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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文中音乐描写之比较

时间:2022-03-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中国文学史上,涉及音乐描写的作品并不多见。胡适认为《老残游记》在文学史上最大的贡献是描写风景人物的能力。在音乐描写方法上,他们四人有许多相同之处:一是描写音乐的过程基本相同。尽管描写的笔调比较轻柔,但各具特色。乐声传入神山,令神妪为之感动不已。尾联在上文基础上,进一步强化了音乐迷人的艺术效果。据统计,作者写白妞说书这段文字,总共用了七个比喻,无不恰到好处。

古诗文中音乐描写之比较

在中国文学史上,涉及音乐描写的作品并不多见。只因音乐,诉诸听觉,极其抽象,只能意会,难以言传,更何况形诸文字?像韩愈的《听颖师弹琴》、白居易的《琵琶行》和李贺的《李凭箜篌引》那样传世名篇,那更是千年一见。难怪清人方扶南说:“白香山‘江上琵琶’,韩退之‘听颖师弹琴’,李长吉‘李凭箜篌’,毕摹写声之至文。韩足以惊天,李足以泣鬼,白足以移人。”到了晚清,又出了一位描写音乐的圣手刘鹗。他对音乐情有独钟,在杰作《老残游记》中使出了浑身解数,倾注了全部才情,动用了长期生活积累,借助中外文学艺术手法,让“白妞说书”一节垂范千古,与韩、白、李后先争辉。胡适认为《老残游记》在文学史上最大的贡献是描写风景人物的能力。鲁迅也说它“叙景状物,时有可观”。

在音乐描写方法上,他们四人有许多相同之处:一是描写音乐的过程基本相同。二是都采用了正面描写和侧面烘托相结合的写法。三是都运用了比喻、摹声等辞格,但更为重要的是它们独特的艺术魅力。

韩愈《听颖师弹琴》诗情起伏如钱塘大潮,波浪汹涌,层见迭出,变化无穷。上联与下联,甚至上句与下句,都有较大变化。例如,首联“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写柔细的琴声,充满和乐的色调。中间着一“怨”字,便觉波澜陡起,姿态横生,亲昵意味反倒更浓了,也富有生活气息。再如,首联比之儿女情长,颔联拟以英雄气概,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一柔一刚,构成悬殊形势。颈联做起落变化,即由刚转柔,就容易和首联交叉重叠。诗人在实现这一转折的同时,又开辟了新的艺术境界——高远阔大,安谧清幽,与首联卿卿我我,柔情似水,形成鲜明对照。前者婉转悠扬,所谓泛声;后者轻柔细屑,纯属指声。尽管描写的笔调比较轻柔,但各具特色。总之,全诗摹写音乐,或示以儿女柔情,或拟之英雄壮志,或表达对自然景物眷恋,或抒写坎坷不遇之悲,喜怒哀乐,变化倏忽,极展“惊天”之才力。

《琵琶行》醉翁之意不在“乐”,而在慨叹他和琵琶女的“同病相连”。白居易通过对演奏过程、演奏者情态及周围环境的描写,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人物蕴藏在内心深处的难言之隐。更为可贵的是把自我形象和琵琶女的形象并提,以彼之详,补此之略,相互映衬,相互补充。当琵琶女第一次弹出哀怨乐曲,表达心声的时候,就已拨动了他那根敏感的心弦,发出了深长的叹息声。当琵琶女自诉身世,提及“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的时候,终于引发了他“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情共鸣。同病相怜,同声相应,使白居易忍不住地移他人之情,入己之怀抱,让主客双方感情会聚、碰状、交融、共鸣,在缠绵中低徊,于婉转里悱恻。千百年来,读者被诗里这一棵动情的种子牵引,生发出无限感慨,唱和着说不尽的悲欢离合,历久而痴情不衰。

《李凭箜篌引》描写音乐故意避开无形无色、难以琢磨的主体(“箜篌声”),从客体(“空山凝云”)落笔,以实写虚,亦真亦幻。当“无丝蜀桐张高秋”弦歌一经传出,空山旷野上浮云便为之凝滞,仿佛在俯首谛听。善于鼓瑟的湘蛾与素女,也被这乐声触动了愁怀,潸然泪下。长安十二门前人们竟被这乐声陶醉,以至对深秋时节风寒漏吟也感觉不到,连天帝和皇帝都被惊动了。至此,可以完全展现李凭弹奏箜篌的技艺了。但意犹未尽的李贺,并未就此煞笔。他凭借想象翅膀,飞向了天庭,飞向了神山,把读者带进了更为广阔深邃、神奇瑰丽的境界。当乐声传到天庭,正在补天的女娲听得入迷,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结果石破天惊,秋雨倾泻。乐声传入神山,令神妪为之感动不已。这乐声不但感动了人,感动了神,连物也感动了,“老鱼跳波瘦鱼舞”。尾联在上文基础上,进一步强化了音乐迷人的艺术效果。成天伐桂、劳累不堪的吴刚倚着桂树,久久地站在那儿,竟然忘记了睡觉。玉兔蹲伏一旁,任凭深夜露水不停地洒落在身上,以致毛被浸湿,也不肯离去。这种想象是何等大胆超奇,出人意料,箜篌声竟然能“惊天地,泣鬼神”!正因为如此,才能让善弹箜篌的李凭,名噪一时,当年“天子一日一回见,王侯将相立马迎”的盛况跃然纸上。

《老残游记》是白话小说,不像以上三篇那样有格律和语言限制,因而它对“白妞说书”描写更加淋漓尽致,也更容易被一般读者所理解。不仅如此,它还赋予了刘鳄更多艺术创造的空间。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白居易描写琵琶女出场只用了56个字,而刘鹗明显受此影响,但并非简单的“东施效颦”,而是充分利用了小说毫无拘束的特点,故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二是令读者意外的是,作者对“白妞说书”正面描写,只有一段不长的文字,仅为序幕四分之一。这显然受了李贺《李凭箜篌引》的影响,从客体落笔,从侧面烘托入手,以实写虚。所不同的是李诗重点写箜篌声给神仙和世人的主观感受。刘鹗不仅借助老残视觉和听觉,将济南市民对白妞近乎宗教般的崇拜和黑妞的精湛技艺,统统记录下来,展现在读者面前。不但如此,他还借助老残主观感受变化,为白妞出场制造了浓烈而神秘的环境氛围。三是“白妞说书”一段的描写达到了如临其境、如见其人和如闻其声的艺术境界。作者虽有一支笔,却像是三管齐下。既写出了白妞唱腔的高低变化、回环曲折,还写出了老残和全场听众的内心感受和热烈反应。这里,没有韩愈听颖师弹琴时喜怒哀乐、变化倏忽、百感交集、莫可名状的感受。有的是乐曲细腻发展的几个过程展示:舒徐流畅—起伏跌宕—悄然无声—激烈高亢—戛然而止;有的是恰当贴切的比喻和白描。二者相反相成,相得益彰。据统计,作者写白妞说书这段文字,总共用了七个比喻,无不恰到好处。其中,最精彩的有两个:一是以“攀泰山的景象”来比喻白妞唱腔的“节节高起”。二是以“飞蛇在黄山三十六峰半山腰里穿插”比喻白妞歌喉的“千回白折”。在这里,作者把极其抽象的歌唱,转化为如此壮丽而颇具动感的图画,即使对音乐一窍不通,甚至天生的聋子,也能领会其中的奥妙。如果把这些比喻和白居易“嘈操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等名句作对照分析,只能说有繁简详略之分,绝无高下优劣之别,因为它们能各尽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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