都听不懂，他们说：“快请法学家去，他懂阿拉伯语。”法学家来了，他说波斯语，结果还是谁也不懂。当夜寄宿在道堂里，后来他派一名向导把我们送到耶尼扎。这是一个美丽的大镇，在那里我们寻找青年弟兄的道堂，遇上一位神志不清的修道者，我问：“这是青年弟兄的道堂吗？”他说：“是的。”这时我满心愉快，可算找到懂阿拉伯语的人了。但经过考验才真相大白，原来他只会阿拉伯语的一个词“是的”。

我寄宿在道堂中，一位学生送来了饭，他虽不懂阿拉伯语，却自告奋勇，要带我去找镇代表谈谈。他从其同伴中为我牵来一匹马，陪我一起去凯卜努克。这是一座小镇，居民是罗马人异教徒，他们受穆斯林的管辖，这里只有一家穆斯林，他们是统治者。该镇是素丹伊尔汗·贝克的辖区，我寄宿在一老媪家中，时正降雪的冬季，我们给她一些东西便住下了。该地既无树木，又无葡萄，所种的植物只是番红花。这位老媪拿来许多番红花，她以为我们是收购商呢。一清早我们上马，原来的向导是卡维耶青年弟兄派的骑士。他要回去了，于是另派一骑士把我们送到穆杜尔努城。那夜下了大雪，遮掩了道路，那位骑士前导，我们寻踪前进，中午时抵一突厥人村庄，他们送上饭来，我们吃了一些。该骑士同他们谈了话，于是他们中的一人同我们一起上马，带我们走上崎岖的山路，有时爬山，有时涉水，光涉水就有三十多次。当我们渡过这一险地后，那位骑士说：“给我一些迪尔汗吧！”我们说：“如果到达了城市，我们一定给，一定会使你满意。”但他不以为然，或是根本不懂，于是他从我的同伴的手里拿去一张弓，走没多远，把弓送回，我便给了他一点钱，他收下钱就走了。这时我们却不知如何是好，既不知投奔何处，也看不出道路，只有一边寻路一边前进。日落时来到一高山下，只见满山乱石，道路莫辨，看天气，夜里可能会下雪，附近又无人烟。我们如下马停留，则必死无疑；如连夜赶路，又不明去向。当时我有一匹好马，我想靠它脱险。我心想，如果我能平安脱险，再设法救我的同伴们，结果正是这样。当时，我把他们寄托给安拉，便一人上路了。

当地人于坟墓上修建木房，远看好像是住户人家，近看才知道是坟墓。我一路上看到许多这样的坟。宵礼后到达一所房子，心想：“安拉呀，是住户人家吧！”结果真是一户住家，安拉使我轻易地找到房门，见房内有一位老翁，我用阿拉伯语同他讲话，他用突厥语回答，他比画着让我进屋，我把同伴们的情况告诉他，他竟一点不懂。承安拉的眷顾，这里是一所道堂，站在门口的就是道堂的谢赫。屋内的修道者听到我同谢赫的谈话，有人走出来，他与我原有一面之交，他即向我问好，我把同伴们的情况告诉了他，请求他赶紧率诸位修道者去营救我的同伴们，他立即照办，大家都随我去找我的同伴们。他们终于全都回到道堂，真是感谢安拉，保佑我们生还呀！那日是星期五前夕，村里的人们中断了他们的祈祷，都聚拢来看望我们，还拿来了食品，才使我们免遭灾难。

清晨时出发，聚礼拜时到达穆杜尔努城，寄宿在一个青年弟兄的道堂里，里面有一批旅客，但找不到一处牲口栈。我们做了聚礼，因风雪交加，气候严寒，以及缺少牲口栈，我们心情不安。幸而遇上当地的一位哈吉，他向我们问候，他懂阿拉伯语。我见到他十分高兴，要求他给找一个出租的牲口栈。他说：“牲口栈这里是没有的，因为当地的房门小得进不去牲口呀。我可以带你们去市场上的一个茅棚，那里是商人和赶集的人拴牲口的地方。”他带我们去，把马匹拴在那里，我们的一位同伴去对面的一间空商店里，看守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