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价与反思

纵观中国思想文化史，董仲舒新儒学主要有两点历史影响：一是他着重阐释的春秋公羊学，不仅深刻影响了汉代的学术思想，而且对晚清公羊学也有重要影响；二是他所提出的“独尊儒术”思想，更是深刻影响了自西汉以后的整个中国思想文化史。史家把董仲舒对汉武帝所提的思想建议概括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后人的理解和评价却千差万别。董仲舒之所以提出这一主张，考其初衷，即是想把西汉政治置于坚实的文化基础之上，也即用学术文化指导政治建设，这本是无可非议的。但是，董仲舒大概没有认识到，作为民族传统文化，与某个具体朝代的政治意识形态，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理想地统一的。历史证明，这两者之间存在曲折而复杂的关系。要而言之，其关系可分为三种：一是传统文化与政治意识形态的相互作用、相互促进；二是后者对前者的歪曲利用或扼制摧残，这在历史上是司空见惯的；三是由于传统文化的惰性（实质上表现为某一历史时期人们思想观念的保守性），阻碍那些既务实而又富有远见的政治家进行政治改革。从理论上讲，一个民族的传统文化与某个具体历史时期的政治意识形态，这两者虽有一定的联系，但基本上分属于两个不同范畴，因此，应该把这两者适度分开。而由于当时历史条件的限制，董仲舒不仅未曾认识到这一点，而且，其历史任务恰恰是要把它们结合在一起。当然，这种结合在当时还是有一定的积极意义。问题在于后人又未能意识到把它们适度分开，从而给中国传统政治和文化带来巨大的流弊。

这一点，对于如何促进传统文化的现代化，特别是儒家传统的创造性转化问题，应该是不无启示的。对于今天存在的诸种问题，与其苛责于古人，不如多一点反思自身。人总是处于一定的社会历史环境之中，不仅古代人有古代人的历史局限性，现代人也有其诸多局限；不仅上一代人有其不尽如人意之处，我们这一代人或许更有诸多不足。所以进行学术研究，固然需要那种扬弃、超越前人的思想精神，但更需要一种自我反思、自我批判的自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