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婴舍子全孤

●程婴舍子全孤

3●程婴舍子全孤

程婴，春秋时晋国义士。晋卿赵盾及其子赵朔的友人。晋景公三年，大夫屠岸贾杀赵，灭其族。赵朔的食客公孙杵臼与程婴密谋，程婴抱赵氏子匿养，而故意告发公孙杵臼，令诸将杀死杵臼及冒充孩儿。后景公听韩厥言，立赵氏后，诛屠岸贾，婴则自杀以报杵臼。

春秋之时，晋国曾是诸侯的盟主，五霸之首。可是到了晋灵公时，他多行不义，被赵穿杀死，他的哥哥赵盾监国，赵氏权倾天下。赵盾死后，晋景公继位。景公畏惧赵氏一门，害怕自己坐不稳王位，命屠岸贾为司寇。屠岸贾乃是奸臣，他早就嫉妒赵氏一门，便以为晋灵公报仇为由，想杀赵氏满门。

朝中有一大夫名叫韩厥，为人十分正直，闻听此信后急忙通报赵朔，劝其快逃。赵氏本世代忠臣，赵朔不愿背负不忠之名，宁肯一死，也不出逃，只求韩厥能为赵氏保留下一条血脉。韩厥知赵朔不肯逃走，含泪答应了赵朔的请求。屠岸贾急于灭掉赵氏，也不请示景公，竟假传景公旨意，突然围住赵府，尽杀赵氏一门，只有赵朔之妻逃入王宫。由于她是景公的妹妹，屠岸贾不敢冒然入宫，只好作罢。但他知道此姬怀有赵朔的骨肉，不免担忧。

赵氏一门被灭之时，唯有赵朔的一个食客公孙杵臼逃了出来，藏到了赵朔的朋友程婴的家中。公孙杵臼质问程婴：“你为什么偷生？”程婴说：“朔之妇有遗腹，若幸而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这时程婴已抱定殉难的决心，但是把保全赵氏后代放在首位。二人心意相通，遂因救援赵氏后代结成生死之交。两个人本想自杀以追随赵朔于地下，可是赵朔临死时说过：若是谁能逃出去将我未见面的孩子养大，赵某感激不尽。于是，公孙杵臼与程婴商议，赵夫人若生一女，两个人便立刻自杀；若生个男孩，两个人合力抚养此子，长大后令其为父报仇。

过了不久，赵朔的妻子生一男孩，按赵朔遗言，取名“武”。屠岸贾听说赵夫人分娩了，派兵围住宫门，欲斩草除根。

程婴得知赵夫人生男的消息，不知如何入宫，最后在景公夫人的帮助下，以看病为名进入宫中。屠岸贾的手下人不认识程婴，再加上是景公夫人请他入宫的，程婴遂用药箱装出赵武。

屠岸贾听说有人出入宫门，心中不安，立刻亲自率兵入宫，搜求婴儿。赵夫人假说婴儿生下已死，弃于湖中。屠岸贾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心中害怕，为了不留下祸根，他想出一条毒计：若找不到赵氏孤儿，宁肯把全国的初生儿全部杀掉。

程婴听说此事，顿觉问题严重。自己保护朋友的儿子固然是为了一个义字，可是因为这件事而连累了全国婴儿则更是不义，他茫然了。交出赵武吗？无论如何不能！宁肯自己去死也要保住他。别的孩子呢？让他们无辜去死吗？也不能！程婴找到公孙杵臼，又把赵武换到了更隐蔽的地方。

公孙杵臼也听说了屠岸贾的毒计，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找一个婴儿交给屠岸贾，既保护了赵武，也不让全国的婴儿受伤害。这样一来两个人就要有一个人献身。公孙杵臼问程婴：“个人一死难呢？还是扶持孤儿难？”程婴回答：“个人一死容易，扶持孤儿难。”于是，公孙杵臼请程婴看在赵朔对他的深情厚谊的份上，担当起扶持孤儿的艰难事业，自己则选择先去赴死。

恰好程婴家中也有一个正在襁褓中的婴儿，程婴含泪采取了调包之计，让妻子带着赵氏孤儿朝另一个方向逃去，却和公孙杵臼一起将自己的孩子抱上，逃到了永济境内的首阳山中。屠岸贾闻之，率师来追。程婴装作无奈地从山中出来说：“程婴不肖，无法保全赵氏孤儿。孩子反正也是死，屠岸将军如能付我千金，我就告诉你孩子的藏身之处。”屠岸贾答应了。程婴接过千金双手发抖，心中流血，一咬牙，领着屠岸贾及其兵士来到他与公孙杵臼约定好的地方。

程婴领路，终于找到隐匿山中的公孙杵臼和婴儿。

公孙杵臼当着众人的面，大骂程婴，骂他是卑鄙无耻的小人，见利忘义的混蛋。他一边骂一边伴装乞求：“杀我可以，孩子是无辜的，请留下他一条活命吧！”屠岸贾知道公孙杵臼是赵朔的门客，更加信以为真，任凭公孙杵臼如何衰求，屠岸贾心比铁石，下令手下摔死婴儿，杀死公孙杵臼。程婴眼睁睁地看着亲生儿子和好友惨死……

程婴和公孙杵臼的调包计成功，屠岸贾认为已斩草除根、赵氏最后一脉已被斩断，那些附和屠岸贾的人也很高兴，以为从此再不会有人找他们复仇。其实赵氏孤儿仍在程婴的手里，他杀死的不过是义士程婴的儿子。这事只有一个人知道，他就是大夫韩厥。

程婴背着卖友的恶名，忍辱偷生，设法把真正的赵氏孤儿带到了山里，隐姓埋名，抚养他成人。教他读书，也教他习武。当他懂事后，又把他的身世告诉他，要他记住自己的血海深仇，长大后报仇雪恨。

转眼间十五年过去了，赵武从一个婴儿长成一个威武英俊的少年，他文武双全，大有其父之风。程婴见赵武长大，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愉快。

这十五年来晋国已不那么强大，屠岸贾专权误国，把晋国弄得乱七八糟，大臣们无不痛恨。国力不振，晋景公心急如焚，久而久之，竟病倒了。

一日韩厥入宫侍疾，晋景公对韩厥道；“过去我晋国是五霸之首，可现在不仅失去霸主地位，而且软弱无能，这是为什么呢？”

韩厥听了摇头叹息。景公见他不说话，便一再催问，韩厥只好说：“国家要想强大，必须有贤臣。我晋国以前强大，是因为有赵盾父子的服侍，如今……”

晋景公听了道：“可惜赵家已被灭门，否则晋国何能如此衰败？”

韩厥听了景公的话，知道他已经醒悟，忙接口说：“赵氏一门忠烈，为晋国的强大立下大功，不料被好人陷害，遭灭门之祸，希望大王能察其冤情，为赵氏一门鸣冤。”

“哎，寡人一时糊涂，听信了屠岸贾的话，如今悔之不及，不知赵氏是否还有后代留在人间？”

韩厥见晋景公有心复赵，急忙跪下，说：“大王，臣有一事隐瞒了十五年。当年赵朔妻子生下一男，如今已被程婴养大。”

“什么？当年程婴不是已将这孩子交给了屠岸贾了吗？”

“回大王，程婴当年交出的不是赵氏孤儿，而是他自己的亲骨肉。”

晋景公听了大惊，道：“真义士也！寡人自愧不如。程婴舍己子而保赵氏孤儿，感动天地，寡人一定要为赵氏伸冤。”

于是，晋景公为了重振晋国往日的雄风，同韩厥商议，暗中请回赵氏孤儿，等待机会恢复赵氏的宗族。韩厥领命，为了保密起见，他亲自到山中请回赵氏孤儿和程婴，悄悄送入宫中。景公见了赵武大悦，次日下令，让朝中文武百官入宫视疾；文武百官奉命入宫后，韩厥立刻关闭宫门，禁止任何人出入。

晋景公见百官到齐，对大臣说：“我们晋国在文公时曾是五霸之首，不知当年辅佐晋文公的大臣是谁？”

大臣们齐声说：“回大王，乃赵盾之父。”

景公听了点点头，说：“赵氏有功于晋，但不知其子孙何在？”

屠岸贾听了景公的话心中发毛，不等别人说话，急忙上前说：“大王，十五年前赵氏一族谋反，不是大王下令、臣奉命灭门的吗？”

晋景公听了说：“我记得事后百姓无不为赵氏呼冤，故不再下令追杀赵氏孤儿。可是卿假传旨意，四处追杀，不知赵氏可有后人？”

韩厥此时已经审过屠岸贾的手下，听了景公的话急忙跪下说：“回大王，赵氏孤儿尚在。”晋景公急忙传宣，屠岸贾听了大惊失色。只见程婴领着一威武英俊的少年走了进来。少年跪下见驾，口称：“赵武拜见大王，请大王为我赵氏申冤。”

屠岸贾听了惊得说不出话来，望着程婴连说“这……这……”

程婴说：“屠岸大人，你当年杀死的不是赵氏孤儿，他才是赵氏孤儿。”说完程婴当廷揭露屠岸贾当年所犯的罪行，韩厥又公布了屠岸贾手下人的供词。晋景公大怒，立刻下诏将屠岸贾斩首，灭其一族，以祭赵氏亡灵。将赵氏原有的官爵、田宅一一赐回，让赵武承袭赵家的香火。

赵武恢复了赵氏，程婴又照顾赵武几年，直到赵武二十岁娶妻生子后，才对赵武说：“当年你家惨遭灭门之祸，我身为你父的朋友，本应以一死报答你父的知遇之恩，只因你太幼小，为了能让你长大后为赵氏一门报仇。我忍辱偷生，将你养大。如今你已长大，而且大仇已报，我该到九泉下回报你父亲和公孙杵臼去了。”

赵武一向视程婴为父，听了程婴的话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程婴不要离开自己。程婴说：“我与公孙杵臼有约在先，为了保住你他献出了生命，如今他正等着我去告诉他复赵之事。我若不去，他一定以为我没有完成当年的誓言，他的灵魂会难过不安的。”说完程婴推开赵武，高呼：“公孙兄，我来了！”遂拔刀自杀了。

◆慷慨成仁易，从容赴义难。程婴为义而活，亦为义而死。舍子全孤，节义惊天动地，肝胆可照日月，英名流芳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