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作为女人的自己

贝蒂·利特尔顿：美国女教育家

女子学院在今天及当今时代。肯定是坚持男女平等的。女子学院应当成为学术界和知识界参与妇女运动的中坚，自觉地帮助我们批判性地、理智地看待妇女的经历和成就、妇女的作用、妇女的智慧和妇女的能力。假如教育的最终目标是探求真理，那么，女子学院现在或者说今天的目标就是寻求关于我们自身的真理。现存的教育制度不仅促进了个人的发展——获得更好的职业和收入、赢得政治和社会地位的平等，等等，而且还促成了广泛的社会变革——譬如女子学院的建立、妇女地位的变化以及最充分词义上的妇女解放。

那么，像斯蒂芬斯学院这样的女子学院的职能或者说作用是什么呢？就是消除一来自外部和内部的——妨碍妇女发现关于她们自己真理的障碍。外部障碍是最易解决的，因为它们相当明显。任何人都能发现它们，或者正如格特鲁德·斯泰因格特鲁德·斯泰因（1874～1946年）：美国先锋派女作家。喜欢说的那样，“任何人都能发现”玫瑰就是玫瑰，绝对不会成为其他东西。女子学院可以把它的精力集中于消除课程和教学中存在的歧视女性现象，它可以有意识地努力启发学生了解存在于我们的社会及其他地方的性别角色差异的心理学与社会学方面的原因。它可以创立精心策划的咨询服务机构。以鼓励和支持各种年龄的女性。它可以让妇女为争得领导岗位而展开竞争。它可以帮助她们获得成功，以赢得信任和自尊。它可以坚持要求妇女学会清晰、准确地表达与她们有关的思想、意见和感情。它可以教妇女严肃地对待她们自己，互相尊重和支持。它可以使妇女确信工作在每个人生活中的重要性。它可以帮助她们为从事一些对于她们具有一定意义的工作做好准备。它可以通过职员的任命以及对待女性的态度来表明它相信它所传授的那些抽象观念。

女子学院更为艰巨的任务是承认在妇女发现自我方面存在的内在障碍——承认那些障碍，并且找到消除那些障碍的方法，我们妇女毕竟都已相信我们的文化已经告诉我们的关于我们自身的一些事情。目前流传的说法是，我们已经将那些价值“内在化”了，但是，你们都知道我此话的含义。在女性独立、女性教育以及女性成功机会方面，我们只有两三代人的经历，相比之下，数千年来我们一直被告知，女性是劣等的、次要的生物，是自然的变态。

我家有本书，是1900年出版的。两代以前的妇女曾读过它，我想将它简短地描述一番。书名的含义十分丰富，叫做《完美的女性》。在扉页上，作者慷慨许诺该书将提供解答“妇女难以理解的各种复杂问题的完整知识：生育、护理和培养孩子、求婚和婚姻方面的忠告”等等。许多一度广泛流传但最终变得销声匿迹的有关妇女的假设，散见于各种解释和建议之中。例如完美的女性应当具有“温和的性情”和“明智的脾性”，她生性就是文雅、仁慈和充满柔情的，用作者玛丽·梅莉达博士的话说，“仁慈和爱心”是她的“主要美德……事实上也是她的真实天性——她的权杖和她的王冠。这是她征服他人的宝剑和迷住他人的魅力”。由于男人是野蛮的，因此她认为，开化他们是女性的责任。“我们希望她能使他们的脾性变得温和起来。教会他们所有必要的秩序、节制……温顺……忍耐和善行。”按照玛丽·梅莉达博士的观点，“妇女的爱比死更为强烈”。

假如看来我似乎正在取笑梅莉达博士所说的完美女性，那么我只能表示歉意。毫无疑问，她的书多年来对成千上万名妇女是有好处的；在该书流行的年代里，甚至被认为是进步的。我想指出的是，根据七十五年后的观察，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发现，许多有关妇女的公认的“真理”，除了令人不快的幻想以外，再无任何其他东西。在又一个七十五年里。我们自己的假设也将如此。由于这是不可避免的，因此，我力劝你们现在要做的是，清醒而诚恳地看待你们自己，根据你们自己的经历和智慧，检验有关妇女的每一种假设，详细阐述什么才真正是你们所知道的你们自己的本性、需要和抱负。

我们不知道我们将在哪里结束。西格丽德·温塞特西格丽德·温塞特（1882～1949年）：挪威女作家，192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提醒我们，“如果你希望知道关于天地万物的真理，那么，你永远会冒寻求真理的风险。”我们知道，对于妇女来说，风险是巨大的。我们所会失去的，是舒适、安全、快乐，以及有时是我们的自信。而我们所能得到的，是一种自由感、力量和发展的可能性。事实上，我们别无选择。在一首关于诗歌——关于写作——关于女人的诗歌里，穆丽尔·鲁凯泽穆丽尔·鲁凯泽（1913～1980年）：美国女诗人。写道，我们必须清醒地面对有关我们自己的谬误，“再没有伪装”，“再没有神话”。另外，她说到她自己——因而说到我们大家——“我无法表白，我的心灵在流放”。

我们所受的教育，教会我们对各种思想、假设提出疑问，批判地审视它们，评价它们的含义，将它们与我们自己的经历和以往的知识综合起来。我们的教育思想是，寻求我们称之为真理的那种模糊而浩瀚的东西。我们有能力，也有行善的愿望。我希望，我们拥有一种来源于我们对于那些持久不变的事物的认识的安定感和永恒感。但是同时，我们深信，运动和变化是生命之源，没有它们，我们将不复存在。事实上，这次毕业典礼以我所描绘的特殊画面，承认了你们个人的成就和成长。但是，现在请想象一下你们毕业四年以后——二十四年以后——四十年以后的情景。如果我们愿意依靠我们拥有的力量，如果我们相信我们关于教育问题的那些观点，如果我们明白我们只有在能够信心十足地阐述教育对于我们的女儿和孙女的意义，才能发现作为女性的自身价值，并且如果我们决定去发现这些自身价值，那么，这次毕业典礼恰恰提供了这样的机会。为此，我祝贺你们，同样，也是祝贺我们所有的人。

（崔志鹰　译　天　成　校）

我力劝你们现在要做的是，清醒而诚恳地看待你们自己，根据你们自己的经历和智慧，检验有关妇女的每一种假设，详细阐述什么才真正是你们所知道的你们自己的本性、需要和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