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贸的发展趋势对中国向世界制造业中心发展的作用和影响

第三节　外资、外贸的发展趋势对中国向世界制造业中心发展的作用和影响

我国制造业中外资、外贸发展的上述新趋势和新特点，无疑已经并很可能继续对我国成为世界制造中心产生显著的影响和作用。为了考察这种作用和影响，本节将在借鉴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采用定性和定量相结合的方法，分别从制造业外资外贸对制造业的产出投入效率变化的作用和影响、制造业外资外贸对制造业增长速度的作用和影响、制造业外资外贸对制造业结构升级的作用和影响、制造业外资外贸对制造业国际竞争力的作用和影响等几个方面进行实证分析，借以判断制造业外资外贸对我国向世界制造中心发展是存在正面作用和影响还是存在负面作用和影响，以及这种正面或负面作用和影响究竟有多大。

一、外资外贸对制造业产出效率的影响

制造业的产出效率即制造业产出与投入的比率。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的投资率在世界各国中名列前茅，但投资效率低，大量投资被浪费，没有形成有效资产。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投资效率有了明显改善。在其中，制造业外资外贸的作用及其大小需要具体加以考察。

为了考察外资外贸在我国制造业产出效率改善中的作用和影响，我们以制造业外资外贸作为解释变量，以制造业产出效率作为被解释变量，采用回归方程进行定量分析，研究两者的相关性。考虑到外商直接投资对制造业产出效率的影响在时间上具有滞后效应，即当年的投资往往主要不是影响当年制造业的产出效率，而可能影响此后年份制造业的产出效率，因此这里用制造业的外商直接投资额存量为解释变量，以消除滞后因素的影响。设X_i为i年的制造业贸易额，FDI_i为截止到i年的制造业外商直接投资累计额。Y_i为i年的制造业产出效率，即制造业产出与投入的比率，这里采用制造业的销售收入额与固定资产净值的比率。建立以下回归方程：

方程（1）中A、α、β为回归系数，ε为随机误差项。

根据《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年鉴》、《中国商务年鉴》、《中国投资年鉴》提供的1990～2003年的相关统计数字，通过对方程（1）进行OLS估计，运用SPSS10.0统计软件包，得到以下具体回归方程：

其中，方程式（2）下括号内的数字表示各回归系数的t检验值。（2）式的R²为0.89，说明该方程的拟合优度很高，可以用来解释各变量之间的关系。F检验值和T检验值表明，回归方程总体线性关系和各解释变量均在95%的水平下显著成立。此回归方程的结果说明，我国制造业外资外贸对制造业产出效率具有正面的影响和作用，且这种作用和影响在数量上还比较显著：制造业外贸总额每增长1%，将推动制造业产出效率提高0.14个百分点；而制造业利用外商直接投资累计额每增长1%，则将使制造业产出效率提高0.22个百分点。

外商投资对制造业产出效率的积极促进作用，其原因可能在于外商投资的技术溢出效应。其溢出的主要途径有：①人才流动。人才在外资企业和内资企业之间的流动，是外商投资企业技术溢出十分重要的途径。据对苏州工业园的一份调查显示，89%的跨国公司与当地企业之间存在员工的交流和合作关系，其中22%的被调查企业与国内企业之间存在经常性的人才交流关系（见表8-15）。而这种交流特别是跨国公司员工向国内制造企业的流动，对提高我国制造业技术水平产生了积极作用。②与外资企业配套。通过与跨国公司配套，融入跨国公司的产业链体系，跨国公司的技术能力、技术标准可以为国内企业所掌握和采用。特别是技术标准较高的跨国公司向我国制造业企业购买零部件和原材料时，会对配套产品的质量、技术和性能提出较高要求，还可能提供相应的技术标准和技术援助，有时还会共同投资开发。例如，法国“雪铁龙”公司在武汉投资建立合资企业后，选定武汉双虎涂料集团有限公司作为其主要配套油漆供应商。“双虎”公司先后为此投入8000万元资金改造其生产轿车油漆的全套设备，并在公司内部抓管理、促质量，积极采用国际技术标准，带动公司相关产业和企业的发展。由瑞士迅达公司投资、成立于1980年的中国迅达电梯公司，通过其控制的北京电梯厂、上海电梯厂、浦东制造厂，使国内411家企业纳入其配套生产体系，形成完整的产品制造体系。在天津市，为三星集团配套的国内企业有94家，为摩托罗拉移动电话配套的国内企业有34家，为雅马哈配套的国内企业有23家，为NEC配套的企业有34家，为桑切斯配套的企业有275家。调查显示，在苏州工业园区，84%的被调查跨国公司与我国内资企业之间存在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国内制造企业与外资企业的配套和长期合作，无疑有利于跨国公司的技术外溢，并由此对中国制造产业产出效率的提高产生重要的积极作用。③技术示范。当使用先进技术的跨国公司投资于我国时，其所使用的技术会通过设备、产品、人员接触、客户技术资料等许多有形的和无形的方式向我国同类制造企业和技术相关的制造企业进行“信息披露”，从而使后者可以通过模仿、跟踪等方式来加速技术层级的跃进。此外，外资的进入也增强了中国制造业的产业市场竞争程度，有利于更好地发挥竞争机制的积极作用来促进国内企业改变计划经济体制下形成的“等、靠、要”的被动状况，改善管理，加大技术开发投入，提高生产效率，从而对整个制造业生产效率提升带来积极促进作用。

表8-15　苏州工业园区跨国公司与本地企业的联系

资料来源：《中国软科学》2005年第1期，第102页。

至于制造业对外贸易对制造业产出效率提高的积极作用，其原因可能有两个方面：一方面，发展对外贸易特别是进口贸易，可以引进我国制造业发展所急需的关键设备和技术，从而为制造业产出效率提高起到积极促进作用；另一方面，制造业外贸特别是制造业产品的对外出口，为我国制造业效率的提高提供市场支撑。

二、外资外贸对制造业增长速度的影响

我国近年来迅速成为世界重要的制造业中心，其直接原因是我国制造业的增长速度持续高于世界其他经济体制造业的平均增长速度，从而使中国制造业产品在世界制造业中所占的份额不断增加。而外资外贸在推动我国制造业快速增长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和影响。

在利用外资方面，从表8-16可以看出，除了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石油加工业等资源性行业对外资限制较大这一例外情况外，一般来说，从1998～2003年，我国增长较快的制造业行业大多是利用外资较多、外资企业产出比例较大的行业，二者存在很大程度的正相关（见表8-16）。统计分析表明，25个分行业制造业增长速度与三资企业产出比重的相关系数高达0.533。如果剔除钢铁、有色金属和石油加工业，则两者的相关系数达到0.717。到2003年，三资企业增加值占全国制造业产出的比重达到了33.2%，三资企业增加值增量占全国制造业增加值增量的比重达到42.2%。这些情况表明，在我国制造业快速增长，成为世界重要制造中心的过程中，利用外资发挥了重要作用。

而制造业对外贸易规模的迅速扩大，则扩大了我国制造业的市场空间，弥补国内需求不足是促进工业快速增长的重要需求因素。统计资料表明，我国工业品出口占工业总产值的比重从1980年的4.4%大幅度提高到1990年的11.2%和2002年的23.2%。与此相应，工业制成品出口在制造业增长的作用越来越明显。分析表明，目前我国工业制成品出口每增长1%，会引致工业总产值增长0.67个百分点；重化工业产品出口每增长1%，会引致重工业总产值增长0.51个百分点。

为了进一步分析外资外贸在我国制造业增长速度的作用和影响，这里以制造业规模以上企业增加值（1998年之前为独立核算企业）为被解释变量，以制造业三资企业增加值和制造业产品出口金额为解释变量，进行多元对数线性回归分析。设M_i为i年的制造业增加值。F_i为i年的制造业外商投资企业增加值，O_i为i年的制造业出口金额，建立以下对数线性回归方程：

表8-16　我国制造业增长速度及制造业外商投资企业产值增长速度

资料来源：《中国统计年鉴》（1999、2004）。

采用1988～2003年的样本数据进行分析后，得到以下具体回归方程：

其中，方程式（4）下括号内的数字表示各回归系数的t检验值。（4）式的R²为0.986，说明该方程的拟合优度很高，可以用来解释各变量之间的关系。F检验值为544.74，表明方程总体回归效果良好，常数项和各解释变量的t检验值均在99%水平上显著。此回归方程的结果说明，我国制造业外资企业和出口贸易制造业产出增长具有积极的影响和作用，且这种作用和影响在数量上还比较显著：制造业三资企业增加值每增长10%，将推动整个制造业增加值增长1.4%；而制造业出口贸易额每增长10%，则将推动制造业增加值提高5.87%。

三、外资外贸对制造业国际竞争力的影响

近年来，我国迅速成长为世界制造的重要中心，除了上面论及的在外资外贸推动下，我国制造业生产效率改善、增长速度加快的因素外，制造业国际竞争力的提升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而外资外贸特别是外资是推动我国制造业国际竞争力不断提升的重要原因之一。

事实上，在FDI流入之初的1980年，中国工业制成品出口仅占出口总额的49.7%。随着FDI流入总量的不断增加，该比重在迅速提高，到2003年已达92.02%。从FDI增加量较大的20世纪90年代来看，外资企业出口中，制成品的比重除1996～1997年外，总体都比内资企业高出许多，说明外资对我国制成品出口份额的提高起到了较大的作用。而且，从近年来的数据看，外资企业不仅在提高我国工业制成品的出口总量上贡献颇多，而且在提升制成品出口结构上起到了较大作用。近年来，我国机电产品和高技术产品出口的迅猛增长，国际竞争力不断提升，外资在其中的作用举足轻重。机电产品一直是我国政策重点扶植的出口产品，从1995年起，它已开始取代纺织品而成为我国第一大类的出口商品。到2003年全国机电产品出口额2274.4亿美元，占全国工业制成品的56.5%。而外资企业的机电产品出口额从1996年起，已经超过内资企业。此后，外资企业在我国机电产品出口中的优势地位不断加强。到2001年，外资企业的机电产品出口达766.6亿美元，占全国机电产品出口额的57.5%。2002年，外资企业机电产品出口额突破1000亿美元，达到1050.1亿美元，比上年增长37%，高于全国机电产品出口增长幅度4.7个百分点，外资企业机电产品出口额占同期全国机电产品出口额的比重进一步提高到66.9%。2003年，外资企业机电产品出口额达到1608.6亿美元，比上年增长53.2%，高于全国机电产品出口增长幅度8.5个百分点，外资企业机电产品出口额占同期全国机电产品出口额的比重进一步提高到70.7%，比上年提高3.8个百分点，其中，增长最为迅速的外商独资企业出口1074.7亿美元，增长63.1%。

表8-17　外资企业在我国机电产品和高技术产品出口中的地位变化趋势

资料来源：王洛林主编：《2003～2004中国外商投资报告》。

在机电产品中技术含量较高的高技术产业，外资企业的贡献尤为突出。其高技术产品的出口额1996年超过内资企业，达74.2亿美元，占全国高技术产品出口额的58.6%。而且，高技术产品出口比重一直处于迅速提高之中，2001年，外资企业高技术产品出口已增加到378.8亿美元，占全国高技术产品出口的81.5%（见表8-17）。其中，出口增长最快的电子计算机产业和移动通信产业，外资企业的贡献更明显。资料表明，1991～2000年间，我国计算机产品出口的年平均增长率为44.2%，占全国出口总额的比重由0.6%上升到7%，而推动计算机出口的主体是外资企业。2000年，外资企业的出口占计算机出口额的84%。计算机出口排名前5位的企业，均为外资企业。它们分别是：三宝（沈阳）有限公司、长城国际信息产品（深圳）有限公司、鸿富锦精密工业（深圳）有限公司、戴尔寄宿生（中国）有限公司和厦门华侨电子股份有限公司。移动通信设备也是如此。2000年，我国移动通信设施出口28.3亿美元，其中外资企业出口额为27.3亿美元，所占比重达到96.4%。出口排名前5位的通信设备产品出口企业均来自外资企业。它们分别是：北京诺基亚移动通信有限公司、摩托罗拉（中国）电子有限公司、东莞诺基亚移动通信有限公司、北京爱立信移动通信有限公司和南京爱立信熊猫移动终端有限公司。

四、外资对我国制造业技术升级的影响

外资外贸特别是外资对我国走向世界制造中心的积极作用，还表现在外商投资企业的进入迅速提升了我国制造业的技术水平，而且提升的幅度随着近年来外商投资企业向中国转移先进技术速度的加快而增大。过去很长时间，大部分在华外商投资企业不引进其海外母公司最先进的技术，即使到1997年，也仅有13%的外商投资企业将其最先进的技术引入中国。最近几年来，外商投资企业向中国转移先进技术的速度大大加快。2001年，已有42%的企业使用其母公司最先进的技术。2002年以来，外商在华投资项目的技术水平继续提升，4/5以上的新投资项目采用其母公司最先进的技术。以电子信息产业为例，全球主要的笔记本电脑制造商在中国开始建造大规模、最先进的生产能力。2002年以来投资的主要项目有：日本东芝公司投资的笔记本电脑生产基地在浙江杭州奠基，投资达70亿日元，产量达240万台。三星电子计划在中国建立笔记本生产基地，2003年正式投产，三年内进入笔记本电脑销售市场的前五名。合并后的新惠普公司决定在中国建笔记本电脑生产线。日本夏普公司在常熟的子公司已经开始生产笔记本电脑，目的是占有中国笔记本电脑市场10%的份额。美资和台资背景的中芯国际，首批芯片已于2002年8月下线，成为中国第一家能够批量生产0.18微米八英寸晶圆的半导体生产厂商，极大地提升了芯片制造的技术水平。

此前，来自我国台湾地区的包括宏基、英业达在内的六大笔记本电脑生产厂商已经相继在苏州落户，年产量总和达到1000万台。再如，在医药制造业，世界20大制药公司之一的德国勃林殷格翰国际集团2002年在上海浦东张江高科技园区投资建设的新厂，其技术和生产设施均为世界一流，达到国际GMP标准。医药行业中的其他大型跨国公司也积极在中国生产其最新产品：史克将中国列入其全世界公司新药上市首批名单，并在天津兴建原料厂；上海百时美施贵宝接连在中国推出5种新药；杭州赛诺菲圣德拉堡2003年在我国上市起最新研制的一种抗凝血治疗药；英国葛兰素史可和丹麦诺和诺德公司已经在中国生产最新的糖尿病药物。

从总体上看，近些年来我国技术进步和技术升级进展大的微电子、家用电器、通信设备制造业、办公用品业、仪器仪表业、制造业和化工业，大都是外资企业进入比较密集、外资研发机构设立较多的产业，两者表现出明显的正相关性。可以说，外商投资企业特别是大型跨国公司的进入，加快了我国制造业技术升级的进程。

五、外资外贸的其他影响

当然，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外资外贸也一样。目前，外资外贸在我国所占的比重过大，我国制造业发展过分依赖于外商投资和国际市场，这将使我国制造业发展安全系数有所下降，风险也将随之增大。从外资来看，目前我国很多制造行业利用外资已经超过保障经济安全的最高数量界限。据国家工商总局调查，美国微软占有中国电脑操作系统市场的95%，瑞典利乐公司占有中国软包装产品市场的95%，美国柯达占有中国感光材料市场至少50%的份额，法国米其林占有中国子午线轮胎市场的70%，米其林以及旗下品牌在各自细分市场上处于主导地位，富士公司中国市场占有率超过25%。此外，在手机行业、电脑行业IA服务器、网络设备行业、计算机处理器等行业，跨国公司均在中国市场上占有绝对垄断地位。在这些行业，往往不是我国在“利用”外资，而是外资在“利用”我们，攫取高额垄断利润。而且，把我国的世界制造中心地位建立在过分依赖外资企业这样一种“浮萍”式企业的基础上，从长期来看，如果未来我国建立在廉价劳动力基础上的比较优势发生改变，届时我国国内企业的产业结构和产品结构又不能及时进行升级换代，也不能为外资企业提供像目前一样的产业配套条件，那么很可能外资企业不再“带你玩”，而把其对华投资改投他国。外贸也如此。目前我国制造业的对外贸易依存度，以制造业进出口贸易额与制造业总产值的比率计算已超过70%，其中出口依存度已超过35%。这样高度依赖国际市场，既加大了制造业发展的外部风险，使我国易受国际市场波动的影响，又容易引发我国与其他贸易对象国之间的贸易摩擦和贸易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