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术精湛，济世救人

（一）“陆瘦燕针灸”家喻户晓

1952年，陆氏伉俪除私人开业外，还一周3个半日，一起参加上海市公费医疗第五门诊部的特约门诊工作。1955年，陆瘦燕又被聘为第二军医大学中医顾问，朱汝功被聘为上海市干部疗养院、上海市第二肺结核病院的中医顾问。

当时，陆氏伉俪已合并诊所，从金陵中路112弄5号迁至金陵中路119号。诊所为一沿马路3层楼2开间房子，底楼分成3间，一间候诊室20平方米，2间诊疗室，分别为40平方米和约10平方米。大诊疗室放置了一张大的长方形的诊察桌，三边摆放了凳子，诊察桌的一头是一张藤椅，左右两边桌上有2个脉枕，桌上另放着有血压机、听诊器、针灸针盘、艾绒罐等器具。靠东南二面墙是2排藤榻，靠西北二墙是2排凳子。小诊疗室放置了3张治疗床。二楼是一间拔罐室，约30平方米，靠墙都是凳子，有一张活动的治疗桌，上面放置酒精灯、面团（做成小面饼贴在皮肤表面再拔罐）、黄铜火罐等拔罐用品。旁边还有一间是诊所职工住房。三楼是陆氏伉俪中午用餐和休息的地方，上面晒台搭了一间灶间，有专人为诊所职工做饭。

陆氏伉俪分别上午和下午门诊，诊所业务鼎盛，“陆瘦燕”三个字在上海可以说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患者只需说到“陆瘦燕针灸”诊所，不用告知地址，三轮车工人即会将他送到八仙桥。当年，前来求治的患者，病种广泛，不仅有各种风湿痹证、内科杂病，还有妇科、儿科、外科等病，更有精神病、麻风病之类的特殊病症。在夏季，前来打“伏针”的患者更多，不得不每日限额挂号（上午半日400号），以致患者通宵排队候诊，这成了当时一道奇特的景观。其中，有的请人代为排队，有的向人租借板凳排队，由此，“陆瘦燕针灸”诊所的邻居多把“代人排队”“出租板凳”当作一个难得的商机。陆瘦燕从清晨6点开始门诊，30～50个患者一批，他亲自逐个切脉问诊、处方配穴、书写病历（初诊病史由学生提前写就），然后由学生安排治疗床位，同时依据病历上的处方，进行体表穴位消毒，他再进行针刺治疗，而装艾、点火、起针、拔罐等辅助工作则均由学生完成。这样一批接着一批，一直要到午后1点多才能结束门诊。朱汝功从下午2点开始门诊，要治疗200多个患者，到6点多结束。除了门诊外，朱汝功还要出诊，为中风瘫痪等行动不便的患者进行治疗。在私人诊所，每日要完成如此多的门诊量，不能说后无来者，也是前无古人的。

陆瘦燕的女儿陆焱垚在一篇回忆文章中有这样的记载：“我喜欢诊所里人头攒动，忙而不乱的气氛；喜欢诊所里艾绒燃烧的芳香；更喜欢看父亲为患者诊断、治疗及处理诊务的方法和风格，快捷而全面，果断而灵活。当时，诊所里虽然装有风扇和排风机，但仍然是很热的（当年还没有空调），父亲在切脉问诊、处方配穴时，我就站在他的身后，给他慢慢地打扇；父亲给患者针治时，我就站在他的旁边，给他端针盘（当年还没有一次性针具，都是经过消毒反复使用）。我看到了父亲工作的辛劳，一个夏季，常常是汗水湿透汗衫，湿了干，干了又湿，背上长满了痱子；我也看到了父亲针法的纯熟和神速，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我更看到了父亲对待患者的态度，他视患者如家人，如朋友，想患者所想，急患者所急，而患者看他，就似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对他是完全的信任。因此，他在患者面前具有绝对的权威，医患关系全然是朋友关系、亲人关系。有的病家从爷爷看到孙子，至今还有联系，还从市区到远在松江的家里来看望母亲。”

（二）针灸大王，疗效神速

2009年，为纪念陆瘦燕百年诞辰，陆氏弟子、上海市针灸经络研究所王志煜医师写的《恩师陆瘦燕临床轶事》一文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案例：“我在从师学习期间，有一次，一位30多岁的女邻居，患坐骨神经痛，我为她治疗，治疗了3次，疼痛比前更甚，思考之下，自己所用的方法和先生一样，这是为什么？于是我只能请她到先生处求治。那日，我与往常一样，坐在先生旁观诊，我为她写毕初诊病史，一字不提我曾为她治疗过。当轮到她就诊时，我非常注意先生的举止，短短的几十秒完成了望、闻、问、切四诊及处方配穴，患者也没有讲述我为她治疗的经过。当先生为她扎针时，情况就与众不同了，先生在所取的穴位上，只是飞快地针刺了一下，不留针，也不拔罐，就算一切治疗结束了。当时我脑子里一闪，患者付出了比看普通医生高1～2倍的诊金，难道这样就算治疗过了吗？结果，经先生用同样方法治疗3次后，她的坐骨神经痛就好了。先生思维敏捷，在与患者接触的短短几十秒钟内，究竟看到了什么，才做出如此的治疗方案？当时因先生诊务实在太忙，我不敢轻易打搅先生。先生诊所每日门庭若市，患者之多可以说空前绝后，旁观者看到的只是他进针神速，手法优美，但我领悟到先生以人为本、辨证论治、针刺补泻手法的灵活多变。此针法精髓绝非书本所能学到的。”

有一位被其他医院诊断为不治之症并拒绝治疗的胃癌晚期患者，因相信中医针灸，到龙华医院针灸科观察了多次，看到陆瘦燕治疗患者极其认真仔细，怀着求生的希望，走到陆先生面前，向他诉说病情，要求针灸治疗。陆瘦燕二话不说，立即答应了，并当场为他做了详细的四诊检查，之后，要他将在其他医院诊治的病历卡都带来，以便仔细研究，制定周密的治疗方案。经过1年多针、灸及中药的综合治疗，这位患者经摄片检查，证实胃癌已被治愈，他又获得了新生。20年后，当这位89岁的退休工人在报上看到《原上海市针灸研究所所长陆瘦燕同志追悼会在沪举行》的消息后，不禁老泪纵横，失声痛哭，立即写信给当时上海中医学院院长黄文东，诉说当年陆所长为他治病的经过。20年过去了，当年的癌症患者仍旧健在，可为他治病的医生却与世长辞，怎不令人悲痛不已呢？在信中，他写道：“父母生我身，陆所长活我命，此恩此德无法报答，只有嘱子孙们为祖国四个现代化贡献力量，来报答陆所长救活我命于万一。”

有一农村妇女，双目暗黑，四肢无力，时欲跌倒已1年余。医院脑血流图检查示：“两侧血管充盈力差，脑血流量减少。”上肢未测出血压，两桡动脉未触及，确诊为“无脉证”，迭治未效，慕名找到朱汝功治疗。患者来诊时，面色苍白，形体消瘦，四肢软弱颤抖，两手不能持物，目眩眼花，行履需人扶持，胃纳不佳，口颊不易张开，寸口脉无，舌质淡，苔薄白。脉绝不至，朱汝功认为此种病证非用艾灸则不能取效。拟调补脾肾，温经通脉为治。用化脓灸法，取：①大椎、身柱。②至阳、命门。③大杼（双）。④膏肓俞（双）。⑤膈俞（双）。⑥脾俞（双）。⑦胃俞（双）。⑧中脘、气海。⑨足三里（双）。间日1次，9次为1个疗程。每次轮流灸治1组穴，每穴中炷灸7壮。另在风府、天柱、风池穴用银温针，每穴7壮，在百会、合谷、太冲用提插捻转补法。

1个疗程后，患者双目暗黑减轻，眩仆次数减少，四肢无力颤抖好转。灸治2个疗程后，四肢较前有力，双目暗黑未现。治疗至同年11月，可以做家务轻劳动。1974年伏天又按上穴中炷化脓灸3个疗程，11月随访，患者已在田间劳动，按其腕部脉搏已有起伏，测左臂血压85/65毫米汞柱（11.3/8.6千帕）、右臂血压90/75毫米汞柱。

陆瘦燕曾多次参加下乡巡回医疗，生前最后一次是1965年到南汇县（今属上海市浦东新区）黄路公社。在短短的3个月中，他下生产队登门送医、随访，悉心治愈了许多几十年没有被治好的疑难病症。有一位患者下肢疼痛不能行走已8年，稍动则剧痛，彻夜不能安眠，虽经中西医调治，病势仍不减。陆瘦燕为她每周治疗2次，连续6周，病情日益好转；有一位患“老胃病”已40多年，稍受风寒或心情不好就要发作，经陆瘦燕针刺治疗11次就解除了病痛；还有用针灸结合中药，治疗4次，治愈20年鼻炎的；有用灸法4次，治愈6年阳痿的……当地农民对陆瘦燕的医德医术交口称颂，纷纷写信，表达感激之情，方圆几十里的患者都赶来请他治疗。当时，香港《大公报》为介绍大陆医学专家下乡为广大农民治病的事迹，登载了一篇题名《“针灸大王”下乡记》的文章，从此，“针灸大王”陆瘦燕更蜚声海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