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人村治与民主村治

一、能人村治与民主村治

本研究所谓的能人村治，即村两委班子的带头人，是在九星村主动城市化发展模式探索过程中，具有决定作用的村庄治理模式的一个概括。在这一模式中，核心领导人，也就是所谓的“能人”，对于村庄的治理，既具有马克斯·韦伯意义上的“合理的性质”，也具有马克斯·韦伯意义上的“魅力的性质”，是两种性质的结合物。

在九星村，主动城市化道路的探索、形成和完善过程，以及整个村集体经济，乃至社会、文化等各项事业的建设与发展过程，与现任党委书记吴恩福的个人智慧与执着追求直接关联。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他的及时出现和呕心沥血，就不会有九星村今天民富村强的局面，甚至不可能走出负债困境，因此，九星村的发展历程和发展成就，非常直观与生动地展现出能人村治特点和运行机制，是较为典型的能人村治形式。

吴恩福清醒地意识到，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像九星这样的大型商品交易市场，必须根据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实际水平和消费结构性差异来定位，要把满足最大部分人群的需求作为自身发展的方向，也就是说市场的供应变化必须紧随消费需求的发展阶段，而不是跨越这个阶段。任何一种创新都必须是服从于阶段性目标的需要，而不是脱离现实去追随看上去很美却一时无法体现实际价值的概念。

让我们看一看吴恩福的治村之道与市场经营之道。截至目前，九星村集体经济的主要产业形式，或者说唯一的产业形式是九星市场；同时由于市场经营在九星村的绝对重要地位，也由于九星村就是一个集体经济组织，所以，吴恩福将自己的主要精力投放到了市场经营方面，其他方面的工作都是在“以经济工作为中心”的基础上展开的，因此，认识、研究他的治村之道，可以从其市场经营之道中得到答案，实际上，在吴恩福的具体工作实践中，治村与经营市场也是很难分开的。

如果用最简单的语言来概括吴恩福的治村之道和市场经营之道的话，我们认为，可以用精明、勤奋、务实和创新八个字来加以说明。

所谓精明，用老百姓的语言来形容的话，就是会算计；用经济学的术语来描述的话，就是成本与效率意识。当然，首先应该指出的是，他的这种精明，并不是用在谋求个人和家庭私利上，而是用于村集体经济发展上。梳理1995年以来的九星村发展史，我们可以发现很多反映吴恩福精明的事实材料和历史事件，较为典型的有“三场一路”商机的发现和把握，九星市场的规划与建设，“低投入”、“低租金”、“低价格”的发展模式和对因之形成的洼地效应的自觉，以及“人弃我取、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错位经营方式，等等。上述这些事件和发展思路，实际上就是九星村能够走出负债困境，实现民富村强目标的几个最为关键的因素，如果缺失了任何一个环节，九星村难以达到今天的繁荣局面，所有这些，都是依赖于吴恩福的精明。

所谓勤奋，特指吴恩福的工作特点。对于这一点，长期和他共事的原九星村党支部副书记，现任九星村顾问的赵永其先生有很深的感受，他形容吴恩福为“工作狂”，并向我们讲了两个典型的实例。第一个实例说的是吴恩福每天早晨必做的功课:疾行于市场的每一个角落，通过现场亲身调查，发现问题、寻找思路，确定一天的行动计划。另一个例子说的是吴恩福正常工作时间的安排，赵先生向我们介绍说，在吴恩福的影响和倡议下，九星村人作息时间是“周六保证不休息、周日休息不保证”，也就是说，九星村人每周的工作时间起码是六天，而吴恩福则是七天全天候工作，没有休息时间，当周日大家都在休息时，吴恩福却将自己关在办公室内，整理一周来的工作，总结得与失，谋划下一周、乃至未来的工作思路和工作安排。赵先生问他为什么周日都不休息时，吴恩福的回答是，只有周日别人都休息的时候，他才能够集中精力，研究九星村的得失与未来，并将自己的做法比喻为“笨鸟先飞”。

所谓务实，是指其扎扎实实的工作作风和讲求实效的工作特点。前一方面的例证有很多，例如，上面描述的每日早晨必做的市场调查的功课，还有他事必躬亲的工作方式，等等；后一方面的内容也不少，例如每上马一个项目所作的市场调查、外出取经、多方论证和过程把关、及时纠偏、事后总结等等。正是得益于他的这种治村之道与市场经营之道，九星村集体经济才能够自1995年以来稳步前进，才能够在经历全球性金融风暴冲击下，村集体经济发展步伐仍然强劲，才能够在问题出现之时及时解决，避免大的风险的出现。1998年化解“别墅风波”的案例可以作为这方面典型的代表。

1998年，在我国发达农村流行别墅热，九星村许多人也酝酿行动，大家开始盯着吴恩福，说:要是他家盖洋房子，我们大家都盖。吴恩福的回应是:“九星的发展所能依靠的就是寸土寸金的土地，而不可再生的土地已经越来越少，就更需要我们树立‘惜土如金’的观念，如果土地都被造别墅、盖农民新村占用了，今后的发展怎么办？”^[2]正是在这样一种思想主导下，九星村没有跟风建别墅村，而是引导村民进城购房，从而为村集体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必要的土地资源保证。

所谓创新，表现在吴恩福身上，就是一种不拘一格谋发展的先行者本色。九星村有一句经验性的格言，叫做“硬发展也是道理”。如果不深入了解九星村的发展历程，只是望文生义的话，很多人，包括政界的某些领导和学界的某些专家，很容易会将之与邓小平同志的“发展是硬道理”相联系，并对“硬发展”的含义提出质疑，把“硬发展”理解为对抗上级的政策与法律，搞违规发展和违法发展。实际上，九星村的“硬发展”体现的是吴恩福创新发展的智慧和思路，是他之所以成为九星村能人的根本原因所在，是具有吴恩福特色的治村之道和市场经营之道。

在接受专家访谈时，吴恩福对“硬发展也是道理”作出了经典性的解释。他说:“有条件不发展是没有道理的，没有条件创造条件才是真理。硬发展不等于乱发展。我们讲的硬发展，更多的是指一种精神状态，一种在条件不成熟甚至不具备的情况下，在认定目标正确的前提下，敢于自己来创造条件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他举例说:“当年九星周边虽然零零星星地有了一些新建的住宅，但大多数地方还是一片农田，根本没有发展商业的条件。在这种情况下，能被动消极地等待吗？不能，因为我们等不起。我们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来调动和创造需求，来形成商业氛围，既‘造场’，又‘造市’。”^[3]

综上所述，精明、勤奋、务实和创新是吴恩福治村之道和市场经营之道的最简练概括。其特点是:能人的事业心强、能力突出；能人的发展意识强、发展思路超前；能人重视经济建设，其才能往往与经济绩效联系在一起；能人重视社会事业的发展，这与能人土生土长的身份和因之产生的强烈的社会归属感有着天然的联系。

总之，能人村治有着很多的优点，发现、尊重并弘扬这些优点，对于能人村治的健康发展具有很大的价值。但是，能人村治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在加强基层民主政治建设中，不断完善民主村治制度，才能更好地发挥能人村治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