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学习日语

°黄鉴村

日语读书会给我的题目是“怎样学习日语”，就是要我来和日语的初学者，讲些怎样学习日语的方法。如能多说些易于学习日语的秘诀更妙，可是抱歉得很，我虽曾在好几个地方，担任过好几年的日文教员，对于这个问题，自信还不能愉快地胜任。不过，凡学习一种语言，不拘何国，只要读者能自觉其国和我们的利害关系怎样，即学习时的心情，必然自有一些不同的地方。譬如：日本虽同为侵略中国的列强之一，然其为此中的急先锋，即又不容我们的否认，故日本的政治的、外交的、军事的、商业的、经济的，在在都足以影响我们的民族存亡，所以我们如不愿立足于世界则已，否则，惟有先和日本拼个你死我活。今我们既有此决心，即除早使中国政治急上轨道外，首当研究日本，而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之效。俗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故研究日文实为目前的急务。如果明白了此点，就是说，我们早已有了特别怀抱，所以学习日文虽难亦易。现在我们欲进而研究日文日语，当先知道日本向来并没有固有的学术，有之，其旧时代的学术，大都取诸我们，而新时代的学术，则取自欧美。就是日本的文字也是不外乎此，其旧有的文字，几无不脱胎于汉字，而其现代文字则多来自欧美语源。日本的善于模仿的特性，乃世所熟知，但我们必须知其怎样模仿，因日本的模仿，非可和仅学皮毛，不学实际者同日而语，日本之模仿，实多取人之长，而弃其短，或则多选集人之精华，加以融会而贯通之，然后另造成一种日本式的产物。日本人此种模仿的特性，实很可做我们的借镜。日本自明治维新以来，虽仅在此短短的六十年间，终能一跃而为列强之一，其最大的原因，实基于此种特长的模仿技能。譬如：仅就日本文来说，其字母，如片假名（正体字母）则取汉字之偏旁，而平假名（草体字母），而取自汉字之草书。此外非特发音大都取自汉音，即文体也都效法汉字。而日本人则利用其特长的模仿性，竟另造成一种日本字母、日本读音，和日本文法，表面上和汉文大不相同。所以初学者，常会感觉这种困难，不在西欧各国文字之下，而行文中所杂有的汉字，其用法和意义又不尽同。例如“怪我”二字，外表上虽为汉字，而日文和汉文意义的相差，实有天渊之别；盖“怪我”二字，就汉字的意义上说，如没有上下文的连接，只好以“怪自己”来解释它，而日文则系“受伤”的意思，从来国人之学习日文者，大都以为在短期里就可速成，其实此种观念，殊属谬误。

我们既已明了日文日语的大略情形如上，今更进而研究怎样研习，较易于进步，方法虽多，然实不外老生常谈的多听、多讲、多读、多写、多疑而已。国人之学习日文者，往往以能阅书为目的，而大都将发音一道，摒弃不顾，此种办法实是一种偏见，因各国近代以来，文、语日趋合一，而日本自然不能例外，且日本近年来出版书籍，以文言写成者固多，而用口语写成者亦属不少，口语和发音关系的密切，固不待言，而文语和发音的关系，实亦不容忽视，因为学者，对于发音如能正确，则不拘文言口语，都能帮助记忆。且无论何国语言，都有可以意会，而不可以笔墨形容的地方，如遇这种处所，则仅靠阅览，往往实有不能达意的缺憾，此时即非依靠声音之帮助不可，而要声音能应此要求，则须于学习时特别注意发音的正确。且此外须要发音正确的地方尚多，如推敲某句的是否确切，专靠讲求句的构造还是不够，如能反复口诵，便更易于领会出来。然要发音的能够正确，莫如多听；欲其纯熟，莫如多讲。所以多听，多讲实为练习发音的最妙方法。多听非特能多练习发音，且能使脑筋敏捷，脑筋敏捷，即凡和一种语言接触，就能马上会意。因为学习一种外国语言，如不能于听到时，立刻不假思索地即能领悟，则较为下乘，故学习外国语时，如不多听，则每和这种语言接触，必须先于脑筋中，经过一次翻译工作，而后始克会意，会意而后，始能反应，似此则非特时间之不经济，且脑筋稍不灵敏，即有所答非所问，所听都不能会意的毛病发生，所以学习外国语言时，多听实至有益，而学习日本语言，自然也不能例外的。

至于多讲亦属必要，因为多讲，非唯可以练习发音正确、纯熟，且能使口舌灵敏活动。每遇和此种语言接触时，不致局促不安，而能应付裕如。国人之学习日文者，据作者个人的经验，约有半数以上的学者，往往于发音一道不能正确，考其原因，虽有些因个人的发音机关的不同，以致如此，然究其实际，大都缺乏口的练习使然，如能矫正此弊，每遇一字一句，多开口、多讲话地多次练习，发音自然就会好起来。又教师于学者每次学习时，能予以个别的发音练习，则学者的得益，自非浅显，惟因有时人数过多，每易使教师陷于困难。教师如欲使学生做个别的练习，则需时过多，不易办到，否则，发音又多不准确，于是为学者计，每班人数，最多当以二十人左右，最为有益。除此之外，学者对于教师的选择亦属重要，如不慎重，即往往有跟着教师，陷入同一错误的危险。

上面所说的，乃将于发音而言，然学习日本语文时，发音的正确，固属重要之一，但只靠发音一项还是不够，而对于多读、多写亦至为紧要，如我们自少就学习国文，由小学，而中学，而大学，除少数时间外，简直没有一日，不和国文接触，始克臻此；现在学习日文，自然没有那样的长久时间，可供我们学习，而我们自然更不愿意费那样长久的时日去学习日文，可是要学会日文的心，却是再切不过的。所以我以为除了多读之外，确没有比较良好的方法，因为将某句或某篇文章，反复诵读之后，无形中自然会渐渐晓得它的构造和用法的。例如“此しハ筆デス”一句，如仅仅知道它意思，而不熟读它，譬如再遇到另外和此相仿的句子，像“此しハ硯デス”，则势必非重新从头研究此句的意义和构造不可，如早将前者熟读，即遇后者时，立刻能够知道它的构造和前者相同，故在此句中，如能知道“硯”一字之意义，则全句的意义毫不费解，是则熟读文章，确可收举一反三之效，学者间或以为熟读文章需费时间较多，然其效益，恒较其所费时间多着呢！国人之学习日文者，大都急急于学习文法，有似文法一懂，则日文可不学而能，其实此亦一种误解，因文法虽能完全了解，若无熟读的文章以为基础，即对于日文，还是依然如故，不能如我所欲。盖此和我国的文字相似，如仅学文法，而不需熟读文章，就可以通达的话，我们自小学就可以专教文法，岂不省去如许时间，何须斤斤于督促学生多读文章，由是可知学习日文，也是如此，焉能例外。且文法只能使已有相当基础者，更易明白了解而已，实不能令毫无基础者，立致晓畅，故初学者，务须多多诵读文章为上，切勿急急于专习文法。

至若多写，亦为学习日语者，不可缺少的重要条件之一，因为学习日文，仅靠发音的正确，多量文章的诵读，实还不够，如无写作练习，实不能进入完全了解的境域，且多练习写作，非特可使日文易于通顺，又帮助明白了解。如果对于某字某句，没有彻底明白，则造句势必不能，故学习日文时，多练习写作，其功效和学习国文者的对于作文的练习完全相同。但是我们所以需多练习的主要原因，并非欲使学者立能著作，乃在于使学者注意于彻底的了解。

此外学习日文者，尚须多疑，因初学者每遇一字，不但发音不可轻轻地放过，就是字义也绝不可含糊了事。发音不准的害处，上面曾经说过，故在此处不再多赘，至于字义如果含糊放过，即于写作上，自不能进至完善。就是说，如果将字义胡乱以不了了之，即用法自然不会明了，因而每遇一文章，自然无法完全了解。

故初学者，对于任何小处，如自认为不甚明白，切勿轻轻放过，如此即学者每遇一字一句，均非多多怀疑，以便问明不可，所以多疑亦系学习日文者，未可稍缺的重要条件之一。

以上所述，虽卑之无甚高论，然初学者，如能虚心接纳，按部就班，则对于学习日语之方法，虽不中亦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