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和建议

（一）反 思

通过对阿家集体合作林场兴衰始末的分析，我们认为阿家村的事件不是孤立的案例，而是在全省甚至全国的乡村都存在着的同样的问题。

1.当前的乡村公共基础投资体制使集体公益事业必须由集体经济来支撑

村庄公益事业是必不可少的，而在市场经济环境中，尤其是当前的乡村公共事业投资体制下，没有集体经济的支持，公益事业建设就是一句空话。在收入“空心化”的村庄，公益事业只能寻求向上级争取资金，而上级资金往往以专项经费形式下达，村庄中的执行费用和为争取资金而付出的行政开支，很难找到出处。从而，形成了“穷”村子需要项目，但不敢做项目；而“富”村子基础条件已经很好，还在不断做项目、且项目资金源源不断的状况。

2.村级集体经济的监管体制不健全，且很难执行

过去村级财务由村委会一级直接管理，财务安全完全依赖于村干部的自觉自律意识，监管几乎是空白。如今，村级财务以及村级集体经济组织的财务由乡级代管，强化了上级监管的力度，在村级资产的处理上也要求有2/3以上的村民同意的规定，但是在执行中却存在诸多漏洞和难度。一方面，随着村庄“原子化”的加深，村民的利益诉求逐渐多元化；另一方面，由于社会经济价值观念的变化，人们更多地关注自身的经济利益，从而忽视甚至践踏集体利益，集体经济财产不可避免地遭受“公地的悲剧”，使得一些狂妄胆大的村干部敢于以身试法。此外，乡村公权力缺失，仅靠利益分化的村民难以对集体财产进行有效的监督和保护。当不法村干部仿造村民签字私下交易时，村民即便知情，并且上诉，也很难及时制止种种违法行为的发生。也正因如此，当国家公权力在事后进行追究和处罚时，集体资产的毁灭性损失已经无法挽回了。

3.村民责任感的培养与集体经济的培育同等重要

自1999年我国实行村民自治以来，一直强调民主选举，较少谈及民主监督和民主管理。民主监督和民主管理的核心内容是培养村民的社会参与意识和责任感。在阿家村的案例中，林场的被摧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对于生活于斯的村民来说，他们应该很早就发现了钏某等人的不法行为。虽然最后也是因为部分村民尤其是老党员具有社会责任感和社会参与意识，使得事件得到了上级的重视并依法处罚了不法者。但是，如果村民一发现乱砍滥伐行为就能直接通过法治方式终止他们的行为，那么阿家村的集体合作林场就可以保住。由此看来，在村民的意识中，还是希望依赖上级政府来主持公道，即使是本该属于自己的集体经济也没有应有的知情权和监督权。从这个层面来说，培养村民的责任感和参与意识与发展集体经济同等重要，甚至前者更为重要。

4.村庄债务将成为拖垮村庄的核心因素

村庄的收入有限，偿债能力弱。村庄的历史欠债不仅会影响村干部的执政信心和参与积极性，也为村庄的发展背上沉重的包袱，成为影响村庄发展的核心因素。而在村庄债务中，有些是传统村庄教育的欠债、有些是村庄农业基础设施，如道路和水渠修建的欠债。从公共服务均等化角度看，不能完全由村级承担，而应该由上级政府视情况进行分担。

5.“选好当家人、看好自家门”仍是监督、保障和促进集体经济发展的关键

随着农村社会经济的发展，农民的家庭和个体分化越来越大，农民作为一个集体概念越来越受到挑战。也就是说，组织和整合农民的难度越来越大，而作为分化的农民很难形成一致意见来对集体经济进行有效的监督和管理。综观集体经济发展较好的村庄，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有一个好的“当家人”。因此，“选好当家人、看好自家门”仍是当前监督、保障和促进集体经济发展的关键。在集体经济监管制度缺失和执行难度增加的社会环境中，守住集体经济发展的底线，尤其需要选拔出那些有崇高道德品质和行为，自觉自律的“当家人”，难怪阿家村的老党员和村民在换届选举中的选择原则是“宁愿选庸有德，也不选有能无德”，因为他们认为，只有有德的人当政了，村庄集体经济“守财”才能有保障。

（二）建 议

1.给村民民主监督更多的法律保障

村民是集体经济的直接受益者和参与者。应该改革集体经济的管理方式，将村民从虚幻的所有者变为实际行使权益的“经济人”。如尝试实行集体经济股权制，给村民更多的合法监督权，及时而有效地监督村级集体经济的安全和发展。

2.发展壮大集体经济不能仅靠扶持项目，更需要给予政策优惠

集体经济不是凭空而来的，也不能依靠赠送，这些都是不可持续的。无论是20世纪80～90年代的乡镇企业发展，还是现在的集体资产产权制度的改革，无不说明政策机遇是集体经济发展壮大的主要因素。积极灵活的农村经济政策是发展农村集体经济的政策导向。

3.分类处理村庄债务，各级政府应勇于承担社会责任

村庄的债务不能一刀切，而应该进行分类，凡属于社会责任类型的公益事业欠款，包括教育、交通、水利和生态环境保护等的债务，各级政府应该站在社会担责的立场进行分担。而对于其他公共服务欠款，则应该从城乡社会公共服务均等化的角度进行酌情考虑。

4.开展农村民众教育和监督能力培训，提高村民的参与意识和监督能力

配合法律保障建设，对村民进行公民意识培训，鼓励村民积极参与社会事务。增加村民监督村级财务和集体资本的途径，并扩展反馈渠道，使村民对村庄集体经济的监督常态化和程序化。

（作者单位：云南省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