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社会分层

“分层”一词原为地质学术语，是指地质构造的不同层面。社会学认为，社会存在着不平等，人与人之间、集团与集团之间，也像地质构造那样分成高低有序的若干等级层次，这就形成了“社会分层”的概念。所谓社会分层，是指根据一定的社会标准把社会成员区分为高低有序的不同等级和层次的方法、过程与现象。一提社会分层，有人就很自然联想到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划阶级、定成份”，联想到要动员人们去打击、批判一部分人，这其实是一种政治思维模式，是对社会分层的一种误解。社会学思维中的社会分层，能够帮助人们既简便又清晰地认识复杂的社会结构，有很实用的价值。

科学理解社会分层，应把握以下几个要点：

第一，分层是一种正常的社会现象。社会学认为，社会分层的根源在于社会差别。正是因为有了差别的存在，人们在社会中就有了高低和层次之分。因此只要有社会差别就会有社会分层，这是社会发展的一种正常现象。

第二，分层是一种社会过程。尽管一些社会其分层结构比较僵化，但还没有哪个社会的社会等级秩序是一成不变的，不可能一次分层决定终身。因为社会是不断发展的，影响社会分层的因素（诸如生产资料的占有、财富和收入、组织权力、社会声望、知识技能、受教育程度、消费偏好、象征性权力、信息资源占有、职业）也是不断变化的，人们的等级、层次不断被调整，社会持续不断地把人们区分为拥有不同社会地位的人。

第三，分层体现着社会不平等。社会分层是一种有等级的社会结构，通过这种结构，财富、权力和声望在不同社会地位的拥有者之间被不平等地分配，因此社会分层本身体现了社会不平等。

第四，分层的目的在于社会的和谐发展。一个社会要想保持稳定、协调、和谐的发展态势，就要建立阶层利益的整合机制、矛盾冲突的化解机制以及社会分层秩序的稳定机制，而这些都要以对社会进行分层分析和对分层结构的了解和把握为基础。

科学理解社会分层的含义，有必要弄清与之相关的概念。

1.阶级与阶层

社会分层研究把社会中的成员、群体划分为不同的阶级与阶层。英文中“阶级”一词的含义较为广泛，包括了中文的“阶级”和“阶层”。而英文中的“阶层”一词的意思则比较窄，一般指的是由等级分化而造成的连续性的等级排列。例如，按收入这一指标来分，从最低收入（每月50美元）到最高收入（每月5000美元），可以排出连续的若干层，层与层之间只存在量（数值）的差异，不存在质（属性）的差异。但是，如果要把连续的“阶层”划分为几个区间，那么处于各区间的个人或家庭构成的群体，在英文中被称为“阶级”而非“阶层”，如50～500美元是下层阶级，501～2000美元是中间阶级，2001～5000美元是上层阶级。在中文中情况有所不同，“阶级”一词是政治术语，是指依据生产资料占有量来划分、相互之间存在利益冲突、对立、斗争关系的群体，它使人联想到的是严重的社会冲突、动荡或人与人之间的争斗。“阶层”是社会学术语，常常被认为是不那么具有冲突性并带有等级性质的群体概念。

2.社会地位

社会地位是判断社会层级的重要标志，它明确指明了一个人在社会关系空间中的相对位置以及围绕这一位置所形成的权利义务关系。通俗地说，社会地位就是社会关系网中的各个纽结。社会成员通过有关途径（继承、制度分配、社会化、创造性活动等）而获得、占据了一个又一个社会地位，这些社会地位不仅能使他同其他人相互区别开来，更重要的是，通过各种相关的权利和义务规范制约着他所参与的社会交往过程。可以说，在现实的社会交往中，社会地位既是人们相互识别、相互对待的标志与标示，又是人们互动影响力的主要源泉和基础。

3.社会分化

社会分层始终与社会分化相伴随。所谓社会分化，是指社会结构中某一社会地位原来承担多种功能，经过不断发展逐步承担单一功能，由此分化出两个或多个社会地位的过程。可见社会分层的过程是功能专一化和地位多样化的过程。地位多样化直接反映了社会发展过程中社会地位差别的扩大趋势。

社会分化分为水平分化与垂直分化。水平分化指的是依据某种社会属性或特征，将社会成员分为不同类型的地位群体，这些群体从公认的社会价值序列看不存在高低差别，即他们的生活境况、互动影响力大体相等。处于水平分化中的各个地位群体在根本利益、基本态度、行为倾向、社会表现等方面没有明显差别，具有较大一致性，易于相互协调和整合。垂直分化指的是依据某种社会属性或特征，将社会成员分为不同层次的地位群体，这些地位群体从公认的社会价值序列看存在着高低差别，即他们的生活境况、互动影响力各不相同。处于垂直分化中的各个地位群体在根本利益、基本态度、行为倾向、社会表现等诸多方面差别较大，容易产生矛盾和冲突。由垂直分化所造成的差别叫做社会不平等。

社会分化产生两方面的后果：其一，有助于提高社会的整体功效。社会正是通过内部结构的不断分化来适应环境，求得自身发展的，因此，社会分化程度可以作为社会发展水平的重要判定标准。其二，社会分化对整个社会系统的协调提出了更高要求，加大了社会整合的难度。并非任何形式的分化都必然伴随着各个结构要素的功能互补和耦合，都能促进社会的协调发展，有些社会分化会造成冲突、降低社会整合性、压抑社会成员的积极性。

4.社会不平等

社会不平等是对垂直分化所产生的各阶层、各等级之间关系的集中概括，是各阶层对相对稀缺的社会价值物在占有量、获取机会和满足需求的程度上存在着差异。

考察社会不平等的第一对范畴是法律上的不平等与事实上的不平等。法律上的不平等与社会地位相联系，指的是处于不同层次的社会地位享有不同的法定权利和义务，这些相互区别的权利义务得到整个社会的公认。在这里，“法律”不仅限于成文法律明文规定的，同时包括那些虽未成文但得到社会公认的行为规范。像封建社会的“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男尊女卑”，“父慈子孝”等都是整个社会公认为合法的。事实上的不平等则涉及具体人群间的关系，指的是尽管各个地位群体和个人在法律上享有同等权利和义务，但由于各自在行使自身权利的手段上存在着差别，而导致实际行使权利上的差别。比如，在资本主义社会，劳资双方在法律上是平等契约关系，各方都有权随时解除这一关系，但资本家和无产者在能否行使这一权利的手段上显然存在着差别，从而形成事实上的不平等。

考察社会不平等的第二对范畴是稳定性不平等和暂时性不平等。稳定性不平等是指社会分层地位与处于这些地位上的社会成员具有长期固定的联系，即社会成员长时期（终身乃至世代）停留在同一个阶级、阶层之中。例如，性别就是一种终身难以更改的属性，在一个性别歧视的社会中，任何人都难以改变所处的性别地位，因而性别地位反映的是稳定性不平等。暂时性不平等指分层地位与社会成员间的联系是短暂的、临时性的，社会成员有可能通过自身努力改变地位层次，或者是自动跨越地位层次。像文化程度的高低可以通过学习而改变，代际差异则可以通过年龄自然增长而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