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通大书》的文学人类学分析

王明贵　王小丰　王芳毕节学院彝学研究院院长、研究员。研究方向：民族学（彝学）。王小丰（1990—　），女，彝族，毕节学院人文学院学生。王芳（1976—　），女，彝族，毕节学院科研处助理研究员。">

摘要：把人生命运进行归类和解构，是彝文传统经籍《玄通大书》的突出特征。如何对人生命运进行设序、排序、测序和解序，是一项复杂而系统的工程，它却在《玄通大书》中被设置为10368种类型，通过归序、比类、象征的形式得到了解决，这正是文学人类理论中的原生性的文学作品，它巨大的象征形式是文学表现手法的又一个大系统。

关键词：《玄通大书》　人生命运　归类　象征

文学人类学，主要从人类学的视角对文学的发生、形式、应用等进行全新的研究，它打破了传统或者说主流的文学观念中，只把那些具有一定艺术价值的创作、写作特别是文字的作品作为研究的对象，从人类最初的口头言说、神话作品入手，以广阔的视角，将一切对人类产生过作用的口头作品和文字作品纳入文学研究的范畴。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彝族传统经籍《玄通大书》是彝族传统世俗与宗教生活中，使用最为普遍、字数最多的一部经籍，在彝族传统生活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无论是彝族传统知识的传承人、专业宗教祭师毕摩，还是一般的粗通彝族世俗宗教生活的民众，对《玄通大书》都是熟悉的。特别是毕摩，几乎人手一册，是须臾不可或缺的经籍。在彝文传统经籍普遍以五言诗句的形式传述和写作的情况下，《玄通大书》在彝族传统经籍中，是为数不多的散文形式的作品，也是散文形式作品中篇幅最长的作品，这在彝族传统经籍普遍以诗歌形式出现的情况下，显得尤为特别和重要。当然，以诗歌与散文的传统二分法来描述它的形式，容易超出文学人类学的视野，跌落回传统文学分析的泥淖之中，但也不能无视这些外在的客观存在。因此，从文学人类学的角度对《玄通大书》进行必要的分析、探讨、研究，具有特殊的意义。从这个视角出发，可以发现，《玄通大书》对彝族人人生命运的预设、分类、排序等的安排，以及归序、比类、象征等的解析，可谓非常的全面和复杂，它是彝族古代到当今解析人生命运的一部“百科全书”，对彝族人生活、意识形态的影响非常巨大。

一、《玄通大书》类经籍对彝族人生命运的总体归类概要

《玄通大书》一类的经籍，直接把彝族人一生中主要的大事件都进行了归类和排序，例如婚姻、出生、福禄、财富、贫富、寿命、疾病、灾祸、建房、入宅、垒坟、播种、造厩、丧事祭祀、年月日时吉凶祸福、夫妻相配相克、分家、失物乃至姑娘修整面容吉日等，人生与天地、四方、五行、八卦、九宫、天干、地支、十二生肖、二十四节气、二十八宿等等，一切与人生相关的各个方面进行分类，分别纳入不同的序列之中，把这些事物在各个序列中的因果关系寻找出来，再按照不同的情况进行解析，把这些解析结果或者情况一样样地排列在相应的类别之下，供人们在需要查看、占卜和测算时，进行比对、归因、分析，得出是吉是凶、是祸是福的结果。如果是不好的情况，还要进一步寻找禳解的途径和办法。这些都是“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的传统思想的体现。这些思想在以科学为统治思想的理性时代被认为是迷信或愚昧，但是在人类学或者文学人类学视阈中，作为人类文化研究必须面对的领域，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

《玄通大书》在彝族传统经籍文献中属于测算、占卜类经籍，具有明显的普遍实用性质，是每一个毕摩都必备的常用经典。这类经籍，彝语一般称为“署舍”“署莫”。“署舍”意为“金书”“长书”，有珍贵如金之意；“署莫”意为“大书”，形容其体量巨大，内容丰富。

测算占卜类经籍可分为测算日期类、预测命运类、占算疾病类、占算死亡类、占看鸡卦类、占看猪膀类、占看竹卦类、占算凶兆类、占算失物类、综合占算类，共计10个类。这一类经籍，可归为毕摩工具书类。

在彝文经籍中，测算占卜类经籍与毕摩或摩史的其他大部分经籍有着5点明显的区别：

（1）毕摩经籍（多为经书）或摩史经籍大部分是以五言诗体为主，只有测算占卜这一类的内文叙述是散文体的，且较之其他经籍，字数是最多的，其他经籍一般不超过5万字，而这类经籍一般都在5万字以上，有的超出了10万字。

（2）从经书类经籍以五言诗体为主与测算占卜类经籍的散文式长短句比较看，它们的成书时间可能不在一个时期，至于孰先孰后，还待进一步研究考证。

（3）抄本的页数多，更主要的是开本大，所用的构皮纸等都不作剪裁就书写、抄录。

（4）都绘有大量的插图，图文并茂。

（5）使用的频率都相当高，所以抄录的难度大、要求高。

这类经书以《玄通大书》为代表，在《增订〈爨文丛刻〉》中称为“奢卡署莫”，意即“非常金贵的大书”，全书3卷中，占据了中、下卷两大卷的篇幅，可见它的体量之大，及其在传统经籍中的地位之重要。

与《玄通大书》相同的这类经籍，一般又可以分为10类，具体分类情况如下。

（一）择查日期类

择查日期的书，有多种译法，意译时作“通书”“占卜书”“择期大书”“占期书”“占算书”等；音译时作“鳰苏”“鳰苏莫”或“尼哈札”等。所谓“择期书”，顾名思义，就是彝族毕摩用来选择日子的工具书。它以十二阴阳历为蓝本，对年、月、日、时所属的天干、属相、五行、八卦、九星、二十八宿、十二宫辰等的生克治化关系的搭配，找出认为是吉利的日期来用。根据阴阳历的蓝本，可以推算出一年又一年的月大月小，四季、八节、二十四气等。它也可视为是历书或推算历法用的原理书。尤其是记录的大量民俗活动、集中的上百种民俗禁忌、天文历法及气象知识、一定的气象预测常识等，可以说是这一类古籍中传统文化的精华。《增订〈爨文丛刻〉》本《玄通大书》中的这类情况，十分普遍，在许多小标题中都是这类占算的具体内容。

（二）命运预测类

命运预测类一般称为“吉禄札苏”，它把人分为60种属相年类，720种属相月类，8046种属相日类，10368种属相时类。对10368种类型的人生进行预测。其中又有用144组属相年月配对、144组属相月日配对、144种属相日时配对的命理皮骨，所占生命书、衣食花、占生在人体某个部位所代表的社会地位、财产、婚姻家庭、子女、福星、克星、与生俱来所带的疾病、寿命、死后的待遇等的现成判断语。

如皮骨占，《增订〈爨文丛刻〉》中的《玄通大书·占骨皮变类》将人的骨皮分为虎皮包猪骨、马皮包牛骨、龙皮包羊骨、蛇皮包狗骨、马皮包鸡骨、羊皮包猪骨、猴皮包猪骨、鸡皮包鼠骨、鼠皮包兔骨、龙皮包牛骨等10类，以此10类判定人的各种不同的命运。

又如生命树占，《增订〈爨文丛刻〉》中的《玄通大书·按日序占男女花树》将人的生命树分为梭罗木、杨柳、水马桑、红漆树、青杠树、白杉树、月季花、白刺花、赖皮树、冬青、竹、白蜡木、马桑、菩提树、松、杉、杨树、红茨树、火麻、银杏等数十类。如果生命树的树梢断了，就要举行接生命树的仪式，不然人就要折寿夭亡。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命树，自己所属的生命树是不能砍伐的。

《吉禄札苏》的内容涉及家庭和社会的各个方面，记录和总结人生的一般规律，记录一系列的民俗事象，实际上不自觉地对人生哲学进行研究。这正是它值得认真研究的方面。命运预测类文献，其书题作音译时为“吉禄鳰苏”；作意译时为“命理”“算命书”“测算命运经”等。《增订〈爨文丛刻〉》之《玄通大书·占男命衣禄》，《增订〈爨文丛刻〉》之《玄通大书·占女命衣禄》等属于这类经籍。

（三）测算疾病类

测算疾病类，译作“占病书”，或译作“算病书”，算病是治病的过程与手段之一，又是病人及其家人对病症延医用药的决策依据。有多种算法，其中一种是根据人的出生年月日时所占干支、属相、五行、九星、二十八宿结合病期所占的星宿、属相、五行等，判冲克、占命宫，断得病的起因、方位，病的寒热，病愈或加重乃至危及生命，所犯病神或带凶灾的邪祟、怪异等，提示延医用药或禳解方法等。另一种是根据一年里的三十个属相周，清浊二气的运行，结合翁迤（五行，即五季阴阳）、亥启（八卦）分析气候、分析人的生理，判断人的病症。占算病因、病愈时间、禳解方法等。《增订〈爨文丛刻〉》中的《玄通大书·官司死病罹日》等属于这类经籍。

（四）占算死亡类

毕摩用的占算死亡类文献的书题有“细札苏”“鳰苏”“为死者占算书”“占亡书”“占亡经”“占死书”等多种译法。人死后，他的家人找毕摩翻书进行占算，这种占算必须在家外进行。根据死者的生期死期，找出对号的条文。算死者的归宿、丧祭下葬日期、墓地及灵魂投生、家人的回避日期、所连带的灾祸、回避的办法。书中对死因的解释是，人因灵魂被娄纪替巴、或叟卡鬼、或天地父母、或十二司署鬼所捉去与被打所致；占归宿的星反映天文历法在占死中的应用，反映灵魂不灭观念，反映彝族原始宗教或原始崇拜的一些内涵，其中也有轮回的观念，或许同外来宗教的影响有关。这类经籍比较神秘，一般不能在家中占看。《增订〈爨文丛刻〉》中此类内容相对较少，只有《占妻克夫生年》《占夫克妻》等极少的类似篇目。

（五）占看鸡卦类

占看鸡卦（股骨）类文献，习惯上称《鸡卦占卜经》，彝语读作“阿补数”。凡祭祖、联婚、出行贸易、打仗、造房、庆典、诊病或年节时，先选一只公鸡宰杀，砍作八大块，称为鸡八卦，以鸡的两只股骨上所生的眼数、插上竹签或杉树叶片，根据鸡股骨上所显示的眼数、每个眼所生的位置走向、眼数的间距等来对吉凶祸福进行预测。鸡股骨眼的眼数、走向、分布等，可对照《鸡卦占卜经》上的图文，找出相应的卦辞，以贵州省威宁县迤那镇拖沟村杨六十毕摩家保存本中第115卦的卦辞为例：“四眼生于卦的中部者，祭祖、联姻、打仗、贸易有吉兆，不祥者招病，得病后难对症医治，有不祥兆出现，若失物能找回，带有灾难。若建房造屋则吉利。魂落山上才能召回，生意可成，有花钱之兆，长短都要用钱才好。”《鸡卦占卜经》一类文献只做初步整理，有较粗略的内容提要、版本、搜集时间、整理情况介绍等。鸡卦占卜是彝族世俗生活和宗教生活中最为常见的一类占卜仪式活动，无论是日常生活、日常习俗、简单的宗教仪式，只要需要用鸡作牺牲的时候，往往都要将鸡股骨即鸡卦或鸡舌骨等占卜预测，辨明吉凶祸福等。因此，这类经籍既有成文的经籍，有的甚至图文并茂；也有民间传承的无经籍而言传身教的占卜解析方法，属于纯粹的言说与口头传承。

（六）占看猪膀类

占看猪膀类文献称之“洼迫数”。占看猪膀这类习俗仪式今天已经看不到，据彝文文献记载，占看猪膀在祭祖、出征、结盟、联姻时进行，将剔出的猪肩胛骨纹路对照《猪膀经》中的范图与卦辞，进行吉凶占卜，以预测所从事活动的结果。《增订〈爨文丛刻〉》中的《玄通大书·祭猪膀日》《玄通大书·按月序祭猪膀》等属于这类经籍。

（七）占看竹卦类

占看竹卦类或作“竹卦经”“竹卦算书”“占竹卦经”等。彝语读作“莫帕数”。竹卦实际上也是毕摩法器之一，在毕摩与所服务的对象看来是有灵气的，名称上称作“竹卦”，实际上是用木制作成的，似一只牛角从正中划开的两瓣。角（卦）的一瓣为九梯，另一瓣为八梯，卜算时，连卜三卦，辨别好阴、阳、顺三卦先后顺序后，就在《竹卦书》中查找对应的卦图与卦辞说明。形似牛角的竹卦（图），以黑白交叉摆布，白代表天或阳，黑代表地或阴，黑角刻八条阴纹，白角刻八条阳纹，组合为四十条纹。根据打出的卦象，对照释文，解读吉凶祸福。卦辞内容涉及出征、交易、星宿、婚姻家庭、伦理关系、子孙、财产、男女命宫、职业、祸福的推断等等，并指出避灾祸、是非的办法等，其中的《阿鲁竹卦经》相传为支嘎阿鲁所撰。

（八）占卜鬼祸类

“叟卡”，属于灾难鬼或灾星一类，按《占亡书》的说法，它与天地父母、司署鬼等神鬼有着同样的捉魂夺命的手段与使命，人的死亡原因之一就是灵魂让“叟卡”给捉去。“叟卡”在降死病之灾于人时，先发布信息，让蛇蛙等异物进入家里带信，或以母鸡啼、甑子鸣、狗上房等形式昭示，计数十种形式，根据预兆发的年、月、日、时结合预兆类型进行占算预测，占算预测凶兆的文献一般译作《推算预兆经》《预兆占算经》《占凶经》《叟卡凶兆占》等，彝文读若“叟卡乍”《增订〈爨文丛刻〉》中的《玄通大书·逢穷鬼至日》，《增订〈涉及爨文丛刻〉》中的《玄通大书·林兽逢鬼道日》等就属于这一类经籍。

（九）测算失物类

占算失物类是对占算人（含占算对象的家人，还有旧时的奴隶等）或六畜走失、或占算钱财失落的文献作的归纳。占算失物类，彝语读若“奶笃乍”。占算失物的书传承丰富，为毕摩者，几乎可以说是人手一部。日常生活中，对它的使用也曾经相当频繁。《增订〈爨文丛刻〉》中的《玄通大书·由此占失物去向》等就属于这一类经籍。

（十）其他综合类

综合占算原本可以不作分类，是因为毕摩在抄书时将测算日期类、预测命运类、占算疾病类、占算死亡类、占算凶兆类、占算失物类等其中的两个以上类混抄，不便归为某一个类而勉强作的一类这类经籍也经常称为“鳰苏”等。总体上讲，《玄通大书》其实就是非常庞大的一部综合类经籍。

二、《玄通大书》对彝族人生命运的设序、排序与测序

（一）关于人生命运的设序、排序与测序的概念

这里所说的“设序”，就是在把人生和命运进行分类、归类的基础之上，对每一个人特别是每一类人的人生、命运情况进行设定。“排序”则是把某个人或者某一类人，例如属鼠的人、春天生的人、水命的或者金命的人等，是什么样的情况，把它放置在整个人生命运的一定序列之中。“测序”则是根据某个人或者某类人的具体情况，例如生日、属相等情况，对照其在人生命运中所设的序列或者排定的序列进行测算、比对，查验此人的吉凶、祸福、夭寿、生死等，是非常具体的人生命运的设序、排序的应用，就像在一个坐标的横轴、纵轴对应中去测定一个具体的坐标点。这些规定的人生与命运的坐标点，就是每个彝族人的生死、祸福、婚姻、夭寿、贫富等的具体享受和遭遇。这些设定与测算，颇像一个戏剧家或者小说家在他的作品中对人物命运的安排，对于作家来说是了然于心的预定，而对于读者来说则需要通过剧情的进展或者文字的阅读才能够逐步了解。在《玄通大书》中，对彝族人生命运的预设，则早在这部经籍之中给予了预见和安排，而且是类型化了的安排，就好像京剧的脸谱一样，人物的性格命运许多都是雷同的。

（二）《玄通大书》对彝族人生命运的设序、排序、测序与解序

设序与排序是人生命运的前置过程，测序是根据不同的人的情况进行坐标排列式的查验。解序则是根据已经设定的人生命运的排序，对照已经测算出来的人生命运情况，进行解释、验证，之后根据彝族人生命理情况，进行不同形式的禳解，达到延寿、消灾、除难、延福、增财等目的。在《玄通大书》中，许多人生与命运的问题只达到测序的程序，有的只要能够测算出吉凶即可，这类人生问题到测算出吉凶也就算是达到了解序的目的。而有一些复杂、重大的人生问题，其解序的过程，还在《玄通大书》的序列之外。

下面就《玄通大书》中如何对彝族人生命运进行设序、排序、测序和解序，依其内容篇目进行列举说明。

《爨文丛刻》中卷是《玄通大书》的上卷，即“署舍”部分，一共有60个可以占看的人生命运问题。如下：

（1）占男女生时。（2）占出生时辰。（3）高龄长寿生时。（4）占男女按天干生：子，占五子年生；丑，占五丑年生；寅，占五寅年生；卯，占五卯年生；辰，占五辰年生；巳，占五巳年生；午，占五午年生；未，占五未年生；申，占五申年生；酉，占五酉年生；戌，占五戌年生；亥，占五亥年生。（5）占男命衣禄。（6）占女命衣禄。（7）占男女生月。（8）按日序占出生。（9）按地支占出生。（10）按时序占出生。（11）按十二宫辰占男女生。（12）占是不是凤鸟之命。（13）按五行占男女花树好否。（14）按日序占男女花树。（15）占接寿（一）。（16）占接寿（二）。（17）占太极图间之灾星于此。（18）铜宫铁宫于此占。（19）落侯行冲于此占。（20）占男子太极九星。（21）占女子太极九星。（22）男女八卦冲位于此占。（23）男女生年一轮于此占。（24）占官非刑索门所生。（25）占龙脊及龙尾所生。（26）春夏秋冬实楚。（27）春夏秋冬耿纪。（28）此占命宫按年变化。（29）男子命宫开数、女子开数。（30）命宫二十八种变化此占。（31）占命宫变化吉凶。（32）占命宫变落处。（33）六十轮花甲吉凶于此占。（34）占骨皮变类。（35）此占开剖皮骨。（36）此占花朵类。（37）占娶妻嫁女五行吉凶。（38）占夫妻五行生月。（39）埋儿女宫于此占。（40）占鬼门所生。（41）占耳聋宫。（42）占出生年月命宫变化。（43）命分轻重于此占。（44）受不受田地于此占。（45）此占人马五行和与否。（46）选五行和的马喂。（47）占受牛好坏。（48）占朝金门银门生。（49）占受大房小屋。（50）占受大仓或小仓。（51）占男女福禄宫。（52）占男女十二宫生吉凶。（53）占男女十二时内吉凶。（54）占十二克宫生者。（55）占生落野牲猛虎宫。（56）占穷门破门生。（57）落水掉岩落洞木轧所死于此占。（58）人生十六种命运吉凶于此占。（59）占受不受好坟山葬处。（60）占受不受丧场。

《爨文丛刻》下卷是《玄通大书》的下卷，即“署莫”部分，一共有248个可以占看的人生命运问题。这是这类经籍中所收集的题目最多的一部经籍。如下：

（1）推看一年。十二月子、正月丑、二月寅、三月卯、四月辰、五月巳、六月午、七月未、八月申、九月酉、十月戌、十一月亥。（2）占修建灵房吉日。（3）鲁歹惜子日期。（4）子女入学吉日。（5）作斋不利日。（6）克师克主击日。（7）占所为绝亡日。（8）占天责手击日。（9）占天地入场日。（10）占鬼哭日期。（11）占十二天不做十二样日。（12）占祸伤人。（13）四十五贫运。（14）谢土日期。（15）占送行吉日。（16）七正四十各月六星占。（17）二五八冬各月八宿占。（18）九三腊六各月白虎青龙占。（19）占正四七十各月九良星。（20）占二五八冬各月九良星。（21）占三六九腊各月九良星。（22）占二十八宿星图。（23）祭猪膀日。（24）按月序占驳权吉日。（25）诉讼驳权吉日。（26）月序占驳耿努降日。（27）按日序占驳权。（28）禳死在屋日。（29）月序占耿努降日。（30）日序占耿努降日。（31）日序诵经。（32）占作斋念经吉日。（33）解冤禳三灾。（34）占解收转移诬陷文字日。（35）占择禳解吉日。（36）底口破烂。（37）占还灵愿愿门开。（38）占还灵愿管多久。（39）占杀牛祭时。（40）占亥及酉得失。（41）占培修安置。（42）占为呗十二礼仪路宜否。（43）搭桥接寿吉日。（44）月序接寿吉日。（45）添寿吉。（46）叫魂吉日。（47）占魂魄在家。（48）月序祭龙神吉日。（49）占祭龙神路通。（50）辰日祭龙神吉日。（51）祭锦帛龙神吉日。（52）占福禄在家。（53）占祭山神吉日。（54）占祭土神吉日。（55）占祭水口日。（56）按日序祭土神吉日。（57）占按干支序祭土神吉日。（58）占土神出场日。（59）占地龙打人日。（60）占土神死日。（61）看土神在处。（62）占祭献一类（一）。（63）占祭献一类（二）。（64）占土主实楚部位。（65）占天地日期吉凶。（66）祭祖承宗吉日。（67）八卦方位占建房吉凶。（68）六星方位占建房吉凶。（69）吃新吉日。（70）耿纪额索克。

（71）时序吃新吉日。（72）做斋祭吉日。（73）开关割谷日。（74）许愿还愿吉日。（75）占许愿行善吉日。（76）禳解冤愿吉日。（77）占建灵房吉日。（78）八卦占建灵房。（79）太极十二宫上占住宅。（80）太极十二宫值星占。（81）十山坐向方位图。（82）占人命地命合不合。（83）占看屋基凹垭。（84）占看屋基。（85）占山垭漏。（86）看坟墓葬处。（87）占金命人宅基。（88）占木命人宅基。（89）占水命人宅基。（90）占炎命人宅基。（91）占土命人宅基。（92）占水流。（93）占一年十二月动土日。（94）占平屋基。（95）占地虎捉人日。（96）占土气横推。（97）占入林伐木日。（98）占阴木照人日。（99）占入林伐木不吉日。（100）看修建房屋八卦。（101）按八卦山位建房。（102）按生年占建房。（103）按生月占建房。（104）占寅申巳亥各月建房星宿。（105）占子午卯酉各月建房。（106）占戌辰丑未各月建房。（107）寅申巳亥各月建房星宿。（108）子午卯酉各月建房星宿。（109）辰戌丑亥各月建房星宿。（110）占拆旧房吉日。（111）占入新宅吉日。（112）占安门槛换旧门吉日。（113）占立房新宅吉日。（114）占安石碓石磨吉日。（115）占天地耳聋日期。（116）按干支占建房。（117）占看建房横推表。（118）占分家周堂。（119）占建房入宅周堂。（120）占入宅横推。（121）占安龙门日期。（122）占安龙门时。（123）按日序占安龙门。（124）安龙门扫除房尘挖炉灶。（125）占所为不吉日。（126）占安床吉日。（127）占寝处弗宁卧日。（128）官司死病罹日。（129）为安床占卜。（130）观察新年气象。（131）占新年逢畜兽之兆。（132）占雷鸣日。（133）占增粮穗。（134）占开始播种及耕种之吉日。（135）占播种荞麦吉日。（136）按日序占种荞麦。（137）占开田吉日。（138）占戽水灌溉吉日。（139）占挖水渠开龙口日。

（140）开田不吉日。（141）黄鳝掘洞日。（142）开始栽种忌日。（143）宜开始栽种日。（144）耕父耕母耕老耕幼亡日。（145）不宜播种之日。（146）装置仓库吉日。（147）按月序装仓库开创门吉日。（148）逢穷鬼至日。（149）尼武甲入室日。（150）额勺减粮之日。（151）占抖仓、腾仓日。（152）转置粮仓、开仓门掉转仓有岔道阻。（153）挖墙筑建石阶。（154）造马厩、安马阶石、造马槽。（155）占造牛栏吉日。（156）占造羊圈吉日。（157）占造猪圈、鸡埘、鸭棚日期。（158）按日序观畜命在处。（159）逢天地降毒日。（160）按地支观畜命在处。（161）天干序钉马掌。（162）观人的生命在处。（163）驯训驮马骑马猎犬吉日。（164）按年序占建畜圈日。（165）造畜圈上畜铁忌。（166）按月序查畜日。（167）按日序占查畜吉日。（168）按干支分析畜去来日。（169）占馈送财礼。（170）占送姑娘财礼。（171）舅方增财状况。（172）女婿方增财状况。（173）占清理牲畜送财礼。（174）女婿财至时之推占。（175）子女上学之吉日。（176）姑娘修整面容之吉日。（177）整髻佩勒之吉日。（178）织布死的日期。（179）按日序占做金银饰品。（180）三圣娶妻嫁女打金银首饰吉日。（181）打金银器、打矛、制鳞甲银鞍、制弓、制盾牌吉日。（182）三圣死的日期。（183）空亡之日。（184）禳祛吉日。（185）捕鱼、狩猎、捕鸟吉日。（186）造虎豹圈、结麂獐网、捕鸟编、捕鸟笼日。（187）天干占捕兽、捕鸟、捕鱼吉日。（188）按日序占猎兽、捕鸟、捕鱼吉日。（189）林兽逢鬼道日。（190）占马五行与人五行合否。（191）占人五行与马五行合否。（192）观不利者。（193）由此占失物去向。（194）占放囿圈。（195）按日序占畜入囿圈。（196）日序占畜出囿圈。（197）由此按日序畜入囿圈。（198）男女五行花卉由此观。（199）于此占卜娶妻五行利不利。（200）夫乃克妻者。（201）妻乃克夫者。（202）占姑娘居寡门。（203）占夫克妻生月。（204）占妻克夫生年。（205）占夫克妻。（206）夫妻不配属年。（207）占忌女嫁之年。（208）媒人求亲吉日。（209）占女不出嫁月。（210）占不宜娶妻月。（211）观月犬居处。（212）观三圣长幼居处。（213）观三圣母居处。（214）体巴长幼之居处。（215）观迎亲时马首转向。（216）妻来夫往之吉日。（217）按天干序分家吉日。（218）娶妻福禄赏赐日。（219）占娶妻时辰。（220）娶妻天到地到日。（221）按干支序占娶妻日。（222）此占娶妻途阻日。（223）占娶妻八目。（224）按年占迁徙。（225）按月占迁。（226）按日占迁。（227）按时占迁。（228）十二宫辰占迁徙。（229）天君兵帅莅日。（230）按天干占兴兵行船日。（231）按月序占行船与兴兵。（232）按日序占行船。（233）占四绝四亡日。（234）过河遇孽障日。（235）占行船永别离日。（236）地虎克豺日。（237）行船不回来日。（238）论行船永离日。（239）论天臣努类哲出坝日。（240）行船遇是非日。（241）兴兵吉日。（242）作战吉日。（243）列阵不吉日。（244）出兵讨战吉日。（245）日序兴兵吉日。（246）占行船不利时。（247）占行船吉日。（248）占行船兴兵道阻。

在这些统一归序的人生中，设序、排序是《玄通大书》的基础理论，把人分为男女、夫妻等，又将人的际遇分为夭寿、祸福、吉凶、生死、贫富等各种否泰相对的序列之中，以便在具体测序的时候在整个人生命运的大坐标中找到对应的位置。还应该看到，《玄通大书》对彝族的人生归序，并非最终的命运归宿。在《玄通大书》的归序之外，还留下了广阔的改变人生命运的空间，这就是在《玄通大书》中寻查到不利于本人情况的时候，不是一切都不可以改变，而是可以通过各种祛祓、驱除、禳解、接续、增进等仪式，改善不利于人的种种情况。这可以说是对人生的重新设序，通过改变原有的人生排序从而获得新的人生际遇。如果改善的情况良好，可以如愿以偿，获得新的人生。如果改善失败，那也只能归咎于这是在《玄通大书》等的人生归序中早就注定了的。

三、比类与象征的人生解构

“比类”一词，在这里是引申而来的一个专指名词，来源于《周易》的“比类取象”。“比类取象”，是易学五行学说的一个重大研究方法，即按照事物的不同性质、作用与形态，分别归属于木、火、土、金、水无形的项目之中，借以阐述人体脏腑组织之间的生理、病理复杂关系，以及人体与外界环境之间的相互联系，对这种事物属性的归纳方法，称为比类取象。在这里，比类，指的是排比与分类，即把人的人生像五行对物质分类一样分为若干种命运际遇，分别进行比较之后排列起来，然后根据一定的标准的顺序进行归类。

象征，是指以具体的事物或形象来间接表现抽象或其他事物的观念。有如希腊动词Symballein，意即“汇集”（cometogether），其名词则是Symbolon。在中国，象征是一种修辞法。象征手法是根据事物之间的某种联系，借助某人某物的具体形象（象征体），以表现某种抽象的概念、思想和情感。它可以使文章立意高远，含蓄深刻。恰当地运用象征手法，可以将某些比较抽象的精神品质化为具体的可以感知的形象，从而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赋予文章以深意，从而给读者留下咀嚼回味的余地。在这里，象征的应用，接近于象征人类学（symbolicanthropology）方法论中把文化当成象征符号加以探讨的人类学思想和研究思路。特别是对于用来分析《玄通大书》一类彝文经籍的时候，主要是指这些经籍把人生比类为各种花、木等等的方法。用具体事物来表示特殊的意义的象征功能，在《玄通大书》等彝文传统经籍中，是一种普遍的情况，这也是文学人类学所揭示的文学运用的形式之一。

对人生进行比类与排序，并不只是见于像彝文经籍《玄通大书》这样的典籍之中，它在人类社会中是一种真实的存在。只是我们在社会生活中所经历和看见的种种常态，没有作为一种人类学或者文学的分析眼光来看待。例如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等，这是行业的分类与排序；“你当你的官，我搬我的砖”“撵山人在山里转，打鱼人在河中行”，这是职业的分类与排序；“天有十层，人有十等”“官有九品，人有九等”；等等。这是层级的分类与排序。阶级划分、民族成分、地域区别、等级分类等，都是人类社会中的分类、排序，只是人们对习惯性的社会存在，并没有用人类学家或者文学家的眼光来进行分析研究。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可能理解为什么彝文传统经籍《玄通大书》等一类著述，对整个人生进行设序、排序、测序和解序的根据、原则和意义所在。

同样的，文学原理中亦有许多可以总结的人物命运，也是在作家的设序、排序和解序中发展矛盾斗争和故事情节。例如爱·摩·福斯特在他的《小说面面观》中把小说人物划分为圆形人物和扁平人物的分类是突出的典型例证。分析一般小说、戏剧中的人物时，往往把人物分为主要人物与次要人物的一般方法等，也是典型事例。因此，文艺作品的分类与排序现象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是在超出了文艺的领域，从文学人类学的视野出发，把一些古籍从文学的角度展开研究，探索其中文学发生、文学功能等的新内涵，不太容易被常人所理解。

高尔基曾经提出过“文学是人学”的著名论断，这个命题曾经引起广泛的论争。作为“人学”的著作，当然不是必然地就是文学。但是经过20世纪后殖民时代对东方文化的发现，人类学的诞生，特别是文学人类学的产生，理论界重新对许多东方民族的文化进行新认识和新解读，对许多无文字民族的神话、史诗等认识远远超出了一般传统文学理论所涵盖的范畴。而许多有文字的少数民族的经籍作品，也是从口头传统演变而来，众多的彝文经籍就是这种情况。因此，像《玄通大书》这样的经籍，从“人学”的角度和人类学的理论上进行分析、研究，就是对人生进行解构的彝族传统的文学作品。所谓人生一世，草木一春，这些充满象征意蕴的格言谚语，正好是《玄通大书》对人生命运的总结和比类、象征和解构，它是通过对人生命运的设序、排序、测序和解序，同时留下重新设序的解序空间，这正是文学人类学眼界中的活态文学，是真正的为人生的文学。对于这，应该引起更多专家的关注，给予多方位多角度的深入研究，肯定会有意外的大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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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教育部重大课题招标项目“黔西北濒危彝族钞本文献整理和研究”（项目编号：12JZD010），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彝族传统经籍文学研究”（项目编号：12BZW139），贵州省民族古籍研究基地2013年度项目“《增订〈爨文丛刻〉》中的经书研究”的阶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