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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简单的前台,越复杂的后台

时间:2022-03-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汉武帝分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人,就要走进,被熟知心理学的李方士一把拉住。到了网络时代,更加简单的软件使用基本上不再需要培训,而后台的软件开发相当复杂。最近十年的纸币发行被信用卡、支付宝等更具虚拟特点的数字化等价物所代替,前台越来越简单的背后,是后台的信用制度越来越丰富和复杂。目前,中国的教育改革和信息教育,颇有一些技术图腾主义的色彩

——走下神坛的教育技术

皮影戏

公元前120年,汉武帝爱妃李夫人去世,正在为皇帝炼丹的方士李少翁看皇帝闷闷不乐,就在皇宫里面布置了一个道场,将彩绘的逼真的李夫人画像拴上绳子、点上蜡烛、支上帷帐,在昏暗的皇宫里面为汉武帝演出了一场戏剧。汉武帝分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人,就要走进,被熟知心理学的李方士一把拉住。李少翁对武帝说,不要惊动了李夫人的魂灵,不然今后就不会再来了。满怀期待的武帝批了专门的预算为李夫人造专门的宫殿招魂。甘泉宫建造好了,把事情玩大了的李方士却被汉武帝逼上了绝路。眼看着一年多了,李夫人的魂灵还没有回归。方士计上心来,将一团写好字的帛塞进了牛肚子里,对汉武帝说上天显灵,牛肚子里有东西。谁知道汉武帝聪明过人,认得李方士的字体,欺君之罪给李方士换来杀身之祸。这个《史记》和《汉书》中记载的李方士当年使用的装神弄鬼的伎俩就是今天还在使用的皮影戏,也许很大的可能,他就是今天投影仪的乡下祖父。之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随着丝绸之路的开拓,1500年后的马可·波罗回到意大利之后,在欧洲各地就突然出现非常多的装神弄鬼的宗教人士,只不过,方士换成了传教士。在1650年到1700年50年间,有多起“魔鬼显灵机”记载,经过1500年的发展,皮影戏发展成为越来越像今天的幻灯机,从事宗教教育的神父通过幻灯中恶魔的显现来达到自己的教育作用。其中最有名的应该算阿塔纳斯·珂雪了。阿塔纳斯·珂雪不仅热衷于宗教传播,还热衷于科学传播,他出版的《中国图说》影响了整个欧洲,而魔鬼幻灯机的创新和传播,也得益于这位装神弄鬼先生。直到200年后蜡烛换成灯泡并装上光学玻璃后,才成为今天的投影机。

早先的投影机,很大的家伙。

教育技术的投影机爷爷与教师的关系就像囚徒博弈一般。每个时代总是那些最先利用教育技术的老师能够成功挽救教育和教师危机。如果除去行政权威的作用,每次教育技术的革命,学生总是比教师更快地接受新技术,于是教师的自我教育、自我学习的门槛,在信息素养方面总是给老师出一个很大的难题。反而,每次教育技术的进步,被解放的具有真正真才实学的教师,总也失不了业:正如掌握心理学和宗教精神的传教士不容易失业,而试图装神弄鬼吓唬信众的魔法师总是失业,原因很简单,当一个人存心糊弄别人的时候,自己其实是很心虚的。

今天再回头看这30年走过的教育技术之路,那些当年摆弄录像设备的电教中心、那些摆弄投影机的现代教育中心以及摆弄网络的网络学院,总是比仅凭一张嘴的教师更先被时代淘汰。技术成就了学生而消灭了玩弄技术的人,快速技术的发展悖论总是给那些单纯搞教育技术的人蒙上悲情的色彩:“群峰一片沉寂/树梢微风敛迹/林中栖鸟缄默/稍待你也安息。”歌德的浪游者的夜歌成为教育技术人的写照,我们带来的革命,但革命过后最早被革的往往又是我们自己。

现代教育这个词汇从此诞生。

2012年,美国刮起一场在线教育的热潮,大量的慕课平台出现,在线教育如火如荼,而美国最大的教育技术联盟NMC每年的教育技术总结和预测的地平线报告也越来越变得炙手可热,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最近5年美国大学教育技术和信息技术中心的主任大量下岗,由技术人员转为从事过一线教育的教育界人士担任,信息技术的热潮首先革了CIO的命,是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的,原因为何呢?

“云化”,是事情的全部答案。

在信息技术的初步阶段,各个大学的基础教育,总是每个学校依靠自己的技术力量来做一些创新性和个性化的软件开发和教育技术服务,由于教育技术网络化使得知识更容易普及和传播,往往是最先使用信息技术的学校能够更加高效地让学生学习知识,因此,教育技术人才总是非常吃香。但是事情发展到后来会发生逆转,由于技术具有可拷贝、复制和经济性、效率性,一旦技术标准化后,最先使用技术的人如果不进步,会被最先淘汰。上海的每个本科高校从2005年到2015年用了10年还没有消化完原来的电教和现代教育中心的人员。而这些人员往往是1995年才开始配备的,那个时候,风光的现代教育中心不会想到中间绝大多数人员目前只管着开门和关门这类的事情。从1985年开始存在的扛摄像机的电化教育人员,今天听起来有点好笑,但30年前,在每个大学那是最高大上的职业。

技术,使得使用者的界面越来越简单,也就意味着支持者的界面越来越复杂,在1985年的时候每个大学还鼓足勇气可以配置自己的教学制作人员,到了1995年,界面极其简单的PPT就不需要专业人员制作了,后台的投影机技术大学也勉为其难地进行开发和技术支持。到了网络时代,更加简单的软件使用基本上不再需要培训,而后台的软件开发相当复杂。目前的美国进入了一个新的云时代,也就是大学的教育软件和教育技术,都以联盟形式放在了云端,不再存在某个大学个性化的教务软件、实验软件、课程平台和资产软件,整个市场被几个寡头垄断,而每个大学和每个学生一样,成为了单位用户和个人用户而已。一个加州州立大学优诗美地校区的学生和加州州立大学洛杉矶校区的学生不会觉得他的学习和生活在软件端有任何不同,不仅如此,如果他们有幸转到了加州伯克利读书,所有的信息也能很简单地转到不属于加州州立大学的伯克利这所名校,因为后台工程师不定在哪里处理呢,也许在盐湖城,也许在得州,反正整个加州州立大学的工程师已经没有能力处理这样的事情了,加州州立大学的23所分校也就不会养自己的CIO了(如果养他们,他们总是不断地谈网络、谈软件、谈架构,不断增长的信息投资使得学校不堪重负)。

装神弄鬼的技术男被裁掉后,学校换成了懂教育的管理者,结果又便宜、又好使,还为学校腾出了大量的物理空间,前台于是越来越简单了。

人类最早的一般等价物是武器和生产工具,后来演变成贝壳和黄金,再后来被纸币代替。最近十年的纸币发行被信用卡、支付宝等更具虚拟特点的数字化等价物所代替,前台越来越简单的背后,是后台的信用制度越来越丰富和复杂。今天我们不再关心你用的一元钱到底存在哪个银行的哪个金库里面。虽然云货币所带来的安全问题很大,但是绝大多数人不会认为自己的钱存在自己家院子里面大树下更安全。当云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教育用户也不会再关心自己的数据到底在洛杉矶,还是盐湖城了:只要它便宜,只要它安全,只要它方便。

上海戏剧学院远程互动实验室表面上看就是一个舞台,背后有精巧的IT和艺术设计。

目前,中国的教育改革和信息教育,颇有一些技术图腾主义的色彩:很炫的投影机、很漂亮的机房、很互动的IPAD、很大很亮的显示屏,这些为参观而设计的现代教育技术,往往很难解决如何改变学习行为和使用率低下的问题。原因何在?技术男说话太算数了。

教育技术当然能改变学习,正如收音机、电影、电视能改变人们了解《三国演义》的普及率问题,要是换在50年前,一个人想了解桃园三结义的故事,要不自己会读书,要不自己花钱去听说书,成本是很高的,效率也很低下,远不如今天我们随时翘起脚打开电视选五种版本的“桃园三结义”版本网络点播。不过,技术是进步了,要说教师的真功夫,那还说是罗贯中,还说是袁阔成,如果两位老先生活到现在,技术男都会下岗,他们不会。

由于工作关系,自己也不断参加一些教育技术的论坛和展会,学校里的技术男们在演讲的时候,总是自豪于自己的技术。我在想,也许这个专业决定了他们能走多远。可是很少人这样认为。写到这里,我忽然想到,无论是李少翁发明的皮影戏也好,还是各种教育机构的教师也好,有了好的方便的技术去用就好,不要装神弄鬼,侠之大者,不忘教育初心。不然当马云都搞教育技术了,你不下岗,谁下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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