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定位的认知与实践

（三）城市定位的认知与实践——“地方性主义文化”的推广

正如吉登斯所说，“全球化不仅产生向上的拉力，而且也产生了向下的拉力，给地方独立带来了新的压力。”⁽¹⁶⁾地方性主义文化的核心是城市在世界范围的差异化定位，通过地方性经济、文化和自然资源挖掘与创新，创造城市的特色竞争力，以形成典型的城市可持续发展动力。那么，如何理解和挖掘地方性的文化资源呢？

2005—2007年我们先后为河北唐山，北京怀柔，江苏南京、扬州、连云港、高邮和溧阳以及安徽的广德等城市进行了城市形象与“城市文化资本”的发展战略的研究与策划，⁽¹⁷⁾并给这些城市的理念、城市精神、城市文化和形象进行重新定位。

对扬州城市总体定位（节选），我们提出了“烟花三月，精致扬州”城市形象定位，扬州精致于瘦西湖的“瘦”、玲珑溢香的园林、细雨迷濛的小巷和细腻的城市肌理、色香形味巧美的扬州小吃、扬州漆器600道精致的工序等，这样的定位使扬州之美跃然纸上，成为升华古典扬州的现代描述。到“北京看长城，到扬州看运河”的城市形象广告，为扬州提升了特有的魅力。2008年烟花三月国际经贸旅游节，我们又提出“主打六张牌”:一是扬州地方文化牌；二是历史文化名城牌；三是光电产业集聚牌；四是江苏文化形象牌；五是中国本土文化牌；六是国际文化交流牌。提出城市行销五大战略:重点活动品牌化——城市品牌行销；活动影响国际化——城市事件行销；会展操作市场化——城市整体行销；招商引资亲情化——城市经营行销；项目落实具体化——城市运作行销。在城市形象整体感方面，提出创造新型感知城市形象的目标，强调“亲商富商，亲民爱民”的民生目标。特别提出要追求城市会展经济的整体价值，就是:“集四海宾朋阅扬州，会五洲精英赏琼花。”对于整个会展经济目的是这样描述的:“提升城市形象与品位，创造扬州城市的世界知名度，促使企业家、投资者、国际友人、旅游者、专家学者、城市市民、城市建设与管理者理解扬州，让扬州进一步走向世界，让烟花三月节，从经贸旅游招商向多元化的会展经济模式发展，形成城市产业结构调整、城市形象创新和城市永续发展的动力机制，让扬州烟花三月国际经贸旅游节，将投资、创业、创造、创新、求知、求奇、求乐、探险、商务、会展、考察、参与、体验、健身、度假等多门类综合性经济与文化功能相结合形成中国有影响的特色品牌会展。”活动口号是:“精致扬州，和谐生活”、“让城市生活更美好，让城市社会更和谐”。还有:“Cooperation、Intelligence、Triumph、Yield（合作、智慧、成功、收获）。”“共同价值、共同理想、共同记忆、共同发展”。“共铸中国城市文化的集体记忆”。“Your City，My City，We City”。“Between City，Stand High”（在城市之间，创造世界经典）。“My City，My Yangzhou，World City，World Yangzhou”。“Choose City，Choose World”。“成长在园林中的城市”。“绿杨城郭三月天，烟雨万花扬州城”。提出了16项主体活动，27项重点推荐活动。整体活动给人以“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的画卷感。⁽¹⁸⁾

对溧阳城市形象的塑造方面，我们首先采用的是调查的方法，摸清城市的文化家底，挖掘城市的文脉，十三个人先后调查两次，用了十几天的时间，⁽¹⁹⁾在全面调查的基础上，我们提出了城市形象系统建构思路。（节选）

在城市形象方面我们提出了“碧水青山绝佳地，感恩信义溧阳城”的城市理念。溧阳的山水文化地方性特色比较鲜明，新型旅游资源的开发和自然资源的整体利用已经形成个性的文化特征。如“天目湖”、“南山竹海”从视觉上与经济发展上形成双重效果。同时，碧水青山的旅游资源与生态资源、散落于各乡镇的农家庄园、水库、湖泊、青山、河流等将整个溧阳装扮成有自己特色的田园城市。田园城市自1898年由霍华德提出后，曾是人类城市发展规划的一种理想模式，也是当代“人与自然和谐为本”的一种结晶化概念，溧阳城市既有城市化的新兴工业文明与现代生活，又有诗情画意的传统乡土气息。溧阳城市在总体意象上，各乡镇的工业、生态、农业、山、湖、河、村镇等协调融合，基本上可以朝着田园城市的理想模型发展。溧阳自古以来就流传着许多感恩信义的故事与诗歌，地方性文化丰富而又具有象征与代表性。如孟郊的《游子吟》、“谢婆园”及浣纱女与伍子胥以生命践诚信之约的感人故事等，还有“史家文化”、海瑞文化等许多诚信、忠义的故事都演绎出了大量的经典感恩文化篇章。溧阳人的感恩成为一种“大爱”，爱国感恩、感恩天地山水、感恩家庭、感恩社会形成有情有义的地方性现代道德与人文精神，而这种感恩精神正是在我们城市大变迁时期最缺乏的一种文化和行为，这种城市定义对于城市市民来说，既有感召力，又有典型的说服力和约束力。

溧阳的山水人文就在感恩信义文化中不断放大，成为一种城市典型的文化形象与符号。因此，我们把“感恩”、“信义”文化作为表现地方性的“文化因子”，并得到当地人的整体文化认同。在城市形象定位上，我们还为溧阳提出了全新的可选择的内容，如:“卓绝千古，声凌浮云”，这是李白对溧阳抒情的千古诗句，我们加以整合，提出“山水卓绝千古，信义声凌浮云”等概念。这样的定位使溧阳城市形象，体现为一种心理的、视觉的意象，也比较容易形成社会“集体记忆”的符号。同时，我们还提出“东湖南湖瘦西湖，太湖西湖天目湖”；“江南山水绝佳地，东方感恩信义城”；“阅山阅水阅沧桑，品茶品竹品溧阳”等脍炙人口的文化指向与符号。

在市民精神文化的塑造上，我们根据溧阳城市文化的本土性内涵，根据溧阳自然环境与民风的文化特质，提出了“刚毅如山，正直如竹，纯净如水，清雅如茶”的市民精神文化理念。其中把握的文化主线是“刚毅”、“正直”、“纯净”、“清雅”四句内涵，这一概念把握了溧阳地方性人文和山水文化的本质，用创造性的比喻手法提出的溧阳的市民文化，既有地方性特色，又有自然文化属性，还有亲近自然的一种文化感知。“山”、“竹”、“水”、“茶”这四项正是溧阳的优势和文化特点所在。瓦屋山、南山竹、天目湖水、溧阳茶分别指代这四种内涵的区位和文化性格，这一市民精神文化一经提出，便受到溧阳人的喜爱。

在此基础上，我们提出溧阳城市文化性格的定位:“诚信刚毅，感恩为善，淳朴执著，隐忍大度。”城市文化性格是城市作为一种拟人化的主体转换所体现出来的历史文明与现代文化的传承与积淀，也是体现一个城市文化内核与文化追求的一种态度、价值、理念与行为，城市文化性格的升华最终可以成为一个城市最具特色的文化品格。城市文化性格既包括人的思想文化观念与价值取向，还包括体现在建筑的、文脉的、历史典故的、历史遗存的、历史与现代的市民行为、政府行为以及在各种领域所表现出来的文化基因与精神内涵。

我们对溧阳城市形象定位提出的“感恩”是一种“大爱”，或者说是一种博爱，这种“感恩”文化已经脱离传统的“施恩图报”的个人感知和小家庭范畴，开始升华到了溧阳政府的执政理念，执政为民的民本观，以及保护生态环境的不懈努力与健康发展的理念。“大爱”的溧阳是开放的、包容的、谦让的，溧阳的“大爱”是对地球的保护的爱，对生态家园的维护，对生活于溧阳这片秀美土地上80万溧阳人的关怀、鼓励与帮助。这也体现了溧阳全体市民的奋发向上求发展，团结拼搏求幸福，竭尽全力爱家园的一种精神风貌。

在旅游形象定位方面，我们提出了“山水绝佳游憩地，烟雨江南溧阳城”等描绘语言，其内涵仍然是把握了溧阳的旅游以山水见长的特点，尤其是我国著名的学者费孝通先生1992年在溧阳所题“山水绝佳”已广为引用与传播，溧阳的天目湖将溧阳的山水灵秀、烟雨江南的特色浓缩得非常精致。这从名人题字、景色特质以及天目湖的响亮品牌的角度定位为“山水绝佳地”是比较科学和准确的。而现代的溧阳山水资源在保护环境、净化生态的同时，更为游憩提供了绝佳和更多的选择:又有了“七色的溧阳”、“柔美的溧阳”，“纵情的溧阳”、“幽雅的溧阳”等新的文化内涵。溧阳地处长三角，自古就是吴越江南之地。而且“烟雨江南”本身就是众多历史文学作品中对于魅力江南文化的概括，再加上新四军的江南总部遗址，太湖之邻的概念，以及溧阳水资源的丰富、水系发达的水文化特色，溧阳的“烟雨江南城”实至名归。

同时，我们还挖掘了历史文化的典故，唤起人们对这一城市的地方性文化的感知，如李白的一首诗，使人们对溧阳产生全新的文化认同:“何时到栗里，一见平生亲”。⁽²⁰⁾这千古流传佳话，给人以新的完整的心理文化烙印，可谓是“烟雨江南溧阳城，山水田园总关情”，“溧阳山水甲江苏，天目南山秀江南”。在城市形象推广语的外文表述方面我们提出的概念有:①Garden city，Charming Liyang（田园城市，魅力溧阳）；②Green Liyang，Happy life（绿色溧阳，快乐生活）；③A city of story，A land of beauty（一个承载着山水田园诗故事的城市）。

在地方性概念的把握上，我们用同样的方法挖掘连云港的城市文化家底和城市文脉，在为连云港城市进行城市文化与城市文化资本战略策划的时候，提出了连云港文化特色的认知与建构。（节选）⁽²¹⁾

第一，文化连云港:中西文化交融地。

连云港的城市文化应是:“东西方文化交融，新亚欧大陆桥文化与古海上丝绸之路文化交织，国际性海洋文化与地方性民俗文化并举，传统、现代与未来相结合的多元融合包容型文化。”

第二，海上连云港:蓝海明珠，魅力港城——与海共生。

拥抱大海，塑造蓝色文明、海港文明，敢于抛弃历史盐地文化包袱、山地文化包袱，填海造地，与海共生。创造以神奇浪漫文化为主色调的海上城市文化形象。

第三，绿色连云港:成长在园林中的城市。

把森林自然景观与历史人文景观有机结合起来，引进城市内部，实现森林城市“远可观、近可赏、内可游”的目标，进而打造“绿色之都”。创造“城在森林中，森林在城中；城在花园中，花园在城中；人在花丛中，花在人丛中……”的生态结构，让连云港成为在森林与花园中成长的国际港口城市。

第四，人文记忆连云港:让“城市记忆”转化为“城市文化资本”。

让连云港成为中国文化的守护者和创新者。连云港市历史悠久，文化古迹丰富，历史记忆文化充分，沧海桑田特征明显。多年来，在这块土地上留下了许多名人雅士的遗迹，流传着文人墨客的雅事。主要有“将军崖岩画”、“摩崖石刻”、“孔子与孔望山”、“秦始皇东巡立东门”、“金山与徐福东渡”、“苏东坡与海州”、“《西游记》与云台山”、“李汝珍和《镜花缘》”、“大禹与羽山”、“韩国村”等美丽而古老的历史传说……方士徐福于此扬帆东渡瀛洲寻求不老仙药，吴承恩留恋花果山的仙果与神山写出传世名著《西游记》，李汝珍寓居灌云板浦老镇写出一代奇书《镜花缘》，陶渊明、李白、苏东坡、石曼卿、沈括、李清照、吴敬梓、林则徐、朱自清等文人骚客也留下了他们的足迹与诗篇，孙中山先生也曾两次到此描绘大港蓝图……诸多名人豪客的故事常常使人流连忘返。通过资源的整合可以将连云港打造成传统与现代结合的海上人文城市。

第五，智慧连云港:勇于探索的创造精神。

现代型城市的发展，必须形成后工业社会的“中轴结构”，城市发展动力是技术、知识、文化和新型服务产业。连云港2 000多年前祖先的科技贡献——“观察星象”，表现出跨越时空的智慧，这一文化可以孕育出“智慧型城市”、智识型城市结构，进而使连云港能够作为文化资本创新型城市，立于大海之滨。

第六，神奇连云港:美丽神奇传说的故乡。

连云港几乎与神奇联系在一起，城市里充满着神奇元素:神话的摇篮:无论是《西游记》还是《镜花缘》，都显现了中华民族文化的神奇。既有山海的传奇——几度沧海桑田，又有文学创作的神奇情节，天然水晶更体现了自然的鬼斧神工和苍天对连云港的眷顾。

第七，浪漫连云港:南有“天涯海角”，北有“海誓山盟”。

连云港有浪漫主义的文学作品，又有可供浪漫的自然资源。连云港东靠黄海，海岸线长达162千米，绵延曲折、复杂多变、沙岸、泥岸、岩岸几种类型都有，分布着沙滩、海湾、岛屿、岬角、岩岸、奇石、渔村、盐场和海港等众多的景观。碧波万顷的海水，洁净柔软的细沙，峰峦起伏的山丘、陡峭奇特的石崖，海中岛屿朦胧，渔船帆樯隐现，海随山转，浪与岸拍，云飞雾绕……可以通过文化景观的“浪漫、爱情”主题的再造，将其构成一幅幅浪漫秀美的画面，创造中国情爱文化的旅游首选地。

第八，门户连云港:海上战略的支点，走向世界的门户——“敢问路在何方”。

连云港是国际东西方物流的门户，通过产业结构的调整，应该成为江苏国际战略的一个平台，江苏海上战略的支点，最终应该通过区域功能的整合，通过“东桥头堡”的城市功能，构建长三角城市群发展的“第五极”。

连云港城市形象定位是:“神奇连山海，浪漫接云港”。总体强调是:“一个城市文化发展战略的学理性与实践性探索；一个从宏观、中观到微观再到操作层面的城市文化再造；一个从神奇浪漫城市文化中引发的浪漫创意与策划；一个有38个文化唯一资源的城市文化资本创新；一个城市创意文化产业的‘863计划’；一个城市的十大类100个文化载体的创造与提炼；一个城市的50项大型文化活动的策划与概念设计；一个环太平洋区域的‘文化反射中心城市’的提出。”连云港城市精神定位是:“续古开新，海纳百川，风雨同舟，诚信至善。”备选内容有:“敢问路在何方，敢为天下创新”。连云港城市形象定位还有“神奇浪漫之都，厚德睿智之城”等。

连云港与溧阳等城市定位实践，告诉我们把握地方性文化特质，开发地方性经济与文化资源，是一种十分有价值和具有历史意义的事情，一旦这种文化形成之后，将成为城市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化发展动力。总之，一座城市的定位，是一项系统工程，在这样的系统工程中所创造的是一种引领性的文化建设。通过精英文化创造来形塑城市市民社会的样态，最终能够创造典型的市民社会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