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凌：雷军的故事

李学凌：IT行业有很多贵人，但雷军是永远的天使_小米雷军的故事

“NASDAQ，早！”

2012年11月21日，多玩游戏CEO李学凌发了这样一条微博，即便从标点符号都能看出，此时的他有多么兴奋。

这一天，欢聚时代（多玩YY）成功登陆美国纳斯达克交易所，以10.5美元的发行价融资8190万美元，首日收盘上涨7.71%，市值达到6亿美元。作为创始人兼CEO的李学凌，和作为投资者及董事长的雷军，成为当日最为闪亮的明星。

9点半敲钟仪式，纳斯达克代表对YY表示了热烈欢迎：“YY注册用户量超过4亿人，甚至比美国的人口都多。感恩节即将到来，今天对纳斯达克对YY都是一个喜庆的日子。这里有131家中国上市公司，欢迎YY成为其中的一员。”(www.guayunfan.com)穿着一身黑色西服，戴着黑框金属眼镜的李学凌掩不住脸上的兴奋，他笑着说：“YY是2012年11月21日正式上市，正好是121、121齐步走。最重要的是，我们证明了胖子也能上市。”

YY是雷军投资公司中首家赴美上市的，他此时也是心潮澎湃，但他刻意退到幕后，不愿抢李学凌的风头。

早在1998年，雷军和李学凌就认识了。李学凌在《中国青年报》实习时，写的第一篇报道就是关于金山的。以李学凌的采访和写作风格，“自从认识雷军之后，没有不骂他的时候，就没停过嘴”。

“他和大部分的媒体记者不一样。”雷军说，“他拒收所有车马费和稿酬。这不表示有什么了不起，但不多见，让我认为他有更大的目标和梦想。他又很坚持自己的观点。他批评我们金山的产品不好，你怎么也说服不了。我们关系很好，但他照骂不误。他是一个有自己观点的人，而且不被任何东西所利诱。他还愿意琢磨，是个技术爱好者和发烧友。他批评我们的东西还是讲在了点子上，很有深度。”

2003年，经雷军介绍，李学凌认识了丁磊，并加入网易，任内容总编。李学凌加入网易的目的，纯粹是为了扳倒新浪。他的策略是发力IT、房产、汽车、游戏四个领域，每个领域拓展200人的团队，给五年时间超过新浪。

然而，正当李学凌打算大干一场时，网易却把房产频道卖给了搜房，价格是800万人民币。心灰意冷之下，李学凌决定辞职。

辞职后做什么呢？李学凌感到很困惑，于是他去求教雷军，两人聊了一个通宵。媒体出身的李学凌向雷军提出了做RSS（简易信息聚合）博客订阅产品的想法。雷军说：“这个市场太小，太虚，看不到钱的影子。写博客的人不到5%，需要博客的人不到1%，我们做1%的市场干什么？从商业的角度，你得选肥的市场，舍小的市场。”

雷军主张做垂直门户，并且建议在房产、汽车、科技和游戏这四个方向里选择，他首选游戏资讯。雷军在金山已经做过多年游戏产品，对这个市场相当了解。他认为，游戏厂商的利润最好，投放广告意愿最强，并且对互联网的理解也最深，这是一群不用怎么说服就能投广告的客户。

最终，两人达成一致结果——做游戏资讯产品。2005年4月11日，李学凌在海外注册华多科技公司。雷军作为天使投资人投资100万美元，这在当时的创投界，绝对算是个“大手笔”。公司的核心业务有两个，一个是游戏资讯网站——多玩网，一个是RSS阅读订阅工具。

事实上，“多玩”这个名字也是雷军想出来的。他回忆说，2005年计划创办多玩时，自己正好在台湾出差，看到一种水的牌子叫“多喝水”，觉得名字不错，于是就决定把网站叫多玩游戏。早期多玩的宣传语就是“多玩游戏多喝水”。

2005年9月，李学凌自信满满地推出了狗狗，这就是他所设想的博客订阅产品。然而，狗狗诞生不到半年，李学凌就意识到自己的这一步棋走错了。他在博客中说：“狗狗的问题是创作者缺位，没有互动。你在狗狗订阅了博客，看完觉得好，还写了评论，但是博主不会理你的，因为这个内容是我们抓取来的，人家根本看不到你的评论。我们也使劲研究复述技术，但是不行。这个循环成立不了，就没有互动，那么狗狗就不是互动社区，而是阅读工具，是单向传播。我不想做阅读工具。”

2007年6月，在达成相关协议后，李学凌将狗狗网域名转给迅雷运营“狗狗娱乐搜索”，而迅雷游戏频道将全部使用多玩网内容。

2007年年底，雷军和他的同乡奇虎360董事长周鸿祎都投资了iSpeak。iSpeak是针对中国玩家设计的在线语音群聊工具，当时同时在线人数不过一两千人。雷军之所以投资这款毫无名气的产品，有三个理由：第一，有Skype的成功先例；第二，语音是比文本更有效的沟通工具；第三，游戏语音一旦做好了，可以不只为游戏服务，还能够做很多垂直门户应用。

后来，雷军也想拉李学凌一起投资，但被他拒绝了，李学凌一度认为iSpeak毫无价值。

雷军和周鸿祎的投资进入之后，iSpeak的同时在线人数超过了5万。李学凌改变了主意，打算收购iSpeak，但价格已是当初的20倍。

“唉。”雷军叹气道，“这是让我很郁闷的一件事情。学凌有一个记者的毛病，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大家都说他嘴巴太厉害，说话太损。六个月前他觉得没价值，把人家羞辱的，六个月后又来买，这是不是挺难的一件事？”

虽然错失了iSpeak，但李学凌却意识到了即时通信的价值。于是，他打算研发一款群聊工具，实际上就是模仿iSpeak做成的YY语音。

2008年7月28日，YY语音测试版上线。幸运的是，当时腾讯在战略收缩，2008年5月将语音业务QQtalk暂停使用并逐步关闭。多玩却继续大力融资发展YY业务。

2010年，腾讯老总马化腾注意到了YY这匹“黑马”，决定收购它，他开出的条件是1.5亿美元加40%的股份。

“1.5亿美元把公司买走，然后40%的股份还给我。你知道这个交易的核心是什么吗？我把公司卖了，股票还涨了一倍。”李学凌说。但这种方案会损伤雷军的利益，李学凌承认，“这时候我跟雷军也是对立面了。我们是商量了，但是已经很难把屁股坐得正了。”

雷军当然不希望卖掉YY，他主动找到李学凌，希望说服他。“不过，他没办法说服我。他有什么理由说服我呢？我有两倍钱，我干吗不卖啊。卖完还能继续干。投资人是这样的，大不了得罪了。说难听点，拿了钱一辈子再也不见面，我为了钱背信弃义了，就这样。”李学凌回忆说。

纠结了12天后，李学凌还是决定不卖。媒体人士后来这样分析李学凌的心态：“不愿为此跟投资人雷军翻脸是一个小原因，大原因是：不卖，这家公司姓李，卖了，这家公司姓马。就算我有更多钱，更多股票，腾讯帮助你更有前景的大发展。但做最后决定的那个人不是你了。这对于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很难接受。”

买不到YY，腾讯立马变脸，决定把它挤死。2010年底，腾讯推出了与YY语音定位相似的产品——QT语音。这是一个具有先天平台优势的“富二代”，并且来势汹汹。

2011年6月15日下午，李学凌连续发了两条新浪微博。他说：“腾讯刚刚停掉了跟YY的所有合作，就召开了开放平台大会，说什么合作共赢。真是可笑。”他又说：“马化腾刚刚讲完：全平台开放，而不是有所保留，另外一手，就从总裁办下令，终止跟YY的一切合作，包括已经签了合同的合作都停止。我想大家都是明白人。”

李学凌的这两条微博在互联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短时间内就得到了800多条转发和300多条评论。由于YY的吉祥物是一只浣熊，媒体把他们的斗争称为浣熊对企鹅的挑战。

2011年10月，李学凌发表了一封公开信，题目是——《我想对马化腾说》：

我们没有恩怨。我们甚至素未谋面。今天，我想说的不是两家竞争公司的关系问题，而是腾讯和创业公司的关系问题，甚至所有大公司和创业公司的关系问题。

今天，大家都有“恐腾症”。腾讯帝国是这样的，最核心的是IM即时通信系统，周围有很多附属国。空间跟51打，安全跟360打，下载跟迅雷打，但是所有人跟腾讯的作战都从来没有打到过腾讯的主场，都是跟腾讯的附属国在打。这样就算赢了也没用，就算赢了，你也不可能动摇整个腾讯帝国。我希望，我们能够最终成为马化腾看重的竞争对手。

这不是荣誉，这是人生必经的一站。腾讯像个牧师，而一个男人要想成年，就必须经过这个牧师的洗礼。这个牧师跟你打一仗，你没死，你还活着，还能爬起来，看到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你就算是一个成年的公司了。

其实腾讯骨子里是有怕输情结的。腾讯每看到一个竞争对手，都会觉得这个人是要来颠覆我的，然后无论大小，都会倾力出战。博客要倾力出战、微信也要倾力出战、微博也要倾力、拍拍也要打、搜索也要打……基本上，互联网没有腾讯不打的方向。这是不自信的表现。看一个人是不是真的自信，要看他不为的东西是什么，不要看他有为的东西是什么。他做的事情往往并不代表什么，他不做的事情才代表了他的思想。

腾讯不是真正自信的公司，因为它不是一个历经血战才成功的企业。它其实走了一条别人没有走的路，直接在五年之后等着你们。你们这五年很成功，很风光，但是五年之后，一碰到它的时候，发现它已经极其巨大了。但是，这也会造成腾讯没打过硬仗，也比较担心打硬仗。腾讯没有打过这种人与人之间实力均等的对战，没玩过肉搏。腾讯的团队力量很强，队形方正，就像训练有素的罗马士兵。但是一旦换一个阵地，大家在丛林挥舞马刀，就不一定了。

所以腾讯最喜欢的是什么呢？就是修改游戏规则。先把我改成不死，把我的血锁定，子弹改成无限，再去打这个游戏，这时候我才踏实。腾讯经常会用一些遏制手段，比如我不跟你合作，谁跟你合作我就买了谁，谁跟你合作我就不跟谁合作了，我就收拾你的上下游。

这样一个企业，到了这么大的规模，你要为这个社会带来什么？想清楚了没有？Facebook（脸书）说想接管全世界，它要干什么事它想得很清楚。腾讯没想清楚。腾讯叫在线生活，什么意思？凡是在线的东西我全做。这个定位是有问题的，所以造成这些年企业战略其实是一团糟的，最终会打不动。打这个，打那个，开始都打小的，像今年要打优酷了，发现优酷融资6亿美元，怎么打？以前我钱多弄死你，现在这种打法已经不对了，应该反思了。

仔细想一想，腾讯的问题就是丧失了理想。它没有给整个互联网做一个梦，说中国互联网的未来在哪里。创业的时候，我不知道腾讯是不是有一个明确的理想，但它至少不断地在为一个明确的目标努力，就是要把即时通信做到最好，让一个技术变成一个人可以信赖的东西，所以腾讯成功地赢了。

但下一步呢？它也不知道。

我认为腾讯在整个企业的规划和目标方面出现了问题。这个问题是什么带来的？是长期做老大带来的。长期做老大，认为皇帝是我的，天下是我的，我一定要建一个长城把它围起来，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但别忘了，世界在发展。你今天围的这块地已经觉得挺大的了，比如，三大门户围的地儿到今天都没有被破掉。但是一个优酷上市就是70亿美元，一个凡客上市可能是100亿美元，你围的这块地也不算什么了。大家才明白，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大的市场和机会。腾讯今天就像是《无极》里的皇帝，在建那么一个城，圆环套圆环，最后是没人攻进来了，但回头一看，原来圆环之外广阔的土地全是别人的。

再说一次，腾讯最致命的问题是没有理想。这跟诺基亚很像。诺基亚就认为，我不需要给用户提供更好的手机，我就让我的利益最大化。所以，它会把一个充电器搞成十几种接口，耳机接口长的、扁的、大的、小的。每一个电池都不可以互换。一个企业一旦陷入到这种状态，就是它老去的开始。

中国商业的历史不长，所以大家对企业存在价值的反思还没有真正开始。都还在乱战呢，都还是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你今天卸我一条胳膊，明天我卸你一条腿，还是小混混在街上打架。但是，这里面的大佬已经是杜月笙了，你要开始考虑怎样维护上海治安，怎样让上海变成长期可繁荣的城市。你要考虑江湖是怎么回事，理想是怎么回事，网民的利益是怎么回事，怎样为大家提供未曾有过的方便。你需要从杜月笙转型为蒋介石。

对我个人来说，这一仗输赢都无所谓。个人的物质需求是有限的。你坐一趟湾流私人飞机和坐一趟头等舱，差别有多大？没多大，都是坐这么大一个位子，都是脚能伸直而已。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做别人没有做过的事情。赢了，我们变成新兴的颠覆者，重建这个市场的规矩，成为能够和腾讯比肩的公司。输了，我们就小小地活着，有天花板地活着。我会再找机会。

最后，我想要问：你这么有钱了，能不能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2012年6月的一天，李学凌公开声明：“所有不是腾讯的，是腾讯敌人的，都是我们的朋友。”在他看来，已经长大的YY语音不会轻易被腾讯干掉。他的终极目标也不是盯着腾讯，“如果你天天盯着他们，你一辈子都会和他们混在一起”。

2012年11月21日，当多玩的母公司欢聚时代在美国成功上市时，雷军和李学凌各持有23.8%的股份，股票价值达到了1.33亿美元。七年前，雷军这一笔100万美元的投资，获得了113倍的回报。很显然，雷军才是“YY-QQ之战”中最大的赢家。

“IT行业有很多贵人，但雷军是永远的天使！”李学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