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国家助学体系的必要性

第一节　建立国家助学体系的必要性

有一则寓言说，一个年轻人在沙漠里散步，突然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捡一些石头放在口袋里吧，我保证明天你一觉醒来，会既高兴又后悔。”年轻人不相信会有什么事令人既高兴又后悔，就真的捡了许多鹅卵石放到口袋里。第二天，当他醒来，你猜他看到了什么？他的口袋里闪闪发光，那些普通的石头已经全部变成了宝石！他真是既高兴又后悔啊。高兴的是他真的拿了一些石头，而今它们全变成宝石了；后悔的是当初没有多拿一些。

这是我年轻时读到的一个流传很广的寓言，现在一般都用来告诫人们在青年时代要努力学习，因为这种奋斗最终都会有所回报。年轻时的奋斗岁月也像鹅卵石一样，起初看起来粗陋不堪，毫无价值，只有当走过那段岁月，开始收获辛勤的果实时，才明白努力并非没有意义，才后悔当初没有竭尽全力。这样理解这则寓言并没有错，但我读到这则寓言却是通过一个美国国会议员之口转述而来，而且他是在向其他议员论述教育的价值，敦促他们赞成增加教育投资法案时使用了这则寓言。这让作为教育研究者的我深深地记住了这则寓言。

教育何尝不是一块将来能够变成宝石的鹅卵石？这至少包含了四层含义：第一，教育如同宝石具有重大的价值；第二，这种重大价值仅仅在将来的某个时间才能具体化而体现出来；第三，教育现在形同鹅卵石，几乎没有什么价值；第四，教育从现在到将来，从鹅卵石变成价值连城的宝石还有一段漫长的等待岁月。等待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这个代价有诸多方面：一是等待时也需要衣食住行等消费去维系为等待而延续的生命存在；二是承担鹅卵石不能变成宝石的风险；三是在等待宝石价值实现的漫长过程中所承受的巨大心理压力。

如果说笔者所理解的上述寓言之意无误，也就是承认教育是一块将来能够变成宝石的鹅卵石，那么高等教育更是如此，因为高等教育是现代学校教育制度的最高层级，对个人来说，接受高等教育需要更大的消费和等待更长的时间。

高等教育是未来的“宝石”，但在一般民众中，有些人可能不明白这块宝石未来的价值。因此，首先必须让人们明白高等教育价值的这种特殊性，否则他们就不会投资和接受高等教育。可是让一般民众明白高等教育的价值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据历史研究，别说高等教育，即使是初等教育，由于接受教育会占用儿童大量的时间，这无疑夺走了家长进行生产劳动养家糊口的有力帮手。所以在一些国家，比如日本，在义务教育制度建立之初，一般民众并不欢迎学校教育，而是对学校教育持一种敌视的态度，还有不少地方出现了民众焚烧、捣毁政府建立的初等学校的事件。^[1]在这种情况下，免费、资助和提供午餐等教育制度的配件部分就成了吸引学生入学的一个重要政策手段。但是，仅仅有上述各种政策并不够，因为这些政策只是一种临时的措施。和上述临时而短期的促进入学的政策措施相比，更关键的是要建立一个公平、有效的社会选拔制度，并把这种社会选拔制度和学校教育制度结合起来，让学校教育的毕业生在社会上获得比一般人更好的待遇，同时要根据学生的学业成绩进行分类，让学校教育的优秀毕业生在社会上得到各种比一般毕业生更好的优厚待遇。这是每一个国家在高等教育制度建立之初都会采取的政策，我国在建国之初和高考制度恢复后的一段时间内也是如此。对出生于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面对大学毕业生就业难问题的当代大学生来说，他们哪里会想到，仅仅20年前，社会曾经赋予他们父辈的大学生以“天之骄子”^[2]的称号呢？那个时候的优秀高校毕业生（大约5％以内）可以自由和优先选择政府所提供的职位，这一政策的存在也促使不少寒门学子在高考“跳龙门”之后仍然苦读不休。当然，在那个特殊的时期里，政府采取国家资助等形式吸引学生就学并不仅仅是从个人高等教育机会均等的角度考虑，更重要的是从人才强国的战略高度出发，换句话说，政府助学政策的核心是高等教育投资的效率。

高等教育既然是未来的“宝石”，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政府相关政策的促进下，正如热衷于人力资本理论的学者所想象的那样，人们早晚会理解它的真正价值，于是就有了似乎难以理解其原因的大学“升学热”和“文凭热”。对“升学热”和“文凭热”的研究与本研究没有太大关联，姑且不谈，最大的问题是，尽管现在大众明白了高等教育度对于个人的经济价值——且不说这种理解是否稍微迟了一点以及理解的程度和偏差，但是付不起高等教育高昂学费者大有人在。对贫困家庭来说，目前高昂的学费着实让他们苦不堪言——其实任何额度的学费，哪怕再低，对他们都是巨大的经济负担，所以笔者一般不愿意把学费和资助完全对等地联系起来，即便勉强能够负担起高校学费的学生，其家人的生活也大打折扣。要铲除进入高等教育学习的经济障碍，唯一的方法就是进行各种形式的国家大学生资助。从这一点出发的国家助学政策的主要意图是，促进高等教育公平。

从上述两方面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无论是从促进高等教育的公平出发，还是从提高高等教育的效率出发，国家进行大学生资助都十分必要。当然，随着社会经济和高等教育的发展，国家助学政策的主要价值导向在不同历史阶段或时期会稍有不同。虽然从目前的价值导向来看，在世界各国的国家助学制度中，平等原则的地位远远高于效率原则，但在国家助学制度的发展历史上，效率原则先于公平原则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