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异思维与异端思想

在古代的《塔木德》研究院中，曾有这样一个有趣的习俗：靠后的长凳总是由较差的学者来坐，坐在第一排的一定是最有思想的学者。因此，最后一排的学者要想坐到第一排来，就必须不断地对台上的拉比提出问题和质疑，从而显示自己的聪明才智。正像一句犹太谚语所说：“智慧就像磨刀一样，越磨越快。”

在古老的犹太会堂里，人们每天吵得一塌糊涂，会堂常常像农贸市场一样，有的人站着，有的人坐着，非常喧哗。有一位青年学者第一次被邀请到犹太会堂过安息日，他发现大家因为念诵“十诫”时是应该站立还是坐着，而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他对此感到非常奇怪。于是，第二天他到当地的养老院去拜访一位 98 岁的老先生：“老先生，听说您是社区中年纪最大的老人，您能告诉我在犹太会堂里念诵‘十诫’的规矩吗？”老者反问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这位青年学者继续道：“我昨天发现大家在念诵‘十诫’的时候，有的人站着，有的人坐着。站着的人对那些坐着的人大声喊叫，让他们站起来；而坐着的人也对那些站着的人大声喊叫，让他们坐下来。”老者从容不迫地回答说：“哦，那就是我们的规矩！”

在拉比犹太教时代，犹太经学院的图书馆和其他地方的图书馆大不相同。世界上的大多数图书馆，都要求读者在读书时保持安静，不允许大声喧哗。但是在犹太经学院不同，不管是在教室里还是在图书馆中，学生都被鼓励“大声喧哗”——是指学生要大声朗读课本或者和学习伙伴大声讨论问题。按照“贺无它”方式，犹太孩子喜欢结伴学习，最好的方式是水平相当的两人一组，不断地互相提问和辩论，单独学习的方式被看成是走火入魔。用嘴巴大声说，用耳朵听，猛烈摇晃身体，是犹太式学习法的最大特色。在犹太法典里，这样的观念出现过很多次，甚至还提到一个学生因为读书时声音不够大，竟然把所学的知识都给忘记了。据说拉比艾黎扎有个学生在学习《妥拉》的时候喜欢低声朗诵，结果 3 年后他把自己所学的知识全部给忘记了。塞缪尔对拉巴犹大说：“张开嘴学习希伯来《圣经》，张开嘴学习《密西拿》，这样才能学到手。”拉比阿米说，经上说“你若心中存记，嘴上咬定，这便为美”（《箴言》22:18），这是希望表达什么意思呢？拉比泽拉说，这句话可以从另一句话中推演得知，经上说“口善应对，自觉喜乐，话合其时，何等美好”（《箴言》15:23）。拉比艾萨克说，这句话可以从另一句话推演得知，经上说“这话却离你甚近，就在你口中，在你心里，使你可以遵行”（《申命记》30:14）。

在中国人的心中，“求同存异”是一项解决问题的通则。对于犹太人则不同，他们是一个善于求异的民族，在生活中则表现为经常发表不同意见，善于争论。犹太人中间流行着这样一句话：“两个犹太人，三种意见。”对于一个事物，犹太人鼓励各持己见、莫衷一是，因为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保证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是真理和神圣的化身，此所谓“人类一思索，上帝就发笑”。

犹太人的善于求异思维和异端思想是有传统的。《圣经》上说，犹太人的始祖亚伯拉罕从迦勒底的吾珥来到迦南，冷眼相对那里的多神教，毅然扯起了一神教的大旗，这本身就是一种求异思维。从亚伯拉罕，经过以撒、雅各到摩西，以色列人自封为“上帝的选民”。这个概念宣称：犹太人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上帝选民，犹太人是上帝赐予《妥拉》的唯一民族。不论是在遥远的圣殿时期，还是在反犹太主义横行的中世纪和近代，犹太人固守着自己的上帝，成为多种文化，包括基督教的异端。

在经历了各种肆虐的风雨后，这个弱小的民族始终坚持向世界“说不”和保留“求异”思维，体现出了顽强的生命力和坚定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