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学生自治的基础：教育观念的转变
在“自动主义”流行的年代，学生自治的推行似乎并不困难，但在陶行知看来，实现学生自治的真正基础是教育观念的转变。
首先，教师必须改变传统的学生观和教师观。具体而言有两点。第一，教师应充分相信学生。在传统的学校教育中，教师被视为真理的代言人，具有无上的权威，学生是一无所知的孩童，只有照章行事的义务。因而在学校管理中，教师常常是包办代替，然而在陶行知看来，这种做法的效果并不理想，“有的时候，我们为学生做的事体越多，越是害学生。……在保育主义之下，只能产生缺乏经验的学生；若想经验丰富，必须自负解决问题的责任”。[12]究其原因，乃在于教师们总是惯于将学生视为长不大的孩子。相反，在陶行知看来，“小孩子有不可思议的力量”，[13]无论是他提出的“小先生制”、指导创办的儿童工学团，还是他大为欣赏并赋诗称赞的晓庄小学生创造的“自动学校”和淮安新安小学组成的新安儿童旅行团，均体现了陶行知对儿童能力的肯定。从教育方面而言，他认为相信学生，一是意味着教师要实现从授业、解惑的角色向创造活动的引导者角色转换，相信人人都有创造的才能，尤其要相信孩子有创造的才能。在他看来，儿童的创造力是得自祖先在数十万年与环境的斗争中遗传下来的精华，教育的作用不在于创造什么，而是“在儿童自身的基础上，过滤并运用环境的影响，以培养加强发挥这创造力，使他长得更有力量”。[14]二是在情感方面要不失其赤子之心，加入到孩子的队伍中去，真诚地和儿童站在一条战线上，陪着他们一起创造。只有加入到孩子队伍中去，才会发现小孩子有力量。因此，成人最多只可加入到孩子队伍中去做小孩的顾问，“超过顾问的范围就要损害他们的自动精神”。[15]在解释他创造的“自动工学团”的含义时，他说：“什么叫做自动？自动是大众自己干，小孩自己干。自动教育是教大众自己干，教小孩自己干，不是替代大众、小孩干。”[16]第二，要解放学生。中国传统的教育是束缚学生的头脑和手脚、缺乏创造性的教育，要培养学生的自治能力，首先应从解放学生开始。陶行知曾明确提出，新教育应该解放儿童的头脑，把儿童的头脑从迷信、成见、曲解、幻想中解放出来；解放儿童的双手，改变传统教育中不许儿童动手的错误教育方式；解放儿童的嘴，给儿童以言论自由，尤其是问的自由；解放儿童的空间，拓展儿童生活的空间；解放儿童的时间，给儿童学习人生、锐意创造的机会。陶行知为晓庄创作《自立歌》，“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自己干，靠天靠祖上，不算是好汉”，体现了他相信学生、解放学生，引导学生自立、自治的教育理念。
相信学生，解放学生，就是将儿童当作小主人来教，而不当作奴隶来教，“中华民国，顾名思义，所需要的教育是主人教育。主人教育的目的是教民众联合起来做主人。做自己的主人，做政府的主人，做机器的主人，做大自然的主人”。[17]但相信学生、解放学生，并不意味着教师放弃教育者的职责，以为学生所做的一切均是正确的，这种想法同样是错误的。儿童由于年龄上的限制，缺乏经验，加之环境不良，均可能导致儿童不仅有错误，而且常常有许多错误。“教育的任务除了积极发扬每个儿童固有的优点而外，正是要根据事实，肯定他们的错误，从而改正他们的错误。”[18]
其次，对于学生而言，必须树立正确的自治思想。提倡学生自治并不表明提倡学生与学校为敌。学生自治从本质上讲，“不是自由行动，乃是共同治理；不是打消规则，乃是大家立法守法；不是放任，不是和学校宣布独立，乃是练习自治的道理”。[19]换言之，学生自治的目的之一在于将学问和道德的进步置于自律的基础之上，在于养成大家共有的责任心。因而，学生不可像政客一样将自治组织作为牟取个人私利的工具，不可将自治组织作为少数人驱使多数人的手段，也不可将自治当作是各行其是、不与学校和同学协作的口实，因为这只能导致学生自治的失败。正确的学生自治思想是：自治是一种服务，是一种共同负责，是一种协作。在晓庄试验时，陶行知在倡导学生自治的同时，注意处理自立与互助、平等与责任、自由与纪律的关系，既强调自治、自立，但又反对孤高和“自扫门前雪”的行为，主张人与人之间的互助。一方面崇尚共同立法、共同守法的平等精神，但另一方面反对“大民主”管理，肯定职务不同责任也不同，“责任在指挥，当行指挥之权；责任在受指挥，应负受指挥之义务”。[20]既赋予每个人思想、言论的自由，并将自由视为学校的基石，但团体的行动又有一致的纪律，以增进团体生活的幸福，防止个人自由之冲突。
再次，对学校管理者而言，必须树立新的教育管理观。陶行知认为，民主教育的行政应该是“鼓励学生自己管理自己的事”。[21]因而学校管理者不仅应该支持学生自治，对学生自治持宽容、协助的态度，而且应予以高度重视，将其作为学校的一件大事，负起指导参与的责任。具体言之，便是将学生自治作为一门学问认真研究，这种研究既包括同学之间的切磋，更包括教师的指导，甚至不排除教职员和学生共同研究。他很不满意当时的学校轻视学生自治，对学生自治缺乏指导，为此呼吁应将学生自治视为学问，进行深入的研究。
简言之，陶行知的主张一方面表明其对学生自治并没有停留在激情的层面，而是更理智地从建立民主社会的角度予以倡导，另一方面也表达了他对当时许多人误解学生自治的不满。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