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玷污自己纯洁的品行

第四十封信：不要玷污自己纯洁的品行

如果说一个人品格上有什么缺点是可以原谅的，那就是卖弄和做作。但你要尽心尽力地保持自己的良好品格，尽量不说或做任何事情来对它有一丝一毫的伤害。

关于宗教和道德方面的话题，我在信中很少乃至几乎没有论及。我总这么想，你有你的道理，你自己知道怎样作出正确的选择，它们代表你的真实想法。但如果你在这两方面需要得到帮助，你可以向哈特先生请教，理论和实践方面都可以。为了你的缘故，同时也供哈特先生参考，我现在要向你谈一谈宗教和道德的真义。

在这封信里我只和你讨论严格遵循宗教和道德所带来的体面和用处，以及这样做的必要性。这儿我说的严格遵循宗教，并不是说你的言行应像一个传教士或宗教狂热分子，也不是要你与那些攻击自己所信仰的教派的人针锋相对，这些都用处不大，且也不符合你的年龄。我的意思是说你决不要赞同、鼓励和迎合那些自由主义思想，它们同样也否定宗教，是那些半桶水的知识分子和末流哲学家们的贫乏无趣的观点。就连那些对他们的笑话发笑的蠢人也会聪明地怀疑和讨厌他们的性格。因为，就算我们（评价一个人时）把他的道德品格置于最重要的地位，把他的宗教信仰置于最次要的位置，至少这个人的宗教信仰也会对他的品德起附带的保险作用，而且一个审慎的人早晚会相信两个保险总比一个保险要好。

所以，无论何时当你碰巧遇到那些所谓的蔑视宗教的人、或思想贫乏的自由主义者——那些嘲笑所有宗教以显示自己智慧的人、或贬低宗教以便自己可以放情纵欲的人时，不要显示一丝一毫赞同的意思。相反，用你的沉默严肃表达你的不满。但是不要和这些人直接讨论这一主题，谢绝那些毫无意义的并不体面的争论。要相信这个道理，即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是不会被人看得起，也不会被人信任的，哪怕他徒有其表、夸大其词地声称自己是蔑视宗教的人、自由思想家、道德哲学家。一个聪明的无神论者，为了自身的利益与性格起见，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假装信仰宗教。

你的道德品质不仅应该纯洁，而且应该像凯撒的妻子一样，无可挑剔，容不得半点瑕疵。没有什么比道德上的堕落更令人憎鄙的了。然而世界上就有这样一些卑鄙小人，无所顾忌地推翻所有的道德主张，声称他们只是地方主义者，完全依从不同地区的风俗习惯。不仅如此，他们还有更多无可理喻的丑恶行径，我指的是那些自己不相信却还在鼓吹和传播如此荒谬和可耻观点的家伙，他们简直就是地狱里的伪君子。尽可能避免与这些人为伍，和这些人谈话随时会受到邪恶与无耻的影响。但是若你碰巧与这些人同行时，要小心行事，不要顺从他们，不要显示对他们的兴趣，也不要报以热情。有时可以使他们以为你似乎默认他们的行为，但一定不要赞同他们无耻的主张。另一方面，对有关的话题不要参与严肃的讨论，也不要与之争辩，只需告诉这些所谓的“改革家们”，你知道他们的主张是不严肃的，你可以比他们有更清晰正确的观点。另外你也可以确定，他们是不会把他们所追求的主张实施到底的。但在他们面前，保留自己的观点，以后尽力避免和他们打交道。

你的品格是很单纯的，而且你也一直致力于保持自己的清白。如果你被认为不公正、心怀歹意、不诚实、撒谎等等，再多的知识和才能也不能帮助你获得友谊和尊重。有时瞎猫抓住了死耗子，坏蛋也会拥有很高的地位，但他的提升就像犯人上了枷锁一样，因为他处在如此醒目的位置，他的为人、他的罪行变得广为人知，因此更让人憎恨、受人唾弃，遭人蔑视。

如果说一个人品格上有什么缺点是可以原谅的，那就是卖弄和做作。即使如此，我也不主张你象法利赛人那样，过分夸耀自己的美德。但你要尽心尽力地保持自己的良好品格，尽量不说或做任何事情来对它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在任何场合都展示你向善的一面、友好的一面，而不是对美德的违背和践踏。你一定听说过查特斯上校（我相信他恐怕是天底下最臭名昭著的流氓，为掠夺财宝做尽坏事），他对不良性格的劣势是非常清楚的。他曾说过，在他无耻放荡的恶行中，若以金钱来计算，虽然他不愿给品德投资一分一厘，但他却愿给性格投资1万英镑，因为他可以从中获利10万英镑。然而他是如此令人憎恨，竟利用一切机会来欺骗人们。那么，一个诚实的人会对一个聪明的恶徒支付如此高昂的代价购买的东西视而不见吗？

前面提到过的不良习性之一，这里我指撒谎，连那些受过良好教育，尤其是原则性很强的人也会偶尔为之，缘于玩技巧、显机灵和自我防卫的错误观念。与其它不良习性相比，不可避免地会导致更多的尴尬和自尊的丧失。人们常常出于掩盖事实真相的谨慎和必要性而情不自禁地撒谎。它是人们卑微精神唯一的避难所。在一些必要的场合掩饰真相是小心而无恶意的，而不分场合地说谎既无耻又愚蠢。我来给你举一个发生在你所属部门的例子。

假设你被指派到一家外国的法院工作，那里的院长问你所接受的指令是什么，他当然是荒唐、失礼之极。那你呢？你要对他撒谎吗？一旦被发现（它当然会被发现的），就会毁掉你的信誉，损害你的性格，显示你的无用。那你要对他实言相告以使你的信誉受损吗？当然也不。但你要以坚定的语气回答他：你很奇怪他会提这样的问题，你想他只是随便问问，不是真的索要答案吧？——不管怎样，他的确也要不到答案。这样的回答会使他对你产生信心。他会确信你的观点是发自内心的，然后他就会认为你的观点诚实而又公正。但如果你妥协了，你就会被视为说谎家、骗子，没有人会对你有信心，也没有人愿意与你交往，你会整日如坐针毡。从此以后，你的一生也得不到一个诚实的标签，而只是一个小偷。

培根爵士对伪装与掩饰作了很好的区分，对后者更为宽容。但他认为两者都是政客身上脆弱性格的一种表现，一个意志坚强、才能出众的人是不会用这两个“本领”的。当然（他说），一个极有才干的人会以率直坦诚的态度处理事情，给人真实可信的感觉。他们就像训练有素的马儿一样，善于奔驰，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什么时候转弯。若他们想到该掩饰某些事情，他们会恰到好处地掩饰它，而决不会用伪装来破坏他们处事的好名声及清白。

有一些人老是沉溺于一种所谓的单纯的谎言中，从某种程度来看它是单纯的，因为它伤害的是他们自己而非别人。这种谎言可以说是虚荣心的畸形产物，愚蠢之极。这些人整天沉溺于幻觉之中，他们“看到了”根本不存在的物质，他们还“看到了”从未亲眼见过但他们认为值得一见的事物，当然这些事物是实际存在的。只要任何地方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他们立刻会声称自己曾经亲耳听闻，亲眼目睹。他们做这些把戏，当然是无目的的，至少别人不以为然，不会去做。他们说自己是神话里的英雄，因为他们认为至少可以从中得到安慰，受人注意。然而事实上，他们只能得到蔑视和嘲弄，不会获得他人一丁点的信任。因为人们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为了满足虚荣心就会撒谎，那如果涉及自身利益，还不知会作出什么事呢！如果我看到一些神奇得几乎令人无法相信的东西，我会把它放在心里，而不去告诉任何人，省得他们存有疑惑，来怀疑我的可靠性。众所周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纯洁的名声并非缺之不可，而对于男人来说，可靠性是必不可少的。原因是一个女人若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纯洁，她仍有可能成为一个善良的有德行的人；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若他不可靠，就不可能成为一个有德行的人。看在上帝份上，你一定要小心地保持你品行的纯洁性，使其无暇，不受玷污，这样你才不会受人质疑。因为无懈可击，诽谤中伤也拿你毫无办法。

另外，性格的纯洁与严肃刻板之间是有天壤之别的，前者我竭力推荐于你，而后者我决不希望你有。在你这一年龄，不仅要做工作的主人，也要做生活的主人。享受生命中美好的时光，和你的同龄人一起谱写快乐篇章！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们不能玷污自己纯洁的品行。有些年轻人通过不虔敬或不道德的放纵来使自己生辉，这是错误的。没有纯洁，就没有自尊，没有自尊就不可能出人头地。如果你要得到尊敬，首先你必须值得尊敬。我认识一些人，他们只是一时放纵，并没有真正沉湎其中，就已经开始受人轻视——他们的魅力开始暗淡，他们的主张无人采纳，他们的观点备受质疑。所以你的性格不仅要清白，而且要光明磊落。如果你想和大多数人平起平坐，就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并且——保持性格的纯洁和举止的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