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已过的风景_陆小曼传

回首已过的风景_陆小曼传

思恨悠悠，真情无赋处，多情恼无情，纵虚度千种风情。

浓愁点点，故爱时光远，故心思故人，却徒把今人辜负。

所有错过的往事、风景、爱情，总是会被笼上一层霓烁的色彩，鲜亮、耀眼，让人瞩目，给人想象。因为不曾真正拥有，也便成就了所谓朝忆暮冥的美好。

真正懂得惜缘的人太少，人们总是回味着过去的、展望着未来，却生生错过了当下的。亦如空中已架起彩虹，人们却喟叹着彼时错过的烟雨迷蒙；亦如满园春色嚣张肆开，人们却轻叩柴扉责怪着桃枝越墙；亦如他曾在咫尺天涯尽洒相思，却在终能执手之时说起了爱易逝而回忆浓。

在二三十年代的中国文坛，冰心、林徽因、凌叔华、韩湘眉四人被并称为“四大美人”。而一心青睐才情女子的徐志摩，与这其中除冰心外的三人都交情颇深。(www.guayunfan.com)韩湘眉，中国最早的大学女教授之一，为人热情、不拘小节，与徐志摩是故友，并始终关系匪浅。由于留美的原因，韩湘眉大部分的举止礼节都是国外的方式，与徐志摩每次见面，二人都会来上一个熟络的拥抱，并在分开前各自亲吻面颊以示告别。韩湘眉更是直言自己喜欢徐志摩，喜欢他的为人、他的才气、他的诗歌。徐志摩也将韩湘眉视为自己的红颜知己，二人来往密切，大方而坦诚。

韩湘眉还曾送给过徐志摩一只猫，希望徐志摩能在孤独时与其玩乐消遣。这只并不温顺的猫常常抓破他的稿纸，踹破他的墨盂，或是袭击他的笔杆。可徐志摩却从不因为它的捣乱而烦躁心急，反而对它呵护有加，常常将它抱在怀里，让它如影随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陆小曼，便颇有几分不悦，始终认为徐志摩对猫的态度便是其爱屋及乌最有力的证明。

后来，徐志摩前往北京教书，那只猫便托付给了家里的佣人照顾。当韩湘眉得知这一消息时，便立即通知徐志摩，称自己要将猫领回。这让徐志摩犯了难，他既不愿让好友寒心，又不愿让妻子多心，徐志摩索性编了个谎。写信给陆小曼说韩湘眉家的后院闹鼠灾，所以想来带走那猫。陆小曼自然看穿了徐志摩这并不高明的谎话，知道那猫是专送给徐志摩的，也料到了那人迟早会来收回那份“情谊”。心里的酸涩、不满唆使她不去理会徐志摩的来信，报复地想最好他也能跟着忧心跟着慌张，不得和乐。

再说凌叔华，她出生于仕宦与书画世家，文采超群、丹青卓然。徐志摩曾称她为“中国的曼殊斐儿”，赞她“像夏夜榆林中的鹃鸟，呕出缕缕的心血制成无双的情曲，即便唱到血枯音嘶，也不忘她的责任是牺牲自己有限的精力，替自然界多增几分的美，给苦闷的人间几分艺术化精神的安慰。”徐志摩还曾为她的小说作序，那也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为他人作序。

在二人来往最为密切的阶段，仅半年间光通信就达到七八十封。他们互诉心事，互说衷肠。二人间的关系很难界定，比知己多上一层亲昵，又与情人少了一丝爱意。这却是徐志摩最喜欢的境界，说不清道不明的氤氲才足以蛊惑他心。而陆小曼对这一切早知，在心里对他们的关系也有着自己的判定，关心则乱的道理她清楚，只是如鲠在喉的感觉总是难挨且辛苦。

但仅仅这些还不足以让陆小曼与徐志摩的感情暗生裂痕，真正让陆小曼彻底失望、动怒的事情发生在徐志摩去北京的第二天。刚刚到北京的徐志摩还没彻底缓过行程的劳顿，便匆匆赶去探望旧爱林徽因。徐志摩告诉陆小曼自己此行是事出有因，林徽因患上了重病，作为老友岂有不去探望之理。

陆小曼的回信满是讽刺揶揄，她的耐性已然被耗尽，徐志摩三番五次地“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或辩解或澄清陆小曼早已听得厌烦。她责怪徐志摩对林徽因比对自己还要上心，并讽刺说此时正是献殷勤的大好时机，愿他好好把握，莫失良机。

为了劝说并不谅解的妻子，徐志摩便又去信以作解释，就这样，他们数度的书信来往，字里行间丝毫不见浓情蜜意的恩爱思念之言，满满都是关于林徽因的讯息。二人皆是心力交瘁，徐志摩怨她过度计较，陆小曼怨他过度风流。人常说爱的相反是漠视，此刻的陆徐二人，因为相互在意而相互表露心迹，只是他们的方式太不温柔，将言语化为尖刀刺向了最为在意的对方。

林徽因是徐志摩昂扬岁月里最倾心骄傲、也是最忧心疼痛的记忆。这种牵挂并非说淡忘便淡忘，虽然时间会渐渐将伤口抚平，但只需与那人再重逢一面，那愈合的伤口便会瞬间撕裂，汩汩流血。所以再见林徽因的徐志摩激动难掩，看着病榻上的故人，他更是决心要倾力而助。除了帮助照顾她康复外，徐志摩还约林徽因为他的《新月》作诗，使得林徽因能为更多人所熟知，也直接促成了她之后的诗文生涯。徐志摩还介绍自己的朋友给林徽因认识，“太太家的客厅”便是自那时发展起来的。

此时的陆小曼可谓“腹背受敌”，一方面是丈夫的多情让她烦心，另一方面则是徐父对她的态度让她寒心。徐申如对陆小曼的不满由来已久，陆小曼没能达到他心目中儿媳的标准，既不善理家、不识大体，又不会理财，只知整日抛头露面地交际。为了眼不见为净，每逢徐申如的寿诞，他都不准许陆小曼参加，即便她送上豪礼他也概不接受。在徐母病重之时，他亦不准陆小曼前去探病。甚至在徐母过世后，也不许陆小曼去参加葬礼。

徐申如从未认可过陆小曼，也完全不将她视为儿媳。身份的不被承认让陆小曼委屈不已，并认定是徐志摩不能为自己撑腰，不能护她周全，转而又是一阵责怪。徐志摩不愿同她争吵，那些压在心底的话又成了利刃在他心上肆意地划。

那时徐志摩总会忆起从前的岁月，从前的一次次选择，自问，是否恋上一段风景，便必然要承受风过景凋的颓唐；是否吻上花的欢颜，便必然要面对春谢花萎的残红；是否恋上逐浪的风光，便必然要接受浪过燕走的沉寂；是否爱上陆小曼，便要以忠心、金钱、宽容、凡俗来交付；而如若他能重回旧的风景，又是否不会总这般焦灼、蹉跎、言不由衷。

想来从前的翩翩风采、谦谦君子之态已残存无几，从前开口便是画意诗情，便能坐拥天空海阔，可如今已灵气难唤。世情薄、人情恶，不愿参透的玄机，凡尘总是带他一一领悟。

好山好水好寂寞竟也成了奢望中的生活，故人故心故相付竟也开始清晰地夺目。将眼睑擦净，却只望见疮痍满目；将缘分参悟，却只探见痴心两误。想用一段清醒的结局，换取往事不用错过；想用一句明净的誓言，换取相遇而后假装相望。

如果我能改写故事的中章，那么，你将会是我最美丽的过往。如果我能操纵时间的轨迹，那么，我会将你永远定格在上个相遇的小巷。如果我能掌控宿命的指引，那么，我会将你编排成我的初爱、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