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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居还未建成,家中又遭变故_

时间:2022-08-0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新居还未建成,家中又遭变故_程正辅召还的时候,苏轼就估计合江楼不可能继续住下去了,元祐党人永不赦还的消息更进一步促使他决定在惠州买地,建屋定居,将宜兴的长子苏迈全家和幼子苏过的家眷搬过来同住。然而新居还未建成,家中又遭变故。绍圣三年七月壬辰,卒于惠州,年三十四。因有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之语,又称六如偈。祈愿炼丹成功,祈愿同登仙山,共赴净土,不再在尘世间生起巫山神女的痴情。

新居还未建成,家中又遭变故_

程正辅召还的时候,苏轼就估计合江楼不可能继续住下去了,元祐党人永不赦还的消息更进一步促使他决定在惠州买地,建屋定居,将宜兴的长子苏迈全家和幼子苏过的家眷搬过来同住。次子苏迨文才颇佳,苏轼让他留在宜兴应试科举。

绍圣三年三月,苏轼买下白鹤峰上的几亩隙地。这里原是白鹤观的旧址,位于归善县城后面,环境幽雅,出入方便。于是依地就势,规整土地,斫木陶瓦,建屋二十间,凿井四十来尺,空余的土地都种上花草果木。为了便于监工,苏轼又从合江楼迁到与工地邻近的嘉祐寺。

苏轼在白鹤峰买地建屋的消息一经传出,惠州的老百姓纷纷前来出力帮忙,“道俗来观,里闾助作”(《白鹤新居上梁文》),这一座简陋的民居很快便初具规模。在架设房梁的那天,苏轼依照当地的风俗习惯,亲自撰写《白鹤新居上梁文》,按东南西北上下六个方位,各致祝词,以求吉利。祝词最后说:

伏愿上梁之后,山有宿麦,海无飓风。气爽人安,陈公之药不散;年丰米贱,村婆之酒可赊。凡我往还,同增福寿。(www.guayunfan.com)这篇上梁文表明了苏轼在流离中稍求安稳,与惠州父老“永结无穷之欢”(同上)的愿望。

然而新居还未建成,家中又遭变故。绍圣三年七月,苏轼的爱妾朝云病逝,年仅三十四岁。失去患难中的知己,苏轼心中的悲痛无以言喻。当时儿子苏过去河源采购木材未归,两位女仆又病倒一个,老人孤立无助,境况极为凄楚。遵照朝云遗言,八月三日,苏轼将她安葬在丰湖岸边栖禅院东南山坡上的松树林中,并刻碑以铭:

东坡先生侍妾曰朝云,字子霞,姓王氏,钱塘人。敏而好义,事先生二十有三年,忠敬若一。绍圣三年七月壬辰,卒于惠州,年三十四。八月庚申,葬之丰湖之上,栖禅山寺之东南。生子遁,未期而夭。盖尝从比丘尼义冲学佛法,亦粗识大意。且死,诵《金刚经》四句偈以绝。铭曰:

浮屠是瞻,伽蓝是依。如汝宿心,唯佛之归。

《金刚经》是中国民间流行最广、最受重视的一部佛教经典,其中著名的四句偈是: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因有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之语,又称六如偈。伽蓝即佛教寺院,这里指栖禅山寺;浮屠是佛塔,指栖禅寺附近山坡上的泗州大圣塔,朝云墓即在寺与塔之间。铭文虽短,却十分全面地概括了朝云的一生,也表达了苏轼对朝云遗愿的尊重,字里行间没有一丝儿女私情,只有挚友般中肯的高度评价。

朝云自熙宁七年苏轼通判杭州时进入苏家,年仅十二岁。二十三年间一直跟随苏轼辗转南北,无论升陟贬黜,始终忠诚不二。姬妾原是荣华富贵的点缀,没有义务与主人患难与共,所以苏轼元祐在朝时也曾蓄养过数名歌儿舞女,招待客人宴饮时出以侑酒,戏称为“搽粉虞候(为长官办事的吏卒)”(宋·吕居仁《轩渠录》),近几年来都相继辞去,只有朝云随他南迁,成为他悲惨的流放生涯中忠实的伴侣。

自从来到惠州之后,坚强的朝云毅然承担起主妇的责任,细心周到地照顾苏轼的饮食起居,精打细算地安排着一家人的生活,闲暇的时候便读书念经,习字临帖,与苏轼谈禅论道。拮据的经济状况,恶劣的生活环境,她无怨无悔,泰然自若。

一天,苏轼读《白乐天集》,忽然想起白居易“放伎卖马”的一段故事。白居易年近七旬时,决定遣散家伎,卖掉宝马,不料爱妾樊素临别依依,不忍离去,宝马良驹也回顾哀嘶,似有无限留恋,令白居易难以割舍,作《不能忘情吟》,将樊素与宝马一齐留下。但是,第二年三月,白居易作诗哀叹:

病与乐天相伴住,春随樊子一时归。

好友刘禹锡也有诗道:

春尽絮飞留不住,随风好去落谁家?

说明樊素最终还是离开了老病的白居易,远走高飞了。相比之下,朝云的忠贞不渝确实是难能可贵!苏轼感慨万千,作《朝云诗》一首相赠:

不似杨枝别乐天,恰如通德伴伶玄。

阿奴络秀不同老,天女维摩总解禅。

经卷药炉新活计,舞衫歌扇旧姻缘。

丹成随我三山去,不作巫山云雨仙。

她能歌善舞,就像那位善唱《杨柳枝》词的樊素;她深情不变,恰似东汉时伶玄的侍妾通德;她勇敢坚强,可与晋朝的李络秀相提并论,(只可惜遁儿在量移汝州途中不幸夭折,使命苦的朝云没有络秀母子长安的福分)。但是,和这些历史上有名的女子相比,朝云还不仅仅如此,她深深地了解苏轼,了解他那“一肚皮不合时宜”(宋·费衮《溧溪漫志》),了解他济世爱民的火热心肠,了解他在艰难困苦中的自譬自解,也了解他超尘绝俗的出世之志,在精神上与苏轼达到了同一境界。自从来到岭南,她和苏轼一道参禅学道,正像散花天女帮助维摩诘居士(印度佛教人物)谈不二法门手不释经卷,常守着炼丹的药炉,舞衫和歌扇早已成了过去的梦影。祈愿炼丹成功,祈愿同登仙山,共赴净土,不再在尘世间生起巫山神女的痴情。因此,在苏轼的心中,朝云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红粉佳人,而是甘苦同当的知己,晚年修身养性的诚挚道友。现在这位挚友逝去了,他怀着沉痛的心情步韵作诗,表达内心深切的哀悼:

苗而不秀岂其天,不使童乌与我玄。

驻景恨无千岁药,赠行唯有小乘禅。

伤心一念偿前债,弹指三生断后缘。

归卧竹根无远近,夜灯勤礼塔中仙。

——《悼朝云》

朝云走了,不留一丝痕迹地离开了这个苦难的世界。苏轼尽管心中悲怆,依恋不舍,但他没有重复凡俗的情侣们“生生世世为夫妻”的誓愿,送别知己和道友,他衷心地祈愿她能超脱生死轮回,进入仙佛的境界,而他自己也将在余生晚境勤修佛道,希望有一天能与她相会在佛国净土之上。

苏轼另有一首《蝶恋花》词虽然不是写给朝云的,但传说也和朝云有关: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词的表层意义相当明了,意境优美如画,真实地再现了孤旅之中愁绪与情思油然生起的全过程。但其深层内涵则需翻转过来细细品味方可领悟:墙外与墙内毫不相关,行人与佳人本来无涉,烦恼只因多情,万端愁绪皆由心造。落花青杏,雏燕初飞,绿水人家,柳絮芳草,甚至秋千佳人,都不过是旅途之景而已,一切原本自然,何须如此执著,自生烦闷?反读此词,得其深意,第一人称也许正是朝云。据说,有一天,贬居惠州的苏轼与朝云闲坐,正是秋凉时节,苏轼放下手中书卷,凝视窗外,见落木萧萧,凄然有悲秋之感,于是请朝云演唱这首《蝶恋花》词。朝云歌喉将转,泪满衣襟,苏轼十分惊讶,忙问她因何如此。朝云说:“奴所不能歌者,唯‘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二句。”从此以后,朝云常常若有所思,“日诵‘枝上柳绵’二句,为之流泪。病极,尤不释口”。(宋·惠洪《冷斋夜话》)“枝上”一句,乃无常之象,“天涯”一句,写普遍之意,两句词形象地表明人生无常是不可违抗的自然原则。苏轼一生升降沉浮,忽南忽北,朝云为此而哭;人生在世,苦多乐少,欢娱稍纵即逝,朝云为此而哭;人命如纸,一呼一吸之间便有生离死别之虞,朝云为此而哭。果然,“朝云不久抱疾而亡,子瞻终身不复听此词”(同上)。

朝云的确是一位不凡的女子,所以苏轼总把她当作天女来赞誉:

白发苍颜,正是维摩境界。

空方丈、散花何碍。

朱唇箸点,更髻鬟生彩。

这些个,千生万生只在。

好事心肠,著人情态。

闲窗下、敛云凝黛。

明朝端午,待学纫兰为佩。

寻一首好诗,要书裙带。

——《人娇·赠朝云》

据《维摩经》:“维摩室有一天女,见诸大人,闻所说法,便现其身,以天花散诸菩萨大弟子上,而为供养。”道行圆满的人,天花洒在身上,便会纷纷滑落;如果天花粘附在衣服上,就说明此人思想和言行还不合法性。词的上片,苏轼以维摩诘自喻,以散花天女喻朝云,既描写朝云美丽柔媚的外貌风采,又表现他们之间以道互励的知己般的关系,以及宁静美好、高雅脱俗的家庭生活。下片则用屈原《离骚》中“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蓠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的诗意,歌颂朝云高洁的志行与品格。

她在生时与众不同,素有超尘之姿,到惠州后与苏轼携手共建放生池,行善布施。临终之时,意志清朗,心力坚强,能够安详地吟诵“六如偈”而亡,栖禅寺和尚们无不叹为稀有,专为她建亭于墓上,称为“六如亭”。

时序流转,不觉又是九九重阳。岭南气候不比中原,残暑方退,菊花尚未开放。苏轼登高远望,但见大片大片的黄茅在风中起伏摇曳,想起了朝云,心头油然涌起形单影只的孤凄:

今年吁恶岁,僵仆如乱麻。

此会我虽健,狂风卷朝霞

使我如霜月,孤光挂天涯。

西湖不欲往,暮树号寒鸦。

——《丙子重九二首》其一

惠州的西湖原是苏轼最爱去的地方,以前他常常与朋友到湖边游玩,“入栖禅寺,叩罗浮道院,登逍遥堂,逮晓乃归”(《江月五首》诗序)。可是如今,朝云安葬在那里,夕阳斜射的树林间寒鸦盘旋,寺院的晚钟与佛塔的铃语、瑟瑟的松吟相应和,构成如此凄迷的意境,格外惹人愁绪。也许对苏轼而言,悲伤容易平定,但怀念却无法暂停。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无不令他想起朝云:

玉骨哪愁瘴雾,冰肌自有仙风。

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幺凤。

素面常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

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西江月》

这首咏梅词,托物喻人,以梅花象征和赞美朝云。她天生丽质,素洁可爱,不畏瘴雾,不同凡俗,飘飘然有神仙之姿;她情怀高洁,不与众花争艳,只有海上仙人派遣的小凤鸟“倒挂子”,披一身翠绿的华服时时前来探访……

朝云的事迹引起不少后世才智之士的倾倒。比如,曹雪芹在他的伟大小说《红楼梦》中,曾借贾雨村之口,把朝云等古人看作与贾宝玉同类的“情痴情种”。她与苏轼确已超越了旧时一般的侍妾关系,而达到精神的交流与升华。苏轼曲折的一生中,却有幸遇到几位于他有特殊意义的至亲女性:他的母亲程氏,他的两位夫人王弗、王闰之,朝云是身分虽低但更为重要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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