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体制的均衡与非均衡

经济学中的均衡概念最初是从物理学中借用过来的。在物理学中，均衡指系统所处的一种特定状态：相互对立的各种力量同时对系统发生作用，但这些作用相互抵消，作用的结果为零，系统呈现出某种稳定性。因此，均衡概念的本意是“相反力量的均衡”^[1]，而不仅仅是简单的某种相等的数量关系。

经济学中均衡概念的古典涵义有二：第一，对立的供求力量在量上处于均等状态，即变量相等；第二，决定供求的任何一种势力都不具有改变现状的动机和能力，即行为最优，或行为确定^[2]。虽然均衡在形式上表现为变量相等，但具有本质意义的是行为最优，因为均衡状态意味着经济活动当事人某种利益的最大化，他已不可能通过改变现状增进其利益，因而他不再具有改变现状的能力和动机。

古典经济学中的均衡概念最早特指市场均衡。以后均衡概念的使用扩展到了其他方面，在均衡概念的含义上也不再囿于古典的条件限定。只要满足变量相等和行为最优两个条件中的任一条件的经济状态，就可被称为均衡。随着研究的深入，人们进一步提出和探讨了均衡和非均衡的可持续性问题，例如资本主义经济中的失业和社会主义经济中的短缺就被视为可持续的非均衡现象。

在经济体制分析中引入均衡概念有助于描述经济体制的某些特定状态，从而满足对经济体制作动态分析的要求。对体制均衡概念，用变量相等和行为最优这两种含义分别或同时加以定义都是可以的。事实上，两种定义方法具有逻辑上的一致性。在某种变量相等现象的背后必有对应的行为最优，否则变量相等就是无法理解的。反过来，在某种行为最优的前面必有某种形式的变量相等，因为行为最优总是特定利益关系驱动的结果，而这种利益关系是可以表达为某种数量关系的。实际研究中之所以发生变量相等与行为最优的“分裂”，通常是由于人们未能找到与行为关系对应的变量关系，或与变量关系对应的行为关系，而把并非对应的变量关系和行为关系扯在一起作不适当的比较。明确了变量相等与行为最优之间不可分离的性质，在实际均衡分析中，用变量相等或行为最优任一含义定义均衡，都可以认为在逻辑上与用变量相等和行为最优同时定义均衡是等价的。

我们把体制均衡区分为体制内均衡和体制间均衡。体制内均衡指在某一体制覆盖的交易范围可变动的情况下，该体制的边际收益等于边际成本时的状态。这时如果扩大或缩小该体制的覆盖范围，体制的边际收益与边际成本就不再相等。例如，某企业经过一个时期的扩张后其边界趋于稳定，就可以说该企业体制接近或达到了均衡。由于体制内均衡主要与同一体制的覆盖范围有关，能够在相对短的时间内达到，因此又可被称为体制的短期均衡。

另一种体制均衡发生在不同体制之间。当相同的交易技术结构面对若干构造和效率不同的体制组织以供选择时，交易者倾向于选择最有效率的体制组织。我们把选择了最有效率的体制组织后的状态称为体制间均衡。由于体制间均衡往往通过体制转换而实现，需要经历较长时间，因此，又可称其为体制的长期均衡。

体制均衡也可以从体制供给与需求的角度予以解释。可以考虑一个由体制的供给和需求构成的“市场”。在这个“市场”上，当体制供给者的边际收益等于边际成本时，将出现体制供给与需求之间的均衡。因为这时对体制供给者来说，增加或减少体制的“生产”都不会带来更多的利益，所以他们不具有改变体制现状的动机；对体制需求者来说，他们也不可能通过改变对体制的需求使体制供给者得到更多利益而增加体制供给。一般而论，体制供给者，即从事体制创新的人们，与体制需求者，即要求体制创新的人们至少是部分叠加的^[3]。所以，体制供给与需求的均衡实际上发生在同一部分人之中。

体制均衡还可以从我们前面讨论过的体制的诸项功能以及相应机制之间的均衡来理解。当达到体制均衡状态后，便不可能通过改变激励、配置、保险和约束诸项机制间的联系方式而进一步增加体制收益。反之，如果通过改变诸项机制及其联系方式可增加体制供给者的利益，那么，体制就不会处于均衡状态。

与体制均衡相对应的是体制非均衡概念。体制非均衡同样可区分为体制内非均衡和体制间非均衡。前者指扩大或缩小同一体制的覆盖范围能够增加体制收益时的状态，这时体制供给者具有改变同一体制覆盖范围的动机；后者则指在若干可供选择的体制之间，已选择的体制不是成本最低的，因而体制供给者具有选择新体制以谋取体制收益最大化的动机。

由以上对体制均衡和非均衡的讨论，我们可以把体制状态区分为如下四种类型，如表7.1所示。

表7.1　体制状态的分类

在上述四种状态中，第Ⅰ、Ⅱ、Ⅳ种状态都不能达到稳定，只有第Ⅲ种状态才能达到短期和长期的双重均衡，相应地，第Ⅳ种状态则是短期和长期的双重非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