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羊毛事业现在与未来

十五　西北羊毛事业现在与未来

二十八日同何淬廉、戴自牧、王恩东诸先生再度参观洗毛厂、制革厂及拜访复兴公司西北分公司。洗毛厂之状况，前已言之，兹不赘。制革厂之规模不大，完全手工，但闻其投资已达一百五十万元，系去岁所建设，现专制羊皮之作短衣用者，牛皮专作底皮，概归军政部收买。唯制革苦无鞣料及颜料。现制羊皮，全用油鞣。据云研究已成功，厂内晾有油鞣皮甚多，即将向市场推销。唯染色无光彩，且易褪色，不过价格较重庆略廉耳。

黄昏时曾参观复兴公司西北分公司，办公房颇宏敞，并有同人住宅及小学校等之设备，其人员之多，及规模之大，可以想见。据马经理言，西北之皮货，分老羊皮、大二毛、小二毛等。老羊皮皮重毛厚，衣之甚温暖，多为本地农人用之，很少上市面。大二毛以前多销俄国，近年本国军队中多用之，现已由军政部统制，商民少能购买。小二毛则销中国内地。其余为羔羊皮，内分死羔、胎羔两种。前者产量甚大，因羊之交配在春夏之交，而生育适在秋冬，西北气候，冬季苦寒，羊群在夜间风雪中，均在圈中过活，天寒拥挤取暖，小羊羔即被大羊践踏而死。每年死亡之数，约三十万头。胎羔者，即堕胎而取之皮毛也。因胎皮薄而绒短厚，皱缩成为花纹，望之如行云流水，外国女人爱穿之，且如有花之缎，其价亦昂。自然堕胎者有限，多由人工强取之，养羊之人，知某时胎将成熟，即猛力用脚在羊腹部踢之，其胎瞬息即落。此种办法，未免过于残忍！现因英美不能输出，俄不乐用，输出较少，堕胎之风亦渐息。加以贸委会极力压低其价，且禁止之，或者将来可有阻止之望。其余杂皮毛，如狐、猞猁，占多数。以上诸皮毛，均产于甘、宁、青各省，唯猞猁则以青海为多。其他如金丝猴，则产于松潘，其数不多。又青海盛产哈尔皮毛。哈尔形如猪，毛多健毛，亦有绒，唯鞣此皮之技术，尚未觅得良方。以前俄国人曾在此地用牛奶及其他药料鞣之，染色之后，俨然獭皮。至于羊毛则以青海、夏河、宁夏三处代表之。照以前输出习惯，以青海为第一，夏河毛次之，宁夏又次之。因当时外国人购中国毛，只用之作地毡，无需较细者。且因青海、夏河之毛，强韧有弹力，染色有光，践踏后仍能竖起，花纹不乱，故乐用之。宁夏之毛细而柔，适与相反。且青海、夏河区域之羊，生长在草地，宁夏之羊，生长在沙漠。前者睡卧在草中，粘沙土较少，后者睡卧在沙漠上，粘沙土特多。沙土粘在羊毛中，其量之多，实出人意料之外。公司收毛时，略在广场中散搅后，始行收秤。打包前，用人工再散搅，去其一部分之沙土，约减少10﹪。运至星星峡交俄人，因其地气候更干燥，再散搅去土沙，又可减少10﹪。此尚指青海、夏河二区域者而言，若宁夏之羊毛则沙土更多。据洗毛厂之经验，宁夏区域之羊毛，洗后仅余35﹪，若合青海、夏河、宁夏各区之羊毛，洗后平均言之，可剩羊毛50﹪。换言之，即每年所产羊毛，实际能用者，只有毛重之一半。据云沙土浸入羊毛之纤维中，仅用人工散搅，无论如何，不能去净，非洗不可。不过现时国内用毛，因外货不能输入，宁夏之毛，细而较柔，洗后整理，亦能制较好之哔叽，故眼前对于内销，宁夏毛反为上乘矣。现在内地已有织毛厂数家，有时且棉贵于毛。故贸易委员会以后将极力提倡内销，本年对俄输出，即大减少。此外尚有山羊皮及山羊毛。山羊以陕、甘、宁边区较多，不过其他各地亦有。因绵羊胆小，山羊胆大，每队羊群，必有一二山羊领队，始敢前趋。山羊皮多为现时一般制短衣之用。山羊毛系用铁梳在羊身上抓取之，其毛较贵重。其余尚有骆驼毛，分两种：一为工作驼毛，一为不工作驼毛。工作驼因其负重致远，出汗多，毛带脂重，且有压成死板者，品质较劣。非工作驼毛，则无此病。近来因染料缺乏，用驼毛制成衣料，天然咖啡色，反为美观。驼毛产于宁夏，因其近蒙古，蒙古人爱养骆驼，故产毛相当多。毛之生产，在抗战前最盛时代，合绥远全境，及青、甘、宁等省，每年不过三十五万担，眼前之产量则仅二十余万担。以吨计，则仅万吨。一般人以为西北毛皮事业如何伟大，实则尚待努力改进，未可过分乐观。且羊毛今后大有不能增产之势，一则因其地日趋荒废，羊无饲草，二则冻死及病死者太多，眼前青海牛瘟，闻已死近三十万头，且有渐传染至羊之势。本年羊毛，此时尚未输出，因番地牛瘟，无法运出。故欲图增产，第一需培植草地，第二需扩大兽医。兽医积极进行，尚易为力。唯草地培埴，亟待专家研究。因西北雨水少，草木难生。然人力总可回天，希望政府有决心与毅力以推动之，且将来推动，第一要选择得人，先由汉人推动起，因其文化水准较高。且在边地做事，必须有外国传教牧师之精神，深入民间，很耐烦地殷勤善导。近年有设医院为番人治病，以期结成好感情，其法固善。然不得其人，亦等于白费。近日甘肃边地，有番人聚众捣毁医院之举，即其明证。以上为马先生所言大概，马先生在此多年，对毛皮业知之最详，聆此一席话，真胜过读十年书，行万里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