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侨助残志愿者的美丽邂逅

第六章　与梭罗华人、华侨助残志愿者的美丽邂逅

时间：1986年

地点：印度尼西亚梭罗市

事件：第四届“远南”残疾人运动会

3月5日来了，我们的节日，与数以亿计的中国人心目中那个温暖的名字“雷锋”连在一起的中国式志愿服务纪念日庄严盛典。

每逢佳节倍思亲。

想起了31年前，我第一次走近残运会志愿者，在水一方，异国他乡；与一群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清爽的华侨邻家小妹志愿者在一起的温馨时光。

1986年9月，我转业到中国残联工作不足一个月，即被派往参加在印度尼西亚（以下简称“印尼”）梭罗市举办的第四届“远东及南太平洋地区残疾人运动会”（简称“远南残运会”）中国团工作。8月30日，乘机抵达主办城市——印尼中爪哇省梭罗河畔的梭罗市，也是华人聚居相对集中的印尼主要城市之一。

当时，印尼还处在始于1965年持续三年苏哈托军事政变“九三○”清共事件阴影之中。期间，数以百万计所谓“左翼分子”（其中也有相当一部分华人华侨）或被杀，或未经审判就被关进牢狱。前印尼共产党总书记艾地，1965年11月22日就是在梭罗市东被处决。

之后，印尼反华排华浪潮甚嚣尘上。华人被禁止使用中文，不得取中国名字，不准开办华人学校，不得进入政府部门工作。我们抵达梭罗时，两国尚未恢复中断20年的外交关系。肃杀冷峻的气氛几乎无处不在。

中国团被安排入住在梭罗市军营。赤道线“烧烤”般酷热，住宿条件难以想象的艰辛（包括团长在内的30几名男性运动员、工作人员统统挤在一个大营房内），当地军方半封闭状态的提防，以及饮用水的奇缺，都是我们始料不及的。

国内出发前，外交部领导曾对我们说：“印尼‘九三○’事件后，殃及当地华人、华侨，两国又中断外交关系20年了，没有我使领馆的关照、指导，这是一次特殊状态下的体育赛会，你们要做好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

让我们惊喜的是当地华人女校的老师、同学顶着白色恐怖风险，与我们“心有灵犀”的感应和缘分。

当一抹阳光从阴云密布中突出重围，毫不吝啬地洒向我们时，传说中的小仙女翩翩而至啦！梭罗华人女校的老师、同学们与我们在传说中遥不可及的“爪哇国”传奇邂逅，成为我今生遇到的最美风景。

开始两天，同学们在慈眉善目、有儒者风度的女校长带领下，巧妙机智地与兵营警卫逶迤周旋。大兵们看到那些阳光开朗、温文尔雅的中国年轻人，判断她们应该不会是“危险分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同学们很快打开局面，与我们团里的年轻人相识相知。豪爽的北京籍盲姑娘平亚丽、俏生生的上海籍盲姑娘赵继红，与她们年纪相仿，都是十七八岁的花季少女，彼此一见如故，如胶似漆，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小女生们在田径场使劲为师哥、师姐加油，亲眼目睹矫健如燕的两位姐姐，视力不好却横空出世般连夺跳远、跳高、百米的金牌，情不自禁地欢呼雀跃；又听说两位师姐在前年（1984）美国纽约长岛举办的残奥会上为中国夺得第一、二枚奥字号金牌并破了世界纪录，比健全人徐海峰夺得奥运会金牌还早一个半月，顿时尖叫起来，开心极了！

全部比赛行将结束，师哥、师姐们不负众望，囊括金牌64枚、银牌21枚，以较大优势力克具有天时地利的东道主，第一次确立了在“亚洲及南太平洋”地区领先的优势。连兵营警卫也对中国运动员竖起大拇指“点赞”！当地华人华侨偷着乐，纷纷委托女孩子们送来一扎扎清爽的矿泉水、香气扑鼻的地道榴莲，还有自家做的南国可口小菜、点心。

有点儿想家的运动员们连呼“过瘾”，眼睛却湿润了：“我们要回家了，而她们与家人还要在这里生存，未来会怎样啊？”这些柔弱的小妹妹们，从来没有向我们讲述她们与家人曾经的苦难与煎熬，可对祖国母亲的兴旺发达却那么一往情深；冒着风险，心无旁骛地为母亲怀抱里的残疾兄弟姐妹做志愿服务，让人百感交集。

告别时，我们向校长和同学们表达崇高的敬意和由衷的感谢。赠送了印有天安门和五星红旗图案的纪念章。两位女学生代表大家精心汇集了我们在一起照相的相册，送给我留做纪念。

轻轻打开扉页，工工整整地用简体秀丽汉字留言：

“赵济华同志存念：您的笑脸，像冬天的阳光，滋润着人们的心房。您的话语，像春天的鸟鸣，使人心情舒畅。愿您的尽心努力，让更多的伤残人士，再把新的人生开创。印尼女华侨 侯宜玫 张丽琬 公元一九八六年九月六日。”旁边是英文签名。

海外赤子率直贴心的嘱咐，是鞭策、期待和信任，更是心灵的碰撞，生命的互动。我会保存好这个相册，我会想念你们的。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尽心努力，让更多的伤残人士，再把新的人生开创”。

这是我最早接触的阳光助残志愿者，在水一方，南中国海。

遥远的中爪哇，盈盈的青春倩影，传奇的美丽邂逅，30年后仍让我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