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有权利概念吗

十三、儒家有权利概念吗？

问：我认为，刚才那个无为而治，治就有一个程序，就是治老百姓，而现在应重视对人权的保护。

答：“治理”在现代是一个很普通的词，governance，无论东西方都有，现代古代都有，看你怎么去理解。现实中存在governance这样的概念，因为政府要去治理，要去提供公共物品，要提供秩序。这不是简单地说我们大家维护自己的权利就够了，这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觉得不能说得过于极端，治理这个词还是可以用，不是不可以用。其实包括ruling这个词，在西方政治中也是有的，ruling party，执政党，这个没有太大关系，不要避讳它。关于过去中国缺乏权利概念，这种说法当然不对了。我想无为之治的好处在于，它是一个宪政原则，就是说政府根本就不该介入这个领域，这其实是相当重要的。只要它不介入这个领域，这里就是我们的权利所在。这并不是说中国古代讲无为之治，中国古代政府不去干预，老百姓没有权利，不是这样。它只是不太强调而已。

像“三言二拍”里有很多例子，就是兄弟俩去争财产这种事情非常多，兄弟俩怎么还要争呢？他有产权的，这在中国都是非常成熟的东西，只不过在儒家这套体系中，它不这么说、不这么提。

我过去曾做过一个比喻，西方的“权利”和儒家的一些规范，如“礼”，实际上是一个硬币的两面，类似于什么？比如说，这个屋子，西方人就说他有这个权利，这个屋子里的空气都是他的。儒家怎么说？儒家说，这间屋跟别人的边界是四周的墙，这是礼的概念。这两个说的是不是一回事呢？这是一回事。这个空气都是他的，别人不要碰。儒家说他跟别人的边界就是那个墙，墙那边是另外一家。但不言而喻的是，这个墙里头就是他的东西，只是儒家不这么说。说法不一样，但大家不能说儒家没有权利的概念，中国就没有权利，这个我不太同意。孔子说“从心所欲而不逾矩”，这个“矩”就是边界，和“礼”是一个意思。规矩嘛，就不能越，不能越是什么意思？就是边界里是个人的，个人不越界，就从心所欲了。从心所欲了是什么？都是个人的权利，个人才能从心所欲。所以我觉得还是要从学问的本源去理解它们，不能光看字面的意思。从这个意义上来理解，在传统中国，儒家是不缺权利概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