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甴曱射果鼠

果园射鼠

往昔广州河南新滘、南洲、赤沙和大塘一带，果园万亩，遍植岭南佳果：红荔、杨桃、龙眼、黄皮、番石榴……一年四季源源不断向市民提供各式鲜果，也兼调节城市空气质素，被誉为广州南“市肺”。

施肥、杀虫、剪枝、疏果……果农长年除了忙于劳作，还须长期剿杀果鼠，方可确保丰产丰收。说起这果鼠，的确十分可恶，平时大肆啃噬果树嫩芽和花蕾，每逢水果收获时节，更四出盗食鲜果，一只果鼠一昼夜啃食和糟蹋一两斤鲜果不在话下，破坏力极大，成了果园之大敌。较之普通家鼠，其体形虽只及一半，一两寸长而已，但常年生活树上，奔跑腾跃十分机敏灵活，极少落地，加之繁殖快，一年两窝，彻底剿杀极之困难。往昔村民中有专职果园护林员，肩荷风枪穿梭巡视，防止偷盗，也兼职射鼠和施放毒饵，但收效甚微，果林鼠患依然猖獗。为了鼓励更多村民投入灭鼠，遏制鼠害，一项奖励措施应运而生了。村民每上缴鼠尾一条，即付奖金一角五分，约相当于当时一斤鲜荔枝的批发价，可买得二两猪肉。

奖励措施出台后，听闻逮老鼠有钱奖，立见反应的是一班村童，果园林间逐渐多了他们的身影。下午放学撂下书包，吆三呼四，相约而行，带齐弹叉和石丸，纷纷到果园中射鼠，个个都想攞番一元几角。至关重要的是发现“鼠窦”，果鼠依果树而生，极少下地打洞，啃断七八根枝条绕结成团，筑巢于高枝并藏身其间，通常一巢一鼠。只要发现树顶有焦黄干枯的乱叶一团，一个成熟菠萝般大小，八九成便是鼠窝了，集中三四具弹弓齐齐瞄准枯叶团，众村童一轮齐射，枯枝乱叶四飞，便见毙鼠皮开肉绽，自果林半空坠下。如果侥幸躲过首轮弹雨，惊魂落魄鼠窜而逃的，村童便穷追不舍，沿途继续饱以石弹追杀，绝不让到手“肉票”走脱，逃鼠终被射下。秋季时节是果鼠繁殖期，有时射下一个鼠窝，便见落下三四具大小鼠尸，割下鼠尾，村童欢天喜地领赏而去。

自从村童参与灭鼠护林，射鼠割尾，果林树顶的枯叶团日见减少，果鼠被歼甚多。有一段时间，生产队还要求把果园内所有枯叶团都扫荡一空，不留果鼠一处藏身之所。一毛半一条鼠尾巴的奖励后来也逐渐提价，后来甚至达到了四毛半，但始终与一斤鲜荔枝的批发价相近，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广州河南郊区的一段往事。

捉甴曱喂母鸡

往昔六十年代，物资匮乏，广州市民家庭中多有养鸡者，少则一两只，多者四五只，养鸡人终日盼望母鸡多下蛋丰富饭桌，增加营养。于是乎门前、屋后、阳台、天棚、天井，甚至浴室都被充分利用。实在没有地方的，干脆就把鸡笼搁在屋顶瓦脊，朝摆晚收，聊胜于无。

要想母鸡多产蛋，精饲料必不可少。尤其在产蛋期间，如果良种母鸡营养足，隔天或天天都产一枚，犹如一台产蛋机，源源不断，二三十枚为一个周期，给善养者一个丰厚的回报。不知源自何时，市井上曾流传母鸡吃“甴曱”（粤语：蟑螂）能催蛋之说，因其富含蛋白质，乃上佳的鸡饲料，一时之间，养鸡人家家户户，屋中的蟑螂很快都被捉光，统统成为母鸡腹中美食。有人就把目光投向马路两边和街头巷尾的坑渠阴沟，凡是蟑螂有可能的藏身之所。

记得当年市民夏夜上街纳凉，夜色之中常见有三两孩童手持铁纱蝇拍，昏暗路灯之下，守候在路边沙井口，目光专注，一旦发现夜间从阴沟钻出来觅食的蟑螂，见之一拍打下，以竹筷把被打得晕头转向的蟑螂夹进玻璃瓶。

但这仅仅小儿科而已，更有以此为业的成年人，视此为一条生财之道，专挑夜深人静，马路车辆稀少之时，携带手电筒，蒙上大口罩，揭开路中央的沙井盖，短裤赤膊一头钻进臭烘烘的竖井中，不亦乐乎捉个痛快。不消一两个时辰，进进出出三几个沙井坑，井上井下两人配合，就能塞满一个大暖水瓶胆。虽然操此营生一身脏、臭、累，可第二天捎往农贸市场，地摊上一摆，就有师奶阿婆前来问津。一分钱三四只，投下几枚硬币，就能买上一小包，让家中的生蛋母鸡及时进补。一角几分钱的交易，买卖双方都乐呵呵。

记得家居附近有对十二三岁兄弟俩，不知从何处学来一手看潮水涨落捉“甴曱”的高招，竟能算准珠江白天潮涨潮落，专程跑去不远处的东濠涌边、三角市周边那些低洼地带，因涨潮导致江水倒灌的几个沙井口。趁还未冒水之际揭开井盖，大把大把地抓起那些仓促避潮逃生，群集井壁的蟑螂，满满塞进暖壶胆里。轻而易举还不必钻井，真够绝顶聪明。听他们说过，有时也很恐怖，一揭开井盖，逃难的蛇虫鼠蚁乱窜，慌不择路十分吓人，也偶尔见到黄鳝和塘虱（一种鲇鱼）现身。

上街捉“甴曱”卖钱，不知属否三百六十行之一？旧时广州奇闻奇事真是无奇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