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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储说左上第三十二(第三十二篇

时间:2022-08-2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32.0.1 一、明主之道,如有若之应密子也①。故群臣士民之道言者迂弘,其行身也离世。其说在田鸠对荆王也③。故墨子为木鸢④,讴癸筑武宫⑤。他的言行,记载于《墨子》一书。但秦、汉以后,其学说趋于衰微。人主于说也,皆如燕王学道也;而长说者,皆如郑人争年也。是故求其诚者,非归饷也不可。以上五人都是道家人物。夫不适国事而谋先王,皆归取度者也。

32.0.1 一、明主之道,如有若之应密子也。明主之听言也,美其辩;其观行也,贤其远。故群臣士民之道言者迂弘,其行身也离世。其说在田鸠对荆王也。故墨子为木鸢,讴癸筑武宫。夫“药酒”、“用言”,明君圣主之以独知也。

【注释】

①有若:春秋时鲁国人,字有,孔子的弟子。密子:即宓子贱,见3.2注。②明主:当作“人主”。③田鸠:又作田俅,齐国人,墨家学者。④墨子:即墨翟(dí),约生于公元前468年,卒于公元前376年,鲁国人,是春秋战国之际的思想家,墨家学派的创始人。他的言行,记载于《墨子》一书。他反对儒家学说,主张兼爱、非攻、尚贤,节用、节葬、非乐等,并以夏禹为榜样,讲究艰苦实践、身体力行,因而成为一个显赫的学派。但秦、汉以后,其学说趋于衰微。鸢(yuān):一种鹰。⑤武宫:武术学堂。⑥用:当为“中”字之误,“中”通“忠”。

【译文】

第一,英明君主的治国原则,就像有若回答宓子贱时所说的那样要有手段。君主听取臣子意见的时候,赞美他们的能说会道;君主观察臣子行动的时候,夸奖他们的好高骛远。所以,群臣百官游士民众说起话来都深远廓大,而他们的立身处世也都远离世道人情。这种论点的解说在田鸠回答楚王时所说的话。所以,墨子会制造木头鹰却不以为然,而歌手癸用唱歌来鼓舞建筑工人建造武宫时也自以为不足。“药酒苦口能治病”、“忠言逆耳可致功”,这只有英明圣哲的君主才能懂得的道理啊。

32.0.2 二、人主之听言也,不以功用为的,则说者多“棘刺”、“白马”之说;不以仪的为关,则射者皆如羿也。人主于说也,皆如燕王学道也;而长说者,皆如郑人争年也。是以言有纤察微难而非务也,故李、惠、宋、墨皆画策也;论有迂深闳大,非用也,故畏、震、瞻、车、状皆鬼魅也;言而拂难坚确,非功也,故务、卞、鲍、介、墨、翟皆坚瓠也。且虞庆诎匠也而屋坏,范且穷工而弓折。是故求其诚者,非归饷也不可。

【注释】

①的:箭靶子,引申为标准。②仪的:箭靶子。关:关口,比喻准则。③羿:见23.10注。④李:当作“季”,指季梁,一作季良,杨朱的朋友。惠:惠施,见22.18注。宋:宋钘(jiān),一作宋(kēnɡ),战国时宋国人,属黄老学派。墨:墨翟。策:当作“荚”。⑤畏:当作“魏”,魏牟。震:当作“长”,长卢子。瞻:瞻何,也作詹何,见20.1.8。车:当作“陈”,陈骈。状:当作“庄”,庄子。以上五人都是道家人物。⑥言而:当作“行有”。拂:逆。⑦务:务光。卞:卞随。鲍:鲍焦。介:介之推,一作介子推。墨:当作“伯”,伯夷。翟:当作“田”,田仲,即陈仲子。这几个人都是古代所谓的清高廉洁之士。⑧虞庆:即虞卿,战国时赵国人,曾任赵孝成王的上卿。⑨且:通“雎”。范且:即范雎,见3.2注。

【译文】

第二,君主听取意见时,不把实际效用作为衡量的标准,那么游说的人就多半说些“把棘刺的尖端雕刻成猴子”、“白马不是马”之类的话;不拿箭靶作为标准,那么射箭的人就都像神箭手羿一样了。君主对于游说,都像燕王学习不死之道那样被人欺骗;而擅长辩论的人,都像郑国人争论年龄大小一样强词夺理。因此,言谈有精细明察微妙艰深但并不是当务之急的,所以季良、惠施、宋钘、墨翟的学说都不过是些画了图象的荚,虽然微妙艰深,但不值得提倡;议论有深远阔大但不切实用的,所以魏牟、长卢子、詹何、陈骈、庄周的学说都不过是些图画上的鬼魅,虽然变化无常,但都是些任意的杜撰;行动有不顾艰难、坚定不移但并没有什么实际效用的,所以务光、卞随、鲍焦、介子推、伯夷、田仲都是些坚硬的葫芦,虽然心地坚实,但却没有什么用处。再说虞庆虽然说得匠人理屈词穷,但照虞庆的话造出来的房子却倒塌了;范雎虽然说得工人走投无路,但照范雎的话做出来的弓却折断了。所以,想求得那真实可靠的食物,非得回家吃饭不可。

32.0.3 三、挟夫相为则责望,自为则事行。故父子或怨噪,取庸作者进美羹。说在文公之先宣言,与勾践之称如皇也。故桓公藏蔡怒而攻楚,吴起怀瘳实而吮伤。且先王之赋颂、钟鼎之铭,皆播吾之迹、华山之博也。然先王所期者利也,所用者力也;筑社之谚,目辞说也。请许学者而行宛曼于先王,或者不宜今乎!如是不能更也,郑县人得车厄也,卫人佐弋也,卜子妻写弊裤也,而其少者也。先王之言,有其所为小而世意之大者,有其所为大而世意之小者,未可必知也。说在宋人之解书与梁人之读记也。故先王有郢书,而后世多燕说。夫不适国事而谋先王,皆归取度者也。

【注释】

①庸:通“佣”,被雇用的人。作:劳作。②瘳(chōu):病愈。③播吾:山名,在今河北平山县东南。博:通“簙”,古代一种游戏中所用的棋子。④目:当作“以”。⑤请:通“情”,诚,果真。宛曼:同“涴漫”,渺茫。⑥郑县:战国时韩国地名,位于今河南省郑州市。厄:通“轭”。⑦佐弋:掌管弋射的官吏。⑧写:仿效。⑨梁:指魏国。

【译文】

第三,怀有那种人要为别人着想的思想,就会互相责备和埋怨;怀有那种人都为自己着想的思想,那么事情就能办成。所以父子之间有时也会互相埋怨责怪,而争取雇工来耕种的雇主却给雇工进用美餐。这种论点的解说还在:文公讨伐宋国之前先进行宋君荒淫无道而讨伐宋国会有利于宋国人的宣传,以及勾践讨伐吴国之前先宣传吴王修筑如皇台对人民犯下的罪行。所以齐桓公隐藏着对蔡国的愤怒而以攻打楚国为幌子去灭掉蔡国,吴起怀着士兵病好以后可使他们为自己拼命作战的实际目的而为他们吮吸伤口。再有古代帝王那歌功颂德的诗赋、刻铸在钟鼎上的铭文,都是和播吾山上的脚印、华山上的棋子一样的东西,全是些骗局。然而古代帝王所期望的是自己得利,所使用的是别人的力量;为土地神修筑祭坛的谚语,便是用来解说这种道理的。如果赞许那些读书人而向古代的帝王效法那渺茫不测的治国之道,或许不适用于今天吧!如果像这样效法古代而不能变通,那就愚蠢得像:郑县的人得到了车轭来问人,卫国那掌管射鸟的小官佐弋在射鸟前先挥动头巾,卜先生的妻子按照破裤子的样子来做裤子而把新裤子给撕破了,以及那竭力模仿大人喝酒的年轻人。古代帝王的言论,有些话在说的时候那针对的事情很小而现在社会上却把它的意义想象得很重大,有些话在说的时候那针对的事情很重大而现在社会上却把它的意义理解得很小,这些情况现在的人还不一定能全部明白啊。这种论点的解说在宋国人的解说书意与魏国人的阅读史籍。所以古代的帝王留下的言论有时候就像郢都人写的书信,而后代的人多半像燕国的宰相那样来作解说。那种不去考虑是否适合自己国家的政事而只图取法古代的帝王,都是些不按照自己的脚来买鞋而只知道回家拿尺码的人啊。

32.0.4 四、利之所在,民归之;名之所彰,士死之。是以功外于法而赏加焉,则上不能得所利于下;名外于法而誉加焉,则士劝名而不畜之于君。故中章、胥己仕,而中牟之民弃田圃而随文学者邑之半;平公腓痛足痹而不敢坏坐,晋国之辞仕托者国之锤。此三士者,言袭法,则官府之籍也;行中事,则如令之民也;二君之礼太甚。若言离法而行远功,则绳外民也,二君又何礼之?礼之当亡。且居学之士,国无事不用力,有难不被甲。礼之,则惰修耕战之功;不礼,则周主上之法。国安则尊显,危则为屈公之威,人主奚得于居学之士哉?故明王论李疵视中山也。

【注释】

①畜:驯顺。②中牟:赵国地名,在今河南汤阴县西。文学:文献典籍。③锤:三分之一。④中(zhònɡ):合。⑤被:通“披”。⑥周:曲。⑦威:通“畏”。

【译文】

第四,可以得到利益的地方,民众就归向它;可以显扬名声的事情,士人就为它卖命。因此在法制规定之外的功劳如果给它奖赏,那么君主就不能从臣下那里得到利益;在法制规定之外的名声如果给它赞誉,那么士人就被这种名誉所鼓励而不使自己顺从君主了。所以中章、胥己做了官,那中牟地方抛弃田园而跟着学习研究文献典籍的人便占了这个城邑的一半;晋平公敬重叔向,坐得腿痛脚麻也不敢损坏自己礼貌的坐姿,因而晋国那辞去官职不再依附权势而去仿效叔向的人便占了全国的三分之一。中章、胥己、叔向这三个人,如果他们的言论遵循法度,那么他们不过是在宣讲一下官府中的文件法典;如果他们的行为符合国家的政情,那么他们不过是遵从法令的良民;赵、晋两国君主对他们的礼遇也实在太过分了。如果他们的言论背离法度而行为又不切实用,那么他们就是违法的人,两国君主又为什么要敬重他们呢?敬重这种人,国家活该灭亡。况且那些隐居在家专门搞学问的人,国家太平无事的时候他们不用气力去从事耕种,国家发生战争的时候他们又不披上铠甲为国作战。所以如果敬重他们,就会使人们懒得再去建立耕作和打仗方面的功劳;如果不敬重他们,那么他们又会歪曲破坏君主的法制。因此,国家安定的时候,他们就尊贵显赫;国家遭到危难,他们就会做出像屈公那样胆小怕死的行径来;君主从这些隐居在家专门搞学问的人那里能得到什么呢?所以英明的赵武灵王肯定了李疵察看中山国之后所作出的分析。

32.0.5 五、《诗》曰:“不躬不亲,庶民不信。”傅说之以“无衣紫”,缓之以郑简、宋襄,责之以尊厚耕战。夫不明分,不责诚,而以“躬亲”位下,且为“下走”、“睡卧”,与夫“揜弊微服”。孔丘不知,故称“犹盂”;邹君不知,故先自僇。明主之道,如叔向赋猎与昭侯之“奚听”也

【注释】

①所引诗句见《诗经·小雅·节南山》。②缓:放松、懈怠。郑简:郑简公,名嘉,春秋时郑国国君。宋襄:宋襄公,名兹甫,春秋时宋国国君。③诚:通“成”。④位:通“莅”,统治。⑤揜:同“掩”。弊:通“蔽”。微:隐微,隐蔽。⑥叔向:见23.35注。赋:授。猎:当作“禄”。昭侯:见7.2注。

【译文】

第五,《诗经·小雅·节南山》上说:“君主不身体力行、不亲自挂帅,群众就不会相信。”齐王的太傅用“君主自己不要穿紫色衣服”的劝告来解说这两句诗,但我们可以用郑简公放手让臣下去治理政事而终身无祸以及宋襄公亲自参加战斗而受伤致死的事实来怠慢这两句诗,更可以用君主崇尚亲自参加耕种战斗会陷于劳苦危险的境地这种道理来指责这两句诗。君主如果不去明确君臣双方各自的职权名分,不用法令去督责臣下完成本职工作,反而用“身体力行、亲自挂帅”的办法来统治臣民,那就会去做“齐景公下车奔跑”、“魏昭王困得打瞌睡”之类的傻事,以及那“隐蔽自己的身份而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亲自到民间察访”的事。孔丘不知道君主不必以身作则的道理,所以说“君主好像盂”;邹国的君主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先羞辱了自己。英明君主的治国原则,就得像叔向分配俸禄和韩昭侯懂得“怎样来听取意见”那样。

32.0.6 六、小信成则大信立,故明主积于信。赏罚不信,则禁令不行。说在文公之攻原与箕郑救饿也。是以吴起须故人而食,文侯会虞人而猎。故明主表信,如曾子杀彘也。患在厉王击警鼓与李悝谩两和也

【注释】

①原:地名,位于今河南济源县西北。箕郑:晋国大夫。②须:等待。③文侯:见22.11注。虞人:掌管山泽的官。④曾子:见21.12.2注。⑤厉王:见13.1注。李悝:见30.0.3注。和:军门,指壁垒中的军队。

【译文】

第六,小的信用成就了,那么大的信用就能树立起来,所以英明的君主不断地积累在遵守信用方面的声誉。赏罚不守信用,那么禁令就不能实行。这种论点的解说在晋文公攻打原邑和箕郑救济饥荒。因此吴起一直等来了老朋友才吃饭,魏文侯一定要碰头虞人去处理打猎的事。所以英明的君主表明自己遵守信用,就像曾子杀猪那样。不守信用的祸患在楚厉王乱敲报警用的战鼓和李悝欺骗左右两个营垒中的军队所造成的恶果。

32.1.0 一

【译文】

对第一条经文的解说

32.1.1 宓子贱治单父,有若见之,曰:“子何臞也?”宓子曰:“君不知贱不肖,使治单父,官事急,心忧之,故臞也。”有若曰:“昔者舜鼓五弦、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今以单父之细也,治之而忧,治天下将奈何乎?故有术而御之,身坐于庙堂之上,有处女子之色,无害于治;无术而御之,身虽瘁臞,犹未有益。”

【注释】

①单(shàn)父:鲁国地名,位于今山东单县。

【译文】

宓子贱治理单父的时候,有若看见他,说:“您怎么瘦啦?”宓子贱说:“国君不知道我没有才能,而让我治理单父,公事繁忙紧迫,心里老是为此担忧,所以瘦了。”有若说:“从前舜弹奏着五弦琴、吟唱着《南风》的诗歌天下就太平了。现在像单父那样小的地方,治理它却这样忧虑,那如果要你治理天下又将会怎么样呢?所以,掌握了统治的手段来治理民众,自己即使安闲地坐在朝廷之上,养护得脸上有未出嫁的少女那般红润的气色,对治理民众也没有什么妨害;如果没有手段来治理民众,自己即使劳累消瘦,还是没有什么好处。”

32.1.2 楚王谓田鸠曰:“墨子者,显学也。其身体则可,其言多而不辩,何也?”曰:“昔秦伯嫁其女于晋公子,令晋为之饰装,从衣文之媵七十人。至晋,晋人爱其妾而贱公女。此可谓善嫁妾,而未可谓善嫁女也。楚人有卖其珠于郑者,为木兰之柜,薰以桂椒,缀以珠玉,饰以玫瑰,辑以翡翠。郑人买其椟而还其珠。此可谓善卖椟矣,未可谓善鬻珠也。今世之谈也,皆道辩说文辞之言,人主览其文而忘有用。墨子之说,传先王之道,论圣人之言,以宣告人。若辩其辞,则恐人怀其文忘其直、以文害用也。此与楚人鬻珠、秦伯嫁女同类,故其言多不辩。”

【注释】

①体:行。②秦伯:秦国国君,其爵位是伯,所以称秦伯,此指秦穆公。其女:指怀嬴。晋公子:即重耳。③木兰:树名,质地似柏,皮有香气似桂。④薰:通“熏”。⑤玫瑰:美丽的红色玉珠。⑥辑:集。⑦直:通“值”。

【译文】

楚王对田鸠说:“墨子,是个名声显赫的学者。他的亲身实践倒还可以,但他的言论虽然发表得很多,却不巧妙动听,这是为什么呢?”田鸠说:“从前秦穆公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晋国的公子,叫晋国为他女儿装饰打扮而自己不给她事先打扮,但却让穿着彩纹锦缎服装的陪嫁之妾七十人跟随着。到了晋国,晋国人喜欢那陪嫁的妾而看不起秦穆公的女儿。这可以叫做善于嫁妾,而不能说是善于嫁女儿。楚国有一个在郑国出卖自己宝珠的人,做了一个木兰木的匣子,匣子再用肉桂、花椒等香料熏过,用珍珠宝石加以点缀,用红色的玫瑰玉珠进行装饰,用绿色的翡翠编排在上面。郑国人买了他的匣子而把他的宝珠还给了他。这可以说是善于卖匣子了,但不能说是善于卖宝珠啊。现在社会上的议论,都说一些巧妙动听富有文采的话,君主往往看到了它的文采便忘记了它是否有用。墨子的学说,传播古代英明帝王的思想,论述圣人的主张,把它们宣传告诉给人们。如果他使自己的文辞美妙动听,就怕人们陶醉于它的文采而忘记了它的实际价值、因为文采而损害了效用。这与楚国人卖宝珠、秦穆公嫁女儿就类同了,所以墨子的言论多半不巧妙动听。”

32.1.3 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蜚一日而败。弟子曰:“先生之巧,至能使木鸢飞。”墨子曰:“吾不如为车輗者巧也。用咫尺之木,不费一朝之事,而引三十石之任,致远力多,久于岁数。今我为鸢,三年成,蜚一日而败。”惠子闻之曰:“墨子大巧,巧为輗,拙为鸢。”

【注释】

①蜚:通“飞”。②輗:大车的车辕前端与车衡衔接处的销钉。③咫:古代长度单位,八寸为一咫。

【译文】

墨子制造木头鹰,三年才造成,飞了一天就坏了。他的学生说:“先生的手艺这样巧,以至于能使木头鹰飞起来。”墨子说:“我还不及那些制造大车销钉的人巧啊。他们用尺把长的木头,不用耗费一天工夫,就能使它用来牵引三十石的负荷,到达很远的地方,出的力很多,使用寿命又长达几年。现在我制造木头鹰,三年才造成,飞了一天就坏了。”惠施听到了这件事说:“墨子这个人非常巧,因为他以制造车销子为巧,而以制造木头鹰为笨。”

32.1.4 宋王与齐仇也,筑武宫。讴癸倡,行者止观,筑者不倦。王闻,召而赐之。对曰:“臣师射稽之讴又贤于癸。”王召射稽使之讴,行者不止,筑者知倦。王曰:“行者不止,筑者知倦,其讴不胜如癸美,何也?”对曰:“王试度其功,癸四板,射稽八板;擿其坚,癸五寸,射稽二寸。”

【注释】

①讴:歌唱,此指歌手。倡:通“唱”。②板:古代用木板夹土筑墙,一板长一丈,宽二尺。积高五板为一堵,所以一堵墙长一丈高一丈。③擿(zhì):搥。

【译文】

宋王与齐国作对,因而建造武宫来练习武艺。歌手癸在工地上领唱夯歌,行人都停下来围观,建筑工人都不感到疲倦。宋王听说了,把癸召来给他赏赐。癸回答说:“我老师射稽的歌唱比我还好。”宋王就召来射稽让他歌唱,但行人却不停下来,建筑工人也感到疲劳了。宋王说:“行人不停步,建筑工人感到疲劳,这样看来,射稽的歌唱不但没有超过癸,而且还不及癸唱得好,这怎么解释呢?”癸回答说:“大王如果去计量一下筑墙的成绩,那么癸唱歌的时候工人只筑了四块模板的墙,而射稽唱歌的时候工人筑了八块模板的墙;大王如果去捶打一下那墙的坚实程度,那么癸唱歌时筑的墙能捣进去五寸,射稽唱歌时筑的墙只能捣进去两寸。所以我说我老师的歌唱得比我好。”

32.1.5 夫良药苦于口,而智者劝而饮之,知其入而已己疾也。忠言拂于耳,而明主听之,知其可以致功也。

【注释】

①已:止,指治愈。

【译文】

好药吃在嘴里很苦,但聪明的人还是努力把它喝下去,因为知道它被喝进去之后可以治愈自己的疾病。忠言听起来不顺耳,但明智的君主还是能听从它,因为知道它可以用来取得功绩。

32.2.0 二

【译文】

对第二条经文的解说

32.2.1 宋人有请为燕王以棘刺之端为母猴者,必三月斋然后能观之。燕王因以三乘养之。右御冶工言王曰:“臣闻人主无十日不燕之斋。今知王不能久斋以观无用之器也,故以三月为期。凡刻削者,以其所以削必小。今臣冶人也,无以为之削,此不然物也,王必察之。”王因囚而问之,果妄,乃杀之。冶人谓王曰:“计无度量,言谈之士多‘棘刺’之说也。”

【注释】

①棘:一种枝有刺的小枣树。母:通“猕”。②乘(shènɡ):量词,辆。古代一种赋税制度规定:每六里见方的土地上缴一辆兵车,这里指六里见方的土地所上缴的赋税。③右御:官名,掌管进用器物一类的事情。④燕:通“宴”。

【译文】

宋国有个请求给燕王把棘刺的尖端雕刻成猕猴的人,他一定要让燕王斋戒三个月然后才能看到这猕猴。燕王因而用方圆三十里的土地上的租税作为俸禄来供养他。右御属下的冶炼工人向燕王进言说:“我听说君主没有十天不宴饮的斋戒。现在他知道大王不可能为了看到那没有用处的东西而长时间地斋戒,所以拿三个月作为期限。凡是雕刻,用来雕刻的工具一定比雕刻的东西更小。现在我是个冶炼工人,根本没有办法给他制造出这样小的刻刀,所以这是不可能有的事,大王必须仔细审察此事。”燕王因而囚禁了这个宋国人并审问他,果然是虚假的,于是就把他杀了。这冶炼工人对燕王说:“对于计谋,如果没有一定的标准来加以测度衡量,那么游说的人就多半会说一些‘把棘刺的尖端雕刻成猕猴’之类的胡言乱语了。”

32.2.2 一曰:燕王好微巧。卫人曰:“能以棘刺之端为母猴。”燕王说之,养之以五乘之奉。王曰:“吾试观客为棘刺之母猴。”客曰:“人主欲观之,必半岁不入宫,不饮酒食肉。雨霁日出,视之晏阴之间,而棘刺之母猴乃可见也。”燕王因养卫人,不能观其母猴。郑有台下之冶者谓燕王曰:“臣,为削者也。诸微物必以削削之,而所削必大于削。今棘刺之端不容削锋,难以治棘刺之端。王试观客之削,能与不能可知也。”王曰:“善!”谓卫人曰:“客为棘,削之?”曰:“以削。”王曰:“吾欲观见之。”客曰:“臣请之舍取之。”因逃。

【注释】

①说:通“悦”。②奉:通“俸”。③晏:晴。④台:是朝廷直属的官署名。

【译文】

另一种说法是:燕王喜欢小巧玲珑的东西。有个卫国人说:“我能把棘刺的尖端雕刻成猕猴。”燕王很喜欢他,就用方圆五十里的土地上的租税作为俸禄来供养他。燕王说:“我想看看你雕刻的棘刺尖上的猕猴。”这外来的卫国人说:“君主要想看它,必须半年不进后宫与妃子同宿,不喝酒吃肉。在那雨停云散太阳出来的时候,趁那半晴半阴之际来观看它,这棘刺尖上的猕猴才可以看得见。”燕王便收养了这个卫国人,但却不能看见他所雕刻的猕猴。郑国有一个在朝廷直属官署中工作的冶炼工人对燕王说:“我是做刻刀的。各种微小的东西一定要用刻刀来雕刻它,而被雕刻的东西必须比刻刀大。现在棘刺的尖端容纳不下刻刀的锋刃,所以他很难用刻刀来雕刻棘刺的尖端。大王不妨去看看他的刻刀,那么能不能在棘刺尖上雕刻猕猴就可以知道了。”燕王说:“好!”就对这个卫国人说:“你雕刻棘刺,是用刻刀来刻它的吗?”这卫国人说:“用刻刀刻的。”燕王说:“我想看看这刻刀。”这卫国人说:“请让我到住处去取它。”于是便乘机逃跑了。

32.2.3 兒说,宋人善辩者也,持“白马非马也”服齐稷下之辩者。乘白马而过关,则顾白马之赋。故籍之虚辞,则能胜一国;考实按形,不能谩于一人。

【注释】

①稷:指稷门,齐国国都的城门。②顾:通“雇”,交纳。③籍(jiè):通“藉”,凭借。

【译文】

兒说,是宋国一个善于辩论的人,他持“白马不是马”的观点而说服了齐国稷下的辩论者。但他骑着白马经过关卡的时候,却还是交纳了白马的税。所以让他凭借空话,他就能够胜过整个国都的人;但考核客观事实、对照具体情形,他就一个人也欺骗不了。

32.2.4 夫新砥砺杀矢,彀弩而射,虽冥而妄发,其端未尝不中秋毫也,然而莫能复其处,不可谓善射,无常仪的也。设五寸之的,引十步之远,非羿、逄蒙不能必全者,有常仪的也。有度难而无度易也。有常仪的,则羿、蒙以五寸为巧;无常仪的,则以妄发而中秋毫为拙。故无度而应之,则辩士繁说;设度而持之,虽知者犹畏失也不敢妄言。今人主听说,不应之以度而说其辩;不度以功,誉其行而不入关。此人主所以长欺,而说者所以长养也。

【注释】

①杀:尖锐。②彀(ɡòu):把弓拉满。③冥:通“瞑”。④引:拉弓。⑤逄(pánɡ)蒙:羿的徒弟,善于射箭。⑥知:通“智”。⑦说:通“悦”。⑧关:关口,比喻准则。

【译文】

刚刚磨好打猎用的利箭,拉满弓弩来射,即使闭着眼睛而胡乱发射,箭的尖端也不一定就射不中那细小得像秋毫似的东西,然而不能再次射到原来射中的地方,就不能说是善于射箭,因为它没有固定不变的箭靶子当作目标。设置一个直径五寸的箭靶,即使在十步远的地方拉弓发箭,如果不是羿和逄蒙这样的射箭能手,就不一定能全部射中,这是因为有了固定不变的箭靶作为目标。有了一定的标准来做事就很困难,而没有一定的标准来做事就很容易。所以有了固定的箭靶作目标,那么羿和逄蒙就可以因为射中直径五寸的箭靶而被看作为射技高超;没有固定的箭靶作目标,那么人们就会把胡乱地发箭而射中秋毫似的小东西当作是射技低劣。所以没有一定的标准去对照游说者的言论,那么能言善辩的人就会吹得天花乱坠;如果设置了一定的标准来把握它,那么即使是聪明的人也还会怕有失误而不敢乱说。现在君主听取游说者的游说,不用一定的标准来对照它而喜欢他们能说会道的口才;不用实际的功效去衡量,却只是赞赏他们的行为而不把它们纳入一定的规范去考察。这就是君主长期地被欺骗的原因,以及游说的人长期地被供养的缘由。

32.2.5 客有教燕王为不死之道者,王使人学之,所使学者未及学而客死。王大怒,诛之。王不知客之欺己,而诛学者之晚也。夫信不然之物而诛无罪之臣,不察之患也。且人所急无如其身,不能自使其无死,安能使王长生哉?

【注释】

①物:事。

【译文】

外国来的客人中有一个能教燕王修炼长生不死的道术,燕王就派人去向他学习,这个被派去学习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学习而那个客人就死了。燕王十分愤怒,就责怪惩处这个去学习的人。燕王不知道那客人在欺骗自己,却责怪这学习的人学得太晚了。相信不可能有的事情而处罚没有罪过的臣子,这是不明察的危害啊。况且一个人最看重的东西没有什么及得上自己的身体,那个客人不能够使自己不死,又怎么能使燕王长生呢?

32.2.6 郑人有相与争年者。一人曰:“吾与尧同年。”其一人曰:“我与黄帝之兄同年。”讼此而不决,以后息者为胜耳。

【注释】

①黄帝:传说中的远古帝王,姓公孙,居轩辕之丘,故号轩辕氏。传说他曾打败姜姓部落首领炎帝以及九黎族蚩尤,从而被各部落推为部落联盟首领。因有土德之瑞,故号黄帝。他在位时代约在公元前26世纪。

【译文】

郑国有两个互相争论年龄大小的人。一个人说:“我和尧年龄相同。”那另一个人说:“我和黄帝的哥哥年龄相同。”两人为此争辩而不能决断,只好以最后停嘴的人为胜诉者算了。

32.2.7 客有为周君画荚者,三年而成。君观之,与髹荚者同状。周君大怒。画荚者曰:“筑十版之墙,凿八尺之牖,而以日始出时加之其上而观。”周君为之,望见其状尽成龙蛇、禽兽、车马,万物之状备具。周君大悦。此荚之功非不微难也,然其用与素髹荚同。

【注释】

①髹(xiū):漆。②版:通“板”,见32.1.4注。十版之墙:指高一丈、长二丈的墙。③八尺:当作“八寸”。

【译文】

外来的客人中有一个给周国的国君画荚的,三年才画成,国君看看它,与漆过的荚样子相同。周国的国君十分恼火。画荚的人说:“请您建造一堵十块模板大小的墙,在墙上开一个八寸见方的窗口,然后您在太阳刚出来的时候把这荚放到那窗口上对着日光来观看。”周国的国君照他的话去做了,便看见它的图形都成了龙蛇、禽兽、车马,各种东西的形象全都有了。周国的国君十分高兴。这张荚的精致并非不微妙难能,但是它的实用价值与没有画过画、只用漆漆过的荚是相同的。

32.2.8 客有为齐王画者,齐王问曰:“画,孰最难者?”曰:“犬马难。”“孰易者?”曰:“鬼魅最易。”夫犬马,人所知也,旦暮罄于前,不可类之,故难。鬼神,无形者,不罄于前,故易之也。

【注释】

①罄:通“伣”,见。

【译文】

客人中有一个给齐王画画的人,齐王问他说:“画画,最难画的是什么?”客人说:“狗和马最难画。”齐王又问:“最容易画的是什么?”客人说:“鬼怪最容易画。”那狗和马,是人们都知道的东西,日日夜夜都显现在人们的面前,不可能画得和它完全相似,所以很难。鬼怪神仙,是没有形状的东西,不显现在人们面前,所以画它很容易。

32.2.9 齐有居士田仲者,宋人屈谷见之,曰:“谷闻先生之义,不恃仰人而食。今谷有树瓠之道,坚如石,厚而无窍,献之。”仲曰:“夫瓠所贵者,谓其可以盛也。今厚而无窍,则不可剖以盛物而任重;如坚石,则不可以剖而以斟。吾无以瓠为也。”曰:“然,谷将以欲弃之。”今田仲不恃仰人而食,亦无益人之国,亦坚瓠之类也。

【注释】

①谓:通“为”(wèi),因为。

【译文】

齐国有一个隐居的人叫田仲,宋国人屈谷见到他,说:“我听说先生的主张,是不靠仰人鼻息来口。现在我有一种种植葫芦的方法,可以使种出来的葫芦坚硬得像石头,厚实得里面没有空隙,我把它献给你吧。”田仲说:“葫芦可贵的地方,是因为它可以用来装东西。现在它厚实而没有空隙,就不可以剖开来用它装东西而负担沉重的东西;而像坚硬的石头,就不可以剖开来用它斟酒。我用这种葫芦来干什么呢?”屈谷说:“说得对,我将按照你的想法抛弃它。”现在田仲不靠仰人鼻息来口,也不会给别人的国家带来什么好处,也是坚硬的葫芦一类的东西啊。

32.2.10 虞庆为屋,谓匠人曰:“屋太尊。”匠人对曰:“此新屋也,涂濡而椽生。”虞庆曰:“不然。夫濡涂重而生椽挠,以挠椽任重涂,此宜卑。更日久,则涂干而椽燥。涂干则轻,椽燥则直,以直椽任轻涂,此益尊。”匠人诎,为之,而屋坏。

【注释】

①诎:屈服。

【译文】

虞庆造房子的时候,对匠人说:“屋面的坡度太高陡了。”匠人回答说:“这是新房子啊,泥巴潮湿而椽木没有干透,必须要陡一些。”虞庆说:“不对。潮湿的泥巴沉重而没有干透的椽木弯曲,用弯曲的椽木来负担沉重的泥巴,这坡度就应该做得低平一点。因为经历的时间长了,那么泥巴就会变干,而椽木也会干燥。泥巴干了就会轻起来,椽木干了就会挺直,用挺直的椽木来承担轻的泥巴,这屋面的坡度就更加高陡了。”匠人被说服了,就按虞庆的话去做了,但房子却倒塌了。

32.2.11 一曰:虞庆将为屋,匠人曰:“材生而涂濡。夫材生则挠,涂濡则重,以挠任重,今虽成,久必坏。”虞庆曰:“材干则直,涂干则轻。今诚得干,日以轻直,虽久,必不坏。”匠人诎,作之,成,有间,屋果坏。

【译文】

另一种说法是:虞庆将要造房子的时候,匠人说:“这木料还没有干透而泥巴又潮湿。木料没有干透就会弯曲,泥巴潮湿就沉重,用弯曲的木料来负担沉重的泥巴,现在即使造成了,时间长了也一定会倒塌。”虞庆说:“木料干了就会变直,泥巴干了就会变轻。现在如果它们真能干起来的话,那么泥巴就会一天比一天轻,木料就会一天比一天直,即使时间长了,也肯定不会倒塌的。”匠人无话可说,就按照他的话去造了,造成了,过了些时候,房子终于倒塌了。

32.2.12 范且曰:“弓之折,必于其尽也,不于其始也。夫工人张弓也,伏檠三旬而蹈弦,一日犯机,是节之其始而暴之其尽也,焉得无折?且张弓不然,伏檠一日而蹈弦,三旬而犯机,是暴之其始而节之其尽也。”工人穷也,为之,弓折。

【注释】

①檠(qínɡ):矫正弓弩的器具。

【译文】

范雎说:“弓弩的折断,一定是在它被造成的最后阶段,而不在它制造的开始阶段。因为工人把弓弩绷紧的时候,总是先把弓弩安放在校正弓弩的模具中按压个三十天,然后才装上弓弦,可是再过一天就去扣动发射的扳机放箭,这是在制造它的开始阶段有节制地调正它而在制造它的最后阶段粗暴地试验它,它哪能不被折断呢?我范雎绷弓就不是这样,我把弓弩安放在校正弓弩的模具中按压个一天就装上弓弦,再过三十天才去扣动扳机放箭,这是在制造它的开始阶段粗暴地矫正它而在制造它的最后阶段有节制地试验它。”工人被他说得无言可对,就照他的话去做了,结果弓弩断了。

32.2.13 范且、虞庆之言,皆文辩辞胜而反事之情。人主说而不禁,此所以败也。夫不谋治强之功,而艳乎辩说文丽之声,是却有术之士而任“坏屋”、“折弓”也。故人主之于国事也,皆不达乎工匠之构屋张弓也。然而士穷乎范且、虞庆者:为虚辞,其无用而胜;实事,其无易而穷也。人主多无用之辩,而少无易之言,此所以乱也。今世之为范且、虞庆者不辍,而人主说之不止,是贵“败”“折”之类而以知术之人为工匠也。不得施其技巧,故屋坏弓折;知治之人不得行其方术,故国乱而主危。

【注释】

①说:通“悦”。②“不”上当有“工匠”二字。

【译文】

范雎、虞庆的言论,都是道理十足、使人折服的,但却违背了事物的实际情况。君主对这样的言论喜爱而不加禁止,这就是政事败坏的原因。不去谋求使国家安定强盛的实际功效,却陶醉于巧妙动听文饰华丽的空话,这就是在排斥有道术的人而任用“使房子倒塌”、“使弓弩折断”的人,所以君主对于国家政务的处理,都还没有能达到工匠造房、绷弓的程度。然而有技术的人之所以被范雎、虞庆弄得走投无路,是因为:说空话,那么即使没有实际效用也能靠善辩取胜;干实事,那么即使合乎实际情况而不可改变,也会因为不善于辩论而被说得无言可对。君主看重没有实际用处的辩辞,而看轻不可改变的言论,这就是造成国家混乱的原因。现在社会上干范雎、虞庆那一行的人接连不断,而君主对他们喜欢个没完,这是在尊重“使房子倒塌”、“使弓弩折断”之类的人而把懂得法术的人当作盖房绷弓的工匠来对待。工匠不能施展自己的技巧,所以房屋倒塌、弓弩折断;懂得治理国家的人不能实行自己的治国方略,所以国家陷于混乱而君主岌岌可危。

32.2.14 夫婴儿相与戏也,以尘为饭,以涂为羹,以木为胾,然至日晚必归饷者,尘饭涂羹可以戏而不可食也。夫称上古之传颂,辩而不悫,道先王仁义而不能正国者,此亦可以戏而不可以为治也。夫慕仁义而弱乱者,三晋也;不慕而治强者,秦也,然而未帝者,治未毕也。

【注释】

①胾(zì):大块肉。

【译文】

小孩子在一起游戏的时候,拿尘土当作饭,拿烂泥当作菜羹,拿木头当作大块肉,然而到了天黑就一定得回家吃饭,在是因为土饭泥羹可以拿来玩耍而不可以吃啊。称道上古的传说与颂词,虽然动听却不实在,奉行古代帝王的仁义之道而不能整治国家,这也是因为那些东西只可以拿来玩弄玩弄而不可以拿来作为治国方法的缘故啊。那追求仁义而使国家衰弱混乱的,是韩、赵、魏三国;不羡慕仁义而使国家安定强盛的,是秦国,然而秦国还没有能统一天下而称帝,那是因为治理的办法还没有完善啊。

32.3.0 三

【译文】

对第三条经文的解说

32.3.1 人为婴儿也,父母养之简,子长而怨;子盛壮成人,其供养薄,父母怒而诮之。子、父,至亲也,而或谯或怨者,皆挟相为而不周于为己也。夫卖庸而播耕者,主人费家而美食,调布而求易钱者,非爱庸客也,曰:如是,耕者且深,耨者熟耘也。庸客致力而疾耘耕者,尽巧而正畦陌者,非爱主人也,曰:如是,羹且美,钱布且易云也。此其养功力,有父子之泽矣,而心调于用者,皆挟自为心也。故人行事施予,以利之为心,则越人易和;以害之为心,则父子离且怨。

【注释】

①诮(qiào):责备,责骂。②谯(qiào):通“诮”。③周:合。④卖:当作“买”。庸:通“佣”,被雇用的人。⑤易:善。

【译文】

人还是孩子的时候,父母对他抚养得马虎,孩子长大了就要埋怨父母;儿子长大成人,他对父母的供养微薄,父母就会发怒而责骂他。儿子和父亲,是最最亲的,然而有时候会责骂、有时候会埋怨,这都是因为怀有人要为别人着想的思想而不合于人都为自己着想的世道人情。出钱雇用雇工来播种耕耘,主人花费了家产而给他们吃丰盛的饭菜,拿了布币去求取成色足的钱币作为他们的工资,这并不是因为爱雇工,而是认为:像这样,耕地的人才会耕得深,锄草的人才会精细地耘田啊。雇工使尽力气而快速地耘田耕地,使尽技巧来端正畦亩田埂,也并不是爱主人啊,而是认为:像这样,吃的饭菜才会丰盛,得到的钱币才会成色足啊。主人这样来供养雇工,简直有父子之间的恩泽了,而雇工的心思全扑在劳役上,都是怀着为自己着想的心思啊。所以人们办事和给人好处,如果把利人可以利己作为指导思想,那么就是像越国人那样关系疏远的人也容易和好;如果把损害了自己也得损害别人作为指导思想,那么父子之间也会离心离德而互相埋怨。

32.3.2 文公伐宋,乃先宣言曰:“吾闻宋君无道,蔑侮长老,分财不中,教令不信,余来为民诛之。”

【注释】

①文公:当作“文王”。宋:当作“崇”。

【译文】

文公要讨伐宋国,就先宣传说:“我听说宋国国君荒淫无道,侮蔑德高望重的老人,分配财物不适当,发布了命令却不守信用,我来为人民杀了他。”

32.3.3 越伐吴,乃先宣言曰:“我闻吴王筑如皇之台,掘深池,罢苦百姓,煎靡财货,以尽民力,余来为民诛之。”

【注释】

①罢:通“疲”。②煎:榨取。靡:浪费。

【译文】

越王勾践要去攻打吴国,就先宣传说:“我听说吴王夫差建造如皇台,开挖深河,使百姓疲劳困苦,又榨取浪费钱财,因而耗尽了民间的人力物力,我来为人民杀了他。”

32.3.4 蔡女为桓公妻,桓公与之乘舟,夫人荡舟,桓公大惧,禁之不止,怒而出之。乃且复召之,因复更嫁之。桓公大怒,将伐蔡。仲父谏曰:“夫以寝席之戏,不足以伐人之国,功业不可冀也,请无以此为稽也。”桓公不听。仲父曰:“必不得已,楚之菁茅不贡于天子三年矣,君不如举兵为天子伐楚。楚服,因还袭蔡,曰:‘余为天子伐楚,而蔡不以兵听从,遂灭之。’此义于名而利于实,故必有为天子诛之名,而有报雠之实。”

【注释】

①仲父:即管仲,见3.2注。②菁(jīnɡ)茅:又称三脊茅,是江、淮之间出产的草茎呈三棱形的一种茅草,古代在祭祀、封禅时用它滤酒。

【译文】

蔡侯的女儿做齐桓公的妻子,齐桓公和她乘船游玩,她摇动船身,齐桓公十分害怕,禁止她她却还是不停地摇,齐桓公愤怒地把她休回娘家去了。随后齐桓公又要把她召回,蔡国却因此又把她改嫁了。齐桓公十分恼怒,要去讨伐蔡国。管仲规劝说:“拿夫妻之间的开玩笑作为理由,还不够用来讨伐别人的国家,像这样去讨伐,要建立功业是没有指望的,请您不要因为这件事多作计较。”齐桓公不肯听从。管仲说:“如果您一定不能打消这个念头,那么楚国的三脊茅已经三年不向周天子进贡了,您不如起兵去为周天子讨伐楚国。楚国屈服后,便回来袭击蔡国,说:‘我为天子讨伐楚国,而蔡国却不调兵来响应,所以要消灭它。’这样做,在名义上是正义的,而在实际上是有利的,所以必须有了为天子去讨伐的名义,然后才可以有报仇的实效。”

32.3.5 吴起为魏将而攻中山。军人有病疽者,吴起跪而自吮其脓。伤者之母立泣,人问曰:“将军于若子如是,尚何为而泣?”对曰:“吴起吮其父之创而父死,今是子又将死也,今吾是以泣。”

【注释】

①疽(jū):一种长得较深的毒疮。

【译文】

吴起担任魏国的将军而去攻打中山国。军人中有一个生毒疮的,吴起跪下来,亲自给他吮吸毒疮的脓血。这军人的母亲立刻哭了,有人问她说:“将军对你的儿子像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哭呢?”这位母亲回答说:“吴起曾经吮吸他父亲的伤口而他父亲就拼命战死了,如今这孩子又要死了,现在我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哭的啊。”

32.3.6 赵主父令工施钩梯而缘播吾,刻疏人迹其上,广三尺,长五尺,而勒之曰:“主父常游于此。”

【注释】

①赵主父:见14.8注。②疏:刻。③勒:刻。④常:通“尝”。

【译文】

赵主父命令工匠使用带钩的梯子去攀登播吾山,在那上面刻上人的脚印,宽三尺,长五尺,并刻上字说:“主父曾经到此一游。”

32.3.7 秦昭王令工施钩梯而上华山,以松柏之心为博,箭长八尺,棋长八寸,而勒之曰:“昭王尝与天神博于此矣。”

【注释】

①秦昭王:又作秦襄王,即秦昭襄王,名稷(一作侧),秦武王异母弟,公元前306年—公元前251年在位。②博:通“簙”,古代一种游戏中所用的棋子。③箭:竹制的类似箭杆的骰子。

【译文】

秦昭王命令工匠使用带钩的梯子登上华山,拿松树柏树的树心做成一盘棋子,长形的骰子长八尺,棋子长八寸,并刻上字说:“昭王曾经与天神在这里打过棋。”

32.3.8 文公反国,至河,令笾豆捐之,席蓐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者后之。咎犯闻之而夜哭。公曰:“寡人出亡二十年,乃今得反国。咎犯闻之不喜而哭,意不欲寡人反国耶?”犯对曰:“笾豆,所以食也,席蓐,所以卧也,而君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劳有功者也,而君后之。今臣有与在后,中不胜其哀,故哭。且臣为君行诈伪以反国者众矣,臣尚自恶也,而况于君?”再拜而辞。文公止之曰:“谚曰:‘筑社者,敤撅而置之,端冕而祀之。’今子与我取之,而不与我治之;与我置之,而不与我祀之;焉可?”解左骖而盟于河。

【注释】

①反:通“返”。②笾(biān)豆:盛食物的用具。③咎(jiù):通“舅”。咎犯:即狐偃,字子犯,因为是晋文公的舅父,所以称“舅犯”。④有:通“又”。与(yù):参与。⑤(qiān):通“褰”(qiān),与“撅”(ɡuì)同义,撩起衣服,是一种无礼的举动。⑥端:玄端,一种礼服。冕:玄冕,一种礼帽。

【译文】

晋文公返回晋国的时候,来到黄河边上,命令把竹笾木盘丢掉,把席子草垫丢掉,叫手脚磨出了老茧、脸色黝黑的人退到后面去。咎犯听说了这消息后便在夜里痛哭起来。文公说:“我出外流亡二十年,今天才能返回祖国。咎犯听到了这个消息不是高兴,反而痛哭流涕,你是否不愿意我返回祖国呢?”咎犯回答说:“竹笾木盘,是吃饭的用具,席子草垫,是睡觉的用具,而您却把它们都丢掉;手脚磨出了老茧、脸色黝黑的,是劳苦而有功劳的人,而您却把他们丢在后面。现在我也要加入到后面的行列中去,心里经受不住那悲哀,所以哭了。况且我为了达到返回祖国的目的而为您施行欺骗诡诈的手段已经好多次了,我自己都厌恶自己,更何况是您呢?”就连拜了两次向文公告别。文公阻止他说:“谚语说:‘为土地神建造祭坛的人,建造时没有礼貌地撩起衣服去放置土地神神像,建成后彬彬有礼地穿着礼服、戴着礼帽去祭祀它。’现在你使用诡诈的手段给我取得了国家,却不给我治理它;就好像不讲礼仪地给我设立了土地神,却不给我祭祀它;这怎么行呢?”于是解下车子左边的马杀了,在黄河边立了誓约。

32.3.9 郑县人卜子使其妻为裤,其妻问曰:“今裤何如?”夫曰:“象吾故裤。”妻子因毁新,令如故裤。

【注释】

①故:旧。

【译文】

郑县人士卜先生让他的妻子做裤子,他妻子问他说:“这条裤子做成什么样子?”丈夫说:“像我的旧裤子。”他妻子因而把新裤子撕毁,使它像旧裤子。

32.3.10 郑县人有得车轭者,而不知其名,问人曰:“此何种也?”对曰:“此车轭也。”俄又复得一,问人曰:“此是何种也?”对曰:“此车轭也。”问者大怒曰:“曩者曰车轭,今又曰车轭,是何众也?此女欺我也!”遂与之斗。

【注释】

①轭:驾车时套在牲口脖子上的曲木。②种:品种,东西。

【译文】

郑县有一个拾到了车轭的人,却不知道这东西的名称,就问别人说:“这是什么东西?”别人回答说:“这是车轭。”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新拾到一个,又问那个人说:“这是什么东西?”那人又回答说:“这是车轭。”这问话的人十分愤怒地说:“刚才说是车轭,现在又说是车轭,这车轭怎么会有这么多呢?这是你在欺骗我啊!”就和他打起来了。

32.3.11 卫人有佐弋者,鸟至,因先以其裷麾之,鸟惊而不射也。

【注释】

①裷:通“(yuān)”,头巾。麾:通“挥”,挥动。

【译文】

卫国有个掌管射飞禽的小官,鸟一来,他便先用他的头巾向鸟挥动,鸟受惊飞走,他便不射了。

32.3.12 郑县人卜子妻之市,买鳖以归。过颍水,以为渴也,因纵而饮之,遂亡其鳖。

【注释】

①颍水:即颍河,在今河南、安徽。

【译文】

郑县人士卜先生的妻子到集市去,买了只鳖回家。过颍水的时候,她认为鳖渴了,就把它放了让它喝水,于是就丢失了她的鳖。

32.3.13 夫少者侍长者饮,长者饮,亦自饮也。

【译文】

有个年轻人侍候年纪大的人喝酒,年纪大的人喝一口,他自己也喝一口。

32.3.14 一曰:鲁人有自喜者,见长年饮酒不能釂则唾之,亦效唾之。

【注释】

①釂(jiào):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译文】

另一种说法是:鲁国有个洁身自好的人,看见年纪大的人喝酒时不能干杯,反而将喝下去的酒都吐了出来,他也就模仿着把酒呕吐出来。

32.3.15 一曰:宋人有少者亦欲效善,见长者饮无余,非斟酒饮也而欲尽之

【注释】

①斟:当作“堪”。

【译文】

还有一种说法是:宋国有个年轻人也想模仿高雅的风度,看见年纪大的人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虽然不能喝酒,却也想干杯。

32.3.16 书曰:“绅之束之。”宋人有治者,因重带自绅束也。人曰:“是何也?”对曰:“书言之,固然。”

【注释】

①绅:束在衣服外的大带子,作动词时表示用带子束住衣服,引申为约束,与“束”同义,表示修身时要自我约束。宋人望文生义,用“绅束”的本义来理解引申义,所以误解了书意。

【译文】

古书上说:“约束自己约束自己。”宋国有个研究这部书的人,就用重叠的带子把自己束起来。有人问他说:“这是为什么?”他回答说:“书上是这么说的,本来就该这样做。”

32.3.17 书曰:“既雕既琢,还归其朴。”梁人有治者,动作言学,举事于文,曰:“难之。”顾失其实。人曰:“是何也?”对曰:“书言之,固然。”

【注释】

①梁:指魏国。魏惠王九年(公元前361年)迁都大梁(今河南开封西北),所以魏又称梁。

【译文】

古书上说:“又雕刻又琢磨,最后还归到它原来的质朴。”魏国有个研究这部书的人,一举一动都说要学习这两句话,所以办事都讲求文饰,还说:“做到这一点真难啊。”结果反而失去了他的朴实。有人问他说:“这是为什么呢?”他回答说:“书上是这么说的,本来就该这样做。”

32.3.18 郢人有遗燕相国书者,夜书,火不明,因谓持烛者曰:“举烛。”云而过书“举烛”。“举烛”,非书意也。燕相受书而说之曰:“举烛者,尚明也;尚明也者,举贤而任之。”燕相白王,王大说,国以治。治则治矣,非书意也。今世举学者多似此类。

【注释】

①说:通“悦”。

【译文】

楚国郢都有个人要给燕国宰相一封信,晚上写信的时候,烛光不亮,就对拿蜡烛的人说:“把蜡烛举高。”嘴里说着而错误地在信上写上了“把蜡烛举高”。“把蜡烛举高”,并不是这封信要表达的意思。但燕国的宰相接到信之后却解说它说:“把蜡烛举高,就是崇尚光明;所谓崇尚光明,就是要选拔有德才的人来任用他们。”燕国的宰相把这个意见告诉给燕王,燕王非常高兴,燕国因此而治理好了。治理倒是治理好了,但这并不是信的原意啊。当今社会上所推举的学者多数是像燕国的宰相这种人。

32.3.19 郑人有且置履者,先自度其足而置之其坐,至之市而忘操之。已得履,乃曰:“吾忘持度。”反归取之。及反,市罢,遂不得履。人曰:“何不试之以足?”曰:“宁信度,无自信也。”

【注释】

①坐:通“座”。

【译文】

郑国有一个将要购置鞋子的人,先自己量好了他的脚并把这尺码放在他的座位上,等到去集市的时候却忘了带上它。已经在集市上挑到了鞋子,这才说:“我忘记拿尺码了。”就回家去取它。等到他再返回集市,集市已经收摊了,于是就没有买到鞋子。有人说:“你为什么不用脚去试试这鞋子呢?”他说:“我宁愿相信那尺码,也不相信自己的脚。”

32.4.0 四

【译文】

对第四条经文的解说

32.4.1 王登为中牟令,上言于襄主曰:“中牟有士曰中章、胥己者,其身甚修,其学甚博,君何不举之?”主曰:“子见之,我将为中大夫。”相室谏曰:“中大夫,晋重列也。今无功而受,非晋臣之意。君其耳而未之目邪!”襄主曰:“我取登,既耳而目之矣;登之所取,又耳而目之。是耳目人绝无已也。”王登一日而见二中大夫,予之田宅。中牟之人弃其田耘、卖宅圃而随文学者,邑之半。

【注释】

①王:当作“壬”。壬登是襄主的家臣。②襄主:见1.5注。③晋:指赵。④受:古“授”字。

【译文】

壬登当中牟县县令的时候,向赵襄子上奏说:“中牟有两个名叫中章、胥己的读书人,他们的人品很好,他们的学识很渊博,您为什么不提拔他们呢?”襄子说:“你让他们来见我,我将任命他们为中大夫。”他的管家规劝说:“中大夫,是赵国的重要官位。现在他们没有功劳而您把这官位授给他们,这不符合赵国任命大臣的一贯主张。您恐怕只是耳闻他们的名声,还没有目睹他们的实际行为吧。”襄子说:“我选用壬登,既用耳朵打听过他,又用眼睛考察过他了;现在壬登所选用的人,又要我用耳朵去打听、用眼睛去考察他们。这样的话,那么我用耳朵、眼睛去考察人就肯定是没完没了了。”壬登在一天之内就使这两个人见到了赵襄子,并使他们当上了中大夫,授给他们土地和住宅。于是中牟的人放弃他们的田间耕耘、卖掉住宅和菜园而跟着去学习研究文献典籍的,便占了这个城邑的一半。

32.4.2 叔向御坐,平公请事,公腓痛足痹转筋而不敢坏坐。晋国闻之,皆曰:“叔向贤者,平公礼之,转筋而不敢坏坐。”晋国之辞仕托、慕叔向者,国之锤矣。

【注释】

①平公:见10.4注。②腓(féi):小腿肚子。

【译文】

叔向陪晋平公坐着,平公向他请教事情,平公坐得腿痛脚麻甚至抽筋也不敢损坏礼貌的坐姿。晋国的人听说了这件事,都说:“叔向是个有德才的人,所以晋平公礼貌地对待他,就是腿抽筋了也不敢损坏自己礼貌的坐姿。”于是晋国辞去官职、不再依附权势而去仿效叔向的人,便占了全国的三分之一。

32.4.3 郑县人有屈公者,闻敌,恐,因死;恐已,因生。

【注释】

①屈公:是一个人的绰号。

【译文】

郑县的人士中有一个屈公,听说敌人来了,一害怕,就昏死过去了;害怕的心情一停止,便又活过来了。

32.4.4 赵主父使李疵视中山可攻不也。还报曰:“中山可伐也。君不亟伐,将后齐、燕。”主父曰:“何故可攻?”李疵对曰:“其君见好岩穴之士,所倾盖与车以见穷闾隘巷之士以十数,伉礼下布衣之士以百数矣。”君曰:“以子言论,是贤君也,安可攻?”疵曰:“不然。夫好显岩穴之士而朝之,则战士怠于行阵;上尊学者,下士居朝,则农夫惰于田。战士怠于行阵者,则兵弱也;农夫惰于田者,则国贫也。兵弱于敌,国贫于内,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伐之不亦可乎?”主父曰:“善!”举兵而伐中山,遂灭也。

【注释】

①不:通“否”。

【译文】

赵武灵王派李疵去察看中山国可不可以进兵攻打。李疵回来汇报说:“中山国可以攻打。君王如果不快速出兵攻打,就将落在齐国和燕国的后面了。”赵武灵王说:“什么缘故可以去攻打呢?”李疵回答说:“中山国的君主接见并喜欢住在山洞中的隐士,以那种使车盖都挤得倾斜了而和别的车子紧靠在一起的亲密形式去会见住在偏僻的街坊和狭窄的胡同里的读书人要用十来计算,而以平等的礼节降低自己的身份去拜访不做官的读书人更是数以百计了。”赵武灵王说:“根据你的话来评论,这是个有德才的君主,怎么可以去攻打呢?”李疵说:“您说得不对。因为喜欢表彰隐居的人而使他们能上朝见到君主,那么战士在部队里战场上就不肯出力了;君主尊重学者,降低了身份去拜访那些读书人而让他们在朝廷上做官,那么农夫就懒得再在田里耕作了。战士在战场上不肯出力,那么兵力就衰弱了;农夫懒得耕作,那么国家就会贫穷。兵力比敌人弱,国家内部又贫穷,像这样再不灭亡的,是从来没有过的啊。攻打它不也是可以的吗?”赵武灵王说:“好!”于是起兵去攻打中山国,就把它消灭了。

32.5.0 五

【译文】

对第五条经文的解说

32.5.1 齐桓公好服紫,一国尽服紫。当是时也,五素不得一紫。桓公患之,谓管仲曰:“寡人好服紫,紫贵甚,一国百姓好服紫不已,寡人奈何?”管仲曰:“君欲止之,何不试勿衣紫也?谓左右曰:‘吾甚恶紫之臭。’于是左右适有衣紫而进者,公必曰:‘少却,吾恶紫臭。’”公曰:“诺。”于是日,郎中莫衣紫;其明日,国中莫衣紫;三日,境内莫衣紫也。

【注释】

①适:如果。②郎中:见6.4注。

【译文】

齐桓公喜欢穿紫色的衣服,于是全国的人都穿紫色的衣服。在那个时候,五匹没有染色的布也换不到一匹紫色的布。齐桓公对此十分忧虑,对管仲说:“我喜欢穿紫色的衣服,所以紫色的衣料昂贵得厉害,但全国的老百姓却喜欢穿紫色的衣服没个完,我该怎么办呢?”管仲说:“您想制止这种情况,为什么不试一下您自己不穿紫衣服呢?您可以对身边的侍从说:‘我非常厌恶紫色衣服的气味。’如果在这个时候侍从中正巧有穿着紫色衣服来进见的人,您一定要说:‘稍微退后一点,我厌恶紫色衣服的气味。’”桓公说:“好。”就在这一天,郎中便没有谁再穿紫色的衣服了;在那第二天,国都中也没有谁再穿紫色的衣服了;到第三天,国境之内没有谁再穿紫色的衣服了。

32.5.2 一曰:齐王好衣紫,齐人皆好也。齐国五素不得一紫。齐王患紫贵。傅说王,曰:“《诗》云:‘不躬不亲,庶民不信。’今王欲民无衣紫者,王以自解紫衣而朝。群臣有紫衣进者,曰:‘益远!寡人恶臭。’”是日也,郎中莫衣紫;是月也,国中莫衣紫;是岁也,境内莫衣紫

【注释】

①韩非不赞成君主以身作则,上述故事是作为反面教材使用的。

【译文】

另一种说法是:齐王喜欢穿紫色衣服,于是齐国的人都喜欢穿紫色衣服。因而在齐国五匹没有染色的布换不到一匹紫色的布。齐王为紫色的衣料昂贵而发愁。太傅劝说齐王,说:“《诗经·小雅·节南山》上说:‘君主不身体力行、不亲自挂帅,百姓就不会相信。’现在大王想要使民众不穿紫色的衣服,大王只要自己脱掉紫色的衣服上朝。如果群臣有穿着紫色衣服进见的,您就说:‘离得更远一点!我讨厌这紫色衣服的气味。’”齐王依从了,就在这一天,郎中便没有谁再穿紫色的衣服了;就在这个月,国都中便没有谁再穿紫色的衣服了;就在这一年,国境内便没有谁再穿紫色的衣服了。

32.5.3 郑简公谓子产曰:“国小,迫于荆、晋之间。今城郭不完,兵甲不备,不可以待不虞。”子产曰:“臣闭其外也已远矣,而守其内也已固矣,虽国小,犹不危之也。君其勿忧。”是以没简公身无患

【注释】

①待:备。虞:预料。②没:同“殁”,死。

【译文】

郑简公对子产说:“郑国很小,又夹在楚、晋两个大国之间。现在内城外城都不完整,兵器铠甲都不齐备,不可以用来对付意外的事变。”子产说:“我严密地封锁了郑国的外围边境已经很久了,而防守郑国的内部也已经是固若金汤了,即使国家很小,但我还是不认为它有危险。您别担忧。”因此郑简公终身没有什么祸患。

32.5.4 子产相郑,简公谓子产曰:“饮酒不乐也——俎豆不大,钟、鼓、竽、瑟不鸣,寡人之事不一。国家不定,百姓不治,耕战不辑睦,亦子之罪。子有职,寡人亦有职,各守其职。”子产退而为政,五年,国无盗贼,道不拾遗,桃枣荫于街者莫有援也,锥刀遗道三日可反。三年不变,民无饥也。

【注释】

①反:通“返”。

【译文】

子产做郑国的相国,郑简公对子产说:“我喝酒都觉得不快乐啊——因为祭品不丰盛而俎豆等祭器不能做得大一些,而礼乐不兴使得钟、鼓、竽、瑟等乐器也不能经常弹奏,我的事情繁忙得不一而足。但是,国家不安定,百姓没有管理好,农民与战士的关系不和睦,这也就是你的罪过了。你有你的职事,我也有我的职事,我们各人管好自己的职事吧。”子产退下来不再管祭祀等君主管的事而专门掌管政务,过了五年,国内没有了小偷强盗,在路上人们都不去捡人家丢了的东西,桃树枣树都遮到了大路上也没有人伸手攀摘,锥刀遗失在路上就是过了三天也仍然会送回到失主那里。这样的情况一连三年没有改变,老百姓便没有忍饥挨饿的了。

32.5.5 宋襄公与楚人战于涿谷上。宋人既成列矣,楚人未及济。右司马购强趋而谏曰:“楚人众而宋人寡,请使楚人半涉未成列而击之,必败。”襄公曰:“寡人闻君子曰:‘不重伤,不擒二毛,不推人于险,不迫人于阨,不鼓不成列。’今楚未济而击之,害义。请使楚人毕涉成阵而后鼓士进之。”右司马曰:“君不爱宋民腹心不完,特为义耳。”公曰:“不反列,且行法。”右司马反列,楚人已成列撰阵矣,公乃鼓之。宋人大败,公伤股,三日而死。此乃慕自亲仁义之祸。夫必恃人主之自躬亲而后民听从,是则将令人主耕以为上、服战雁行也民乃肯耕战,则人主不泰危乎?而人臣不泰安乎?

【注释】

①战于涿谷:指公元前638年的泓水之战。泓水位于今河南省柘城县北,涿谷是泓水附近的一个地方。②爱:怜。完:完好。③上:当作“食”。

【译文】

宋襄公与楚国人在涿谷边上交战。宋国的军队已经排成队列了,楚国的军队却还没有来得及过河。右司马购强有礼地小步快走到宋襄公那里规劝说:“楚国人多而宋国人少,请让我们在楚国人过河过了一半还没有排成队列的时候就去攻打他们,他们一定会失败。”宋襄公说:“我听君子说过:‘不重复地伤害已经受了伤的人,不俘虏头发花白的老兵,不把人推入危险的境地,不把人逼入绝路,不敲击战鼓去进攻没有排成队列的敌军。’现在楚军还没有过河就去攻打他们,就会伤害道义。请让楚国人全部过了河、排好了阵势以后再敲击战鼓命令将士们去进攻他们。”右司马说:“您不可怜宋国的民众被剖腹剜心,只是为了道义罢了。”宋襄公说:“你再不回到队列中去,将要按军法处置了。”右司马回到队列中去,楚国人已经排好队伍构成阵式了,宋襄公这才敲击战鼓进攻他们。宋国人大败,宋襄公伤了大腿,三天就死掉了。这就是羡慕亲自实行仁义的祸害。如果一定要依靠君主身体力行、亲自挂帅后民众才能听从,那就是要让君主靠自己种田来口、像大雁似地排在队列里去从事打仗以后民众才肯耕耘作战,这样的话,君主不是太危险了吗?而臣下不是太安逸了吗?

32.5.6 齐景公游少海,传骑从中来谒曰:“婴疾甚,且死,恐公后之。”景公遽起,传骑又至。景公曰:“趋驾烦且之乘,使驺子韩枢御之。”行数百步,以驺为不疾,夺辔代之御;可数百步,以马为不进,尽释车而走。以烦且之良而驺子韩枢之巧,而以为不如下走也。

【注释】

①传骑:驿站的骑士,即传递公文和情报的信使。②趋(cù):通“促”。烦且:良马名。③驺(zōu):养马兼管赶车的人。

【译文】

齐景公到渤海去游玩,传递公文的骑士从国都之中赶来拜见说:“晏婴病得很厉害,即将死去,恐怕您在他生前赶不上见他了。”齐景公立刻起身,传递公文的骑士又到了。景公说:“赶快套好那骏马烦且拉的车,派马夫韩枢来驾驭它。”走了几百步,齐景公认为这马夫赶车赶得不快,就夺过缰绳代替他驾车;大约跑了几百步,又认为是马不往前奔,于是就把车马全都丢了而下车奔跑起来。凭着烦且这样的好马以及马夫韩枢这样的驾车技巧,齐景公却还以为不如自己下车奔跑啊。

32.5.7 魏昭王欲与官事,谓孟尝君曰:“寡人欲与官事。”君曰:“王欲与官事,则何不试习读法?”昭王读法十余简而睡卧矣。王曰:“寡人不能读此法。”夫不躬亲其势柄,而欲为人臣所宜为者也,睡不亦宜乎?

【注释】

①魏昭王:魏襄王之子,名遬(sù),公元前295年—公元前277年在位。与(yù):参与。②孟尝君:即田文,战国时齐国贵族,袭其父亲田婴的封爵,封于薛(在今山东滕县南),称薛公,号孟尝君。齐湣王时曾任齐相,门下有食客数千,公元前294年因田甲叛乱而出奔到魏,任魏昭王相。

【译文】

魏昭王想参与管理国家事务,对孟尝君说:“我想参与管理国家事务。”孟尝君说:“大王想参与管理国家事务,那么为什么不试着去熟读一些国家的法律呢?”魏昭王阅读法律条文才读了十几根竹简就打瞌睡了。昭王说:“我没有才能读这种法律。”君主不亲自去掌握好自己的权势,却想去做臣下所应当做的事,那么打瞌睡不也是很自然的吗?

32.5.8 孔子曰:“为人君者,犹盂也;民,犹水也。盂方水方,盂圜水圜。”

【注释】

①圜(yuán):通“圆”。

【译文】

孔子说:“做君主的,就好像是盂;民众,就好像是盂中的水。盂是方的,水也就成为方形;盂是圆的,水也就变成圆形。”

32.5.9 邹君好服长缨,左右皆服长缨,甚贵。邹君患之,问左右,左右曰:“君好服,百姓亦多服,是以贵。”君因先自断其缨而出,国中皆不服长缨。君不能下令为百姓服度以禁之长缨,出以示先民,是先戮以莅民也。

【注释】

①之:其。②“出”上承上文省“自断其缨”。

【译文】

邹国的国君喜欢佩带长帽带,所以他身边的侍从都佩用长帽带,于是帽带的价钱很昂贵。邹国的国君为此而发愁,问侍从,侍从说:“您喜欢佩带长帽带,于是百姓也大多佩带长帽带,因此它的价钱就贵了。”国君因而率先把自己的帽带割断了然后出去巡视,于是国内都不再佩用长帽带了。君主不能采用发布命令、给老百姓制订佩带标准的办法来禁止他们佩用长帽带,却自己割断了帽带出巡来表示自己为人民做出了表率,这是在使用先侮辱自己的方法来统治管理民众啊。

32.5.10 叔向赋猎,功多者受多,功少者受少。

【注释】

①赋:授。猎:当作“禄”。②受:古“授”字。

【译文】

叔向分配俸禄,功多的就多给,功少的就少给。

32.5.11 韩昭侯谓申子曰:“法度甚不易行也。”申子曰:“法者,见功而与赏,因能而受官。今君设法度而听左右之请,此所以难行也。”昭侯曰:“吾自今以来知行法矣,寡人奚听矣。”一日,申子请仕其从兄官。昭侯曰:“非所学于子也。听子之谒、败子之道乎,亡其用子之术而废子之谒?”申子辟舍请罪

【注释】

①受:古“授”字。②辟(bì):通“避”。辟舍:避开正房不住,表示不敢安居、诚惶诚恐。

【译文】

韩昭侯对申子说:“法度很不容易实行啊。”申子说:“实行法治,就是见到了功劳再给予奖赏,根据才能来授予官职。现在您设立了法度,却又听从身边侍从的请求,这就是法度难以实行的原因。”韩昭侯说:“我从今以后知道如何实行法治了,知道我应该怎样来听取意见了。”有一天,申子请求韩昭侯委任他堂兄做官。韩昭侯说:“这不是我从你那儿学来的做法啊。我是听从你的请求而破坏你的治国原则呢,还是采用你的治国原则而不管你的请求?”申子于是诚惶诚恐地避开正屋不住而请求给予处罚。

32.6.0 六

【译文】

对第六条经文的解说

32.6.1 晋文公攻原,裹十日粮,遂与大夫期十日。至原十日而原不下,击金而退,罢兵而去。士有从原中出者,曰:“原三日即下矣。”群臣左右谏曰:“夫原之食竭力尽矣,君姑待之。”公曰:“吾与士期十日,不去,是亡吾信也。得原失信,吾不为也。”遂罢兵而去。原人闻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无归乎?”乃降公。卫人闻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无从乎?”乃降公。孔子闻而记之曰:“攻原得卫者,信也。”

【注释】

①击金:指敲锣,古代打仗时退兵的信号。②下:降服。

【译文】

晋文公攻打原邑,携带了十天的粮食,于是就和士大夫们约定攻打原邑的日期为十天。来到原邑后十天了而原邑还没有被攻下来,晋文公便敲锣让士兵们退下来,停止战斗收兵离去了。原邑的士兵有从城中逃出来的,说:“原邑再过三天就要投降了。”大臣们以及旁边的亲信都规劝晋文公说:“原城内已经粮食耗尽、兵力衰竭了,君主姑且再等它一下吧。”晋文公说:“我和战士们约定的攻打日期是十天,如果现在不离开原邑,这就失掉了我的信用。得到了原邑而失掉了信用,我是不干的。”于是就收兵离开了原邑。原城里的人听到后说:“现在有了像这样守信用的国君,可以不归附吗?”于是就投降了晋文公。卫国人听到后说:“现在有了像这样守信用的国君,可以不顺从吗?”于是就投降了晋文公。孔子听说后记录这件事说:“攻打原邑而得到卫国的原因,是守信用啊。”

32.6.2 文公问箕郑曰:“救饿奈何?”对曰:“信。”公曰:“安信?”曰:“信名。信名,则群臣守职,善恶不逾,百事不怠;信事,则不失天时,百姓不逾;信义,则近亲劝勉而远者归之矣。”

【注释】

①“信名”之下当有“信义信事”四字。

【译文】

晋文公问箕郑说:“救济饥荒该怎么办?”箕郑回答说:“要讲信用。”晋文公说:“在哪些方面讲信用呢?”箕郑说:“在名分等方面讲信用。在名分方面讲信用,那么群臣就会忠守自己的职责,各人政绩的好坏就不会超越各自的职责范围而便于考察,所以各种事情不会被怠慢;在做事方面讲信用,那么人们就不会违背天时,百姓就会安分守己干好本职工作;在道义方面讲信用,那么亲近的人就会努力实行道义而远方的人就会归附他了。”

32.6.3 吴起出,遇故人而止之食。故人曰:“诺,今返而御。”吴子曰:“待公而食。”故人至暮不来,起不食待之。明日早,令人求故人。故人来,方与之食。

【注释】

①御:等待。

【译文】

吴起出门,遇见一个老朋友,便留他吃饭。那朋友说:“好,现在你先回去等我吧。”吴起说:“那我就等您来了再吃。”那朋友到天黑都还没来,吴起还是不吃饭等他。第二天早晨,吴起叫人去找这朋友。朋友来了,吴起才和他一起吃饭。

32.6.4 魏文侯与虞人期猎。明日,会天疾风,左右止文侯,不听,曰:“不可。以风疾之故而失信,吾不为也。”遂自驱车往,犯风而罢虞人

【注释】

①罢:止,使动用法。

【译文】

魏文侯和虞人约定了打猎的时间。第二天,正巧碰到天刮大风,侍从劝魏文侯不要去了,魏文侯不肯听从,说:“不行。因为风大的缘故而失掉信用,我是不干的。”于是就亲自赶着车去了,冒着风去让虞人停止打猎。

32.6.5 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随之而泣。其母曰:“女还,顾反为女杀彘。”适市来,曾子欲捕彘杀之。妻止之曰:“特与婴儿戏耳。”曾子曰:“婴儿非与戏也。婴儿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学者也,听父母之教。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以成教也。”遂烹彘也。

【注释】

①顾:回。反:通“返”。

【译文】

曾参的妻子到集市上去,她的儿子跟着她而哭了。他的母亲说:“你先回家去,等我回来后给你杀猪。”母亲刚从集市上回来,曾参便要捉了猪把它宰了。妻子阻止曾参说:“我只不过是和孩子开玩笑罢了。”曾参说:“孩子是不能和他开玩笑的。小孩是没有知识的,是依靠父母来学习的,一切都听从父母的教诲。现在您骗了他,这是在教您儿子骗人啊。母亲欺骗了孩子,孩子就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了,这是不能用来作为家教的啊。”于是就把猪杀了煮给孩子吃。

32.6.6 楚厉王有警,为鼓以与百姓为戍。饮酒醉,过而击之也,民大惊。使人止曰:“吾醉而与左右戏,过击之也。”民皆罢。居数月,有警,击鼓而民不赴。乃更令明号而民信之。

【注释】

①惊:通“警”,警戒。

【译文】

楚厉王有了紧急的情况,就敲鼓,用这种方法来和民众一起防守。有一次他喝酒喝醉了,误敲了鼓,民众马上严加戒备。楚厉王就派人去阻止他们说:“我喝醉了而和身边的侍从开玩笑,误敲了这鼓啊。”民众就都散去了。过了几个月,发生了紧急的情况,楚厉王敲了鼓,但民众却不奔赴前来。于是他就更改了命令、重新明确了信号,从而民众才又相信了他。

32.6.7 李悝警其两和曰:“谨警!敌人旦暮且至击汝。”如是者再三而敌不至。两和懈怠,不信李悝。居数月,秦人来袭之,至,几夺其军。此不信患也。

【注释】

①旦暮:早晚,形容时间短。

【译文】

李悝警告左右两个营垒中的将士说:“你们要谨慎地戒备!敌人不久将要来袭击你们。”像这样的警告重复了好几次而敌人没有来。两个营垒中的将士就松懈了,不再相信李悝。过了几个月,秦国人来袭击他们,秦军一到,几乎消灭了李悝的军队。这是不讲信用的祸害啊。

32.6.8 一曰:李悝与秦人战,谓左和曰:“速上!右和已上矣。”又驰而至右和曰:“左和已上矣。”左右和曰:“上矣。”于是皆争上。其明年,与秦人战。秦人袭之,至,几夺其军。此不信之患。

【注释】

①明年:第二年。

【译文】

另一种说法是:李悝和秦国人交战,对左边营垒中的将士说:“快冲上去!右翼已经冲上去了。”又快马加鞭赶到右边营垒中说:“左翼已经冲上去了。”左右两个营垒中的将士都回答说:“我们冲上去。”于是两个营垒的将士都争着冲上去。在那以后的第二年,又与秦国人交战。秦国人袭击他们,秦兵一到,几乎消灭了他的军队。这便是不讲信用的祸患。

32.6.9 有相与讼者,子产离之而毋得使通辞,到其言以告而知也

【注释】

①到:通“倒”。

【译文】

有相互争讼的人,子产把他们隔离开来而使他们不能互相通话,然后把他们的话倒过来去告诉另一方,从而了解到了他们的实情。

32.6.10 卫嗣公使人伪客过关市,关市呵难之,因事关市以金,关市乃舍之。嗣公谓关市曰:“某时有客过而予汝金,因谴之。”关市大恐,以嗣公为明察。

【注释】

①谴:通“遣”。

【译文】

卫嗣公派人假扮成客商经过关口上的集市,集市管理员责难他,他便拿金子贿赂他们,集市管理员才放了他。卫嗣公对集市管理员说:“某某时间有一个客商经过时送给了你们金子,你们便放了他。”这集市管理员十分恐惧,认为卫嗣公能明察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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