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结果，不是成果

只是结果，不是成果

《农业协议》的达成被认为是乌拉圭回合的一个重大成果，使农业这一长年漂泊在外的“游子”回到了关贸总协定的大家庭。《农业协议》的核心内容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关税化和削减关税，由于关贸总协定的豁免，各成员对农产品进口普遍实行数量限制措施，这在《农业协议》中是不被允许的，而必须转换成效果相当的关税，并将计算出来的关税水平（指1986年－1988年的平均水平）在6年内削减36%。部分关税过高的农产品实行关税配额，即对一定数量内的进口实行较低关税，对超出这一数量的进口实行高关税。二是禁止和削减出口补贴，协议在原则禁止出口补贴，但对已经存在的大部分出口补贴只是要求削减，规定工业化国家对于每一组产品在1989年－1990年出口补贴的基础上在6年内削减36%，而发展中国家的这一数字是24%。三是约束国内支持，工业化国家要在6年时间内削减以1986－1988年为基期的20%的综合支持量（这是一个计算非常复杂的国内补贴指标，但不是全部的国内农业补贴），发展中国家则是10年内削减13.3%。同时，农产品贸易也必须遵守关贸总协定的最惠国待遇等基本原则，同时受到WTO争端解决机制的约束。

和昔日无法无天的景况相比，人们有理由为这一历史性的协议欢欣鼓舞，毕竟农产品从“体制外”进入了“体制内”，而且贸易扭曲和限制措施被要求做出一定的削减。然而，《农业协议》的执行效果远远低于人们的预期（或许有的人早就预期好了），1995年以后，世界农产品贸易非但没有借着贸易自由化的东风扶摇直上，反而呈现出节节败退之势。1995世界农产品出口总额5767亿美元，到2000年下降到5583亿美元。这背后固然有很多的原因，但自由化并没有带来真正自由却是不争的事实。欧盟的工业产品平均税率仅4.1%，而农产品则高达20%，挪威则是3.4%对123.7%，印度是59%对124.3%，而几乎所有WTO成员的农产品税率都要高于工业品。而所谓提供最低市场准入机会的关税配额，其实际使用率也仅维持在60%左右。至于国内生产补贴，本来所要求削减的数量就是很少的，6年仅仅削减20%，对发达国家动辄数百亿美元的巨额支持来说，减掉了1/5也仍然是个天文数字，美国、欧盟、日本等成员的农业综合支持总量依然相当于农业生产总值的50%以上，换句话说，农民兜里的一半钱都是政府从其他地方“转移”过来的。更关键的是，《农业协议》并不要求削减所有的农业补贴，“综合支持总量”仅仅是农业开支的一部分，还有大量的补贴没有计算在内，这就是所谓的“绿箱措施”，它主要是指政府支持农业发展的公共投资，而不是直接给予农业生产者或流通者的支出，因此被“聪明”地解释为不会影响农产品价格也不会对国际贸易产生扭曲作用。但实际上，只要是政府多出了钱，自然农业生产者就少出了钱，成本的降低又必然导致价格的降低，说不影响只是为了找一个借口、换一种形式。结果，美国尽管确实降低了综合支持总量，但通过增加绿箱措施中的国内粮食援助补贴，实际的农业补贴总量反而增加了。欧盟和日本也采用这种换汤不换药的方式，继续维持了对农业的高额补贴。

大概是早就预见到《农业协议》前途维艰，协议文本中就提出了进一步促进贸易自由化的规定，要求在2000年开始新一轮的农业问题谈判，以消除协议中残留的问题。但孰料旧痛未去，新病又至，正当2001年WTO多哈部长会议艰难地决定全面发动新一轮谈判不久，美国就给了众多满怀期望的人当头一棒。2002年5月13日，美国总统布什签署了《2002年农业法案》，规定在今后6年内，政府用于农业的拨款将达到517亿美元，比现有的农业法所确定的拨款增加了近67%，法案不仅对目前享受巨额补贴的谷物和棉花种植者增加补贴，还对近年来已取消补贴的羊毛和蜂蜜等生产者重新给予补贴，对历来基本上不予补贴的牛奶、花生种植主也开始提供补贴。毫无疑问，美国的这一举动立刻激起了轩然大波，美国《商业周刊》为此发表评论文章指出：“这一法案使美国农业又回到了‘政府保证价格’的糟糕年代。它不但打击有发展前途的农业行为，鼓励过剩生产，且把纳税人数以百亿计的资金，转移到一小撮农业大企业的口袋里。”欧盟驻华盛顿的农业参赞凯利发表谈话说：“这一法案完全背离自由农业贸易精神。在日内瓦，美国要再让人们相信他们仍致力于削减扭曲生产和贸易的补贴，这将是非常困难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