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GO和WTO:国际非政府组织对国际贸易规则的影响[55]
□ 鄂晓梅[56]
内容摘要 WTO作为世界上最重要的贸易组织，是国际非政府组织的重点关注对象。国际非政府组织通过参与WTO的各项活动、游说相关官员并进行广泛的宣传等活动对WTO的活动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从而影响到了国际贸易规则的发展。探讨国际非政府组织与WTO的关系、国际非政府组织在WTO内的活动及其活动对国际贸易规则所产生的影响，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同时，也有必要探讨分析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非政府组织之间在WTO内的矛盾。
关 键 词 NGO WTO 国际贸易规则 发展中国家 发达国家
目 次
一、NGO影响国际贸易规则的方式
二、NGO对国际贸易规则影响的内容
(一)对国际贸易实质规则的影响
(二)对多边贸易谈判议程的影响
(三)对争端解决机制的影响
三、NGO对国际贸易规则影响引发的冲突
四、结语
随着国际非政府组织(international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以下简称为NGO)在国际政治与经济等各领域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和突出，其在政府间国际组织的活动也在不断增强。[57]如同学者所评论的:“有效地卷入并影响国际组织的决策、政策的执行、监督规则的执行以及争端解决活动即使不是NGO存在的理由，至少也是NGO的一个主要目标。”[58]通过它们的这些活动，NGO对国际组织的议程、决策、规则的执行以及解决争端等方面产生着很多重大影响，进而也对国际法的形成和发展产生着深远和广泛的影响。例如，NGO在多边贸易体系中的活动越来越广泛和深入，从而影响着国际贸易规则的形成和发展。在此方面，NGO主要通过参加世界贸易组织(World Trade Organization，以下简称为WTO)的活动并影响其决策、政策的执行等方面来达到目标。而WTO作为世界上最重要的贸易组织，监管着其153个成员方之间的多边、诸边贸易协议，其涉及范围广泛，从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到知识产权而且还有一个强有力的争端解决机构。[59]因此，作为管理和规范贸易全球化的国际组织，WTO成为NGO的重点关注对象。本文重点探讨当前NGO影响国际贸易规则的方式、内容、引发的冲突和未来的发展趋势，并从发展中国家的角度探讨应采取的立场和对策。
一、NGO影响国际贸易规则的方式
NGO对国际贸易规则的影响经历了渐进化的发展历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在恢复和重建国际经济秩序方面，西方发达国家的目标是建立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以及国际贸易组织作为新的国际经济秩序的三大支柱。当年相关各国谈判出来一个国际贸易组织(International Trade Organization)宪章，该宪章中有一个条款规定:“对与涉及本宪章范围内事项时与非政府组织的磋商和合作作出适当安排”。[60]因此，如果国际贸易组织能够顺利成立，那么该组织就要依据宪章与非政府组织进行合作和磋商。然而，当时相关各国顺利地建立了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建立国际贸易组织的意图却由于各种原因没有能够顺利实现。在这种情况下，各国只得采用变通办法，以宪章中有关关税与贸易政策为主要内容，连同各国已达成的有关关税减让的协议，通过了《关税与贸易总协定》(GATT)，供各国在国际贸易中临时适用。1948年1月1日开始生效的GATT就被临时适用到1995年1月1日WTO成立时为止。而《关税与贸易总协定》中，并没有关于非政府组织的条款。[61]
在GATT时期，GATT常常因为其具有与外界隔绝和保守秘密的特点而受到广泛批评。环境非政府组织是这类批评的带头者，还有劳工、发展、公众利益以及农业等非政府组织也加入了批评的队伍。批评的重点就是GATT以及后来的WTO应该关注的是全世界的利益。而做到这一点，就不能仅仅倾听定期参加WTO会议的政府代表的声音，还应该倾听和吸取各类非政府组织的意见。同时，这些组织也一直在强烈要求GATT和随后的WTO提高透明度。[62]这些组织的意见在成立WTO的乌拉圭回合谈判中得到了高度重视。
乌拉圭回合谈判最重要的成果《建立世界贸易组织协定》第5条第2款规定:“总理事会可就与涉及WTO有关事项的非政府组织进行磋商和合作作出适当安排。”该款规定是WTO与NGO进行合作与磋商的法理基础。随后，1996年7月总理事会通过采纳一系列指南的形势进一步明确建立了一个处理与NGO关系的框架，在此框架中WTO承认NGO在提高公众对涉及WTO领域活动的了解和认识方面的角色和作用，并同意在此方面要提高透明度并发展与NGO的信息交流。该指南还提出了一些合作交流的方式，如非正式会议，获取信息方面的非正式安排等。但也明确指出NGO不能直接参加WTO的工作或会议。[63]1998年，当时的总干事Ruggiero宣布WTO对外关系局将开始对NGO定期发布关于各委员会以及各工作组的工作进展。秘书处也会在每月向成员方发放NGO提交的文件，阐明其观点的文件以及新闻简报等。[64]同时，对于什么样的组织能够得到WTO的认可从而参与其活动，WTO只有一些很松散的规定，如根据《建立WTO协定》第5条第2款的规定，相关组织的活动需要涉及WTO有关事项。另外一个具体的要求在1996年新加坡部长会议期间作出，即在WTO秘书处参与活动的组织应该是非营利性的NGO。[65]
从1996年以来，NGO对国际贸易规则的影响进入了全新的阶段，NGO参与WTO的方式和手段日趋多样，参与的频率和层次日益加深。在方式上，NGO的活动主要表现为作为观察员参加WTO的部长会议，特定的研讨会以及日常的与秘书处的交流工作。例如从新加坡部长会议开始，WTO允许NGO参加部长会议的全体会议。在新加坡会议上，有108个NGO参加了会议，这些组织来自于环境、发展、消费者、商业、农民团体以及工会等领域。[66]但参加会议的NGO并没有观察员或协商的地位，它们不可以在会议上发言或者向会议提交书面的文件。尽管如此，参加WTO部长会议的NGO在不断增加，到2005年的第六届香港部长会议，参加的NGO就已经达到了836个。[67]从2001年开始，WTO开始采用每年举办公共论坛的方式，为NGO提供交流的机会。而从2001年开始，参加这个论坛的组织和人数就越来越多，参加的人数从2001年的400位增加到2007年的1750位，参加组织的范围也越来越广泛，标志着NGO参加多边国际贸易决策程序的机会和兴趣越来越大。[68]
NGO以WTO的公共论坛为载体，不断拓展公共论坛的议题，增强参与的频度和深度。从环境问题、发展、金融到农业等诸多问题，都可能包含在公共论坛的议程中。而公共论坛的特点是由参加的组织提出会议的议程，由具体的组织承办其所感兴趣的活动。从2005年起，WTO的角色就开始仅仅局限于事务性的工作，如安排会议室、翻译解释以及为来自发展中国家的发言者提供资助等。[69]各类NGO也借此机会提起自己感兴趣的与贸易有关的各种问题在公共论坛进行讨论，希望通过这样广泛的讨论来影响WTO在有关问题上的规则解释、成员方的谈判态度等。例如，在2008年的WTO公共论坛中，有一项会议议程题目是:“农场动物福利标准是否能符合WTO规则?”这项议程主要由动物福利组织承办，其目的就是通过在WTO内举办的论坛提出自己的观点和主张从而引起有关问题的广泛讨论以及WTO官员和成员方对此问题的关注，争取逐步使存有争议的国家动物福利标准在WTO内合法化。[70]通过几届这样的论坛，WTO也注意到不仅是同一类的组织联合起来组织自己的会议议题和议程，各类组织也在活动过程中联合起来使自己的力量更为强大，向WTO及其成员方施加更大的影响。[71]同时，论坛的议程也越来越广泛，例如2008年的公共论坛中共有42个不同的议程，讨论范围非常广泛，包括从贸易政策、气候变化、发展、减少贫穷、动物福利、WTO面临的挑战到世界粮食危机等方面都是主要议程。[72]这些议程也反映了参加WTO公共论坛的NGO关注的问题多种多样，同时这些组织也希望自己的观点能够通过这样的论坛引起WTO及其各成员方的关注，从而影响它们的各种决策。
此外，在组织协作方面，随着NGO与WTO的联系日益紧密，WTO在信息交流和交换方面也为NGO大开方便之门。除了一些不能马上公开的文件之外，WTO一般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大部分文件公之于众。从1998年开始，WTO秘书处向NGO提供简报并在其网站上建立了特别的NGO网页。同时，秘书处每月都编辑其所收到的NGO表达观点的文件并转发给成员方。[73]
虽然双方各种磋商与合作的机会越来越多，WTO在与NGO的合作方面，还是面临着广泛的批评。WTO在其1996年的与NGO合作的指南中提出:成员方指出了WTO的特殊性，即它是一个包含其成员方之间的权利和义务的政府间的具有约束性的法律条约，并且也是一个谈判的论坛。经过深入的讨论，广泛的意见是NGO不可能直接参与到WTO的工作和会议中。对此，美国著名的环境学者Charnovitz持续不断地提出疑问，他在2002年的一篇文章中认为，联合国体系，虽然包含有许多包括各种权利与义务的条约以及各种谈判的论坛，仍然可以允许NGO加入到其工作和某些会议中，而WTO为什么不能这样做?[74]在2007年的一篇文章中，他进一步指出，尽管WTO作出举办公共论坛等努力，但它在其第二个十年中，仍然不愿意和其他政府间组织一样为NGO作出协商与合作等方面的安排。[75]
同时，WTO不积极发展与NGO的协商与合作方式、其本身的运作方式、决策缺乏透明度等问题，都引起了很多NGO的强烈反对。其最为激烈的表现方式就是针对WTO的各种抗议活动，几乎每届WTO部长会议的召开都会伴随着会场外的各种游行示威活动，其中很多的抗议活动就是由NGO组织的。[76]无论如何，尽管NGO和很多学者对WTO与NGO的协作方式存在着很多意见，上述的NGO参与WTO事务的各种方式都成为NGO影响国际贸易规则的有力渠道。同时，由于NGO不能直接参加WTO进行的多边贸易规则的谈判，因此，常驻日内瓦并在会场外游说WTO成员方的政府以及贸易谈判代表也是NGO影响多边贸易规则的重要方式。
二、NGO对国际贸易规则影响的内容
经过多年的努力，NGO通过对WTO各项活动的影响和参与，已经对国际贸易规则产生了很多实质性的影响。尽管如此，NGO认为，它们还应该更加广泛地与WTO进行磋商与合作，可以预见的是，NGO对国际贸易规则的影响还将不断地演进和加深。本文按照NGO行为的影响对象进行分类，将NGO对国际贸易规则的影响具体分为对国际贸易实质规则的影响、对多边贸易谈判议程的影响以及对争端解决机制的影响，分别予以阐释和解析。
(一)对国际贸易实质规则的影响
NGO对国际贸易实质规则的影响方面，最为显著的例子是在知识产权领域。WTO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议(TRIPs协议)一直以来受到NGO的广泛批评。该协议因为保护药品的知识产权而在获取药品方面为WTO成员方设置了很多的限制，并为药品设置了很长的专利期限。这就为发展中国家尤其是最不发达国家与艾滋病等严重疾病的斗争设置了很大的障碍。同时，制药行业却坚持认为，TRIPs协议对于它们在研发等方面获得国际补偿是必要的工具，否则它们无法研制新的救命所需的药物。因此，长期以来，WTO、贸易官员以及医药公司就成为很多公共健康组织的抗议对象。为改变这种现状，一些关注健康与发展的NGO积极参与有关的各项活动，努力让WTO成员方注意到这个问题并解决这个问题。例如，2001年4月，WTO、世界卫生组织、挪威政府以及全球健康理事会举办的一次关于药品定价与资金的会议，吸引了大批NGO参加并发表它们的看法。[77]在2001年，WTO部长会议发表了一个关于TRIPs协议与公共健康关系的宣言，在此宣言中，部长们强调TRIPs协议应该成为广泛的国内和国际行动的一部分来帮助解决公共健康问题。宣言也同时确认TRIPs协议能也应该以支持WTO成员方保护公共健康的权利，尤其是提升所有人获取药品的能力的方式被解释和适用。[78]而在此次会议上，许多与健康有关的NGO来到这个会议并帮助本国政府进行了关于这个宣言的谈判。[79]
这些NGO的努力也获得了一定的成效。2003年8月，为了帮助发展中国家获取维持生命的药物，对于没有生产权利的发展中国家利用强制许可的问题在WTO达成了一个协议，该协议是一个妥协的产物，即在保护药品知识产权的情况下，允许发展中国家在紧急情况下违反协议规定来获得必需的药品。在2005年12月WTO香港部长会议前夕，这个协议作为一个修正案而成为TRIPs协议的一部分。[80]在五年后，2008年9月，第一批治疗艾滋病的药物才通过这种强制许可的方式由加拿大运到了卢旺达。[81]因此，这个协议在实践中的作用受到广泛的质疑和批评。尽管如此，NGO在此领域的活动还是影响到了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规则，并导致了对实质性规则的修改。
在农业规则领域，NGO也一直在努力影响相关的规则谈判并试图促使WTO修改一些相关的规则。例如，动物福利问题一直得到很多NGO的高度关注。而在具体的谈判中，NGO所提出的一些建议也得到了相关国家的支持从而出现在谈判议程上。例如，在农业谈判中，欧盟内的一些支持提高动物福利的NGO提议在动物福利问题上给予农民补偿，以抵消其为了遵守相关的标准而额外付出的成本。而这个建议在欧盟向WTO提交的谈判文件上得到了体现。[82]这些NGO认为，尽管WTO规则允许各国在本国为了保护动物福利采取较高的动物福利标准，但是，在国际贸易中，采用更高标准生产出来的产品就意味着更高的成本，所以这些产品就难以和不采用这类高标准的其他国家的同类产品竞争。为了避免这种情况，WTO应该允许为了动物福利的目的而给予相关产业绿箱补贴，来补偿相关产业为遵守动物福利标准而多支付的成本。这些组织相信欧盟所倡导的动物福利支付可以符合WTO《农业协议》提出的标准，但是它们还是强调为了避免引起任何怀疑，应该把“动物福利”这几个字明确地加进《农业协议》中。[83]这个建议出现在实际谈判中，在2003年3月由农业委员会特别议程主席提交的《农业谈判关于未来承诺模式的草案》，也是建议修改《农业协议》附件2，将动物福利添加到第12段中。[84]但是，由于很多发展中国家认为，这样的修改将为欧盟以及其各成员国还有其他发达国家实施以动物福利为依据的贸易壁垒提供强有力的法律依据，因此，这些国家反对做这样的修改。同样的建议就没有出现在随后的草案中。例如，在最新的农业谈判模式草案中，就没有关于将动物福利支持放在附件2中的建议了。[85]这也表明，动物福利问题在很大程度上都不会出现《农业协议》中了。但是，这个例子表明，NGO对国际贸易规则的影响已经是非常深远，如果该建议通过谈判而得到通过，那么欧盟就可以因为其农民遵守了有关动物福利标准，而给予农民一定的支持和补贴。同时，“动物福利”问题也将正式的出现在WTO协议中，那么，相关NGO的具体目标也就可以实现。
(二)对多边贸易谈判议程的影响
为了影响WTO规则的形成，NGO非常希望能够将它们所关注的问题放到WTO的谈判议程上，进而在谈判过程中能进一步影响成员方对具体问题所持的态度和观点。但是，WTO规则不允许它们参加谈判，甚至不能作为观察员观察谈判进程。所以，它们只能间接的通过游说本国政府以及谈判者来影响谈判议程和进程。尽管如此，NGO在影响谈判议程并将它们所关注的问题加入到谈判议程上还是取得了很大的成果。
WTO正在进行的多哈回合谈判中有几个议题是NGO多年来为之奋斗和寻求的目标，如降低发达国家的农业补贴、降低有害环境的渔业补贴、在环境产品和服务领域开放贸易、确保WTO规则和多边环境条约之间的更加协调等。[86]例如，在农业谈判方面，多个NGO在2001年制定谈判议程的多哈会议召开之前，就提交文件对农业谈判应该包含什么内容提出具体的建议。[87]
渔业补贴谈判更是显示了NGO对谈判议程的巨大影响。渔业补贴问题以及补贴谈判一直是WTO的敏感话题。NGO将渔业资源的危险性告知WTO，并提醒它有责任在渔业资源不断枯竭的形势中发挥一定的作用。他们警告说，因为这些补贴鼓励太多的渔民来捕捞数量已经很少的鱼类，世界上每年高达140-200亿美元的渔业补贴是渔业资源枯竭的主要原因之一。NGO的警告促使WTO成员方正视这个问题并将此问题放在谈判议程中。NGO不仅提出警告，在渔业补贴问题上他们还在WTO如何起草新的规则方面给出了很多技术性的建议。例如，在2008年，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向WTO秘书处提交文件，反对WTO的一些成员方在谈判时倾向于继续向小规模的捕鱼船只提供补贴的做法，在该文件中，WWF认为小规模渔船不仅也是引起过度捕捞的原因之一而且也是世界渔业贸易的主要竞争者，WTO成员方在谈判停止或减少渔业补贴的时候，却要放松向小规模渔船提供补贴的政策，这样做是不恰当的。[88]WTO总干事拉米认为，NGO在渔业补贴谈判方面作出了贡献。事实上，这个特殊的经验也向很多NGO显示，密切地和WTO成员方合作对于达到他们的目标有时是非常重要的。[89]
拉米还认为，环境与贸易联系问题，以及这个问题最终被提上多哈谈判议程也要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NGO。这在多边贸易体系历史上是第一次开始进行关于环境问题的谈判。这些谈判的部分目标是帮助清洁技术开放市场，在拉米看来，在我们面临着气候变化的巨大威胁情况下，这是一个非常合法的目标。[90]而值得注意的是，发展中国家一直反对将与贸易无关的问题如环境、劳工标准等问题加入到多边贸易谈判的议程中来，因此，这次NGO通过努力使环境问题出现在WTO的谈判议程中来，应该说，对它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成功。
(三)对争端解决机制的影响
自从WTO在1995年成立之后，WTO的争端解决机制被普遍认为是WTO最为重要和成功的机制。依据WTO的争端解决程序，如果成员方之间就贸易争端的磋商失败了，它们一般就依据一定的程序将有关争端提交给专家组解决，如果对于专家组的裁决不满意，争端方可以继续上诉到上诉机构。上诉机构的裁决为终审裁决。而WTO规则规定必须由争端解决机构的成员方全体一致同意才能否决专家组或上诉机构的裁决，因此，争端解决机构的裁决可以说是自动通过，不会被否决。而败诉方如果不执行争端解决机构的裁决又面临着各种报复措施。[91]因此，自成立以来，WTO争端解决机构成为一个各界公认的权威机构。另一方面，自从WTO成立以来，其争端解决机构所受理的案件数量众多。根据WTO网站的统计，从1995年1月到2010年1月，WTO争端解决机构共受理了403个案件。[92]因此，无论从WTO争端解决机构的权威性还是从其影响力来说，参与到WTO争端解决程序中并影响争端解决机构对国际贸易规则的解释，都成为NGO影响国际贸易规则的形成和发展的有力手段。一位学者在比较NGO参与WTO贸易谈判和参与争端解决程序情况后认为，NGO不能参与到WTO贸易谈判中，它们只能通过游说成员方政府或贸易谈判代表来间接影响国际贸易法，因此，对NGO来说，直接参与到WTO争端解决程序并影响规则的解释相对来说应该是一个更有指望的停靠点。[93]
然而，争端解决程序的各个阶段一般都是保密的。在NGO不断要求透明度的情况下，在征得有关争端方的同意之后，WTO只是在很少的几个案件中，向有限的NGO播放了几个案件专家组的会议或者在极例外的情况下允许NGO出现在有关会场上。在2008年7月，上诉机构也第一次允许在有限的范围内播放其在两个案件中的最初听审阶段。[94]因此，NGO一直在不断努力，通过各种办法向争端解决机构传递自己了解的信息，争取影响到争端解决机构的最后判决。
NGO争取参与到WTO争端解决程序的努力在1997年得到了一个突破性的进展。在欧盟香蕉案中，美国和几个中美洲国家针对欧盟给予非洲和加勒比国家的香蕉特殊优惠的作法提起申诉。位于加勒比海的小岛国圣卢西亚(STLucia)作为第三方参加了诉讼过程。在专家组庭审时，圣卢西亚代表团由其驻欧盟大使带队并有两个非圣卢西亚国民作为顾问。美国对这两个顾问的出席提出了反对意见，理由是争端解决程序只存在于政府之间并且只能由政府雇员参加这个庭审。由于专家组也支持这个决定，所以这两名顾问只好离开。结果是圣卢西亚大使只好在没有专业顾问的陪同下参加了庭审过程。然而，在上诉阶段，这个决定被推翻了。上诉机构裁定WTO成员方可以自由选择任何人来代表它们。[95]这就意味着争端方可以由任何它希望从其那里得到咨询意见的私人顾问或任何人那里得到协助。[96]自从上诉机构在此案中的决定之后，当事方和第三方可以自由决定在聆听专家组和上诉机构庭审时的代表团的组成结构这一点就被普遍接受了。这样，当事方或第三方就可能会在其代表团中包含有NGO的代表。[97]这就为NGO参与到WTO争端解决机构的诉讼程序创造了方便条件。
向争端解决机构递交法律意见书是近年来NGO试图影响最后判决结果而常采用的一种方式。这些法律意见书一般被称为“法庭之友”(amicus curiae briefs(‘friend of the court’briefs)，是指在一个法律争端中，一个非争端方但对案件有特殊兴趣或利益的第三方希望获得法庭的同意，将它们所掌握的信息提交到法庭以引起法庭对某些事实或观点的注意，而案件争端方可能并不会向法庭提起这些观点或事实。法庭之友文件可以以两种方式提交，如NGO可以独立提交这类文件，或者将这些文件作为争端方或第三方提交文件的附件提交给争端解决机构。根据一些学者的分析，这些文件可以有以下作用:提供法律分析和解释;提供事实分析和证据;将贸易争端置于一个更广阔的政治和社会范围之内。[98]
根据WTO《管理争端解决的规则与程序的谅解书》第13条的规定，每个专家组都有向它认为合适的人或团体寻找资料和技术咨询的权利。所以，专家组可以向NGO寻求信息和技术支持。在海龟-海虾案中，上诉机构认为专家组可以向NGO要求其提供文件也可以接受没有经过要求而由NGO自行提交的文件。[99]在2000年的碳钢铁案中，上诉机构决定，当上诉机构认为适当并且有用时，它自身有在一个上诉案件中接受和考虑NGO提交的文件的法律权利。[100]经过随后的发展，现在普遍认为专家组和上诉机构有权利自由决定是否在一个WTO成员方之间的法律争端中接受并参考NGO提交的法庭之友文件。但这并不意味着NGO有权利提交文件并要求文件被参考。专家组和上诉机构也没有必须接受或在断案时参考这些文件的义务。WTO网站也指出，到现在为止，只有少数几个专家组在事实上曾经接受和参考过他方自行提供的文件。而根据上诉机构的解释，专家组或者上诉机构没有义务接受和参考这样的文件，因此，相关利益方如果既不是争端的当事方也不是第三方，那么就没有要求专家组或上诉机构必须听取其意见的法律权利。[101]在碳钢铁案之后，有几个法庭之友文件被接受，但大部分情况下专家组和上诉机构都是拒绝接受或者拒绝参考有关的法庭之友文件。根据学者的统计，从1996年(海龟-海虾案开始之年)到2006年，共有33个法庭之友文件被提交到WTO争端解决机构。在这个时期，大概三分之二的文件被接受同时有三分之一的文件被拒绝。同时，在被接受的文件中也只有大概一半的文件在专家组或上诉机构做决定时得到参考。[102]例如，在中国与美国、欧盟和加拿大之间的汽车零件案中，上诉机构在2008年10月收到了一份法庭之友文件，经过咨询当事方和第三方的意见，上诉机构认为它没有必要在其决定中考虑这个文件。[103]
值得注意的是，只有少数一些发达国家如美国和欧盟的一些成员国支持NGO提交法庭之友文件。而许多WTO成员方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反对争端解决机构接受NGO的法庭之友文件。例如，美国曾经提议为法庭之友文件的提交而发展更为肯定以及明确的规则，这个提议遭到了东盟的强烈反对。[104]在海虾-海龟(21.5)案中，原告马来西亚和作为第三方的墨西哥都反对争端解决机构接受NGO的文件。[105]在石棉案中，当上诉机构决定在审案过程中接受来自NGO的法庭之友文件时，在总理事会召开的会议中，许多成员方对此表示不安并反对上诉机构的做法。它们认为在成员方不能提交相同文件的情况下(除非它们是案件的争端方)，非成员方却可以提交这些文件，这样的状况令它们不安。随后，上诉机构决定不在此案中接受此类文件。[106]
许多成员都坚决认为，WTO《管理争端解决的规则与程序的谅解书》不允许专家组接受和参考由他方自行提交的法律意见书。这些成员认为WTO争端解决只是成员之间的程序，因此非成员方尤其是NGO根本没有参与的权利。[107]在2008年5月向争端解决机构特别委员会提交的一份关于《管理争端解决的规则与程序的谅解书》的提案中，非洲集团要求谈判修改《谅解书》第13条，给该条加上一个条款来明确规定专家组和上诉机构不得接受或参考任何个人或团体自行提交的信息或技术建议。[108]笔者认为，非洲集团的提案反映了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的意见，但是由于美国和欧盟都曾经提交提案要求修改《谅解书》第13条来肯定NGO提交文件的权利或者是争端解决机构接受和参考NGO文件的权利。[109]因此，非洲集团的提案在多哈回合谈判中肯定将遭到美国和欧盟的激烈反对，可以说，这个提案在谈判中通过的可能性很小。因此，笔者认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法庭之友文件在WTO争端解决程序中的地位在很大程度上还是要依靠专家组以及上诉机构对现有的《谅解书》第13条的解释，即专家组和上诉机构有权利自由决定是否在一个WTO成员方之间的法律争端中接受并参考NGO自行提交的法庭之友文件，但这并不意味着专家组和上诉机构有义务接受和参考这样的文件，因此，NGO在既不是争端的当事方也不是第三方的情况下没有要求专家组或上诉机构必须听取其意见的法律权利。
虽然法庭之友文件没有起到特别大的作用并受到多数WTO成员方的反对，但它向NGO提供了一个在WTO争端解决程序中表达其观点并可能影响WTO争端解决机构判决结果的途径，并且也改变了长久以来的观点，即只有WTO成员方才能对解释和适用WTO规则产生影响。同时，向WTO递交法律文件，也产生了其他巨大的作用，如将NGO所关心的问题带入WTO中，并通过这个途径将这些问题和观点广泛公开和传播，例如NGO会将文件放到网上或者通过召开记者招待会的方式，从而将一些非贸易关注问题如环境、劳工等问题引起全球范围的关注，并影响成员方的观点。从长远来看，NGO通过法庭之友文件来影响国际贸易规则的解释的能量不可小觑。对于大部分WTO成员方反对WTO争端解决机构接受NGO的法庭之友文件的做法，有学者建议通过修改WTO争端解决程序方面的规则来允许争端解决机构接受法庭之友文件，[110]对此，笔者持反对意见，笔者认为WTO争端是成员方之间的争端，在相关的案件中只有争端双方和第三方才能提交文件，而其他成员方是不能提交文件的，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允许NGO提交文件，无疑是给予了NGO比其他成员方还要多的权利。同时，一些发达国家的NGO甚至具有比一些主权国家还要强大的财力以及人力资源，给予它们提交法庭之友文件的权利，也可能在一些情况下影响到弱小国家在贸易争端中的权利。
此外，一些国家的NGO通过给自己的国家或地区施加压力，劝说政府采用环境等贸易措施，禁止或限制从一些国家进口破坏环境等事项的产品，其中很多措施最后都导致了贸易争端。其中最著名的贸易措施就是美国禁止从墨西哥进口金枪鱼以及美国禁止从印度等四个发展中国家进口海虾。在金枪鱼案件和海虾-海龟案中，都是环境保护主义者和寻求公平贸易环境的生产商们联合起来，推动美国政府采取最后导致GATT/WTO贸易争端的措施。[111]例如，金枪鱼案起源于美国环境保护组织在1990年获得的法庭指令，这个指令要求美国禁止进口墨西哥金枪鱼。一个名为地球岛研究所(The Earth Island Institute)的环境组织在1992年提起诉讼要求保护海龟，迫使美国政府执行联邦法律有关规定，并禁止从捕获海虾时危及到海龟的国家进口海虾。[112]当金枪鱼案的专家组明确反对单边环境贸易措施时，遭到了发达国家NGO猛烈抨击。在环境组织和其他一些利益团体发起下，当时金枪鱼案成为美国报纸一整页广告的批评主题。在这些广告中，GATT被称为是对各国环境贸易措施的威胁，它威胁到了世界上无数保护清洁食品和水以及保护自然资源的法律等。[113]应该说，WTO争端解决机构对于具体案件的裁决，也多少受到了NGO游说与抗议的影响。例如，如上文所述，在海虾-海龟案中，一些NGO向上诉机构提交了没有得到提交要求的摘要来支持单边环境贸易措施。对于此案的裁决，Bhagwati就评论说:“对于上诉机构在海虾-海龟案中对第二十条的范围作出的更包容环境的解释，我很难相信这个解释没有受到发达国家顽固的环境游说机构及其以雄厚财力为基础的法律观点的影响，而四个起诉国家困窘的法律运作方式是无法和它们相比的。”[114]
可以说，NGO尤其是发达国家的NGO通过游说或迫使本国在WTO内提起诉讼或者向争端解决机构提交法庭之友文件等影响着有关争端的最后结果，从而影响到具体国际贸易规则的解释和适用。近年来，美国劳工联合会-美国产业工业联合会(AFL-CIO)就不断地给政府施加压力，要求美国政府调查中国的劳工标准状况，他们认为，中国在违反国际劳工标准的同时还以低水平的劳工标准吸引美国公司将工厂转移到中国去，这使美国每年丢掉大约一百多万个工作岗位。他们提出，这种代表不公平贸易的行为应该受到经济上的惩罚，而这样的惩罚可以通过美国在WTO赢得一个对中国的案子后作出。他们也和参议员、众议员等联合起来要求美国政府在WTO内起诉中国。[115]如果他们的要求被美国政府采纳并在WTO内对中国提起一个以劳工标准为主的诉讼，那么这将会是WTO第一个有关劳工标准的案件，同时也会意味着NGO通过对非贸易关注问题如环境、劳工标准以及动物福利等问题的关注并将其引入WTO争端解决机制中，继续加深其对国际贸易规则影响。
三、NGO对国际贸易规则影响引发的冲突
对于NGO通过上述活动参与WTO事务，从而影响到WTO的决策乃至国际贸易规则的形成以及解释和执行这个问题，现实中还是存在着很多的争议和冲突。具体来说，争议和冲突主要存在于发达国家的NGO和发展中国家之间。从NGO一方来说，它们认为WTO对于它们的各项活动还是给予了太多的限制，它们希望能够参与到WTO更多的活动中去，从而能够产生更大的影响。很多学者也支持它们的观点，认为WTO应该做更多的努力，例如有学者质疑:为什么WTO不能像联合国、国际劳工组织等国际组织一样给予合格的NGO观察或协商地位?即使NGO参与到WTO的事务中应该有一个明确的界限，NGO参与其他组织活动的事实表明，NGO参与到WTO的事务的状况还没有达到这个界限。[116]
同时，NGO在WTO中的活动也受到了很多质疑，主要是来自成员方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质疑。如上文所述，发展中国家政府和发达国家的非政府组织在很多问题上存在矛盾，例如，这些非政府组织希望将环境、劳工标准、动物福利等问题加入到WTO的谈判议程中，并且通过努力游说而促使WTO在多哈回合谈判中将环境议题加入到了多哈回合谈判议程中;而在向争端解决机构递交法庭之友文件问题上，NGO的诉求一直都在受到发展中国家的阻挠。大多数发展中国家认为大部分NGO都主要关注环境或者劳工标准等问题，而这些问题往往与它们现在的经济发展状况相违背。同时，很多发达国家的NGO都有强有力的组织机构和雄厚的资金支持，发展中国家担忧如果给予这些组织更有力的角色，那么这些组织的活动会进一步使发展中国家在WTO决策程序中的地位边缘化。换句话说，这就更会使谈判的天平向不利于发展中国家的方向倾斜。因此，绝大部分发展中国家反对让NGO参与到更多的WTO事务中来。[117]
实际上，在国际社会面前表达它们的立场并且确保其立场得到关注这方面，和发展中国家NGO，甚至和一些发展中国家相比，发达国家NGO都要处于有利地位。和发展中国家NGO相比，发达国家NGO拥有更多的资金，在日内瓦有坐落在WTO总部附近的办公室，有雄厚的资金发展国际网络，有更广泛和通畅的信息渠道，所以它们甚至可以比大多数WTO成员都更容易地向WTO环境和贸易委员会的谈判传达信息智谋，发行漂亮的杂志，分发讲话和小册子，组织游说活动，召开新闻招待会，在主要的出版物上发布整版的广告，向WTO争端解决机构提交法庭摘要，甚至能试图通过控制媒体来影响人们对有关问题的理解，并获得它们最终想要的结果。[118]像Bhagwati所说的，最富有的和最活跃的NGO都在发达国家，这些组织中的大部分一般都忽略了发展中国家中的NGO、知识分子和政府的立场观点。不在各地拥有诸如美国劳工联合会-美国产业工业联合会等奢华的游说团体的穷国发现它们自己是处于一个不断膨胀的游说要求的接收末端，而面对这些要求，发达国家的政治家们一般都会妥协。穷国只能是竭尽全力地抵抗，希望能够延缓这些游说团体掌控WTO扩大贸易议题的进程。[119]
因此，对于NGO在WTO的地位及其对多边贸易体系的影响，大多数发展中国家都一直保持着反对和警惕的态度。如同一些学者在2001年就指出的，贸易与环境、劳工标准等问题的关系最起码因为两个原因而显得特别具有争议。首先，持有进攻态度的利益攸关者(主要是发达国家的非政府组织和工会)希望环境和劳工标准能够以贸易制裁的方式得到实施。而那些持有防卫态度的一方(将与贸易关联的相关标准视为变相的保护主义威胁的发展中国家政府)似乎同样具有很好的动机并反对将这些问题放入到贸易谈判中去。其次，如第一点所暗示的，在这些问题上，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这两个利益攸关者势必要站在对立面。简单地说，在WTO内，如同在其他地方一样，发展中国家政府与发达国家非政府组织之间的关系似乎正在成为紧张关系的一个主要来源。[120]而这样的关系经过多年的发展，并没有和缓的趋势，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非政府组织在法庭之友文件问题上的矛盾就说明它们之间的对立关系是很难和缓的。
笔者认为，发达国家非政府组织与发展中国家之间在WTO内主要存在着两个矛盾。首先，如本文第三部分所论述的，发达国家非政府组织一直在努力将非贸易关注问题如环境、劳工标准以及动物福利等问题放到WTO的议程中，并努力使以这些问题为基础的贸易措施符合WTO规则的规定。同时，发展中国家认为WTO只是一个贸易组织，不应该在WTO内解决环境等与贸易无关的问题。但是，发达国家的非政府组织在这个问题上通过实现将环境问题放入到WTO谈判议程中的愿望而获得了初步的胜利。其次，在法庭之友问题上，一方面是WTO大部分成员方反对WTO争端解决机构接受NGO的法庭之友文件，另一方面NGO又通过各种渠道不断努力要获得提交法庭之友文件的权利，因此，有学者认为这使本来就已经存在的发达国家NGO与发展中国家在环境等方面的矛盾进一步加深。[121]笔者赞同这个观点，在这个问题上，确实是存在着发达国家NGO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深刻矛盾。如上文所述，由于发展中国家的压力，WTO争端解决机构已经很少在具体案件中接受或参考NGO的法庭之友文件，因此，在这个争议中现在是发展中国家占有有力地位。但是，这种在贸易谈判和对贸易规则影响方面，双方影响力此消彼长的格局，还是充分说明了双方在多边贸易规则的解释和发展方面存在着很多不可调和的矛盾。也充分说明发展中国家强烈反对NGO介入WTO事务的深刻原因，即这些国家一向认为WTO是成员方之间的处理贸易问题的政府间组织，而现实情况却是非政府组织在逐渐介入WTO各项事务并通过将与贸易无关的问题带入WTO而在逐渐扩大WTO的议程，同时也在真实地影响到多边贸易规则的解释和发展。而这样的威胁和蚕食，却大有不断发展的趋势。因此，笔者认为，NGO在影响多边贸易规则的解释和发展的同时，其所引起的与发展中国家的争议和冲突也将继续存在和发展，值得研究者深入关注。
四、结语
综上所述，NGO对WTO各项事务的介入日趋多样和广泛，已对WTO政策的形成、执行以及争端解决机制产生了重要影响，并对国际贸易规则在当今时代的发展变化产生了深远影响。从目前的影响现状看，尽管影响WTO及国际贸易规则的NGO存在多种类型和形式，但发达国家的NGO在现实影响中占据着主导地位，其对WTO及国际贸易规则的影响将日益深入并长期存在。发达国家的NGO与发展中国家政府之间在WTO内存在着理论争议及立场冲突。笔者认为，面对NGO对WTO以及国际贸易规则的影响，不同的利益攸关方如何理性地认识和把握这种影响的变化趋势，如何选择自己的立场和对策，在维护自身利益的同时，努力消弭彼此间的紧张关系和利益冲突，对构建和谐的世界经济新秩序具有重要的意义。
首先，无论是发达国家NGO还是发展中国家政府，都必须共同高度重视NGO与WTO之间的互动影响，以及由此引发的发达国家NGO与发展中国家政府之间所存在的紧张关系。笔者认为，这种紧张关系的存在非常不利于当前国际社会努力构建和谐的世界经济新秩序的普遍愿望。发达国家NGO的价值理念尽管有其内在的合理性和先进性，但发达国家NGO所采取的具体行动计划不能无视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具体国情、发展需要和利益诉求。应该看到，在全球化的背景之下，发达国家NGO与发展中国家之间客观上存在着相互制衡、互动共生的关系。如果发达国家NGO采取的行动忽略甚至侵犯了发展中国家的现实利益，其所追求的价值目标就会丧失生根的土壤，最终无法开花结果。因此，彼此的平等和尊重是消除发达国家NGO与发展中国家紧张关系的前提和基础。
其次，就本文所论及的NGO与WTO的互动关系而言，笔者认为，WTO应该认真规范NGO在其体系内的活动，如同2004年一个咨询委员会向WTO总干事提交的报告中指出的，WTO的成员方应该发展一套明确具体的指南来规范WTO与NGO的关系。[122]笔者认为，现实情况是:对NGO与WTO的关系以及NGO在WTO内的活动，在WTO内没有一个具体的规范，而发展一套具体明确的指南明显符合现实需要。在这个具体的指南中，在明确NGO参与WTO活动的权利与范围的同时，也要明确其应该遵守的义务及其活动范围的限度。同时，这个指南应该充分考虑到各成员方的意见，如果条件成熟，WTO成员方之间应该谈判通过一个关于NGO与WTO关系的谅解书，以正式协议的方式明确WTO与NGO在各方面的关系。当然，从WTO与NGO相互关系的发展过程、NGO一直以来对WTO的影响以及NGO与发展中国家在WTO内的紧张关系来看，这不是一个容易达到的目标。
最后，就发展中国家当前应采取的立场和应对策略而言，笔者认为，NGO对国际贸易规则的影响对发展中国家既是挑战又是机遇。从挑战的角度讲，发展中国家应注意到在环境、农业等问题上欧美国家NGO对其政府的影响力以及它们要将“劳工”、“动物福利”等问题写入WTO协议中的强烈愿望，充分考虑其影响力和愿望给多边贸易谈判和发展中国家的国际贸易所带来的影响，并高度警惕发达国家假借NGO之手，将劳工标准、动物福利、甚至人权等问题纳入WTO的议程，进而利用自身的强势地位将以上述问题为基础的贸易限制措施逐渐认可为符合WTO的规则，最终达成隐藏的贸易保护目的，这将严重侵害到发展中国家的利益。因此，发展中国家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应该关注这些组织的活动并保持警惕的态度，应采取积极的自我保护策略，努力减少NGO影响国际贸规则可能带来的不利后果。发展中国家还应该充分警惕NGO势力在争端解决机制中出现膨胀的趋势，应该利用WTO与争端解决相关的规则澄清NGO在争端解决机制中的地位，在允许NGO通过别的渠道提交和发表相关文件并保证争端解决程序透明度的前提下，确保WTO争端解决机制的参加方应该局限于WTO成员方。
就机遇而言，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深，许多NGO的利益诉求反映着当今时代人类生存面临的共同问题，所倡导的价值理念也体现着人类文明演化的最新成果，所致力的行动计划也展示着人类社会的发展方向。因此，发展中国家在积极应对NGO影响国际贸易规则现实挑战的同时，还必须着眼于未来，充分考虑和尊重NGO不断增长的利益诉求，积极参与NGO的国际交流，并积极培育和引导本国的NGO，使NGO成为提升本国的环境、劳工、人权等标准、提升政府相关治理水平的重要推动力。
NGOs and the WTO:IMpact of International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 on International Trade Rules
E Xiaomei
Abstract:As the WTO is the mosTimportanTtrade organization in the world，international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 pay close attention to it.Through participating its various activities，lobbying related officials and disseminating their views，NGOs have impacted the activities of WTO as well as international trade rules broadly and deeply.This article focuses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GOs and the WTO，introduces NGOs activities in the WTO and analyzes impacTof these activities on international trade rules.Moreover，this article also analyzes the tensions between developing countries and developed countries’NGOs.
K eywords:NGO WTO international trade rules developing countries developed countrie
【注释】
[1]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全球化进程中非政府组织与和谐世界的构建”(批准号: 07BFX075)的中期成果。
[2]武汉大学国际法研究所副教授、法学博士，武汉大学国际人道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
[3]该公约第17条规定:“本公约应自第30份批准书、接受书、核准书或加入书交存之月后第六个月的第一天生效。”截至2010年3月初，除了30个交存批准书的国家外，另有74个国家签署了该公约。关于该公约的官方信息可见以下网址:http://www.clusterconvention.org/.
[4]本部分内容可另参见:黄志雄、范琳:《国际法人本化趋势下的2008年〈集束弹药公约〉》，载《法学评论》2010年第1期。
[5]ICRC，ANeWTreaty to End Decades of Civilian Suffering，available at http://www.icrc.org/Web/Eng/siteeng0.nsf/htmlall/p0938/File/ICRC_002_0938.PDF，visited on 12 October，2009.
[6]Norwegian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Addressing the Humanitarian Impacts of Cluster Munitions:Key Issues—Background paper to the Oslo Conference on Cluster Munitions，22-23 February 2007，available at http://www.strenbombe.de/documents，visited on 12 October，2009.
[7]See Landmines Action，Foreseeable Harm:The Use and ImpacTof Cluster Munitions in Lebanon:2006，available at http://www.landmineaction.org/resources/Foreseeable%20Harm.pdf，visited on 12 October，2009.
[8]1997年达成的《禁止杀伤人员地雷公约》(全称为《关于禁止使用、储存、生产和转让杀伤人员地雷及销毁此种地雷的公约》，又称《渥太华公约》)禁止使用、储存、生产、发展、获取和转让杀伤人员地雷，并要求将储存中或地面中的此种地雷予以销毁。但公约第2条规定:“‘杀伤人员地雷’是指设计成在人员出现、接近或接触时爆炸而使一名或一名以上人员丧失能力、受伤或死亡的一种地雷。设计成在车辆而不是人员出现、接近或接触时引爆，并且装有防排装置的地雷，不视为杀伤人员地雷。”未爆炸的集束弹药并不符合这一定义。
[9]全称为《禁止或限制使用某些可被认为具有过分伤害力或滥杀滥伤作用的常规武器公约》，目前共有109个国家批准或加入。该公约正文(共11条)并没有直接禁止任何一种武器，而是通过附加议定书这种开放性框架分别对特定种类的武器加以限制或禁止。迄今为止，公约共通过了5个附加议定书，限制了包括无法探测的碎片、地雷(水雷)、饵雷和其他装置、燃烧武器、激光致盲武器和战争遗留爆炸物在内的几种特定常规武器。
[10]1974年由红十字国际委员会(ICRC)发起在瑞士卢塞恩举行的常规武器会议，最早提出了应采取法律措施对集束弹药所产生的人道主义灾难加以约束。See Bonnie Docherty，The Time is Now:AHistorical ArgumenTfor ACluster Munitions Convention，Harvard Human Rights Journal，Vol.20，2007，pp.70-71.
[11]See e.g.Human RighTWatch，U.S.Cluster Bombs for Turkey?(1994)，available at http://www.hrw.org/reports/1994/turkey2/，visited on 24 October，2009.
[12]1983年，23个非政府组织为了推动《儿童权利公约》的谈判而组成了一个名为“非政府组织非正式临时集团”的联盟，对公约的制定产生了强有力的影响。这是非政府组织成功组织跨国联盟的较早事例See Menno T.Kamminga，The Evolving Status of NGOs under International Law:AThreaTto the Inter-State System?in Gerard Kreijen eTal(eds.)，State，Sovereignty，and International Governance，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2，p.397.
[13]See Thomas Nash，Stopping Custer Munitions，available at http://www.unidir.org/pdf/articles/pdf-art2532.pdf，visited on 9 November，2009.
[14]相关基本信息可见其官方网站:http://www.stopclustermunitions.org/.
[15]集束弹药联盟在不少国家还设有分支机构，如爱尔兰集束弹药联盟(CMC Ireland)由该国的14个非政府组织组成，负责协调联盟在爱尔兰国家一级的行动。See http://www.stopclusterbombs.ie/.
[16]下文关于集束弹药联盟参与奥斯陆进程谈判的讨论足以反映这一点。
[17]ReporTof RecenTDevelopments，Delivered by Thomas Nash on behalf of Cluster Munition Coalition，18 February 2008，available at http://www.stopclustermunitions.org/wp/wp-content/uploads/2008/07/anzcmc-wellington-report.pdf，p.13，visited on 9 November，2009.
[18]Thomas Nash，Stopping cluster munitions，available at http://www.unidir.org/pdf/articles/pdf-art2532.pdf，pp.39-40，visited on 9 November，2009.
[19]John Borrie，The Road froMOslo:Emerging International Efforts on Cluster Munitions DisarmamenTDiplomacy，Issue No.85，Summer 2007，available at http://www.acronym.org.uk/dd/dd85/85olso.htm，visited on 9 November，2009.
[20]Thomas Nash，Stopping cluster munitions，p.37，available at http://www.unidir.org/pdf/articles/pdf-art2532.pdf，visited on 9 November，2009.
[21]StatemenTby Ambassador Steffen Kongstad of Norway aTthe Dublin Diplomatic Conference of Cluster Munitions，30 MAY 2008，available at http://www.clustermunitionsdublin.ie/pdf/Norway.pdf，visited on 9 November，2009.
[22]Press Release by the Cluster Munition Coalition，Nine Governments Seek to Weaken D rafTTreaty to AlloWUS to Continue Using Cluster Munitions，Wellington，19thFebruary 2008，pp.69-70，available at http://www.stopclustermunitions.org/wp/wp-content/uploads/2008/07/anzcmcwellington-report.pdf，visited on 9 November，2009.
[23]John Borrie，HoWthe Cluster Munition Ban WasWon:Oslo Treaty Negotiations conclude in Dublin，DisarmamenTDiplomacy，Issue No.88，Summer 2008，available at http://www.acronym.org.uk/textonly/dd/dd88/88jb.htm，visited on 17 November，2009.
[24]Cluster Munition Coalition，Day 10-AGifTto the World-Dublin Diplomatic Conference，available at http://www.stopclustermunitions.org/calendar/?id=552，visited on 17 November，2009.
[25]ICRC，ANeWTreaty to End Decades of Civilian Suffering，available at http://www.icrc.org/Web/Eng/siteeng0.nsf/htmlall/p0938/File/ICRC_002_0938.PDF，visited on 17 November，2009.
[26]Cluster Munition Coalition Report，Oslo Conference on Cluster Munitions，22-23 February 2007，available at http://www.stopclustermunitions.org/calendar/?id=1108，visited on 17 November，2009.
[27]Declaration of the Oslo Conference on Cluster Munitions，22-23 February 2007，available at http://www.clusterconvention.org/downloadablefiles/Oslo%20DeclarationFeb07.pdf，visited on 17 November，2009.《奥斯陆宣言》正式确立了在不迟于2008年就集束弹药制定有法律约束力的国际文件的谈判目标，而正是集束弹药联盟说服挪威政府将会议的共识以宣言的方式明确下来。See John Borrie，The Road froMOslo:Emerging International Efforts on Cluster Munitions DisarmamenTDiplomacy，Issue No.85，Summer 2007，available at http://www.acronym.org.uk/dd/dd85/85olso.htm，visited on 17 November，2009.
[28]例如，都柏林会议《程序规则》第1.2条规定:“联合国秘书长、红十字国际委员会、联合国发展规划署和其他相关联合国机构、红十字与红新月国际联合国、各区域性政府间国际组织以及集束弹药联盟可以观察员身份参加会议。”(着重号为作者所加)Diplomatic Conference for the Adoption of AConvention of Cluster Munitions，Dublin May 2008，Rules of Procedure，available at http://www.clustermunitionsdublin.ie/pdf/CCM52_001.pdf，visited on 17 November，2009.
[29]Programme of the Oslo Conference on Cluster Munitions，22-23 February 2007，available at http://www.regjeringen.no/Upload/UD/Vedlegg/Hum/PROGRAMME%202002.pdf，visited on 17 November，2009.
[30]John Borrie，The Road froMOslo:Emerging International Efforts on Cluster Munitions DisarmamenTDiplomacy，Issue No.85，Summer 2007，available aTwww.acronym.org.uk/dd/dd85/ 85olso.htm.
[31]John Borrie，HoWthe Cluster Munition Ban WasWon:Oslo Treaty Negotiations conclude in Dublin，DisarmamenTDiplomacy，Issue No.88，Summer 2008，available at http://www.acronym.org.uk/textonly/dd/dd88/88jb.htm，visited on 17 November，2009.
[32]例如，集束弹药联盟将2008年10月27日-11月2日宣布为“反对集束弹药全球行动周”，以推动所有国家在这年12月3日的公约签署仪式上签署该公约，并推动对该公约的了解。在公约开放签署前后，该联盟还开展了其他许多区域和全球的宣传、研讨活动。See http://www.stopclustermunitions.org/calendar/.
[33]这19项原则是:1.禁止集束弹药的使用、生产、转让和储存;2.对集束弹药的定义不应排除那些子弹药装有自毁装置的武器;3.不应对子弹药达到一定可靠性标准的弹药网开一面; 4.公约应在包括国际性和非国际性武装冲突的所有局势适用;5.应禁止对他国使用、生产、转让和储存集束弹药提供援助;6.应规定在特定时限内销毁现有集束弹药库存的义务，该时限越短越好;7.应规定尽快标明和防护集束弹药沾染区、尽快(但不迟于特定时限)清理集束弹药沾染区以及建立和维持开展上述行动的能力的义务;8.应规定对标明、防护和其他警示、风险教育以及清理活动提供援助的义务，集束弹药使用者应对此种援助负有特别责任，包括提供及时和详尽的使用信息;9.对受害人提供援助的义务;10.促进、保护、确保所有集束弹药受害人(受集束弹药影响的个人及其家庭、社区)充分和平等地享有各种人权和基本自由并加以报告，以及促进对其生而有之的尊严的尊重的义务;11.通过新条约所包含之义务，承认无论何时均应保护平民免受集束弹药危害的义务;12.通过条约的遵守，使各国承诺提供最大限度的合作和透明度;13.规定提交年度透明度报告的义务;14.要求采取国内执行措施，包括刑事制裁; 15.禁止对条约的任何条款提出任何保留;16.规定如一方身处武装冲突时不得退出该条约;17.规定缔约方应举行年度会议和定期审议会议;18.不应规定有关禁止使用、生产和转让集束弹药的过渡期;19.不应规定有关禁止使用、生产和转让集束弹药的地域性例外。See CMC Principles for ATreaty on Cluster Munitions，available at http://www.landmineaction.org/resources/ActionPacks/cmc_treaty_principles.pdf，visited on17 November，2009.;See also Treaty Principles，submitted by Cluster Munition Coalition(CMC)to the Group of Governmental Experts of the States Parties to the Convention on Prohibitions or Restrictions on the Use of Certain Conventional Weapons Which May Be Deemed to be Excessively Injurious or to Have Indiscriminate Effects，CCW/GGE/ 2007/WP.7，19 June 2007，available at http://unog.ch/80256EDD006B8954/(httpAssets)/ DB577A05EC2AE2BC125730E00611C62/file/CCW+GGE+2007+WP.7+E.pdf，visited on 17 November，2009.
[34]See e.g.See Observations by the Cluster Munition Coalition on the Chair's Discussion TexTfor the LimAConference on Cluster Munitions 23-25 2007，available at http://www.wilpf.int.ch/disarmament/clustermunitions/LIMA/statements/CMCchairtext.pdf，visited on 17 November，2009.; Katherine Harrison，
The ViennAConference on ClusterMunitions，5-7 December 2007，available at http://www.wilpf.int.ch/disarmament/clustermunitions/ViennaConference/viennareport.htm，visited on 17 November，2009.
[35]See e.g.CompendiuMof Proposals submitted by Delegations during the Wellington Conference AddenduM1，available at http://www.Mfat.govt.nz/clustermunitionswellington/conference-documents/WCCM-Compendium-v2.pdf，visited on 17 November，2009.
[36]M85:An analysis of reliability，available at http://www.wilpf.int.ch/PDF/DisarmamentPDF/ClusterMunitions/NPA_M85report.pdf，visited on 17 November，2009.
[37]前述《关于集束弹药的条约的若干原则》指出:“集束弹药联盟承认各国可以在条约中提出将某些配有能够识别和瞄准目标的子弹药的武器排除在集束弹药的定义之外。集束弹药联盟相信，提议的国家应证明此类武器不会对平民造成不可接受的伤害。”See CMC Principles for ATreaty on Cluster Munitions，available at http://www.landmineaction.org/resources/ActionPacks/cmc_treaty_principles.pdf，visited on 3 January，2010.
[38]据认为，带有子弹药而又符合该条例外的武器目前只有三种型号:美国生产的SADARM、瑞典和法国合作生产的BONUS和德国生产的SMArt-155。See CMC Briefing Paper on the Convention on Cluster Munitions，available at http://www.stopclustermunitions.org/wp/wpcontent/uploads/2009/02/cmc-briefing-paper-on-ccm.pdf，visited on 3 January，2010.
[39]Women's International League for Peace and Freedom，ReporTfroMthe Wellington Conference on Cluster Munitions，18-22 February 2008，p.11available at http://www.wilpf.int.ch/PDF/DisarmamentPDF/ClusterMunitions/REPORT_Wellington.pdf，visited on 3 January，2010.
[40]该公约第6.3条规定:“每一个有能力这样做的缔约国应为照顾受地雷伤害的人，帮助他们康复及重新融入社会和经济生活，和实施防雷宣传方案提供援助。这种援助除其他外，可以通过联合国系统、各种国际性、区域性或各国的组织或机构、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各国的红十字会、红新月会及它们的国际联合会和非政府组织提供，或在双边基础上提供。”
[41]See Observations by the Cluster Munition Coalition on the Chair's Discussion TexTfor the LimAConference on Cluster Munitions 23-25 2007，available at http://www.wilpf.int.ch/disarmament/clustermunitions/LIMA/statements/CMCchairtext.pdf，visited on 3 January，2010.
[42]Steve Goose，CMC Intervention on Interoperability，Committee of the Whole，Dublin Diplomatic Conference，May 19，available at http://www.stopclustermunitions.org/wp/wp-content/uploads/2008/05/cmc-intervention-on-interoperability.pdf，visited on 3 January，2010.
[43]See CMC Dublin Conference Update:Day 8-Convention!!!，available at http://www.stopclustermunitions.org/news/?id=288，visited on 3 January，2010.
[44]例如，在都柏林会议中，该联盟在谈判会场外的大批成员与少数几名获准进入会场的代表之间就曾对根据第2.2(c)条不受本公约禁止的武器的范围出现理解上的不一致，场外成员认为场内代表让步过多。John Borrie，HoWthe Cluster Munition Ban Was Won:Oslo Treaty Negotiations conclude in Dublin，DisarmamenTDiplomacy，Issue No.88，Summer 2008，available at http://www.acronym.org.uk/textonly/dd/dd88/88jb.htm，visited on 3 January，2010.
[45]Women's International League for Peace and Freedom，ReporTfroMthe Wellington Conference on Cluster Munitions，18-22 February 2008，pp.27-28 available at http://www.wilpf.int.ch/PDF/DisarmamentPDF/ClusterMunitions/REPORT_Wellington.pdf，pp.17-18，visited on 3 January，2010.
[46]CMC，Introduction，available at http://www.stopclustermunitions.org/calendar/?id=635，visited on 3 January，2010.
[47]See CMC Press Release，Groundbreaking Treaty Banning Cluster Bombs Agreed;Cluster bomb survivors and campaigners rejoice，May 28th2008，available at http://www.stopclustermunitions.org/wp/wp-content/uploads/2008/05/cmc-final-closing_dublin_pr-28-may-08.pdf，visited on 3 January，2010.
[48]相关信息可参见:http://www.stopclustermunitions.org/.
[49]See e.g.CMC，HoWto Ratify the Convention on Cluster Munitions，available at http://www.clusterconvention.org/pages/pages_i/documents/HowtoratifytheConventionFINAL.pdf，visited on 3 January，2010.
[50]Opening StatemenTDelivered by Steve Goose on behalf of Human Rights Watch and Cluster Munition aTthe Opening Ceremony of Wellington Conference on Cluster Munitions，18 February 2008，p.12，available at http://www.stopclustermunitions.org/wp/wp-content/uploads/2008/07/anzcmc-wellington-report.pdf，visited on 3 January，2010.
[51]关于现代国际法的人本化趋势，参见曾令良:《现代国际法的人本化发展趋势》，载《中国社会科学》2007年第1期;Theodor Meron，The Humanization of International Law，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2006，Introduction.
[52]都柏林会议结束前，由于集束弹药联盟对公约第21条有所不满，会议主席担心最后的公约文本得不到该联盟支持，因为这将有损谈判成果的合法性。John Borrie，HoWthe Cluster Munition Ban Was Won:Oslo Treaty Negotiations conclude in Dublin，DisarmamenTDiplomacy，Issue No.88，Summer 2008，available at http://www.acronym.org.uk/textonly/dd/dd88/ 88jb.htm，visited on 3 January，2010.
[53]当时，同样是《特定常规武器公约》内围绕禁止杀伤人员地雷问题的讨论迟迟没有进展时，“国际禁雷运动组织”旗帜下的上千个非政府组织与一批中小国家和联合国等国际组织发起了“渥太华进程”谈判并成功制定了1997年《禁止杀伤人员地雷公约》。“奥斯陆进程”无论从所处理问题的性质、过程和结果来看都与“渥太华进程”有着很大的相似之处。
[54]Richard K idd，Is There AStrategy for Responsible U.S.EngagemenTon Cluster Munitions?，remarks aTthe‘ConnecTUs Fund’Roundtable Dialogue aTthe Aspen Institute，Washington，D.C.，28 April 2008，available at http://www.state.gov/t/pm/rls/rm/104697.htm，visited on 3 January，2010.
[55]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全球化进程中非政府组织与和谐世界的构建”(项目编号: 07BFX075)的研究成果。
[56]内蒙古大学法学院教授，法学博士。
[57]国际非政府组织通常是指非官方的、民间的社会、宗教、专业、经济等组织的国际组合。政府间国际组织是指得到成员国政府的支持和授权，其成员代表主权国家政府的组织。参见饶戈平主编:《国际组织法》，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50页。
[58]Peter Van den Bossche，NGO InvolvemenTin theWTO:AComparative Perspective，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vol.11，2008，p.717.
[59]关于WTO的基本情况，参见World Trade Organization，Understanding the WTO，fourth edition，Geneva:WTO，2007.
[60]HavanACharter for an International Trade Organization，Mar.24，1948，art.87.2，reprinted in HavanACharter for an International Trade Organization and Final AcTand Related Documents(DepartmenTof State ed.，1947).
[61]See MaurABlue Jeffords，Turning the Protester into APartner for Development:the Need for Effective Consultation between the WTO ＆ NGOs，Brookly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Vol.28，2003，p.945.
[62]See Steve Charnovitz，Participation of Nongovernmental Parties in the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Participation of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 in the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Vol.17，Spring，1996，p.331.
[63]WTO，Guidelines for Arrangements on Relations with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Decision adopted by the General Council on 18 July 1996，WT/L/162，23 July 1996.
[64]WTO，Ruggiero announces enhanced WTO plan for cooperation with NGOs，PRESS/107，17 July 1998.
[65]Peter Van den Bossche，NGO InvolvemenTin theWTO:AComparative Perspective，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vol.11，2008，p.730.
[66]WTO，Relations with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Civil Society，available at http://www.wto.org/english/forums_e/ngo_e/intro_e.htm，visited on Oct.24，2008.
[67]Peter Van den Bossche，NGO InvolvemenTin theWTO:AComparative Perspective，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vol.11，2008，p.717.
[68]Pascal Lamy，Civil Society is Influencing the WTO Agenda，4 October 2007，H ttp:// www.wto.org/english/sppl_e/news_e/sppl73_e.htm，visited on Dec.17，2008.
[69]Peter Van den Bossche，NGO InvolvemenTin theWTO:AComparative Perspective，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vol.11，2008，p.717.
[70]Session 8:Can FarMAnimalWelfare Standards be WTO-compatible?，organized by:Royal Society for the Prevention of Cruelty to Animals(RSPCA)，World Society for the Protection of Animals(WSPA)，Compassion in World Farming，Eurogroup for Animals，Date:Sep.24，2008，Venue:WTO HQ.
[71]Pascal Lamy，Civil society is influencing the WTO agenda，Oct.4，2008，available at http://www.wto.org/english/news_e/sppl_e/sppl73_e.htm，visited on Dec.17，2008.
[72]WTO Public ForuM2008，Trading into the Future，Programme available at http://www.wto.org/english/forums_e/public_forum08_e/programme_e.htm，visited on June 2，2009.
[73]WTO，Relations with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Civil，available at Society.http://www.wto.org/english/forums_e/ngo_e/intro_e.htm，visited on June 2，2009.
[74]Steve Charnovitz，WTO Cosmopolitics，NeWYork University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and Politics，Winter 2002，p.320.
[75]Steve Charnovitz，The WTO's Environmental Progress，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10(3)，2007，p.691.
[76]See Peter Van den Bossche，NGO InvolvemenTin the WTO:AComparative Perspective，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vol.11，2008，p.717.
[77]See Steve Charnovitz，WTO Cosmopolitics，NeWYork University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and Politics，Winter 2002，p.329.
[78]Ministerial Conference，Declaration on the TRIPs AgreemenTand Public Health，WT/MIN(01)/DEC/2，paras.1-4(Nov.14，2001).
[79]Steve Charnovitz，WTO Cosmopolitices，NeWYork University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and Politics，Winter 2002，p.330.
[80]Pascal Lamy，Civil society is influencing the WTO agenda，Oct.4，2008，available at http://www.wto.org/english/news_e/sppl_e/sppl73_e.htm，visited on Dec.17，2008.
[81]Lamy Warns againsTProtectionisMamid Financial Crisis，24 September 2008，available at http://www.wto.org/english/news_e/sppl_e/sppl101_e.htm，visited on March 31，2009.See also，Michael Geist，Easing the Passage of AIDS Medicines，Toronto Star，Pg.B02，April 13，2009.
[82]Committee on Agriculture Special Session，European Communities Proposal Animal Welfare and Trade in Agriculture，G/AG/NG/W/19，28 June 2000，p.3.
[83]RSPCA/Eurogroup for Animal Welfare，Getting Animal Welfare into the Green Box，p.1 and p.7.
[84]Committee on Agriculture Special Session，Negotiations On Agriculture FirsTDrafTof Modalities for the Further Commitments，revision，TN/AG/W/1/Rev.1，18 March 2003，p.25.
[85]Committee on Agriculture Special Session，Revised DrafTModalities for Agriculture，TN/ AG/W/4/Rev.4，6 December 2008.
[86]Lamy warns againsTprotectionisMamid financial crisis，24 September 2008，available at http://www.wto.org/english/news_e/sppl_e/sppl101_e.htm，visited on March 31，2009.
[87]See NGO Position Papers Received by the WTO Secretariat，http://www.wto.org/english/forums_e/ngo_e/pospap_e.htm，visited on February 4，2010.
[88]WWF，Small Boats，Big Problem，http://www.wto.org/english/forums_e/ngo_e/posp72_www_e.pdf，visited on February 2，2010.
[89]Pascal Lamy，Civil society is influencing the WTO agenda，Oct.4，2008，available at http://www.wto.org/english/news_e/sppl_e/sppl73_e.htm，visited on July 1，2009.
[90]Pascal Lamy，Civil society is influencing the WTO agenda，Oct.4，2008，available at http://www.wto.org/english/news_e/sppl_e/sppl73_e.htm，visited on July 1，2009.
[91]See WTO，Understanding on Rules and Procedures Governing the SettlemenTof Disputes，in The Legal Texts-The Results of the Uruguay Round of Multilateral Trade Negotiations，WTO，2002，pp.354-379.
[92]Dispute Settlement:Chronological lisTof disputes cases，http://www.wto.org/english/tratop_e/dispu_e/dispu_status_e.htm，visited on February 3，2010.
[93]See Robyn Eckersley，AGreen Public Sphere in the WTO?:The Amicus Curiae Interventions in the Transatlantic Biotech Dispute，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Vol.13(3)，2007，pp.330，339-340.
[94]See Peter Van den Bossche，NGO InvolvemenTin the WTO:AComparative Perspective，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Vol.11，2008，p.727.
[95]Appellate Body Report，European Communities—Regime for the Importation，Sale and Distribution of Bananas，WT/DS27/AB/R，paras 4-12，adopted by DSB on 25 September 1997.
[96]Rahul Singh，The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and Legitimacy:Evolving AFramework for Bridging the Democratic Deficit，Journal of World Trade 42(2)，2008，p.356.
[97]See EC-Bananas，para.10.This reasoning was later confirmed for panel proceedings.
[98]Lise Johnson and Elisabeth Tuerk，'CIEL's Experience in WTO Dispute Settlement: Challenges and Complexities froMAPractical PoinTof View，in Tullio Treves，Marco Frigessi di Rattalma，AttilATanzi，Alessandro Fodella，Cesare Pitea，ChiarARagni(eds)，Civil Society，International Courts and Compliance Bodies(T.M.C.Asser Press:The Hague 2005)243-60，p.249，Cited in Peter Van den Bossche，NGO InvolvemenTin theWTO:AComparative Perspective，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Vol.11，2008，p.727.
[99]See Appellate Body Report，United States-ImporTProhibition of Certain Shrimp and Shrimp Products(“US-Shrimp”)，WT/DS58/AB/R，Adopted on 6 November 1998，paras 104-06.
[100]WTO Appellate Body Report，United States-Imposition of Countervailing Duties on Certain Hot-Rolled Lead and Bismuth Carbon Steel Products Originating in the United K ingdom，WT/ DS138/AB/R，para.42(May 10，2000).
[101]Dispute SettlemenTSysteMTraining Module:Participation in dispute settlemenTproceedings，http://www.wto.org/english/tratop_e/dispu_e/disp_settlement_cbt_e/c9s3p1_e.htm，visited on February 3，2010.
[102]Leah Butler，Effects and Outcomes of Amicus Curiae Briefs aTthe WTO:An AssessmenTof NGO Experiences，cited in Robyn Eckersley，AGreen Public Sphere in the WTO?:The Amicus Curiae Interventions in the Transatlantic Biotech Dispute，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Vol.13(3)，2007，pp.340，349.
[103]China-Measures Affecting Imports of Automobile Parts，Reports of the Appellate Body，WT/DS339/AB/R，WT/DS340/AB/R and WT/DS342/AB/R，15 December 2008，para.11.
[104]Robyn Eckersley，AGreen Public Sphere in theWTO?:The Amicus Curiae Interventions in the Transatlantic Biotech Dispute，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Vol.13(3)，2007，p.340.
[105]See WTO Panel ReporTon United States-ImporTProhibitions of Certain Shrimp and Shrimp Products，Recourse to Article21.5 byMalaysia，WT/DS58/RW，paras.3.8，3.9，3.15.
[106]Robyn Eckersley，AGreen Public Sphere in theWTO?:The Amicus Curiae Interventions in the Transatlantic Biotech Dispute，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Vol.13(3)，2007，p.340.Steve Charnovitz，WTO Cosmopolitics，NeWYork University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and Politics，Winter 2002，p.347.
[107]Dispute SettlemenTSysteMTraining Module:Participation in dispute settlemenTproceedings，http://www.wto.org/english/tratop_e/dispu_e/disp_settlement_cbt_e/c9s3p1_e.htm，visited on February 3，2010.
[108]WTO，Dispute SettlemenTBody Special Session，TexTfor the African Group Proposals on Dispute SettlemenTUnderstanding Negotiations，TN/DS/W/92，5 March 2008.
[109]See TN/DS/W/13 and TN/DS/W/1.
[110]See e.g.，Maki Tanaka，Bridging the Gap Between Northern NGOs and Southern Sovereigns in the Trade-EnvironmenTDebate:the PursuiTof Democratic Dispute Settlements in the WTO Under the Rio Principles，Ecology LaWQuarterly，Vol.30，2003，p.119.
[111]Gregory G.Shaffer，WTO Blue-Green Blues:The ImpacTof U.S.Domestic Politics on Trade-Labor，Trade-EnvironmenTLinkages for the WTO's future，FordhaMInternational LaWJournal，Vol.24，2000，aTn.6.
[112]James Lee，Trade-related environmental impacts:hoWmuch is Adolphin worth?in Trade and Environment:ConflicTor Compatibility?，(Duncan Brack ed.，1998)，p.41.
[113]See，e.g.，N.Y.Times，Apr.20，1992，aTA9(Natl，ed)，N.Y.Times，Dec.14，1992，aTA12.
[114]See Jagdish Bhagwati，Afterword:The Question of Linkage，Ame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Vol.96，2002，p.133.
[115]“Bush won'Tprobe labor practices in ChinAAFL-CIO says U.S.losT1.24 million jobs as work was moved to China.”The Buffalo News(Buffalo，NY)(July 22，2006):D6.
[116]Peter Van den Bossche，NGO InvolvemenTin theWTO:AComparative Perspective，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Vol.11，2008，p.731.
[117]See Peter Van den Bossche，NGO InvolvemenTin the WTO:AComparative Perspective，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Vol.11，2008，p.720.
[118]See Gregory G.Shaffer，The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under Challenge:Democracy and the LaWand Politics of the WTO's TreatmenTof Trade and EnvironmenTMatters，Harvard Environmental LaWReview，Vol.25，2001，pp.62-68.
[119]See Jagdish Bhagwati，Afterword:The Question of Linkage，Ame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Vol.96，2002，pp.126-128.转引自鄂晓梅著:《单边PPM环境贸易措施与WTO规则:冲突与协调》，法律出版社2007年版，第128页。
[120]See Peter Sutherland，John Sewell，and David Weiner，Challenges Facing the WTO and Policies to Address Global Governance，in The Role of the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in Global Governance，Edited by Gary P.Sampson，United Nations University Press，2001，p.91.
[121]See e.g.，Maki Tanaka，Bridging the Gap Between Northern NGOs and Southern Sovereigns in the Trade-EnvironmenTDebate:the PursuiTof Democratic Dispute Settlements in the WTO Under the Rio Principles，Ecology LaWQuarterly，Vol.30，2003.
[122]WTO，ReporTby the Consultative Board to the Director-General Supachai Panitchpakdi，The Future of the WTO:Addressing Institutional Challenges in the NeWMillennium(Sutherland Report)，WTO，2004，para.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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