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理念的培育与浸润

在凯旋街道的社会治理实践中，“人”的主体性被提到很重要的位置。依照街道党工委书记ZJ的“发动机理论”，只要每个人能够自主运转，社会秩序的维护就会成为一件十分简单和轻松的工作^[17]。为此，近年来凯旋街道将打造“两好一强、知行合一、三有三力”工作队伍作为干部队伍建设的主要目标。所谓“两好一强”，就是指干部的品德好、态度好、能力强；所谓“知行合一”，是指干部要注重将大家共同讨论、提炼形成的治理理念内化于心、外化于行，从而形成一种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日常化治理思维和模式；所谓“三有三力”，是指要培养兼具“有理想、有思想、有激情，自转力、执行力、创新力”的干部队伍。为打造更多的诸如此类的“发动机”，近年来凯旋街道举办了各种各样的具有当地特色的培训班，提供各种学习载体。这也成了上述治理理念得以培育和发展的重要原因。

一、举办形式多样的“凯旋业校”，着力提升干部思维品质

为深化现代治理理念认知，提升党员干部思维品质，增强其发现、研判及处理问题的能力，2013年凯旋街道开始举办面向全街区党员干部的“凯旋业校”。“凯旋业校”的培训方式多种多样，主要包括“凯旋论坛”“实务研究”“优化培训”“考察调研”“深度研讨”等五大类，具体采用哪种形式主要根据培训目标而定。其中，以深度研讨为旨趣的“傻瓜研究会”，由于能够围绕某一工作专题开展“头脑风暴式”的交流互动，有利于激发想象力，拓宽知识面，深受广大党员干部的青睐。在调研中，街道和社区的许多干部都表示，“傻瓜研究会”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工作思维、提升工作能力的学习平台。而且，能够参与“傻瓜研究会”也是一种荣誉的象征，因为参与人员都需要经过一个“筛选”程序，被选中参加的人员往往被认为是街道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人选。^[18]

“傻瓜研究会”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平台，我们来自不同科室、社区的几个人在一起围绕某一问题开展“头脑风暴”。大家都是平等的思考者、讨论者，在思想的相互碰撞中共同找到问题的答案。这个过程很有趣!^[19]

像“傻瓜研究会”这样的培训方式的确可以让我们形成系统的思维方式，从综合的、系统的角度去分析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就问题论问题，或者只从某一方面去看待和分析问题，把工作割裂开来。我们现在工作之所以形成了一种“套路”，感觉有方向感，这就得益于我们在治理理念等方面加强培训学习。^[20]

另外，街道每年还根据新形势、新任务及培训对象的能力提升需求，制订相应的培训计划，从而建立起了一套融“小班化、个性化、菜单式”于一体的分层分类干部教育培训体系，成为凯旋街道打造学习型组织、汇聚集体智慧的重要载体。

二、开展街道“双学双创”活动，积极开阔干部工作视野

其实，在加强理念引领方面，凯旋街道并不满足于内部之间的学习研讨、思想交流。因为在他们看来，世界那么大，人才那么多，其他地方有很多成功的工作理念、工作思路都需要去看一看、学一学，否则只会成为视野局限于一个街区范围内部的“井底之蛙”。因而，近几年除了搭建各种具有本土特色的学习平台外，他们还热衷于“走出凯旋看世界”“跳出凯旋看凯旋”，自2013年开始持续开展“双学双创”活动，内学兄弟街道，外学北上广深，希望在街区治理方面争一流、创示范。从原凯旋街道党工委副书记、办事处主任JWH对工作的回顾性叙述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凯旋街道的党政领导们的这种“忧患意识”：

不瞒大家说，我们街道一开始很多考核指标都是比较靠后的，像我们区的C街道、Z街道等都是我们仰望的对象，每次区里开大会，被表彰的老是这几个街道，很少听到“凯旋”这个名字。还有上城区的几个街道，他们在整个杭州地区来说都是做得最好的，都是我们学习的标杆。所以，我们心里其实也憋着一股劲，我们既要看到自己与他们的差距，也要虚心地向他们学习。我们街道就带我们的干部分批去学习、去取经，不如人家我们就要谦虚一点，哪些做得不够好，我们把它弥补上去。毫不夸张地说，这几年全杭州市的先进街道我们几乎都跑了个遍。^[21]

当然，凯旋街道的学习对象并不局限于杭州地区，近年来他们还牵头分批组织党员干部前往其他城市的对口单位学习先进经验。例如，赴南京市雨花台街道学习新型社区管理模式，赴上海市三林世博家园交流新社会组织建设经验，赴上海市静安区考察基层社会治理经验，等等。这些有组织、有目标的学习活动为广大党员干部的思想观念注入了新鲜空气，大大开拓了他们的工作视野。在调研中我们发现，凯旋街道建立的杭州市第一家社会组织孵化器“凯益荟”就是他们学习上海的NPI（恩派公益组织发展中心）的结果。之后，他们还与上海市屋里厢社区服务中心建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一方面不定期邀请对方社工前来“凯益荟”交流工作经验，指导社工培养；另一方面则选派优秀社工前往上海市学习交流，为凯旋街道培养了一批社工骨干。“凯益荟”负责人LM的成长经历就是一个很好的案例。她原来只是凯旋街道某社区的一名普通社工，但在街道的培养下，现已成为杭州市著名的社会组织孵化器“凯益荟”的负责人，工作做得有声有色，受到社会各界广泛关注。

这几年的工作让我感受最深的就是让我们每个人发现、发掘了自己的潜能。我原来也只是社区里的一名普通社工，我以前只想着这样干一辈子就安稳了，真没想到今天能从事社会组织孵化这样比较专业的工作，而且还能在杭州市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其实，这和街道最初舍得花血本去把这项工作干好很有关系。如果街道领导没有这方面的思路，不舍得花成本，我们是不可能取得今天的成绩的。现在有很多街道来我们这里参观，说我们如何如何的好，但我们说，如果当初街道舍不得花成本送我们出去学习，而且一学就好几个月，我们也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发展。他们就很不理解，说为了培育社会组织这点事就能花这么大的代价，在他们街道是做不到的。但我们凯旋街道就做了，我们就有这个魄力，而且在2011年开始就送了14名社工出去学习了。我们觉得街道这么重视了，我们再干不好就会觉得很不好意思。在其他方面的工作也是这样的，我们能够投入百分之一百的精力，就是要把工作做好。而且，在做的过程中，我们也发现了自己的潜能。^[22]

三、创新联系服务群众工作机制，将理念融入为民服务中

当然，凯旋街道更多的是将治理理念的培育融入为民服务的具体实践过程中。毕竟，像“民生为先”这样十分重要的治理理念并不能只停留于口头上、横幅里、文件中。只有将自己一再宣称的治理理念与解决群众的现实问题有机结合起来，做到“理念从问题中来，又实践于问题的解决过程之中”，看似虚无的理念才会转化为强劲的工作力量，而广大群众也才能更加深刻地理解理念的根本精髓所在，更大程度上认可理念的真正社会价值。

由于“民生为先”已经成为凯旋开展街区治理工作的一项基本原则，在实践中我们可以找到许多案例。其中，建设“三美凯旋”无疑是一个典型。近年来，凯旋街道紧紧围绕“幸福、文明、和谐”品质生活新凯旋工作目标，提出“环境是最大的民生，环境是群众最大福利”的理念。2012年，街道制订了《凯旋街道环境提升三年行动计划》，全面推进“三美凯旋”建设，计划用三年时间，分步实现“美化凯旋、美丽凯旋、美好凯旋”目标。三年多来，通过系统谋划、全员参与、常态督查，累计拆除违法建筑438处，共计49303.38平方米，整治各类堆、搭、占乱象1526处，完成旧住宅区改造28600平方米，完成旧厂房改造4500平方米，清除堆积物900余吨，补种绿化60000平方米，街域环境整洁度大幅提升，顺利通过杭州市无违建街道创建考核验收，成为江干区首批市级“无违建街道”。在推进该项工作过程中，凯旋十分重视对居民需求的调查，正所谓“民生为先”，得先看看“民之所需”。一方面，凯旋街道对街区的主要环境问题做了较为系统的梳理，另一方面，通过日常走访、调查问卷、短信问答、有奖征集等多种渠道全面征集群众的意见建议，使整治标准制定从以往“我要整哪些”向“群众要我整哪些”转变。最后，全街道共征集群众需求类意见建议872条，通过归纳梳理，整理为小区内“洁序管理、绿化管理、停车管理、安全管理、物业服务”五大类需求，使得整治标准制定更具科学性、针对性和实效性。例如，凯旋街道的昙花庵路101—145号沿街共有19家店面，其中涉及餐饮业的有12家。这些店铺位于凯旋街道景芳五区小区北侧，与景芳五区37、38、39幢仅一墙之隔。长期以来，餐饮店油烟横行、污水外溢，环境卫生一片狼藉，三幢房屋的140户住户苦不堪言。特别是每到夏季，一些餐饮店出店经营夜宵烧烤，食客的喧哗声，喝醉酒的叫骂声，直接影响紧邻商铺及周边住户夜间休息，也给小区治安带来隐患，当地住户反应强烈。对此，凯旋街道根据“民生为先”的治理理念，于2014年4月至7月集中力量实施昙花庵路沿街店面环境综合整治工程，还居民群众一个整洁安全的生活环境。整治后，街域环境面貌大幅提升，群众投诉率同比下降95%，小区发案率下降50%，居民满意度提升至98%以上。

另外，凯旋街道为提升干部服务辖区居民群众的能力，还先后建立了“六六三”直接联系服务群众机制以及“六夜六制”住夜值班制度，从而真正做到了“走下去听实话、俯下身察实情、沉下心办实事”。所谓“六六三”，是指“六大联系主体”（领导班子联系社区、企业、社会组织、居民；机关干部联系社区、社会组织、片组、居民；社区干部联系片组、楼道、居民；党代表联系党员；人大代表联系选民；政协委员联系社会），“六种联系方式”（上门走访、服务专线、定点接访、现场办公、温馨客厅、专题调研），“三级联动平台”（网格一级平台、社区二级平台、街道三级平台）。为促进“六六三”工作机制的有效开展，凯旋街道还制定了“一进、二看、三记、四讲、五解、六评”六步工作法，加强沟通交流，做好记录反馈。同时，完善检查监督机制，对“六六三”联系服务群众工作定期开展效能督查和群众满意度测评，检查结果与机关单位及个人年终考评以及社区工作人员级差薪酬考核紧密挂钩。而推行“六夜六制”住夜值班制度，旨在健全落实领导带班制、首问责任制、值班日记制、工作联动制、定期公开制、考勤考核制等六大制度，推动党员干部作风转变：（1）推行“夜接待+夜访谈”。每天保证一位干部驻岗接待，另一位干部入户访谈，做到“三个及时”，即群众咨询及时回复、群众意见及时记录上报、疑难问题及时协调处理，确保“百姓来电有人听、群众来访有人接”。（2）推行“夜学习+夜研讨”。鼓励干部利用住夜时间加强学习，提高干部的思维品质和综合能力。对收集的重点难点问题，每周召开例会集体讨论问题解决的可行性策略。（3）推行“夜巡查+夜处置”。建立“领导带队、干部分片、社区协助、警民联防”的住夜值班联动机制，坚持深入街面和背街小巷值勤巡逻。

总而言之，从凯旋的实践经验来看，他们已经将加强理念塑造作为提高街区社会治理能力的重要前提。在一个世俗化、理性化、功利化的转型社会中，机械的宣传口号与意识灌输已难以得到人们真正的共鸣，也无法带动责任感与能动性的生成。凯旋街道扬弃了这种无效做法，立足于当地实际，分析社区问题的难易层次，从看似微小但具系统性的现实议题出发，在解决过程中凝聚共识，而成功的实践结果又进一步增强了社区居民对理念的认同及社区文化的归属感。从理论上而言，理念与文化建设是在尊重不同和鼓励差异的基础上形成的，它有效形塑了民众的认知、情感和意识，使得社会动员既能够由上层推动，又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基层的响应和贯彻，并逐渐衍化为一种自然反应。凯旋街道的治理创新正是源于这种坚持，它尝试将理念的价值沉淀成文化，固化为制度，践行于日常，从而形成有机统一、共生融洽的治理体系。而且，正是基于共通的治理理念，优秀的政治伦理、文化因子才能被逐步导入人们的思维习惯之中，内化为自觉意识与行动指南，并能随社会发展变化而获得新的内容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