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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官与谤官

时间:2022-09-0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傍官和谤官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两大特点也是两大毛病:都想当官甚至做幕僚,但当不上官就骂官!知识分子的傍官与谤官也是有其传统的。中国的“官本位”思想就是这样形成并固化起来,中国知识分子傍官的习性就是这样培养起来的。如此说来,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的落后,其直接原因便是知识分子傍官的结果。傍官是天光地明的感觉,所以唱赞歌;谤官是前途灰暗的感觉,所以便泄其愤而息其怒。

傍,靠近也;谤,诽谤也。傍官是为了接近官,得到官的赏识或获得一官半职,而谤官就是骂官了。

傍官和谤官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两大特点也是两大毛病:都想当官甚至做幕僚,但当不上官就骂官!这似乎也正符合人的通病:人人想吃葡萄,吃不到葡萄就说它酸。由此说来,知识分子的弱点也是人性之弱点的放大。

知识分子的傍官与谤官也是有其传统的。中国文化之心学发达正是“学而优则仕”的结果,又是知识分子傍官的文化基础。中国文化之核心是仕文化。从有记载的文化来看,从诗开始,有知识的人即谤官和傍官,曰风曰雅曰颂,及至《周礼》,可见仕文化之大观。它把一切行为用礼教形式规范化,也包括君臣和士的价值观。而孔老夫子一生周游,也是为了普及周礼,自己想谋一官半职,也教人以人生观、价值观,曰“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其礼制亦等级制,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后来仕文化渗入政治,“四书五经”成为考官必修,甚至以为半部《论语》就可以治天下。统治阶级发明了“九品中正”之法,推行科举取士之术,让知识分子一生为之奋斗,唐太宗看着孜孜于科举的莘莘学子,竟也不无洋洋得意,以为此举令天下英才尽“入吾毂中”。中国的“官本位”思想就是这样形成并固化起来,中国知识分子傍官的习性就是这样培养起来的。

在这过程中,还不断排斥知识分子可能有的其它追求,比如利。尽管有人也发现“书中自有黄金屋”,但知识分子的正统派始终是耻言利,斥言利的,比如孔子一生取义,也批评弟子“焉用稼”,这思想反映在社会价值观上,也是遗害不浅。但人是离不开饮食的,为此至多提倡“耕读之家”,而反对“舍本逐末”。这“本”是农业,这“末”是商业,要么读书做官,要么读书种田,读书是万不能与商结合的。读书而言利,就难免心浮气躁,不仅书读不好,而且培养了读书人的逐利之心,即使做了官,也可能会成为一个贪官,所以,就把读书的目标直接定位在做官。做官以后可以获利,叫高官厚禄,这是一个从做人到做官再到获利的过程,利仅仅是官的附加值。所以,学而优则仕了,就名利双收,反之,就一生清贫下去,固守耻言利的价值观。

读书是为了做官,所以,中国之心学发达,治人之术成熟,而认识和改造自然乏术。这正是中国文化弊端之要害:知识分子耻言利,所以也少致力于科学技术的研究,焉有科技发达之结果呢?现代先进多了,科学家有新贡献必有重奖,但最高奖赏仍然是给一官半职,最差也要到一个议事机构任职。可见官还是知识分子的最高追求,政治家也是深知士之爱好的。

如此说来,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的落后,其直接原因便是知识分子傍官的结果。有知识而不致力于改造自然,却傍官,曰“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终生致力于当官。都去谋人谋官了,没人致力于科研,所以科学技术必然落后。这都是题外话了,就此打住。

另一方面也使知识分子走下了清高的圣坛:士而不言利,但仕而获利。中国俗云: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当官是有利可图的,不仅高官而厚禄,而且可荣华富贵,一荣俱荣的。所以,在中国的古代,家有美女就希望入宫,“一朝选在君王侧”,家有状元便自然渴望做驸马,当宰相了。可见,商人是通过商品交换获利的,知识分子是通过做官获利的,路径不同,但殊途同归。和当初做士的志向相反,知识分子一旦做官,就逐渐地也融入其中,甚至同流合污,腐化堕落。这就是一条由士到仕再到腐化的路。不言利的价值观就由那些一生穷愁潦倒的知识分子信守着。

由此,我们也可见知识分子傍官的根源,无非统治者的培养导向和自己人生观、价值观的选择。统治阶级要巩固统治地位,必须培养选拔所谓德才兼备的人才,这就为知识分子傍官奠定了政治基础;知识分子也把做官视为实现人生价值的最佳舞台,这就是知识分子傍官的思想基础。所以,由乡试到会考,由秀才到进士,知识分子走的是读书做官的路,即是放弃考试了,也要“西北望长安”,一生等待,“白首尚待侍君恩”。

但是,人所共知,知识分子是无限的,官位是有限的。所以,一生读书而能做官尤其是能做到高官的知识分子是少而又少的。那些读书而未做到官的人呢?出路便是两条:一条是出世,比如隐居,“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条是入世,比如做老师,教出更多的傍官者和谤官者。不管是隐士还是教师,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业余写作,抒怀才不遇之情,发政治黑暗之愤。

这两条路当然都不是甘愿走的,不得已而为之,叫有志不能伸,材大不为用,因而心情便有些郁闷,于是便有些气不顺,便谤官。

这谤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傍官是天光地明的感觉,所以唱赞歌;谤官是前途灰暗的感觉,所以便泄其愤而息其怒。

中国知识分子的谤官,形式是多样的,曰谏曰讽曰喻曰讥曰刺,甚者曰蔑视权贵。从《诗》开始就如此,风曰讽也,谤君之缺德也。后来的历史中,竟也形成了所谓的讽喻诗。讥刺也是所谓的发泄不满,有诗有文。后来还有所谓的腹诽之法。

看看谤官的原因,全在当不上官,在求官的道路上吃了苦头,也没实现做官的理想而已。

“怎么谤”或曰“谤什么”?以为官者僚也,其不学无术;在位门庭若市,垮台后门庭冷落,是从职业前途方面贬损为官,以平衡其失落的心理;抨其鱼肉人民,作威作福,感情用事,不尊重科学规律,从职业性质方面贬损之,以宣示自己所选择职业的高尚;暴其勾心斗角,拉帮结派,从职业安全方面贬损之,以显示自己所事的单纯;暴其请客送礼,唯唯诺诺,从职业的尊严方面贬损之,以扬自己的圣洁;抨其谨言慎行,小心翼翼,从职业自由方面贬损之,以彰显自己的不羁……总之,把官说得一无是处,对学生对孩子也灌输当官的人不学无术,诡计多端,不劳而获,鱼肉人民,从小让他们对官没有好印象。

这诽谤加贬损之法,也多少平衡了学而优则民者的心理,但也从另一方面给后生种下了“官本位”思想的种子,让他们对官有了更加复杂的心态,且畏且敬,且远且近之,终于还是且傍且谤之。

为什么会且敬且畏呢?因为以官为本。不要说读书为做官的思想,就是官与其日常生活,在日常生活中见到官的前呼后拥,门庭若市,行止车马,也足以培养起敬畏之情的。更何况,人之追求事业,无不与官的态度有关,甚至成败得失仅系于一官。学术要官认可,职称要官评审,待遇要官晋升,甚至想做一回先进,做一次学术访问,都需要官的首肯。总之,尽管说知识分子耻言利,但知识分子成就大业的理想必是要经济作保障的,比如搞科研必需科研费,所以也免不了利益追求的,既有求于人,便难免敬畏的,至少有见官三分怕的心理。

什么时候诽谤之呢?不惑以后或有所成就的时候,也就是对做官彻底失望之后。一个人在20岁到30岁前后,一般是希望最多的时候,也是人生和社会阅历最浅、经验最少的时候。既有希望,又无所成,那么敬畏官是必然的。之后,渐渐阅历丰富了,经验老到了,慢慢无望于官,也慢慢在事业上立住脚跟,甚至于成为骨干、专家了。这时,官方决策时或聘请其当专家顾问,或征求意见,选作评委,如此则多了一些自信,感觉做专家比做官也有优长,比如既可以发表见解,又不受约束,还可以得到酬劳,于是自觉地或被迫地从“官本位”中彻底解放出来了,回想年轻时的敬官畏官甚至追求做官并为此痛苦,实是有些可悲可怜了,甚或有为谋一官半职互相诋毁、诉讼于官府的行为,更觉其无聊且幼稚,及至退休,反观之而颇觉可笑甚至后悔:早知白费力,何必要费力!这真是无官一身轻,无欲一身刚。

至于一生未官的知识分子,其绝望于官,故彻底谤之,既维护一点最后的自尊,也表示一下幡然醒悟,以使自己心理平衡地走向末路。尤其是眼见得今日也告退的昔日官员,忽地门庭冷落,更是感慨自己当初的身处官场之外,不论是被迫还是自愿,甚是值得庆幸了。这一生的寂寞倒是正常的,这一直前呼后拥而临终前的冷落,着实是一个巨大的反差,不要说从官场走下来的人自己接受不了,就是作为其一生布衣的同学、朋友,也深为其孤独甚至生出怜悯来。

这职业、身份、地位不仅培养出了据有身份和地位的人的感觉,让他们习惯于特定的身份和地位,而且也让旁观的知识分子把职业和身份视作其人本身的组成部分。一旦失去了地位和身份,曾经的官人自己的反差且不说,旁观的知识分子就已经是备受刺激的,在作为谤官的说资而外,也着实庆幸自己一生的平淡,庆幸自己的真实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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