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雪山之国

安妮塔在孟加拉、土耳其的“交易而非援助”项目遭到失败，在雪山之国尼泊尔的纸张贸易获得极大的成功。她千里访纸，寻找造纸原料，淳朴的尼泊尔人热情配合，而英国大使馆的官员却百般刁难。在旅行过程中，她发现一个异人——浑身赤裸，表演罕世绝代的奇功……

基本上我们学到的是：“给与”的艺术不只是施舍金钱，也不是把我们假定对方需要的物质倾倒给他们，而是能和他们一起工作，了解他们的真正需要。同样的，“开放”的艺术也不是到一个国家合作一些“蓝图”和“计划”，而是帮助当地人民找出正确的生产工具和方向，让他们自行发展。

——安妮塔

尼泊尔纸张交易是安妮塔“交易而非援助”最引以自豪的项目。

在这之前或之后，安妮塔跑过许多国家：索马里、菲律宾、马来西亚、肯尼亚，孟加拉、土耳其，等等——寻找贸易机会。因为种种原因，都不甚理想。安妮塔在土耳其南部洽谈成海绵生意，以供关窗小店的需要，但海绵品质之劣，让安妮塔望而却步。

美容小店需要一种化妆品布质袋子，而孟加拉人口密集劳力过剩。安妮塔与该国一个妇女团体联手合作，安妮塔从英国聘请来一名纺织品设计师，妇女团体组织失业妇女学织布袋。这个双方互惠的上佳项目，却因找不到懂经营的人长期负责而最终告吹。

因此，尼泊尔的纸张交易显得愈发珍贵。绝不是美容小店无处买纸，而是实现了安妮塔让第三世界人民自立自强的构想，同时又维护了生态环境。

尼泊尔纸张交易缘于公司的一项决策。

1988年，公司的环保部门提出一项建议：公司营运使用的一切纸张应该一律采用再生纸。安妮塔很赞同这项建议，但不赞同为了维护生态环境而用粗劣的再生纸滥竽充数，这样公司员工及顾客都会感到不便或不快。安妮塔提出要采用质地优良的再生纸，而这种纸的价格十分昂贵。

一天晚餐时，安妮塔喃喃抱怨找不到价廉物美的再生纸。女儿珊曼莎突然说：“你应该去找玛拉，她对纸可称得上行家。”

玛拉·阿梅兹是珊曼莎班上最要好同学的母亲。玛拉是犹太人，客居英国的加拿大女士，自比政治难民，是个把平凡的人生化成一连串冒险的怪人。她的足迹遍及世界：曾在衣索匹亚工作多年，住在当地的皇宫里；她也曾在巴黎与修道士共同生活；她是世界知名的圣像修补专家；她曾在中美洲、非洲和南亚指导资源开发计划；最近她把才华与热情投入造纸业，对停泊在亚马逊河上的日本巨型造纸船发动抗议，并着手研究替代木材的造纸原料。

安妮塔与玛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立即邀请她做“交易而非援助”的顾问。

安妮塔第一个需要解决的难题是上哪儿才能找到合适的再生纸。现在的造纸业已成为毁灭森林的罪魁祸首。

玛拉不愧为纸业行家，她说：“我们与其千方百计寻找合适的再生纸，不如采用非木材纸浆制造的纸张。我们不妨到尼泊尔去看看，那里的造纸历史可追溯到17世纪。尼泊尔是世界十大贫穷国家之一，他们急需贸易机会。”

玛拉立即启程去尼泊尔，她启程之速也因为安妮塔决策之快。她们都是风风火火的女性，都曾在联合国机构工作过，深感那里办事的拖拉，一次两个月的行动要花两年的时间筹划通过。

珊曼莎正值课程结束，对此事的热忱不亚于母亲。她与玛拉同往，做她的助手。她们一下飞机就投入工作，并且通过当地的妇女组织获得谒见尼泊尔皇后的机会，得到了许多办事的便利。

安妮塔此刻已飞往美国，与戈登一道筹备第一家美容小店的开张。安妮塔收到玛拉的电话，说她们已在首都加德满都市郊找到一家小型家庭纸厂，基本符合交易伙伴的要求。但她提供了一个不祥的讯息：尼泊尔的传统手工造纸业已江河日下。原因是造纸原料——月桂树纤维质树皮非常缺乏。滥砍森林的严峻后果迫使尼泊尔政府颁布一项法令：限制用月桂树造纸的数量。这项法令使得古老的造纸业顷刻间一派萧条。

当然，玛拉可通过皇后的威仪，恩准这家家庭纸厂无限制地使用月桂树造纸——这就完全违背了她与安妮塔的价值观。

玛拉开始研究替代原料：大麻、毛竹、香蕉等植物的纤维，最后发现一种最有希望的植物水生洋水仙。据说这种植物是维多利亚时代一位英国女人引入印度的，作为庭院的观赏物。她没想到这种观赏植物会堕为野草，在炎热多雨的南亚到处蔓延，阻塞了湖泊池塘河流，杀死了其他水生物，成为南亚生态环境的空前灾难。如果能为它找到工业用途，就能以符合经济规律的方式清除它，从而使水质干净，水道畅通。玛拉正在与那家纸厂联合实验，如果成功，真是一举两得，荫及后代。

他们已拿出了第一批样纸，虽不及月桂树造的纸，但证实了它的可行性。她们正在着手改进配方及流程。

安妮塔急于加入玛拉和珊曼莎的行列，放下手头杂事，登上了飞往加德满都的波音737飞机。

安妮塔回忆道：“我永远忘不了快到加德满都时，从飞机窗口第一眼看到喜马拉雅山脉的感受（她是那样地宏伟壮丽，在阳光的照射下白得耀眼）。每当我到达某地，看见以往曾在相片上看到的景物时，会觉得地球在这个超音速飞机旅行时代已经急速缩小了，同时人们也迫切需要自视为地球公民。”

玛拉和珊曼莎站在机场的栅栏外接安妮塔。安妮塔一只手拎行李，一只手大幅度舞动，高喊着向她们冲去。

坐上计程车，安妮塔说：“其实你们不来接，我也会以这种方式迅速通过出口，假设有朋友来接，其实并不存在，这样可以免去把宝贵的时间耗费在排队上，而旅客又能原谅我。”

珊曼莎说：“妈妈你原来还会骗人。”

安妮塔说：“是的，骗得还挺高明。不过，机场是我唯一骗人的场合。如果我以后会写自传，一定把它写进书里。”

尼泊尔被誉为雪山之国，这里古老、贫穷、祥和、宁静——这是安妮塔从书中获得的感受。车入市区，却是另一番情景：人群涌动，喧嚣嘈杂，繁华热闹。玛拉说：“加德满都是个靠外援支撑起来的城市，你随时可见外援人员，他们的出现，迅速改变了这里的一切。但在农村，据说还停留在几个世纪前。”

她们下榻在专为外援人员建造的旅馆里。

次日，她们驾着一部破旧不堪的吉普车去造纸厂访问。临近造纸厂时，安妮塔看见一面面墙斜靠着房屋，更靠近时才发现是晾干纸张的铝板。

这是尼泊尔少数仍在维持的纸厂之一，由一位名叫米浪·巴塔瑞亚的年轻人与他的家人经营着。玛拉向安妮塔介绍他们的古老造纸工艺：首先把月桂树纤维树皮和灰或碱性苏打同煮数小时，使树皮软化；然后用木槌捶打树皮，再放入一种轧光机内；之后掺入水形成纹路，再视需要加入染料、花瓣和香水；最后铺在规格不一的网框上晾干而成为纸张。

安妮塔在主人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目睹造纸的整个流程。所不简的是，造纸原料不再是月桂树，而是水生洋水仙和香蕉树纤维。

他们坐在工厂的天井里，喝着可口可乐。米浪拿出各种颜色及规格的纸张样品给安妮塔看，纸的质量并不亚于月桂树为原料的纸。这十几种不同质地及规格的纸，完全可以用来做美容小店的包装纸、纸袋、包装盒、标签、海报、信纸、信封。

安妮塔马上签了一份2500英镑的订单，除纸张外，还有部分纸制品：纸袋、笔记本、香袋，等等。

在交谈中，安妮塔发现米浪总是不停地摇头。安妮塔问译员怎么回事，译员说他非常同意你说的话，也很感激你们，所以就不停地摇头。如果不同意，他就会点头。在尼泊尔的日子，安妮塔也常常摇头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因动作夸张且做作，常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这是这个家族经营造纸业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濒于倒闭的家庭工厂出现勃勃生机。由于他们生产的纸张质量好，又信守合同，安妮塔不断给他们订单。由于生产量大，又是这个工业基础薄弱的农业国家少有的出口产品生产厂家，于是获得国家当局特批的使用电力的优惠。这在当地是非常令人羡慕的事，他们一家告别了古老的油灯，部分繁重的手工劳动改用电力机械操作。

米浪一家把安妮塔视为恩主、女神、救星。安妮塔说：“不，我们是互惠的，我从没想过要恩赐施舍什么，若要谈感激的话，我得首先感激你们，你们既使美容小店用上品质优良的纸，而又不以毁灭森林为代价。”

1989年6月，米浪一家用卖纸的盈利在市郊建了一座新造纸厂，为当地14名男性、23名女性创造了工作机会。在西方大企业眼里，这确实微不足道；在当地，却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米浪的故事出现在美容小店的宣传材料里，意义已超出纯粹生意的范围。

安妮塔说：“我喜欢这个生意把许多事连结在一起——用水生洋水仙和香蕉树纤维做成纸制品，在英国繁华大街上销售，同时直接影响到6000英里外一个尼泊尔家庭企业的盛衰。用这种方式做的每一笔生意对当地社会有帮助，以及对环保有贡献，都是我们许多顾客闻所未闻的。”

安妮塔并不满足这一宗纸张交易，而想寻找更多的贸易机会。

安妮塔与玛拉和尼泊尔妇女协会取得联系，就合作开发贸易项目进行洽谈。她们带安妮塔一行去参观西藏人的居住点。这里是世界人权组织和西方亲达赖喇嘛的议员活动频繁的地方，尼泊尔政府奉行谨慎的中立原则，不支持藏民进行敏感的政治活动。

安妮塔不想卷入政治漩涡中去，她只想做生意，因为这里的藏民生活确实贫困——这就是安妮塔的出发点。

藏民对西方人的光临屡见不鲜，他们对安妮塔一行未表示出惊奇，也没有太多的小孩围观。但他们仍以献哈达的最高礼节接待了安妮塔三人。

安妮塔三人被请进一间帐篷里喝酥油茶、吃藏耙。珊曼莎还亲手学做酥油茶：在浓茶汁中放入适量的酥油、食盐、鲜奶，倒在圆柱体长木桶里，用一根棒槌在里面上下反复搅拌，使酥油、食盐、鲜奶充分溶解在茶水里。每个帐篷里都有火塘，酥油茶温在一只偌大的铜壶里，随时都可倒出来喝。

安妮塔参观了藏民的手工艺品，选中了牦牛毛织的挂毯，以及羊毛织的围巾。她相信这类产品在西方会有市场，美容小店可代理销售。

因方案执行起来有困难，安妮塔想得到英国驻尼泊尔大使馆的支持。

安妮塔在离英赴尼泊尔之前，曾去过英国外交部，官员们的态度很好，说会尽可能提供方便，并会转告驻尼泊尔大使馆。到了加德满都之后，安妮塔发现大使馆的态度跟外交部的截然不同。

在安妮塔与米浪签下订单的那天，安妮塔随后去了大使馆，找到商务处的官员，希望他们帮忙兑换外币，以便直接把钱付给米浪一家，作为流动资金扩大生产规模。如果钱存放在政府机构，一拖就是几个月。

他们不等安妮塔陈述完，双手一摊，说：“你找错了地方，这里不是外汇银行。”

玛拉已有一次受到冷遇的经历，她与珊曼莎初来，不知上哪儿寻找合适的造纸厂，求助于大使馆。官员们对她们来这里买纸甚觉荒谬，最后的答复是：他们只跟政府机构打交道，不跟民间作坊来往，因此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玛拉气愤道：“他们就算不知道，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眼线比我们多得多。这样，我也不至于耗费几个星期的时间去寻访合适的造纸伙伴。”

安妮塔与玛拉都有一次受冷遇的教训，但她们是犟脾气女性：你怕我们给你们添麻烦，我们偏要上门找麻烦。更何况，我们是在做正正经经的善事。这也应该在你们的职能范围内——一方是一家英国企业，另一方是生活在尼泊尔的藏民，而你们是英国驻尼泊尔的外交官！

他们的态度是：“我们爱莫能助。”

也许他们是因为外交方面的原因不好插手，他们毕竟不是非官方的人权组织。

安妮塔没隔两天，又去了一趟大使馆。这一次绝不会涉及敏感的外交问题，仅仅是为一种植物。安妮塔回忆道：

“我又去了当地大使馆，作了自我介绍，并且告诉他们我是来创造贸易机会的。我听说尼泊尔有一种无人采用的造纸植物，原本由一些日本人引进却从来没有使用过。我问他们能不能帮我找出这种植物在哪里，是怎样的。他们耸耸肩膀，两眼望天，好像这是世界上最难做到的要求。然后我问他们能否借给我一部吉普车到乡间去看看。他们说没办法弄到车子。我很惊讶，因为几乎每个外援的英国工人都有一部吉普车。”

“我们与大使馆打交道的经验只印证了一句俗话：求人不如求己。”

安妮塔与玛拉去日本大使馆，受到客气而周到的接待。他们未听说过这种植物，但表示会尽最大努力去寻找，看看是哪一年、哪些日本人来过。安妮塔常听欧美商界人士说：“日本人的微笑往往暗藏杀机。”安妮塔对此话颇有微辞：其实，在国际性的经济竞争中，谁都渴望成为强者，战胜对方。或许，日本大使馆真是在敷衍，但他们毕竟予人微笑，不像英国的外交官那么冷若冰霜，盛气凌人。

一时等不到日本大使馆的确切消息，安妮塔离开尼泊尔回国。回国后不久，得到转来的讯息：找到了那种植物，但据引进的日本人讲，这种植物造的纸质地很一般，所以他们放弃了。

1989年夏天，安妮塔重返尼泊尔。

安妮塔是受“大同世界”节目组之邀而来的。1988年美容小店推行“交易而非援助”计划之时，加拿大电视网“大同世界”节目组找上门来。“大同世界”的主题是记录全世界濒于灭绝的部落的智慧与文化。安妮塔对他们的宏伟构想很感兴趣，促成公司成为“大同世界”节目的主要赞助商。

安妮塔热衷参与他们的活动，在行程中，她可寻找贸易机会，发掘美容的原料及偏方。

他们深入到尼泊尔腹地、遥远的宏拉山区去采访尼因巴部落。这个部落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崇山峻岭中，未曾受到西方文明的影响，连印度文化与西藏文化对它的影响都微乎其微。他们保留着古老的文化，实行一妻多夫制——一个女人嫁给她丈夫时，也同时嫁给丈夫的兄弟。据节目组的人类学家讲：他们还停留在原始母系社会的后期阶段，较文明社会的发展，社会形态滞后了1万年以上。

这是一次异常艰苦的旅行，没有公路，大家背着行李及摄影器材，在喜马拉雅山脉南麓的险峰深壑中爬行。这里属世界屋脊的边缘，海拔5000多公尺，空气稀薄。几乎每个人都有高山反应，头晕脑胀、恶心翻胃、呼吸困难、心跳加快。

他们走走停停，速度慢似蜗牛。这一次他们又在山坳里停下来，如濒死的鸭子伸长脖子喘气。在安妮塔脚下土坎下方有一块坡地，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正在耕种。没有犁，没有锄头，也没有使用畜力，只靠手中的一把刀——还滞留在刀耕火种的时代。

译员兼向导说：“这就是尼因巴人。”

节目组住了下来，住在自己的帐篷里。这是因为尼因巴人的房子太小太简陋，容纳不下外人；再就是节目组怕自己的介入，破坏这里古老的风俗习惯。

“入乡随俗”是节目组奉行的行动准则，绝不“带俗入乡”，做所谓的西方文明的传播者。尼因巴人习惯脏，他们几乎不洗衣服，油腻污垢结了厚厚的一层。并非这里缺水，而是怕会把衣服洗破。安妮塔说：“这里有世界上最干净、最清澈的泉水，没有受一丝一毫工业污染。”

节目组掀起一场“耐脏运动”。不洗澡，不洗衣，吃饭用手抓，吃过不用餐巾纸，用粘乎乎的巴掌一抹嘴巴了事。没几天，大家都变得脏兮兮，就像伦敦街头的乞丐。效果出现了，尼因巴人把他们视为“自己人”，有特别的好感。

脏的滋味实在难受，大家都奇痒无比，用手在身上抓搔，抓出一身癣疥。那时几乎每个人都患有痢疾（这正是不讲卫生的结果），弄得身上都有残便，臭气熏天。

离开尼因巴部落，大家做的第一桩事，就是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洗澡更衣。尔后，大家坐在太阳底下反省价值观：对原始部落来说，现代文明真就是洪水猛兽？他们的文化习俗包括陋俗真就那么的美好？保留原始文化是否一定得封锁文化交流？

在宏拉山区的探险旅程中，安妮塔最开眼界的收获，是遇到有圣人之称的帕加利·芭芭。芭芭身材颀长结实，粗糙的长发结成许多长辫，目光灼灼如星。若他在纽约街头行走，人们一定会把他当作现代嬉皮士。

节目组赶到时，他正浑身赤裸，一丝不挂，身上抹着灰，进行着庄严的净化仪式。节目组有几位女性，乍到甚觉尴尬，但很快为肃穆神秘的气氛所感染，仿佛有股神圣的东西从芭芭的心灵深处透散出来。大家静静地看，鸦雀无声。

接下来芭芭坐着喝酒，一种当地酿造的烈性酒。芭芭脸膛酡红，已是酩酊大醉。安妮塔通过译员跟他交谈，问他是否练的是瑜珈功，他说不是，是神授予他的一种奇功。安妮塔送一瓶美容小店的洗发精给他，说用后可使头发细滑飘柔，而不像现在这样粗糙打结。他对此不感兴趣，把洗发精置于一边，没将安妮塔挑起的美发护肤话题深入下去。

会谈快结束时，芭芭站起来，声称要在他的睾丸上吊12块砖头，以显示他奇功的巨大魔力。节目组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担心他万一失手，落下终身残废，于是提议他只吊8块砖头。经过艰苦的讨价还价，芭芭一脸愠色勉强同意——显然认为这些洋鬼子小觑了他的奇功。

他成功了，并且很轻松。节目组的人即速告辞，怕他乘兴增加到12块砖头。

安妮塔回英国后讲叙这个故事，无人置信，安妮塔拿出照片展示。美容小店的不少顾客见过这组照片，觉得这不是神话却胜似神话。

节目组最后来到加德满都东边的巴克塔布古城，游览了一座古世纪建造的宫殿。安妮塔意外地发现市区里的一家造纸厂，它为贫困的人们提供了数十人的就业机会。安妮塔看了他们出品的彩色芬香纸等产品，甚为惊喜。她建议他们尝试用水生洋水仙和香蕉树替代月桂树为造纸原料。

安妮塔签了一份订单，使“交易而非援助”计划在尼泊尔又结出一颗硕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