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工承揽的区分及重大过失的认定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书字号

江苏省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11）扬民终字第0660号民事判决书

2.案由：雇员受害赔偿纠纷

3.当事人

原告（被上诉人）：陈会敏、王东华

被告（上诉人）：庄玉祥

被告（被上诉人）：吴金春、管桂章

【基本案情】

因被告吴金春家有楼上下八堂门套、一只香椅、两只橱柜需要制作，经与熟人被告管桂章（从事木工业）洽谈，管桂章现场勘察后，对需用材料和人工工资作了预算，同时制作了材料预算和酬金2400元的书面清单。双方商定由被告管桂章承揽完成上述木工业务，被告吴金春按2400元价款结算。事后因管桂章业务忙，故邀请被告庄玉祥一同与被告吴金春商洽，因吴金春不认识且不了解庄玉祥，最后三方约定：上述木工业务按2400元计价，但吴金春只与管桂章结算，庄玉祥则与管桂章结算。2009年8月10日，从事木工手艺的生三定随被告庄玉祥一起到吴金春家开始开板制作。木工用的电刨由被告庄玉祥提供，同月12日上午，木工郝名义、陈金荣根据庄玉祥的要求亦到吴金春家从事木工工作。当生三定、郝名义在一楼做工作准备时，陈金荣则登上吴金春户二楼。被告吴金春家二楼楼板中留有约一平方米的天窗孔，陈金荣上二楼后，不慎从天窗孔中摔至一楼地面而受伤，随即被送往江都市人民医院急诊救治，经诊断，陈金荣伤情为“双侧大脑半球硬膜下血肿，弥漫性轴索损伤”，该院对陈金荣进行了“硬膜下血肿清除术+去骨瓣减压术”手术，同年9月22日陈金荣因出现神经系统病症转至神经科治疗，同年10月4日因“感染性休克”抢救无效死亡，住院历时53天，共用去医疗费65409元。在此期间，被告吴金春已支付4150元，管桂章支付4000元，庄玉祥支付5000元。对上述已支付部分，原告亦予以认可，同时，三被告均表态，如在本案中应承担责任，则在赔偿款总额中予以抵算，如不承担责任，则不要求原告返还。又查明，陈金荣早年与原告王东华结婚后，生育一女即原告陈会敏。

【案件焦点】

各方当事人的法律关系如何认定，应承担何种法律责任。

【法院裁判要旨】

1.关于法律关系问题。（1）吴金春家中需要制作门套等，找到管桂章，并与管桂章商定了工作内容、所需材料、报酬等。管桂章因自己没有时间，在吴金春、庄玉祥均在场情况下，约定由庄玉祥实际履行门套等制作业务。庄玉祥在开工日，带了一个工人生三定，并将木工工具送到施工现场，开始实际履行木工业务。吴金春虽可监督、检查制作工作，也只是为了防止履行过程中违约行为发生，而非直接指挥承揽人工作。庄玉祥作为实际制作人，运用自己特定的技能、工具，自行安排工作流程，并在将符合要求的工作成果交付后，才能要求获取报酬。而雇佣关系中，受雇人只要依雇佣人要求提供劳务即可，雇佣人不能要求受雇人的劳动必须有成果，这点显然与吴金春需要最终交付制作好的门套等定做成果不相符。因此，吴金春与管桂章之间并非雇佣关系，而是加工承揽关系，只是约定该承揽业务由庄玉祥实际履行完成。（2）根据生三定所做调查笔录，庄玉祥安排生三定在吴金春家做工，后又安排郝名义、陈金荣来一起做工。根据郝名义所做调查笔录，接活的人是庄玉祥，做完后直接找庄玉祥拿工资。从以上证据可以证实，庄玉祥雇佣陈金荣等三人干活，并支付工钱，庄玉祥与陈金荣形成雇佣关系。

2.关于法律责任问题。（1）陈金荣虽未在从事具体木工制作过程中受伤，但其登上二楼系与所从事的雇佣活动有关，故庄玉祥作为雇主应承担赔偿责任。（2）陈金荣所从事的雇佣活动是进行木工制作，吴金春家中天窗的存在对木工制作不构成安全隐患，因此，庄玉祥要求吴金春承担房屋存在安全隐患的过错无事实和法律依据，本院不予采信。（3）陈金荣等仅从事木工制作，而非住宅装潢性质，并无法律法规规定，从事木工制作需相应资质，故庄玉祥认为吴金春应承担选任不当的连带责任，无事实和法律依据，本院不予采信。

综上，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依法予以维持。上诉人的上诉理由无事实和法律依据，依法不予采纳。鉴于被上诉人陈会敏在二审中变更部分诉讼请求，即扣减已报销部分医药费用22462元，导致原判决所依据的事实发生变化，本院依据新发生的事实，对原判决进行变更。据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三条第一款第（一）项的规定，判决如下：

一、维持江都市人民法院2010江宜民初字第0057号民事判决；

二、变更江都市人民法院2010江宜民初字第0057号民事判决主文第一条为：被告庄玉祥自本判决生效后10日内，向原告陈会敏、王东华赔偿经济损失计121896.4元（已扣减庄玉祥给付的5000元）。

【法官后语】

处理本案的关键问题有二：如何正确区分雇佣关系和加工承揽关系及如何认定重大过失。

1.关于雇佣和加工承揽。雇佣关系与承揽关系虽然普遍存在于经济活动中，但由于我国现行法律只明确了承揽关系的概念、特征、构成和类别，对雇佣关系尚没有细化的规定。司法实践中因缺乏统一、明确的区分标准，使得区分二者比较困难，从而造成在认定两者关系时见解不一，有时会出现同一案件不同结果，影响司法审判的严肃性，因而有必要对二者加以甄别。实践中可以从人身依附关系、工作性质、是否独立完成工作、报酬确定和给付等几个方面加以区分。结合本案，被告管桂章与被告吴金春约定被告吴金春户的门套、香椅、橱柜由被告管桂章负责完成，被告吴金春给付2400元价款，后被告管桂章因没有时间遂介绍庄玉祥接受吴金春家的木工业务，庄玉祥作为实际制作人，运用自己特定的技能、工具，自行安排工作流程，因此，吴金春与管桂章之间并非雇佣关系，而是加工承揽关系，只是约定该承揽业务由庄玉祥实际履行完成；庄玉祥承担木工业务后，将自备的电动木工工具投入该工作，并招用木工手艺人生三定等为其干活，故应认定庄玉祥为雇主，生三定、郝名义、陈金荣受雇于庄玉祥。

2.关于重大过失的认定。确定过错大小的标准有客观标准和主观标准两种：客观标准，是指以某种客观的行为标准来衡量行为人的行为，从而认定其有无过错；主观标准，是指通过行为人的主观心态来确定其有无过错。我国民法实践一般注重运用客观标准。具体到个案，判断雇员是否存在重大过失，应当从损害结果的可预见性、损害结果是否具有可避免性，即雇员是否具有从事所属职业的专业技能、是否具有年龄层次所应有的认识能力、是否存在严重违反操作规程的行为，是否存在不听劝阻的情形等方面综合进行判断。本案中，作为施工人的陈金荣，理应有一定的安全意识，却独自一人上二楼（不是施工现场），后不慎从天窗孔中摔落至地面受伤，陈金荣的行为构成重大过失。

编写人：江苏省扬州市江都区人民法院 蒋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