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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婴舍子第三折:程婴不想戳破窗户

时间:2022-06-27 历史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程婴舍子第三折主要写程婴与公孙杵臼在屠岸贾面前演出“苦肉计”“双簧戏”,通过斗智斗勇,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骗过屠岸贾,保住了赵氏孤儿。这是程婴与公孙杵臼二人合演的“双簧戏”,意在掩盖他们合谋救孤的真相。程婴被迫拿起杖子。程婴只好换了不粗不细的中等棍子。程婴吓得浑身哆嗦,腿肚子直打战,观众也禁不住紧张起来。

程婴舍子

第三折主要写程婴与公孙杵臼在屠岸贾面前演出“苦肉计”“双簧戏”,通过斗智斗勇,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骗过屠岸贾,保住了赵氏孤儿。

这一折还是屠岸贾先上场,他下了屠杀令,在等消息。这时程婴来向屠岸贾出首告密,说公孙杵臼藏着孤儿,本应高兴的屠岸贾却脸色一变:

咄!你这匹夫,你怎瞒的过我?你和公孙杵臼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因何告他藏着赵氏孤儿?你敢是知情么?说的是万事全休;说的不是,令人,磨的剑快,先杀了这个匹夫者!

程婴不慌不忙,从容应对:(www.guayunfan.com)告元帅,暂息雷霆之怒,略罢虎狼之威,听小人诉说一遍咱。我小人与公孙杵臼原无仇隙,只因元帅传下榜文,要将晋国内小儿拘刷到帅府,尽行杀坏。我一来为救晋国内小儿之命;二来小人四旬有五,近生一子,尚未满月,元帅军令,不敢不献出来,可不小人也绝后了。我想有了赵氏孤儿,便不损坏一国生灵,连小人的孩儿也得无事,所以出首。

屠岸贾万万没想到,他的“宁肯错杀三千,不肯放过一个”的屠杀行动,竟成了程婴救孤计划中应付自己的最好说辞。他只好暂时收起对程婴的怀疑,率领部下包围了公孙杵臼居住的吕吕太平庄。

这折戏的“正末”依然是公孙杵臼,他主唱的【双调·新水令】套曲有两个重要特点:一是曲白相生,推动剧情渐渐向高潮发展;二是描摹情景逼真,尤其是从公孙杵臼口中描摹程婴的神情举止,十分生动,堪称真正的“剧中之曲”,称得上是元曲中的精品。

公孙杵臼“藏”的是假孤儿,但又是活生生的真婴儿,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在场的“告密者”程婴的亲生儿子。把假孤儿当成真孤儿,需要假戏真做;把亲生儿子当作别人家的孩子,需要掩饰真情。所以这场戏要比周瑜打黄盖那场“苦肉计”复杂得多、难演得多,是一场虚中带实、险象环生、惊心动魄的戏,很能考验演员的功底。

屠岸贾指责公孙杵臼窝藏赵孤,并指使手下毒打公孙杵臼。公孙杵臼一边矢口否认,一边反问:“这事是谁见来?”当屠岸贾回答“现有程婴首告着你”时,公孙杵臼立刻骂道:“元(原)来这程婴舌是斩身刀!”这是程婴与公孙杵臼二人合演的“双簧戏”,意在掩盖他们合谋救孤的真相。既然是有意“窝藏”,就不会轻易承认,否则会引起怀疑。这是做戏给屠岸贾看。

要是到这里就停止拷问,命令部下搜查公孙的住处,那就显得屠岸贾太无能,很多该出戏的地方没出戏。实际上屠岸贾很狡猾,他命令程婴拷打公孙杵臼,理由为:公孙杵臼私藏孤儿是你出首的,就由你来行杖。这一招程婴没有想到,于是推托:“小人是个草泽医生,撮药尚然腕弱,怎生行的杖?”屠岸贾马上逼问一句:“程婴,你不行杖,敢怕指攀出你么?”这句话太尖锐,直捣问题要害,程婴再也无法推托,只得动手拷打公孙杵臼。

程婴拷打公孙杵臼,有点像周瑜打黄盖。但周瑜打黄盖没有屠岸贾那样的恶人在旁边察言观色,东吴众将领被蒙在鼓里一齐为黄盖求情,这正是周瑜和黄盖都求之不得的。只有一个诸葛亮看破了玄机,却又一言不发,他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儿,不想坏周瑜的事儿,所以这场戏完全按照周瑜预先设计好的程序进行。但程婴拷打公孙杵臼却不是这样。二人虽然都做出了牺牲的准备,并且要“演戏”给屠岸贾看,却没料到屠岸贾命令程婴拷打公孙杵臼,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招数,使这出戏的“导演”顷刻间换了人,变成了屠岸贾。不是程婴他们想怎么“做戏”就怎么“做戏”,一切得听屠岸贾的。于是,关目急转直下:由程婴与公孙杵臼设计好的“双簧戏”立马变成了在屠岸贾监视下被迫上演的“苦肉计”。

程婴被迫拿起杖子。屠岸贾说你拣的这根棍子太细了,你是“怕打的他疼了,要指攀下你来”;程婴换了一根粗的,屠岸贾又说:你拿起大棍子来,三两下打死了,死无对证。程婴只好换了不粗不细的中等棍子。这意味着程婴只能用力拷打公孙杵臼,痛打、毒打、实实在在地打,把他打疼又不能打死,活活折磨他。通常只有仇敌才这么做,如今发生在最要好的朋友之间,屠岸贾还不时地在一旁挑唆:“公孙杵臼老匹夫,你可知道行杖的就是程婴么?”接着就在旁边冷眼观看。

公孙杵臼也没有料到程婴会如此毒打自己,年迈的老人忍不住酷刑,几乎说出真情,于是出现下面的惊险场面:

〔正末唱〕【得胜令】打的我无缝可能逃,有口屈成招,莫不是那孤儿他知道,故意的把咱家指定了?〔程婴做慌科〕〔正末唱〕我委实的难熬,尚兀自强着牙根儿闹;暗地里偷瞧,只见他早唬的腿脡儿摇。

这是说老公孙快要挺不住了,就要把程婴供出来了。程婴吓得浑身哆嗦,腿肚子直打战,观众也禁不住紧张起来。请注意,在舞台上,公孙杵臼的唱,是唱给观众和程婴听;程婴的表演,是演给观众和公孙杵臼看。这时候屠岸贾在戏外,对这一切充耳不闻,闭目塞听。这是中国戏曲的表演特点。在戏曲表演中,只有观众是“全知全觉”者,而剧中角色随时可以跳出戏外。要是让屠岸贾看到程婴的表情,听到公孙的唱,二人的合谋就当场露馅儿了。接下来,到公孙杵臼唱【水仙子】时,屠岸贾才入戏,但也依然可以随时出戏:

【水仙子】俺二人商议要救这小儿曹。〔屠岸贾云〕可知道指攀下来也。你说二人,一个是你了,那一个是谁?你实说将出来,我饶你的性命。〔正末云〕你要我说那一个?我说我说。〔唱〕哎,一句话来到我舌尖上却咽了。〔屠岸贾云〕程婴,这桩事敢有你么?〔程婴云〕兀那老头儿,你休妄指平人!〔正末云〕程婴,你慌怎么?〔唱〕我怎生把你程婴道,似这般有上梢无下梢。〔屠岸贾云〕你头里说两个,你怎生这一会儿可说无了?〔正末唱〕只被你打的来不知一个颠倒。〔屠岸贾云〕你还不说,我就打死你个老匹夫!〔正末唱〕遮莫便打的我皮都绽、肉尽销,休想我有半字儿攀着!

这支曲子最能体现元曲曲白相生的特点。每句唱词后都插上道白,道白之后再引出唱词,形成一问一答、循环往复的句子结构,推动情节向前发展,并不断制造戏剧性。“俺二人商议要救这小儿曹”,这是公孙杵臼在屠岸贾和程婴严刑拷打下的供词,程婴听后心惊肉跳自不待言,屠岸贾立即追问:“你说二人,一个是你了,那一个是谁?”场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观众的心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儿。公孙杵臼接着唱:“哎,一句话来到我舌尖上却咽了。”这是“独白”,写公孙杵臼的心理活动,屠岸贾和程婴都没听到,观众听到后不禁透出一口长气,悬着的那颗心放下了。屠岸贾再问:“你头里说两个,你怎生这一会儿可说无了?”观众再次为公孙杵臼担心,且看他怎样回答:“只被你打的来不知一个颠倒”——我被你打糊涂了,是语无伦次呀!

上面这段戏,写得非常精彩。场上的三个人物,公孙杵臼在经受肉体的拷打,毕竟年迈体弱,一度不堪忍受酷刑,几乎说出实情。程婴在经受着心灵的煎熬,打在公孙杵臼身上,疼在程婴心上;同时他既担心公孙杵臼挺不住,又怕屠岸贾看出破绽。屠岸贾则乐得作壁上观,同时程婴和公孙杵臼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一发现线索便紧追不舍,究根问底。在古典戏曲里面,这样的戏剧场面是很少见的。围绕在这三个人物之间波澜起伏、险象环生的戏剧性场景,牵动着观众和读者的心,逐渐推出了戏剧高潮。

公孙杵臼的一时软弱让人揪心,同时也可能产生疑问:二人合谋的时候,公孙杵臼不是发过誓吗?什么“一诺似千金重,便将我送上刀山与剑锋,断不做有始无终”,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啊?其实,即使是英雄人物,也是有血有肉的,更何况公孙杵臼年迈体弱,熬不过酷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喊疼,他在昏迷之中几乎露出马脚,但最紧要的关头他还是挺过来了,这才显得更可信、更可敬。若要把他写得在严刑拷打面前没有任何感觉,那就不是人了,失去了真实感。

挨过了酷刑,另一幕让人惨不忍睹的场面立即出现了。屠岸贾的手下搜出了“赵氏孤儿”,屠岸贾怒不可遏,对着婴儿连砍三剑。不用说,这时候最难过的就是程婴,但他的眼泪只能往肚里吞。按照元杂剧的体例,本折只能由“正末”扮演的公孙杵臼一人唱,所以现场的惨状、程婴复杂的心理活动和外部表情,主要通过公孙杵臼的唱词描摹出来:

【梅花酒】呀,见孩儿卧血泊。那一个哭哭号号,这一个怨怨焦焦,连我也战战摇摇。直恁般歹做作,只除是没天道!呀,想孩儿离褥草,到今日恰十朝,刀下处怎耽饶,空生长枉劬劳,还说甚要防老。

【收江南】呀,兀的不是家富小儿骄。见程婴心似热油浇,泪珠儿不敢对人抛。背地里揾了,没来由割舍的亲生骨肉吃三刀。

孤儿被当场搜出来,可见程婴的举报属实,接下来轮到老公孙捐躯了。他在以头撞阶前唱道:

【鸳鸯煞】我七旬死后偏何老,这孩儿一岁死后偏何小。俺两个一处身亡,落的个万代名标。我嘱付你个后死的程婴,休别了横亡的赵朔。畅道是光阴过去的疾,冤仇报复的早。将那厮万剐千刀,切莫要轻轻的素放了。

这段唱,当然也只有观众知、程婴知,屠岸贾则懵然不知。这是对程婴的再次嘱托,也再次为日后的复仇作铺垫。明朱权评纪君祥剧作的风格为“雪里梅花”(《太和正音谱》),主要是从曲的风格方面来讲的,但用来评价公孙杵臼的人格及唱词风格,也十分合适。

老公孙一头撞死,屠岸贾志得意满,不仅对程婴完全失去了戒心,而且大加赞赏:程婴呵,要不是你来举报,我怎能除得了赵氏孤儿。程婴回答:我与赵氏无冤无仇,之所以出首告密,一是为救晋国众婴儿,二是为救我自己的孩子。于是屠岸贾决定让程婴到他家中做门客,由于他“年近五旬,尚无子嗣”,所以拟将程婴的“孩子”(赵氏孤儿)收为义子,并承诺将来让这个孩子因袭他的官位。屠岸贾的慷慨“赏赐”,对程婴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每天与虎狼为伴,该有多危险。稍不留神露出马脚,后果可想而知。但屠岸贾的意志是不能违背的,所以本折戏以程婴答应进帅府而告结束。

这样一来,屠岸贾就对赵氏孤儿有了养育之恩。

元杂剧摆脱史料的束缚,创造了义子杀义父、为亲生父母报仇的悲剧,大概是想使结局更加痛快淋漓。明代的孟称舜称《赵氏孤儿》“是千古最痛最快之事,应有一篇极痛快文发之”,大概指的就是这个结局。但元杂剧的作者大概不会想到,七百年后,就是因为屠岸贾抚养了赵氏孤儿,才有这样的作品出现:孤儿长大后拒绝复仇。

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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