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相逢

又一年相逢

文/孙　卉

有一年夏天，有一年冬天。有一年雪天，有一年无知。

又一年春华，又一年秋实。又一年雪夜，又一年相逢。

数学卷子做到一半，依然放不下耳边的杂念。

每一年的圣诞节前夕，总会有一个电话匆匆打来，在半夜电视的喧嚣中，吸走隔壁略带嘈杂的声线。听见了电话铃，但两声之后便重归寂静。回头瞥一眼时钟，深夜唯一属于我的喧嚣，23点。

今年你会回来。

你走的时候没去送过，你来的时候没去接过。只是在那个时刻，那个当口，望一眼远方的天际。我坚信看不到你们划走的痕迹，却依然希冀那群飞鸟的捎信。匆匆，走向两个世界。

去年，听外婆说你第一天回来就吃了很多蟹肉棒，以至于后来的几天再也没碰过那略甜的小食。去年，听老爸说你们去吃了阳澄湖的蟹，结果回来都肠胃紊乱，休生养息。去年，第一次发现你几乎和我一样高了。无奈，明年又多了一双需要仰视的眼睛。每一次，你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眼科医生。只是依稀记得几年前的你顶着弱视、远视、散光一大堆名词，灿烂地玩着眼镜。只是依稀记得，你戴的眼镜上曾经一度会蒙一块布。为此，你硬说不如我看得清楚。桌前的两个大笑的孩子，睁着两洞无瑕的眸。黑白当道，黑猫警长总能博得一阵鼓掌。我不知我们是怎么满怀兴致，在那些阳光逼人的午后，蒙着窗帘躲在老风扇吱呀摇摆的屋子里，看了不下五遍《葫芦娃》。我不知我们是怎么硬撑死守，直直地坐在沙发上，如何也不肯睡午觉。我不知我十岁那年的生日是怎么过的，只是似乎记得那时的你已然不在电话线的那端。那时的我们，还不懂得离别便是淡漠、永久。

之后几年没见你，再回来之日便已俨然成了少年。断格的成长，跳跃的年岁，去年的你竟开始侃侃而谈达·芬奇（Da Vinci）和“治愈的天使”乐队（Raphael）。诚然，我们终于找到了葫芦娃、黑猫警长以外的话题；诚然，你的英语已经远远超过了我；诚然，你时常蹦出的字词无意地带着北欧的韵味；诚然，每一次你的归来，我都莫名地惶恐……戴着镣铐跳舞是艺术；在阴影中旋转却需要灯光的眷顾。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表弟，虽然我知道，你早已不认识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