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泽漆汤想到草药

《金匮要略》的《肺痈肺痿咳嗽上气》篇载有一个名叫泽漆汤的方剂，用治咳嗽、脉沉之症。其方清用黄芩、泽漆，温用桂枝、生姜，补用人参、甘草，化痰降气用白前、紫菀、半夏，药仅九味，而清、温、补、泻俱备。《金匮要略》于泽漆汤条行文甚简，仅言：“脉沉者，泽漆汤主之。”观上条有“咳而脉浮者，厚朴麻黄汤主之”的叙述，显而易见，泽漆汤条是承前省略了“咳而”两字的。言“脉沉”，以示无表证存在，以方测证，本条的“咳嗽”当是肺虚痰壅所致。治主调和，故把清、温、补、泻汇于一方之中。

方中的泽漆，《神农本草经》仅用来治疗“皮肤热，大腹水气，四肢面目浮肿”。仲景用它来治疗咳嗽上气，使该药在应用上开创了新的途径。可惜，唐宋时期则株守《本经》治“水气”之说，很少有人用它来治疗肺系疾病；元明以来的方书，无论治疗咳嗽或水肿，大都弃而不用了。时至今日，虽然中医院校的《中药学》教材收载了泽漆，但多数的药店无此药出售，医家、病家又多见而不识，教材及其他中药书籍对它介绍虽详，仍不过是一纸空文而已。

泽漆为大戟科二年或一年生草本，四川各地豆麦田里及田坎路边均盛产，全国大部分地区亦产。四川北部农村，称之为五朵云、断肠草。断面有白色浆汁流出，随即变黑，泽漆之名，可能由此而来。皮肤误触其鲜浆，可发生红肿灼痛；如鲜浆误入眼内，还可导致失明。乡人推测其草误服可断肠，于是有“断肠草”之名。除农民养兔采之以作饲料外，一般不敢列为药用，并以毒草目之。

30余年来，作者常以仲景泽漆汤去桂枝、半夏、人参、加百部、青蒿、黄精，治疗肺痨咳嗽，并常以该方去桂枝、人参，加黄精、百部、葶苈子治疗百日咳，效果都很满意。又自拟“消瘰汤”治疗瘰疬（颈淋巴结核），无论已溃未溃，效果均佳。处方为：鲜泽漆40g，土茯苓、黄精、夏枯草各30g，连翘、山楂各15g，枳壳12g，炙甘草3g。 瘰 疬已溃，加黄芪30g、首乌15g；水蛊（结核性腹膜炎）初服不用黄芪、首乌，加玉米须、车前草各30g。均煎服至病愈。

作者用泽漆于临床，都是用鲜品煎服，成人用量在30～40g之间，从未发生过毒性反应。可知本品虽然有毒，但通过煎煮，毒性已微，是可以在一定的剂量内放心应用的。

所谓“草药”，就是不由药店出售的中药。这些在野的中药，古籍早有记载。如天名精、景天、蜀羊泉、积雪草、爵床、腐婢等，也和泽漆一样，《神农本草经》里已有记载，而今却很少有人应用它们了，即使有少数人在应用，也认为它们不配称“中药”而以“草药”名之。《本草纲目》和《本草纲目拾遗》两书，共载药2608种，其疗效卓著，俯拾即得，而却以野草闲花视之者，又何可胜计？时至振兴中医而许多中药又颇为缺乏的今天，急应把这些多年被遗忘的“草药”充分利用起来，为人类健康造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