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的价值

第八章
迈克的价值

丹尼离开巴格古牧的棚屋，大红狗跟在他后面。他们出去一方面是为了看看能不能捕一些毛皮好的动物，另一方面是设一些陷阱抓一些小猎物换点儿钱。现在这个季节没有人会指望捕到的猎物会有多么好的毛皮，只有到天气冷的时候它们的毛皮才最值钱。现在，黄鼠狼的皮能值2美元，灰狐的皮值4美元，野猫的皮值12美元。丹尼能挣30或40美元就算很多了。

翻过了一座小山，丹尼在一棵树上钉了个鸡头做诱饵。大红狗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丹尼在诱饵旁边布了个陷阱，用一个木板盖着，又在上面撒了些树叶。他们继续前进，走一段就布置一个陷阱。这些都是为抓黄鼠狼准备的。黄鼠狼很贪吃，即使这里有人的气味，它们也不害怕。

当丹尼向树林深处走去时，他开始有点儿担心罗斯了。罗斯一生为生计奔波，与困难抗争，他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这些苦难对他的影响现在都开始显现了。几周前，罗斯整天还不分昼夜地忙，可最近他一吃完饭就躺下休息了。更严重的是，他似乎有些过度压抑了。他是那么喜欢希拉和它的小狗们，可现在它们都被带走了。虽然他嘴上不说什么，但丹尼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很难过。

丹尼最近也没怎么捕猎，因为这个季节允许捕的只有丘鹬、水鸟以及极少出没山林的野鸭和野鹅。丘鹬倒是挺多的，但它们太小了，根本不值得浪费子弹。丹尼不禁苦笑。捕猎本是一种运动，可有时人们不得不想着要用一颗子弹来捕捉经济利益最大的猎物。

大红狗跑回来，焦急地看着丹尼。大红狗和主人一样清楚，捕猎的季节就要来临了，它也很期待和主人一起捕猎。

“再等几天，就那么几天，我们很快就可以捕捉鹧鸪了。大红狗，你要好好保持这种状态。”丹尼喃喃说道。

丹尼布置了几个抓黄鼠狼的陷阱，又在通往树林的路上设了几个抓狐狸的陷阱，然后翻过一座小山，朝一条汇入巴格古牧峡谷的小溪走去。那里有麝鼠的足迹，周围的柳树丛里还经常有兔子出没。这些兔子及水里的鳟鱼会招来水貂和水獭。丹尼一边沿着小溪慢慢走，一边期望着能在那儿捕到一些猎物。

好一会儿不见大红狗了，丹尼便去找它。他吹了声口哨，静静地等着大红狗的回应。如果大红狗看到一只鹧鸪，它肯定会穷追不舍的，但它从不会对丹尼的口哨置之不理。就在这时，大红狗的叫声从丹尼刚刚离开的小山上传来。

丹尼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头，他从没听大红狗这么叫过，也不明白大红狗想要告诉他什么。丹尼熟悉大红狗各种叫声的含义，不管是挑逗一头豪猪时的欢叫声，还是愤怒时的吼叫声。但这次大红狗的叫声很奇怪，以前从没听它这样叫过。丹尼又吹了一声口哨。忽然，从两棵树之间蹦出一条小红狗来。是迈克！

“迈克！”

惊呼之下，迈克已跑到了丹尼的面前。它屁股朝天，嘴巴贴地，后腿支着地往前蹭。接着，它后腿立起，狂跳着它自编的“舞蹈”。然后，它又开始在地上不停打滚儿，表达着重逢的喜悦。看到丹尼蹲下，它悄悄向丹尼贴近，把头陷在丹尼的胳膊肘里来回蹭着，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丹尼一只手紧紧抱着迈克，另一只手挠着它的耳朵。迈克开心地轻叫着，丹尼也哽咽了。他很清楚，迈克天生就是一个逃跑专家，它总是能从讨厌的牢笼中逃出。

“你这个小淘气鬼，怎么又从笼子里逃出来了？”丹尼说道。

迈克又开始“跳舞”了。除了头，它整个身子都在摆动，几尽狗之所能。它就是想告诉丹尼，见到他，它是多么高兴。

大红狗从斜坡上跑下来，见到迈克后它轻轻地摇着尾巴。迈克见到自己的父亲后身体疯狂地摇动着，都快把自己摇散架了。大红狗往回退了几步坐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迈克。

丹尼静静地望着迈克。现在迈克又来找他们了，他们该怎么办呢？

迈克瘦多了，但它仍然很强壮。如果它一直被锁在笼子里，是不会这样的。很显然它跑了很多路，它一定逃出来很长时间了。

“过来，你这个淘气鬼，快过来，我得先把你带回家。”丹尼说道。

大红狗又跑去捕猎了，迈克则紧紧跟着丹尼，向巴格古牧棚屋走去。一路上迈克贴着丹尼走，鼻子都要撞到丹尼的脚后跟了。棚屋的烟囱里没有烟，显然罗斯去森特维尔还没回来。

丹尼将取暖的炉子和做饭的炉子都生上火。他做了一些小点心，又去外面抓了几条鳟鱼。去森特维尔的路很远，罗斯回来后肯定会很饿，丹尼要为罗斯做好多好吃的。

当暮色降临时罗斯才推门进来。外面很冷，他的脸都被冻红了。他笑着对丹尼说：“真香啊！”正说着，他看到了迈克，高兴地喊道：“小东西，你这个小东西怎么回来了？丹尼，你在哪儿找到它的？”

“我没找它，是它在树林里找到我和大红狗的。看来，比起约翰，它更喜欢咱们。”

“可能吧。也可能是约翰看咱们走时也没拿工资，就把这小狗放出来给我们做补偿了。”罗斯那历经沧桑的脸上笑开了花。

丹尼也咧开嘴笑了起来，“可能是这样的吧，爸爸。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可以亲自来告诉咱们，对吧？”

“当然。”罗斯挠着迈克的耳朵，说道，“对了，过两天查利要过来。”

“来巴格古牧？”

“是的，我今天在森特维尔收到了他的来信。他说他想过来抓一条大鳟鱼，希望我能够给他安排一下。他还说了，如果他抓到大鳟鱼，会给我们报酬的。查利经常这样做。”

查利·斯波尔丁是一个很有钱的户外运动爱好者。在过去的十年里，他经常和罗斯一块儿打猎和钓鱼。这次他想钓一条大鳟鱼，如果他钓到满意的鱼，如信中所言，他可能会付给皮克特家一些酬金，这正好可以解决他们眼下的经济危机。

丹尼说道：“塔头山上的池塘里应该会有大鳟鱼。”

“我也这么想。丹尼，今年你带他去如何？”

“没问题。”

丹尼没再说什么。通常情况下，罗斯是不会让别人领着查利去的。丹尼从侧面看了看罗斯，罗斯的确已不再年轻了，他真的已经老了。

那天晚上，迈克蜷缩着睡在罗斯床边的一个旧地毯上，它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过了。

两天后，丹尼和大红狗一起去森特维尔火车站接他们的客人。他带了一个行李袋，里面装了一些东西。到了火车站后，丹尼把袋子放在站台上，等着火车的到来。终于，这列小小的山地火车从拐角处隆隆地开过来了。火车鸣着笛停下来了，丹尼走了过去。

一个清瘦却很健壮的男人走下火车，他的背包上捆着三根渔竿和一盒钓鱼用的东西。

“你好，斯波尔丁先生。”丹尼招呼到。

“哟，是丹尼，都这么大了！大红狗！它身上怎么有伤疤？”

“和那只大黑熊搏斗留下的。”

“你是说大红狗把那只大黑熊给打败了？”查利惊讶地说道。

“是的。”丹尼很自豪地说，他知道查利一定听说过那只号称“老魔王”的大黑熊，“大红狗把它逼上了绝路。我来帮你拎行李吧。”

丹尼把两个行李包重新整理了一下，把那些沉重的用具都放在自己的行李包里，然后把行李包背在肩上。

“出发吧。”

“好，我们走。咦？孩子，你在我的包里装了多少东西？”

“一半的行李啊。”丹尼说道。

丹尼知道他的客人生活在城市里，不习惯走山路，所以在回去的路上他们就走走歇歇。到了山顶以后，他们顺着一条小路向棚屋方向走去。

“我们会去哪儿钓鱼，丹尼？”查利问道。

“你在信中说你想钓一条大鳟鱼，是吗？”

“是的，你知道哪儿有大鳟鱼吗？”

“我知道在塔头山的池塘里有大鳟鱼，最大的能有九斤重。”

“哇，太好了！咱们就去那儿！”查利叫道。

丹尼他们继续往前走着，刚好在天黑前赶到了巴格古牧。迈克高兴地叫着，跑上去迎接丹尼和大红狗。可发现旁边有个陌生人时，它退到了一边，警惕地看着他。对于陌生人，迈克有很多不愉快的经历。它绕到丹尼和大红狗身后，躲得远远的。这时罗斯出来了。

“老伙计，最近怎么样啊？”见到罗斯，查利大声打招呼。

“还可以。丹尼没有把你弄丢吧？”

“怎么会呢？老伙计，你把这儿布置得真好。”

“我们也喜欢这儿，快进来吃点儿东西吧。”

大红狗和迈克跟在他们后面走了进去。进去后，迈克趴在自己的小地毯上，伸着头，谨慎地看着屋里的一切。

罗斯端来他最拿手的炖肉。他炖肉的方式每次都不同，但每次都很好吃。饭后，丹尼一边洗着餐具，一边听着查利和罗斯聊他们的往事。过了一会儿，迈克起身，来到查利面前，嗅了嗅查利。查利从桌子上拿了一块饼干给它，小狗咯吱咯吱地吃了。然后它哼哼着，四肢伸开，趴在了查利脚边。

“看来你又多了个朋友。”罗斯说道。

“这条狗真奇怪。它是一条纯种狗吗？”

“它是大红狗的儿子。”

“不会吧？”

“它确实长得不像它父亲那么英俊，但它的确继承了大红狗的其他优点，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教它一些东西。”

“那得花你多长时间啊？”

罗斯耸耸肩，“迈克会学好的。当它学好了以后，我们就会有一条最优秀的狗了。”

丹尼这时插话道：“我们还是早点儿睡觉吧。如果明天我们要去塔头山的话，还得早起呢。”

离天亮还有两小时，罗斯和丹尼就起床了，他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到塔头山要走7英里路，还要爬很多陡峭的山坡，一定要吃得饱饱的。丹尼叫醒查利，让他吃了很多火腿和烤饼。然后丹尼拿起了行李包。

“今天我们除了钓鱼还得来回走14英里的路程。如果你觉得太赶太累的话，我们可以带着毯子，晚上就在那露营。”

“没事，我能行。一钓到鳟鱼我们就回来。现在年龄大了，晚上没有舒服的床我可睡不着。”

“祝你们好运！”罗斯不舍地说。

丹尼背上行李包，查利拿起渔竿，两个人出发了。大红狗和迈克则与罗斯一起呆在家。这路程对大红狗而言太远了，而如果让迈克跟着，它肯定会惹事的。

此时天还没亮，他们一出门，丹尼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手电筒来照路。走了大约四十五分钟，天开始渐渐变亮了，道路也清晰可见了，丹尼把手电筒收了起来。丹尼回头看了看查利。查利步履很轻快，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

“我们就要到了。”丹尼高兴地喊道，“一会儿我们就可以钓鳟鱼了。”

“太好了！咦，那是什么？”

他们身后有什么动物飞奔着，那动物脚下的鹅卵石嚓嚓作响。是迈克！它兴冲冲地冲向丹尼。

“你这条小笨狗，你来干什么？”

查利咧嘴笑道：“丹尼，你准备怎么处置它呢？”

“只能让它跟着我们了，把它送回去太费时间了。”

确定丹尼让它跟着了，迈克高兴地围着他们蹦蹦跳跳了好一会儿，然后就飞一般地冲到了前面的林子中，消失了。一个小时后它又赶上来了，吐着舌头，眼里闪着幸福的光彩。这一个小时它一直都在做它最喜欢的事——追捕鹧鸪，这也是它唯一感兴趣的事。

丹尼和查利开始走险峻的山路了。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免得查利太累了，坚持不住。在一次休息中，丹尼看到树丛里有一个棕色的小动物从眼前飞奔而过，原来是一只受惊的松鼠。它跳到树上，爬到树顶，又仓皇地跳到另一棵树上。在它后面紧跟着一只像松鼠一样灵活的动物，这只动物的毛皮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丹尼好奇地看着。原来，这是一只毛皮非常珍贵的貂。在此之前，丹尼一直以为温特比没有貂。此时他想，只要发现了一只，肯定还有更多。丹尼在这个地方做了个记号，以便以后再来这里找。在继续前往塔头山的路上，他又发现了一只貂。最后，他们来到了山顶的池塘。

塔头山的山顶有一股清泉。清泉在卵石和陡壁间蜿蜒流淌约半英里远，然后倾泻而出，形成一个个幽深清澈的小池塘，大鳟鱼就生活在这些池塘里。也有泉水在地底穿行，向坡下流去，到山脚时又流出了地面。很少有人知道塔头山上还有池塘，而来过这里的人就更少了。

太阳已经高高地升起来了，池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澈见底。丹尼领着查利沿着池边小心地走着，查利好奇地看着池塘里的鳟鱼，惊奇地吸了口气。

池塘里至少有十几只鳟鱼。对于查利来说，这里最小的鳟鱼已经很大了，而最大的鳟鱼他以前连见都没见过。查利的钓鱼目标就要实现了。丹尼慢慢后退几步，从池塘边走开，对查利说：“现在整个池塘都是你的了。尽情地钓吧。”

“我要动手啦。”

丹尼生了一小堆火。查利装好一根渔竿后，认真地翻找着他的工具箱。然后，他把一个苍蝇做的鱼饵挂在渔线上向水里投去。水面上泛起一波波的水纹，但他没钓到鱼。查利又投了一次，还是没有钓到。后来他又试了六次还是没结果。于是查利更换了鱼饵。

丹尼满怀希望地看着查利。查利是一个钓鱼老手，他几乎有所有种类的鱼饵。但这里的鳟鱼似乎对这些鱼饵都不感兴趣。看着查利一次次的失败，丹尼都快没信心了。他希望他的客人能钓到一条大鳟鱼。查利答应过如果他钓到了，就给皮克特一家一笔数目可观的报酬，而他们一家也确实需要这笔钱。但直到中午查利仍没有钓到鳟鱼。丹尼把午饭做好了，查利放下渔竿，过来吃饭。

一吃完饭，查利就又接着去钓了。他耐心地一次又一次地换鱼饵，一会儿用鹿尾假蝇鱼饵，一会儿用旋式鱼饵，一会儿又改用长条鱼饵，最后又换成干苍蝇、湿苍蝇做的鱼饵，但无论怎么做，就是钓不到鱼。丹尼的希望一点点消失。查利那个盒子里所有的鱼饵都试过了，可仍一无所获。太阳快要落山了，如果他们想在天黑之前赶回巴格古牧的话，现在就该动身了。

疯跑了好半天的迈克也回来了，它累坏了，这会儿很惬意地坐在丹尼旁边。丹尼一边焦急地看着查利，一边心不在焉地摸着迈克。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带线的小钩，又从裤子上扯了一根线，拿起小刀忙活起来。

查利还在池塘边坐着，一次又一次地投着渔钩。终于，他放弃了，把渔线缠好，走了过来。

“没办法，它们就在池里，但就是不上钩。”查利抱怨道。

“所有办法都试过了吗？”

“每一种鱼饵都试过两次了。”

“鳟鱼很精明的，要不你再试试鹿尾假蝇鱼饵？就投在池子的正中央，投准了，也许这一次你真的能钓到一只大鳟鱼呢。”

“丹尼，我都试过一大堆鹿尾假蝇鱼饵了，并且每次我投得都很准。”

“那你介意试试我的这个吗？”

查利看了看丹尼给他的渔钩，大度地笑了笑。丹尼不好意思地说：“这个看着是很一般，但还是试试吧。”

“好吧。”

查利把这个渔钩挂在钓线上，回到池塘边。他把渔钩投进去，立刻收回来，然后又投了进去。这时，池塘里似乎有了动静。

查利赶快收钩，这一次渔钩上挂着一条大鳟鱼。渔线在查利手中收放自如。他慢慢地将鳟鱼拉出，熟练地抓住它放进网里。看着自己的战利品，查利两眼闪闪发亮。他转过身问丹尼：“你给我的渔钩上挂着什么鱼饵啊？”

“哦，就是一些我觉得可能管用的东西。”

丹尼确实想过鹿尾假蝇鱼饵会管用。但当什么鱼饵都试过，却都没有钓上鳟鱼时，他就用小钩和裤子上抽出的线做成了一个渔钩，然后又扯了小狗尾巴上的几缕红毛绕在这个渔钩上做了个鱼饵，没想到竟然钓上了一条大鳟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