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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商州诗情感特质之差异性

时间:2022-03-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论白居易商州诗的审美性[1]——兼论白居易、元稹商州诗情感特质之差异性付兴林 马玉霞位于陕西省东南部、秦岭南麓的商州,自古就是连接西北与东南的一条交通要道。在此,笔者拟从山水文化篇、友情篇、仕途心路篇等多维视角中,对白居易商州诗的审美性加以考察,并将白居易与其好友元稹的商州诗略加比较,以见出两人商州诗情感特质的差异性。白居易商州诗歌中,也留下了他与友人特别是元稹的深情吟唱。
元稹商州诗情感特质之差异性_汉水文化研究集刊4

论白居易商州诗的审美性[1]——兼论白居易、元稹商州诗情感特质之差异性

付兴林 马玉霞

位于陕西省东南部、秦岭南麓的商州,自古就是连接西北与东南的一条交通要道。在唐代,它更是一条由政治经济中心长安通往东南楚越的必经之路。在这里,曾留下了无数文人士子的希冀、憧憬,也留下了他们的失意与惆怅。白居易这位唐代颇具影响力的伟大诗人、文学家,分别于元和十年( 815)秋被贬江州、元和十四年( 819)冬由忠州诏还入京和长庆二年( 822)七月除刺杭州,三次往复经过商州,并留下了与商州相关的诗歌18首。商山路无论对于白居易的人生还是文学创作,都产生了重要影响,具有特殊意义。从此路开始,他由皇帝身边的文学侍臣踏上了贬谪、外放之路,其诗歌创作也由先前意激气烈、志在“兼济”的讽喻诗转向了意在“独善”“知足保和,吟玩性情”的感伤诗、闲适诗。商州诗歌正是白居易这段人生变奏曲中的滑音,真切记录了诗人思想发展、情感变化的脉络,从一个横断面上展示了诗人“官隐”思想形成的心路历程。在此,笔者拟从山水文化篇、友情篇、仕途心路篇等多维视角中,对白居易商州诗的审美性加以考察,并将白居易与其好友元稹的商州诗略加比较,以见出两人商州诗情感特质的差异性。

一、山水文化编——我有商山君未见,清泉白石在胸中

元和十年( 815)秋,带着遭贬被黜的伤痛,白居易踏上了商山道。商州秀美的自然风光和厚重的文化内蕴给白居易以慰藉,化解着他的纠结与迷茫,使诗人于徜徉山水间及隐逸思想的启迪中,获得了心灵的宁静与自由。

贬谪江州初经商州时,白居易在《仙娥峰下作》一诗中,即为我们描绘了商山秀美怡人的风景:“我为东南行,始登商山道。商山无数峰,最爱仙娥好。参差树若插,匼匝云如抱。渴望寒玉泉,香闻紫芝草。青崖屏削碧,白石床铺缟。”商山群峰林立,仙娥峰上更是树木参差、云环雾绕;泉清如玉,令人思饮如渴,紫芝幽香,使人闻香欲醉;更奇特的是,崖壁陡立似碧玉削成之屏风,巨石平坦犹展素铺缟之床席——这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人间仙境。“目既往还,心亦吐纳”,白居易陶醉于商山超凡脱俗的奇秀、清幽之境,禁不住发出“归山何不早”的感叹。这既是商山可移情换性、贴慰心灵的魅力体现,也是白居易寄情山水的“出世”思想在诗中的闪现。即使在东归洛阳后,白居易还在《答崔十八》一诗中满含深情地追忆道:“我有商山君未见,清泉白石在胸中。”以“清泉”“白石”这些最具个性的景致,概括了商山山清、水秀、石奇的特点,展示了地处秦岭南麓的商州所特有的地理地貌、山水风光,表达了对商山美景的无限怀念、喜爱与向往之情。

商山四皓庙在今丹凤县商镇,是历代文人凭吊游赏的地方,白居易也留下了多首吟咏四皓的诗歌,并借此抒发了他对仕途、人生的态度。白居易曾在元和五年( 810)写给元稹的《答四皓庙》一诗中,详述了秦末汉初四皓隐居商山的故事,高度评价了四皓安定汉王朝的历史作用和“功成弃如遗”的高洁品格,以及“出隐两逶迤”的人生境界。白居易亲临商山四皓庙,是在元和十年( 815)贬谪江州途中。在七绝《题四皓庙》一诗中,他以自嘲的口吻写道:“卧逃秦乱起安刘,舒卷如云得自由。若有精灵应笑我,不成一事谪江州。”诗中难掩生不逢时、怀才不遇的伤感,同时,也流露出对“舒卷如云得自由”的人生境遇的向往。

白居易真正效法四皓是在其东归洛阳后,吟咏四皓的诗歌也在此达到了高潮,如《题岐王旧山池石壁》有句云:“黄绮更归何处去?洛阳城内有商山。”《晚归香山寺因咏所怀》中有句云:“巢悟入箕颍,皓知返商颜。岂唯乐肥遁,聊复祛忧患。吾亦从此去,终老伊嵩间。”有时,他以四皓自喻自拟,如《秋日与张宾客舒著作同游龙门醉中狂歌凡二百三十八字》有句云:“商岭老人自追逐,蓬丘逸士相逢迎。”《自咏》有句云:“白衣居士紫芝仙,半醉行歌半坐禅。今日维摩兼饮酒,当时绮季不请钱。”在以上诗句中,流露出诗人对商山及商山四皓的怀想,并表达了他效仿商山四皓以求归隐的思想和知足保和的生活态度。由此可见,白居易后期“官隐”思想的形成和“官隐”生活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商山四皓的影响。需要指出的是,这种看似消极的隐退,在某种程度上又可视为是一种积极心态的展现,因为在中唐那样的政治氛围中,不添乱、不搅浑水、不助纣为虐,起码可视为是一种良知未泯、有助政治稳定的善意正行吧。

二、相知友情编——近来文卷里,半是忆君诗

白居易交友甚广,其中与元稹交往尤深,唱和极多,“小通则以诗相戒,小穷则以诗相勉,索居则以诗相慰,同处则以诗相娱”。白居易与元稹患难与共、不离不弃的依从、互敬关系,使得彼此的友谊更为深厚,而以诗相和又为他们的友谊注入了生机和活力,成为他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白居易商州诗歌中,也留下了他与友人特别是元稹的深情吟唱。

于元稹贬谪江陵期间,白居易曾创作许多首针对元稹的和答诗,如《和〈分水岭〉》《和〈思归乐〉》《和〈阳城驿〉》等,由衷赞美元稹忠贞、坚毅的品格并寄予期许之意。在《初与元九别后忽梦见之及寤而书适至兼寄桐花诗怅然感怀因以此寄》中,更是“千里神交,若合符契”,惦念之情,溢于肺腑。

元和十年( 815),当白居易因谪贬踏上商山道,行走在元稹曾经走过的贬谪路上时,元稹昔年此地创作的诗歌,便成为白居易重要的搜索目标和逗起他发抒感慨的触媒。如《蓝桥驿见元九诗》写道:“每到驿亭先下马,循墙绕柱觅君诗。”当看到元稹的题壁诗,诗人禁不住生出惊喜与感慨,如《武关南见元九题山石榴花见寄》写道:“往来同路不同时,前后相思两不知。行过关门三四里,榴花不见见君诗。”漫漫贬谪路,郁郁商山道,只有岩壁的题诗记录着他们的愁苦与彼此间穿越时空的思念。元和十五年( 820),当白居易由忠州归京路过商州时,又禁不住写下了《商山路驿桐树昔与微之前后题名处》一诗。诗云:“与君前后多迁谪,五度经过此路隅。笑问中庭老桐树,这回归去免来无?”驿路边的桐树见证了两人多次的迁谪,睹物思人,触景生情,惺惺相惜、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调侃幽默之中包孕着多少世事难料、前程难卜的酸楚。长庆二年( 822)由京出刺赴杭,诗人在《桐树馆重题》中写道:“阶前下马时,梁上题诗处。惨淡病使君,萧疏老松树。自嗟还自哂,又向杭州去。”梁上的题诗怎不勾起对昔日友情的回忆?但时局动荡,理想再次碰壁,元稹罢相,这一切都促使诗人不得不自请外放,于形神惨淡间、自嗟自哂中,蕴含着多少失意之悲、无奈之感、命运遭遇捉弄之慨。

白居易途径商州吟咏友人的诗还有很多,如《棣华驿见杨八题梦兄弟诗》《赴杭州重宿棣华驿见杨八旧诗感题一绝》《重过寿泉忆与杨九别时因题店壁》等,表现了白居易与杨虞卿、杨汉公之间心心相印、互念互惜的诚挚友谊。而当友人亡故后,商山路上又洒下了诗人多少点点滴滴的酸泪,激发出诗人几多追忆之情和沧桑之感,如《商山路有感》云:“忆昨征还日,三人归路同。此生都是梦,前事旋成空。杓直泉埋玉,虞平烛过风。唯残乐天在,头白向江东。”

患难之中见真情,只有经得起考验的友谊才是真正的友谊。商山成为白居易与友人友情的天然纪念碑,商州苦旅成为白居易与友人友谊的催化剂、发酵剂。

三、仕宦心路编——七年三往复,何得笑他人

白居易的商州诗记录了其贬官、外放的经历,谱绘出一幅坎坷酸辛的仕宦曲线图,显现了其由青年时期积极进取到遭贬时苦闷迷茫及最终选择“官隐”的心路历程。

元和十五年( 815)赴贬地途中,白居易在《初贬官过望秦岭》一诗中写道:“草草辞家忧后事,迟迟去国问前途。望秦岭上回头立,无限秋风吹白须。”按大唐律令,“应流贬之人,皆负谴罪,如闻在路多作逗留,郡县阿容,许其停滞。自今以后,左降官量情状稍重者,日驰十驿以上赴任”。因此,白居易草草辞别亲友,只身匆匆离开长安,马不停蹄地赶往江州。但此去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什么样的命运呢?登临秦岭,在瑟瑟秋风中,诗人禁不住伫立回首,抒发了去国怀乡之情以及对前途的忧虑、迷茫。《发商州》一诗写道:“商州馆里停三日,待得妻孥相逐行。若比李三犹自胜,儿啼妇哭不闻声。”诗人在商州稍得喘息,三日后,在儿啼妇哭声中又继续前行。本来遭贬被黜,形势险峻,心情抑郁,但诗人却以命归黄泉的李三为比照体,以此安慰自己虽苦却能赖活着,尚有机会感闻儿啼妇哭之声的痛楚灵魂。显然,欣慰与释然的背后,潜藏着诗人无限的酸痛和无以言告的悲哀。

元和十五年( 820),白居易自忠州归京途中,在《商山路有感》一诗中感叹道:“万里路长在,六年身始归。所经多旧馆,大半主人非。”诗人从元和十年( 815)江州之贬到元和十五年忠州归来,历时六年,经行之处早已物是人非,苍凉之感、生命短促之叹禁不住沛然盈怀。在《商山路驿桐树昔与微之前后题名处》一诗写道:“与君前后多迁谪,五度经过此路隅。笑问中庭老桐树,这回归去免来无?”诗中以纪实的手法交代了商山路上往来经行的次数,以调侃的口吻揭示了人生命运的浮沉难定。

长庆二年( 822),白居易除杭州刺史,第三次途经商山。在经过了被贬江州、量移忠州、返京任职、复乞事不听等一系列事情后,诗人渐渐仕情索寞,只得转而追求“独善其身”、诗酒歌饮的生活了。在《自望秦赴五松驿马上偶睡睡觉成吟》中,诗人抒发了人生如梦的感慨;在《桐树馆重题》《宿阳城驿对月》中,则虽有政治理想难以实现的失落,但更多了一份苦苦挣扎后的豁达。

白居易由早年倾力创作有补于世的讽喻诗,不惜廷折面争吐忠进谏,到贬官外放,数度历经商州,他的济世安民之心在荒山野水中一次次消磨,他的佐君致圣之志在一次次挫败中黯然收缩。从这里我们亦可理解,白居易为何在中晚年追求躬行“隐在留司官”“不劳心与力,又免饥与寒”的半官半隐的“中隐”生活了。可以说,白居易进退出处仕宦心态的变化,是中唐社会转型时期各种政治、经济、文化等因素叠加交织影响的结果,而这种变化演变的历程在商州诗中已初露端倪。

四、白居易、元稹商州诗情感特质略较

白居易志同道合的好友元稹一生也三次经过商州,分别是元和五年( 810)三月贬官江陵途中,元和九年( 814)三月由江陵返长安途中,以及元和十年( 815)三月由长安赴通州途中,并留下了十四首与商州相关的诗歌。白居易与元稹同经商山路,同历宦海沉浮,但二人商州诗歌所体现出的情感特质却不尽相同。

元稹遭贬路过商州时所写的诗歌,除了一首思念亡妻之作是首七绝外,大都为长篇巨制的古体诗,这一点,与白诗在体式上多为较短的律诗、绝句截然不同。在表现手法上,元稹之诗多托物寄志,白诗则多直抒胸臆。在情感特质上,元稹多体现出鲜明的政治色彩和郁勃的个性特征,而白居易则多体现为忧虑迷茫却不愤激、喜忧参半却淡定平易的特征。

元稹在贬江陵途中写的较多的是抒愤明志之作。如《思归乐》中,写自己虽遭贬谪却无常人之伤感、凄凄,而是宠辱不惊,贬谪之途亦可成留恋观景的快意之旅,并想象到郡之日将是舒适、顺意之生活,最后以“金埋无土色,玉坠无瓦声。剑折有寸利,镜破有片明。我可俘为囚,我可刃为兵。我心终不死,金石贯以诚”自表心迹。但愈是竭力展示平静,愈是显出内心的波澜,不屈即是抗争,诗歌以一种反向的方式表达着内心的愤激与不平。《春蝉》则通过“虫豸百种鸣”“蜩螗沸如羹”,隐喻当时宦官集团和朝中权贵、地方割据势力相互勾结打击忠直的朝臣,以“岂无朝阳凤,羞与微物争”来暗透自己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的正直与高洁,并期待一场“天上雨”——宪宗能以海河倾倒之势来荡涤这一暗浊局面,迎来一片清明。《青云驿》则与其说是表现了诗人的参悟、达观,毋宁说是对忠善被残、浊秽当道的黑恶社会的映射、鞭挞和对自己坚守节操的忠贞品格的肯定和揄扬。另有《桐花》诗,表达了诗人不甘闲置、期望被重用的意愿;《阳城驿》则更是借题发挥、假彼抒怀,借对忠直之士阳城的赞颂,来表达自己坚守正直节操的信念。

而元稹返京路过商州时创作的诗歌,往往呈现出衰景中见出生机、感慨中蕴含兴奋、畅意中透着急切的抒情特点,如《西归绝句十二首》之二、十二“五年江上损容颜,今日春风到武关。两纸京书临水读,小桃花树满商山”“寒花带雪满山腰,着柳冰珠满碧条。天色渐明回一望,玉尘随马度蓝桥”等诗句。

总之,元稹的商州诗歌无论是遭贬时的愤激、抗争,或是归京时的喜悦、感慨,都表现出了对政治理想的强烈追求和志意饱满、不甘屈服的个性特点,商州之旅激发了他的斗志和勇气;白居易则是遭贬时忧虑、茫然相伴随,归京时感慨、淡然相交融,赴杭途中释然、达观兼有之,商州之旅更表现出他对仕途人生的反思与调整。很显然,白诗是抒怀的工具,元诗是战斗的武器。

总之,商州诗歌是白居易在人生最动荡不定的十三年间留下的深情吟叹,也是白居易留给商州的珍贵礼物。商州,因着伟大诗人白居易的过往而更具魅力。

【注释】

[1]陕西省教育厅汉水文化省级重点研究基地科研项目:汉水中上游作家作品研究( 2010JZ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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