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智慧在哪里？

非人智慧

在上一章我们讨论过其他生命形式可能对人类构成的威胁，而且断定，在同那些对手的竞争中，人类搞得好，可以取得胜利；搞不好，则有可能陷入僵局。当然，人类由于掌握着先进技术，纵然处于对峙局面，最终多半也总是会取胜。的确，只要技术在进步，只要文明不会由于别的原因而衰落，就无法想象人类会被别的非人物种打败。

可是，前面介绍过的那些生命形式，我们说它们绝无可能消灭我们人类，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的智力水平赶不上我们人类。

即使非人生命形式有可能取得局部胜利，譬如说，一窝蚂蚁会死死叮咬它们碰上的某一个人，让他狼狈不堪；大量繁殖的鼠疫病菌也有可能夺走千百万人的生命，然而，这只不过是那些进攻者蛮干取得的一时胜利，全属于无意识的活动。而我们人类这个物种，只要抓住喘息的机会，便会制定出反攻战略，或者把敌人歼灭，或者再不济也能控制它们的肆虐（至少在以前是这样）。我们敢说，整个局势在未来只会变好，不会变坏。

然而，万一我们面对的那些生物的智力水平同我们人类一样，甚至更聪明，结果会怎样呢？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不会有被毁灭的危险吗？不错，整个地球上都没有这样非人智慧生物，那么什么地方又会有这种其智力可以同我们人类相匹敌的生物呢？

除人类外，大象、熊、狗，甚至黑猩猩和大猩猩都算得上是最聪明的动物，但它们的智慧都无法同我们人类相比。人类只要收起怜悯之心一动用自己的技术，它们全都会不堪一击。

我们姑且把大脑的重量看作是智力高低的量度。人的大脑平均重1.45千克，几乎是从古至今有过的最重的大脑。只有少数巨型哺乳动物，如大象和鲸，它们的大脑才比人脑更重。

大象的大脑有可能重达6千克，接近于人脑重量的4倍。鲸的大脑则创下了最高纪录，最重可达9千克左右，是人脑重量的6倍多。

不过，大象和鲸的大脑虽然比人的大脑要重，但它们大脑所控制的身体却要比人的身体重得多。例如，最大的象的大脑虽然是人脑的4倍重，但是它的身体的重量却是人的身体的重量的100倍。每1千克的人脑只需管理50千克的人体，而每1千克象脑却必须管理1200千克的象躯体。对于最大的鲸，每1千克的大脑则至少要管理1万千克的躯体。

大象和鲸需要用它们的大脑去协调庞大的躯体，因此，它们的大脑在完成这些任务以后，就再没有多少余力用于思考和进行抽象思维了。这样看来，即使根据大脑的重量来推断，人也肯定要比亚洲象和抹香鲸聪明得多。

当然我们还必须考虑到这样一个事实：在某些具有亲缘关系的动物类中，大脑—躯体重量比一般会随着躯体的减小而增加。例如有一些身体很小的猴（以及有一些蜂鸟），它们的大脑—躯体重量比非常大，每1克大脑只需管理17.5克的身体。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它们的大脑的绝对重量又嫌太小，以至于猴子大脑的大小不可能具有进行思考和抽象思维所需要的那种复杂程度。

我们人类真是幸运得很，在这方面正好适度。任何其大脑比人脑更重的生物，不幸被一个庞大的身躯拖累，以至于它们的智力水平无论如何无法同我们相比。在另一方面，任何其大脑同身体相比相对说来比我们人类的还要大的生物，它们的大脑的绝对重量又太小，以至于它们的智力水平也无法同我们人类相比。

这样一来，只有我们人类的智慧才是最高，至少，基本上可以这样说。在鲸类及其亲缘动物中，大脑—躯体重量比一般也是随着身体重量的减小而增加。那么鲸类中最小的品种会是一种什么情况呢？有一些海豚，它们的身体绝不比人身更重，可是它们的大脑却重于人脑。常见的那种海豚的大脑重达1.7千克，也就是说，比人脑要重1/6。而且，它的脑回也比人脑的脑回要多。

那么，海豚是否比人类更聪明呢？海豚作为一种动物来说，无疑称得上是绝顶的聪明。海豚在同类之间似乎还可以有某种复杂的语言模式，能够表演非常精彩的节目，而且显然表演得十分开心。可是，海豚生活在海水中，它因此不得不长成一个流线型的身躯，以便在具有粘滞性的海水介质中能快速地游动；这样，它就不可能长有像人手那样的操纵器官。此外，还由于海水中不可能用火，海豚便无法掌握称得上是技术的技术。由于这两方面的原因，海豚不具有我们人类所说的那种智慧。

当然，我们也可以设想海豚具有像深刻的自省和高度的理性那样的智慧。只要我们懂得它的那套交流思想的方式，恐怕我们便会发现，它的思想也许比我们人类的思想更高尚。然而这些问题同本书讨论的内容无关。海豚没有手，又没有技术，自然是无法同我们竞争，更不可能威胁到我们。事实上，我们人类只要愿意（但愿不要如此），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鲸类全部消灭干净。

不过，将来又会怎么样呢？会不会有一些动物在将来由于进化而发展起超过我们人类的高度智慧，从而把我们毁灭？不会，只要人类还存在，并始终掌握着技术，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进化不会一蹴而就，总是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进行。一个物种只有经过非常长的时间，10万年，甚至100万年，其智慧才会有明显的增长。因此，我们人类会有充裕的时间（在这段时间自己也许会变得更聪明）去觉察到这种变化。而且我们可以相信，人类一旦意识到某一个物种由于变得聪明起来而形成威胁，就会设法把那个物种消灭掉。⁽¹⁾

现在该来讨论另一种可能性了。难道可以同我们相竞争的具有智慧的对手只能是来自地球吗？前面我曾经说过，太阳系之外的各种各样太空天体都有可能来到我们这里，它们是恒星、黑洞、反物质、小行星、尘埃气体云，甚至还可能闯入太空微生物。其实，还有一种（也是最后一种）类型的闯入也是必须加以考虑的。倘若从别的世界闯来一种智慧生物，那会是怎样一种情况？天外智慧生物能够来到我们这里，这难道不是表明它们有高度的智慧，掌握有远超过我们的技术吗？它们不是可以像我们（如果愿意的话）有把握消灭黑猩猩那样轻而易举地消灭我们吗？这样的事情在过去显然没有发生过，但是在将来是否会发生呢？

这绝不是可以掉以轻心的小事。在我写的《地外文明》（Extraterrestrial Civilizations，1979）那本书⁽²⁾中，我列举理由，指出在我们银河系里，在多达3.9亿颗行星上都有可能已发展起具有高度技术的文明，而且，那些文明实际上全都拥有比我们更为先进的技术。如果这种假定成立的话，那么，这些地外文明之间的平均距离应是40光年左右。由此推断，我们到某一个比我们更先进的地外文明的距离也应该是40光年，甚至更少。这样我们人类处在危险中吗？

我们或许可以认为，我们完全用不着为此而担忧，因为在过去从未发生过一次这种来自地外文明的侵犯，而且，在地球经历的46亿年的一生中，我们的行星毕竟是一直过得很好，从未受到过外来的干扰。我们既然在过去的长时间里从未受到过触动，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放心，我们在未来的几十亿年里仍然不会受到触动？

不错，我们时不时会听到一些异想天开的人或者提倡类似宗教信仰的人的鼓吹，说什么地外智慧生物已经访问过地球。他们的这些说法居然常常还会在那些没有什么科学知识的人中间找到一些轻信的追随者。例如，据说好些人对那希奇古怪的“飞碟”就崇拜得不得了，而冯·丹尼肯（Erich von Däniken）关于“古代宇航员”的说法也使许许多多的科盲着了迷。

关于来自地球以外的侵犯的说法很多，然而，不论是现在还是过去，没有一种说法经得起科学的质疑。尽管有的迷信者言之凿凿，他们所说的那些来自地外的侵犯也丝毫没有什么危险。的确，即使有过他们所说的那些侵犯，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那些侵犯对地球产生过什么影响。

因此，只要我们还有理智，我们就必须认为地球在其全部历史中一直是独行其事的，我们要搞清楚的只是为什么会是这样。从大的方面看，可以从三个方向来回答这个问题。

1.我在《地外文明》那本书中所作的那些分析是错误的，除了我们外，根本不存在别的什么文明。

2.如果存在有地球之外的文明的话，各文明之间相隔的距离太大，它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来往。

3.如果各文明之间的距离有可能克服，如果其他的文明有可能来到我们这里，出于某种原因，它们也许在有意避开我们。

在以上这三种设想中，第一种设想虽然可能是正确的，但大多数天文学家都持怀疑态度。认为在银河系的众多恒星（多达3000亿颗）中只有我们的太阳在温暖着一颗栖息着生命的行星，这种想法在哲学上是难以让人接受的。既然有那么多同我们太阳一样的恒星，那么，在它们当中形成另外的行星系统似乎就是必然的，而在某一颗别的合适的行星上也形成生命，自然也属必然。只要时间足够长，在那样一颗行星上面进化出有智慧的生物和文明，那也一定是必然的。

诚然，我们虽然可以推断出在我们银河系中有数以百万计的行星上面都有可能发展出高度的技术文明，但我们也可以设想，那些文明中没有一个能保持长久。我们地球上目前的情形也许便让我们不能不有这种悲观的想法。可是，文明内的自相残杀未必就不可避免。在那众多的文明中总该有一些文明能长期留存。即使是我们的文明，也有可能会长期存在。

上面列出的第三点理由似乎也站不住脚。如果各文明之间相隔的距离是可以克服的，那么，必定有一些文明会派出它们的探险队去探求知识，甚至去寻找适于移居的地点。由于银河系已有150亿年的历史，这里面多半会有一些文明已存在了足够长的时间，从而达到了非常高的技术水准。

即使大多数文明持续时间都不长，那极少数留存下来的文明也会去占领那些被遗弃的行星，而建立起一个个“恒星帝国”。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太阳系几乎肯定被这样的恒星帝国所派出的探险船搜索过，这里的各个行星也一定被它们侦察过。

那些迷信飞碟的人多半会抓住这一点不放，想以此来证明他们的信仰。然而，如果他们所说的飞碟真的就是那些恒星帝国派出的搜索船，打算来勘察我们这个行星，那么，它们为什么不同我们接触？如果它们是因为不想干扰我们的活动的话，它们为什么又要让我们看见？如果它们对我们毫不介意的话，又为什么要如此频繁地在我们头顶上翱翔？

不仅如此，它们为什么以前不来访问，却偏偏要在今天我们已掌握有技术的时候才到我们这里来？它们要是在地球上还只有原始生命的几十亿年中就早早地来到我们这个行星，不是更好吗？难道那个时候它们没有到地球上来居住过，在这里建立过一个它们的文明的哨所？我们没有发现过任何发生过这种事情的迹象，因此，在取得进一步的证据以前，我们便只好下这样的结论：我们地球从未被天外来客访问过。

于是，在前面举出的解释我们地球为什么没有受到过外来生物的干扰的三点理由中，便只剩下第二点理由需要分析了，而这第二点理由多半是成立的。我们必须知道，40光年是一个非常大的距离。光在真空中传播的速度是任何粒子运动速度和任何信息传递速度的最大极限。实际上，任何一种具有质量的粒子，其运动速度总是小于光速。质量像宇宙飞船那样大的一个物体，不管采用了多么高水平的技术，其运动速度多半都会比光速小得多。（不错，有人猜测超光速运动也是可能的，但这类猜测还渺茫得很，我们简直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会实现这种超光速运动。）

由于这个缘故，银河系中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文明，即使要去访问离它最近的另一个文明，也需要好几百年的时间才能走完它们之间相隔的距离。因此，任何一个文明都不大可能会派出它的这种大规模的远征队。

我们也许可以设想，一种文明一旦已经发展得非常先进，它就会向太空扩张，设法在空间去建立自成系统的、能自给自足的定居点：我们人类在未来也许就会这么做。这些空间定居点会不断改进，最后也许会安装上十分完善的推进装置，从而能在宇宙间航行。在宇宙中目前就可能飞行着许多这样的定居点，它们上面分别居住着原来属于成百、成千，甚至成万种不同文明的居民。

就像地球上的某些生命形式一旦爬出海洋便能逐渐适应陆地一样，上面所说的这些在空间漫游的定居点也有可能逐渐适应空间的环境。这样一来，长期居住在这些空间定居点上的生物就很难再在一颗行星的表面上着陆；那样做，简直无异于让我们人类掉进地狱里面去。它们或许可以在遥远的空间偶尔观测一下我们地球，甚至可以设想，它们还会发出自动探测器进入到我们的大气层。但是，仅此而已，它们多半不会再有什么作为。

总而言之，尽管科学幻想小说常常就地外生物对我们地球发动攻击和实行征服这个话题编出一些可怕的故事，但是，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这类事情都不大可能给我们带来灾难。

而且，只要我们人类能继续存在，只要我们的技术文明能继续发展，我们就肯定会继续取得进步，不断增强自己抵御外来敌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