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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故乡”,我们的“家”

时间:2022-02-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可对于我们这些随父母南征北战而四方漂泊的孩子,“籍贯”对他们来说只是经常要填写的几个字,所以小时候我就很羡慕我父母,他们讲起他们家乡会无比的快乐。我一直在问,我的“乡情”在那里?我们的“老家”在这里——东北育才,她是我们的“故乡”,我们的“家”,我们的“根”。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学校决定迁往哈尔滨。

1957届学生 龙 苹

作者简介

龙苹,原名龙小苹,曾用名肖苹,籍贯江西省永新县,1943年11月11日出生于山西省兴县(120师驻地),中共党员。1950年10月—1957年7月在东北第一育才完全小学校读书;1957年9月—1963年7月在辽宁省实验中学读书;1963年9月—1970年3月在北京大学技术物理系学习。1970年12月任二炮52基地计算室设计员;1978年8月—2000年12月在总参第61研究所从事大型数据库、软件工程、网络工程及人工智能等技术研究工作,高级工程师。曾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1项、军队科技进步二等奖2项等,获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我们这群孩子的“乡情”

中国人最讲“故乡情”,那是一种魂牵梦萦的感情,一种甜蜜和回味无穷的思念,或许也有苦难,却永远割不断。故乡是生你养你的地方,是你的“老家”,对你性格的形成、生活习惯都影响莫大,“她”是一种植入人们血液中的独具一格的地域文化。可对于我们这些随父母南征北战而四方漂泊的孩子,“籍贯”对他们来说只是经常要填写的几个字,所以小时候我就很羡慕我父母,他们讲起他们家乡会无比的快乐。像我父亲生在翠竹丛生的井冈山下,每当他娓娓讲述小时候在家乡鱼塘稻田里抓鱼抓泥鳅的情景,以及村边美丽神秘的梅田水洞,总会露出惬意的微笑,甚至到了85岁的高龄还重返故里,以了却他的思乡之情。我一直在问,我的“乡情”在那里?直到2002年东北育才1957届的同学为庆祝我们的班主任翟丽华老师从教50周年而从四面八方会聚到北京时,以及2004年我们1957届的同学一起重返东北育才的时候,那种感情油然而生,我突然知道了我们这一群孩子的“乡情”。我们的“老家”在这里——东北育才,她是我们的“故乡”,我们的“家”,我们的“根”。我们曾在那里生活、学习和成长,有许多顽皮和幻想。“她”给了我们深深融于我们身体的“东北育才文化”;给了我们终身难忘,令同龄人羡慕,令年轻人惊讶的师生和学友情谊;给了我们人生起步的道理和品德基础;给了我们一生可以回味的快乐。那里的一切,所有的老师、同学,甚至一瓦一木,都让我们永远眷恋和怀念。

初入东北育才

抗日战争烽火正浓,我出生和生活在晋西北,那个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为“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的不毛之地,120师的师部所在——山西省兴县蔡家崖。父母一直转战于晋西北、陕甘宁、晋察冀一带,有记忆时,经常是父母骑马带着我和姐姐跑路,因为姐姐身体不好,小时候缺盐,直到两岁半还不会走路,父母同时带不了我们两个,3岁时我被送往延安保育院。1949年6月西安解放,我父亲奉命接管西安电信局等重要单位,我们才第一次来到城市,惊讶地见到一切,怎么“瓶瓶”吊着(灯泡)会发光?脚下踩的地板比我们睡的炕都好?!真是人称的“小土包子”。接着迎来全国解放,人民憧憬的美好生活刚开始,美帝国主义却打到鸭绿江边,残酷的朝鲜战争开始了,我父亲奉调由西安前往东北军区通信处工作。1950年10月初,我跟随父母途经北京来到东北军区和东北局所在地沈阳。到沈阳后刚安顿好,母亲就忙着为我和姐姐找学校,并先带我们到附近的小学看了看,那个学校很小,妈妈说,只要能念书就好,我们就打算先到那里去学习。正在准备去上学时,突然爸爸告诉我们可以到东北第一育才完全小学校念书,那里条件很好,我和姐姐高高兴兴地被送往育才。现在想起来,我真的很幸运,在我刚好到了上学年龄时,国家解放了,我们能安静地学习;在国家正处于百废待兴、艰难创业之时,我们却能在最好的学校接受到正规的教育。为了珍惜如此好的学习环境,我父亲几次调动他都一人前往,我和姐姐、妹妹均在东北育才读完了小学。

进入育才时,因为年龄小,对那堵曾经分割育才的墙已没有记忆,但印象中院子好大,楼真高,很兴奋,也很新鲜,真的没想到这么好的地方会是学校,我们能在这里念书?!“育才很大”的记忆一直在我和同学的脑海中,直到四十几年后重返母校时,同学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觉得她怎么“变小”了?其实是因为我们长大了。

东北育才坐落于沈阳市中山公园之东北。记忆中的校园,有东楼、西楼、后楼、假山等。东西楼间有一条走廊相连,南面是大厨房,走廊中间南北各开一个门,分别通往后楼和操场。西楼前有一个大花房,西楼的东头是一个二层楼高的礼堂,我们刚到校时,西楼一部分是预备班和低年级的教室,部分是寝室,楼顶还加了一层木结构的单面房子,南面是寝室,北边是走廊。

东楼很高,现在还保留着,那时,一层的东南边是图书馆,东北边是音乐教室,二年级后我们就在东楼上课,我们班很多年都在二层西南面的教室。2004年,我们同学再次站在这里齐声说“老师好!”,翟老师回答: “同学们好!”,以此回味着当年。这间教室很大、很高,我们低年级时,因为桌椅很小,又只有二十几个人,教室内几乎空了一半,女同学经常坐在地上玩游戏,男同学在教室内嬉戏打闹。

后楼是砖木结构的二层楼房,楼梯在外边,楼下是饭堂、洗衣房、裁缝室、木工房等,现在还记得排队吃饭和看师傅做衣服、做木工的情景;楼上是老师宿舍。

院子很大,西边有浪木、滑梯、几种攀登架,东面是大操场,跑道中间是足球场,冬天就是人造冰场。院子西南面是一座不小的假山,里面是防空洞,那时看着假山很高,山上有树和小亭子,一般不让上去玩。西面是小平房,是病号隔离室。西南角养牛,供孩子们喝牛奶。东南角齐地平的是砌了砖的地基,地基内是不到一米深的壕沟,上面堆了些粗原木,同学常去玩“藏猫猫”和“打仗”。

攀登架

记得1950年冬天,朝鲜战争正烈,沈阳上空经常响起防空警报,尤其晚上,有时我们已入睡,警报一响,我们便马上摸黑起床,一个寝室的孩子手拉手,由阿姨带领,钻进假山防空洞,蹲在里面,不许说话;好在我们这些从战争硝烟中跟着滚过来的孩子不知道害怕,很多孩子觉得“好玩”。后来形势更紧张,窗子玻璃上全贴着“米”字纸条,防止敌机轰炸时玻璃震碎伤人。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学校决定迁往哈尔滨。学校说,不能跟家里走的孩子随学校一起去哈尔滨,当时我跟妈妈、奶奶及姊妹去了吉林四平附近的八面城躲避美国鬼子飞机轰炸。第二年春天来临的时候我们返回了学校继续读书。

我的班级,我的同学

育才同学名字很有特点,好多同学名字不是双字,就是中间有个“小”字,还有就是父母籍贯的简称。大概父母为了我们上学好写名字,我们班24个人,竟然有12个“小”:计小云、李小兰、王小瑾、贺小铭、金小东、丁小于、王小岚、李小淘、薛小奇、黄小容、张小绥,还有我,龙小苹,挺有意思的。平时称呼这些同学不加姓,只叫“小”什么,很多年如此。吴可可、吴南南、苏佳佳、黄广安、李苏皖这些同学的名字也在规律中。

同学来自四面八方,我们班同学的父母基本分几部分,其中一部分来自部队,好多孩子的父母在朝鲜前线作战或安东(丹东)前线指挥部,还有一部分同学的父母是参加东北工业基地恢复建设的,是鞍钢、抚顺煤矿等大工业企业的负责人,这些孩子的父母都不在沈阳,星期天不能回家,只有寒暑假可以回去,学校是他们常住的家。

同学性格差异很大,很有特点,不知何时生出很多昵称或外号,“小兔子”“小猫儿”“小耗子(耗子精)”“大眼儿”“大鼻子”“李承晚”“羊毛卷(“乌一毛”)”等是对他们的亲切称呼。

在残酷的战争年代里,许多干部的孩子在苏联出生或很小被送往苏联,之后远离父母在苏联生活和念书,异国的长期生活使他们的性格、语言以及爱好都明显有着异国的影响,他们中文大都很差,有的孩子甚至不会讲中国话。新中国成立后,这批孩子陆续回到中国,并大部分在东北育才学习了一段时间。三年级时,我们班也来了三个从苏联回来的同学,侯国力、李宝华和褚加斯。他们在我们班的时间不等,侯国力几个月就跳班了,李宝华和褚加斯时间长。同学听他们讲话觉得很好玩,特别是褚加斯,同学就叫他加斯,这是他的苏联名字,他在苏联好像该念11年级(应该是初中),数学已学了很多,自己感觉特好,可他不太懂中文,经常数学只考2分,他不在乎,提着卷子的一角,张开双臂满教室转圈跑着,用那咬不准的四声喊“鸭子!”“鸭子!”(“2”像鸭子),他的语言和动作引得哄堂大笑,真是我们班的“开心果”。他喜欢帮助同学,喜欢嬉戏打闹,喜欢出洋相,花样还特别多,他是男同学中的“大王”,他那豪放不拘的性格感染着同学们,使我们班充满欢笑。记得我们刚学完《皇帝的新衣》一课,下课以后,加斯就扮起了“皇帝”,抓了女同学的围巾披在身上,左右分别站着两位“大臣”——矮胖胖的“大眼儿”和瘦高的“大鼻子”,后面由大高个儿“羊毛卷”举一个大大的成熟的向日葵(我们自己的果实)当“华盖”,好多男同学跟在后面当“大员”,他们做着各种滑稽的动作,“浩浩荡荡”在教室和走廊巡游,一场没人导演的活学活用的“课间活报剧”开幕了,同学们笑成一团。

在学校里,除了上课和自习,课余时间都在玩耍游戏或参加课外小组,自习里作业全能做完,有时还看小说、小人书。我们班女同学很活泼,很团结。课后经常结伴儿去玩,女孩子常玩的“跳格” (“跳房子”)、跳皮筋儿、踢毽子、 “嘎拉哈” (可能是满语,用四个猪或羊的拐骨玩的记分游戏)、 “攻城” (“攻城”是在操场玩的,由两伙儿同学对攻,地上画两个“城池”的游戏);再就是和男孩子一样玩浪木、滑梯和攀登架,还有“荡秋千”;有的女同学也照样勇敢,那么高的秋千能荡平了,来回摆幅那么大的浪木上能行走自如。

我们班女同学很“抱团”(团结),不怕男孩儿欺负,不时针对他们的行为合伙进行“反击”。我们还做了一件“出格”的事,记得三年级快放暑假时,我们十几个女同学在熄灯后玩“放下武器不许动”游戏,闯了大祸,被“舅妈”严老师一个个抓住,我和可可,还有小兰是班干部,被罚站反省;小兰胆子小,站着低声哭,被舅妈放回去睡觉;我和可可低头不语,被罚站一小时。其实顽皮是孩子的天性。

我们学知识,我们很快乐

育才很重视全面教育,寓教于乐。我们的课程很多,除语文、算术主科外,还有周记、作文、大字、珠算、自然、体育、美术、音乐、手工,高年级有地理等;还组织了好多课外小组。教我们课的老师都是一流水平,他(她)们有太多的故事值得回忆。所有的课我都喜欢,课上我们不但能学到知识,还有太多的趣味,记得那时学习不是负担,课内外充满了欢乐。

体育课是晏开华、邓云林、秦福昌等老师教我们。我在育才的功课学得比较好,只有体育成绩经常是4分,可我却喜欢上体育课。45分钟课,一半时间学习基本的体育项目,跑步、跳远、翻筋斗、仰卧起坐等;一半时间是滑冰、打垒球等集体游戏或竞技比赛。在育才学滑冰是我记忆最深刻的。冬天我最喜欢滑冰了,入冬上冻后,操场就被浇成冰场,到了最冷的时候,体育课基本就是滑冰课,上课时每个人先领冰鞋,做做基本准备活动,就开始滑冰。我很快就滑得不错了,功劳归于我的“小老师”——加斯同学,他花样滑冰滑得很出众,是在苏联学的,别看他平时爱打闹,“教学”时可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他教得耐心得法,使我很少摔跟头,很快学会滑大弧形、后退大回环、单腿平衡滑、旋转等,在冰上自由滑翔的感觉太好了。直到上大学时,每当我在“未名湖”的冰上轻快地滑着,同学们都投以羡慕和惊异的目光,我会告诉他们,我在小学比这滑得还好呢!

周记课一周一次,周六上午,两节课内完成。要用小楷笔写,必须写本周内的事情,要求内容真实,记述清楚,主题突出,字迹工整,一气呵成。这是非常好的一种课程形式,周记和作文不同,作文是命题的,不用毛笔写。为了写好周记,平时还要练毛笔字,毛笔字写得慢的同学可真够发憷的了。周记是翟丽华老师给我们上课,她告诉我们“周记”要有时间顺序,但不是“流水账”,要有简有繁,一样应该有重点,要求生动。这一课程好像现在已不开设了,我觉得真应该恢复,它让孩子们从小学会一种从时间序的事件中抽取趣味和思想,学习一种“总结”的技能,日后工作益处多多。

马丽老师教美术课,我们学素描,学水彩画等,学素描印象最深刻。每次上课开始,老师都会展示作品,包括同学的优秀作业和老师自己的作品,一直记忆在我脑海中是马丽老师画的“大皮靴”,那线条,那质感真好,当时想:一双交叉迭放着的高腰皮鞋能画得如此栩栩如生?!太奇妙了。之后我一直在努力学习素描。马丽老师也不会想到,正因为这段学习,我不但学习了绘画的基本功,日后还派了“大用场”。我在大学学习“立体几何”和“微积分”求积分面积时,同学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空间想象力”,我告诉他们说:这是因为我小学的美术老师素描教得可好了,她教会我闭上眼睛就看到的一个物体在空间和平面的映射关系,只不过“空间想象力”是逆向的。实际上知识都是相通的。

沈念芳老师和金迺珍老师教我们音乐。现在回想起来,金老师教我们音乐课是一种很正规的音乐教育:我们先集体练声,男女生分站两边,交我们发声、听音;然后复习歌曲,抽查独唱;学习乐理,包括学五线谱和简谱;学习新歌曲,学识谱唱歌;还有音乐欣赏。金老师还破例让我参加了课外钢琴组,跟她学了一学期的钢琴。后来,我们班的许多同学说,我们的这些“音乐细胞”,都是育才的音乐老师给的,尤其识谱和练耳是很不错的。

薛振中老师教我们珠算课。上课时每人一只算盘,老师用的是可以挂起来的很大的“毛杆”算盘。上课背口诀,有点枯燥;可算起题来“噼里啪啦”挺好玩的。老师还教我们一种练手指和口诀的推演游戏,做完题,就开始比赛,算术学不好的孩子一样能赢。我一直在想:古人太智慧了,算盘是怎么发明出来的?!

李成玉老师教我们手工课,记忆中李成玉老师和肖先锐老师有点像。上手工课太有意思了,好像人人喜欢。上课学很多东西:折纸,剪纸,贴碎纸画,做“万花筒”,捏泥人,木刻,好像还学绣花等。手工课在专门的手工教室上课,完成的作业老师打完分后就拿回去玩,最优秀的留下展示,好多同学手可巧了。我最喜欢学木刻,直到后来很多年,我都喜欢版画和剪纸。

1953年7月底的一天,老师告诉我们今天晚上可以看到月食,并给我们讲如何看天象,我觉得神秘而有趣。我第一次跟着老师学着看月食,看星座,看星星。从此对天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幻想当天文学家。

谁使我一生都喜欢数学?

上二年级时,由于我们班定为实验班,有幸由教高年级的肖老师(肖先锐老师)教我们算术,一直到六年级。她个子不高,比较瘦,眼睛有点深,很有穿透力。她操着浓重的湖南口音,因与我妈妈是同乡,倒觉得有几分亲近。同学们既爱她,又怕她,很多调皮的同学都不敢在她的课上顽皮。她并不高声训斥同学,却有种“一言九鼎”的威严。

数学是一种最严格的系统科学,小学打基础非常重要,需要肖老师这样有经验、治学严谨的人。不同的学科系统学习方式不同,物理学的教学方法从中学到大学是螺旋式上升;而数学不同,从小学到大学是一种阶梯式上升,小学学不好是爬不上去的。小学的算术不仅是学知识,更是一种智力训练。

肖老师给我们的教育是系统的,她从养成教育、基础训练和逻辑思维等多方面去培养学生。最深的印象是她教学严谨、严格、严肃,但也很生动。

肖老师严格是人人都知道的,为此我从不敢马虎。三年级时肖老师就要求我们最好用钢笔写作业,从小锻炼学生,计算要一次成功。老师一视同仁,学习好的同学更不允许出错误,一旦出差错不但要改,还一定要你想明白,不能重犯!所以我学算术从不敢偷懒和怠慢,养成了极好的学习习惯。在肖老师的严格要求下,我学会了“严谨”,这对我后来的学业以及从事计算和软件设计有很大的益处。

肖老师要求我们锻炼心算,告诉我们计算的规律,“两个数碰到一起就知道得几”,这是老师经常的教育,老师要求乘法口诀倒背如流,两位加减法不用竖式。我按老师的要求去做,心算很快。心算是孩子开发智力的一把钥匙,我不但从中锻炼了能力,还看到数学的奥秘,开始喜欢它。当你找到一把钥匙,开启一把锁,你会无比快乐,当看到多把锁需要你找到多把钥匙时就成为一种驱动力。

应用题是小学学习的难点,解法主要在于分析。肖老师教我们学习找到“题眼”,学会正逆推理方法,举一反三。现在想起来,算术其实很难教,大学数学更多是要掌握方法,小学算术却要掌握思维。我是数学学得很好的人,但当辅导儿子小学应用题作业时,却经常无法解答孩子的“奇怪问题”,那时才感到当好小学老师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肖老师有一句话记忆很深,也体味了很多年才理解。记得四年级的时候,一次我去肖老师办公室交全班的作业本,她一人一个小办公室,因为肖老师教很多班,桌上堆满了学生的作业本。我问起老师解应用题的“诀窍”,老师耐心地讲解我的问题,我略有所悟。最后老师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学好算术不只要用脑子,还要用“心”去学。接着指指胸前强调说: “是‘心’!你慢慢会明白的。”我当时真的不完全懂“用脑”和“用心”的区别。直到中学和大学,学数学几乎成为我的一种爱好时,我才明白了这句话的深刻含义。“用‘心’”是一种不请的向往,一种形成自觉的习惯,一种发自内心的热爱,一种无尽的动力。

从慑于肖老师的威严,几分害怕到喜欢、热爱,直到长大了从事与数学有关的职业,并从中得到快乐,我学会了用“心”和严谨,它使我受益无穷。我学到的不只是知识和方法,更是做人的道理和职业习惯的根本。

阿姨赛妈妈

因为我们是寄宿制学校,我们的生活全由阿姨管理,阿姨们非常细心、耐心、负责任。有一段关于韩连香阿姨的往事始终记在我的脑海中。那时,我们姊妹三个先后都在育才念书。我妹妹从小身体不好,加之刚到育才人生地不熟,晚上睡觉时想家,不睡觉,在被窝中小声哭,被值班的韩连香阿姨发现,知道她想家,就小声给她讲故事,妹妹不哭了,可发现她还是不睡觉,阿姨和蔼地询问:是不是还想妈妈?妹妹说,她想奶奶,因为晚上都是和奶奶一起睡。阿姨明白了,于是说:“这样吧,拿着衣服到你姐姐那儿睡吧。”妹妹一骨碌爬起来,由韩连香阿姨领着到了我的床前,阿姨轻轻地推醒了我,说:“妹妹想家,就先和你一起睡吧。”我感激地看着阿姨,轻轻地挪出了位子,把妹妹搂在被窝里,一会儿妹妹就进入了梦乡。就这样有一周的时间,等到熄灯后安静了,妹妹就由韩连香阿姨领着来到我的寝室。后来妹妹和她的同学熟了,就不用我再管了。虽然这是一个很小的故事,但是现在想起来依然是那么温馨,阿姨真的赛妈妈。

广泛的社会活动,活跃的课外活动,生动的国际主义教育

东北育才重视社会教育,所以那时年龄虽小,眼界还挺开阔的。那个年代和苏联关系良好,又正值国家建设初期,东北是重工业基地,又是朝鲜战争的前线,这一切使我们能放眼“世界”,我们置身其中,使我们接受的教育生动、具体、活泼。

我们这一代,从小学到中学受苏联革命和俄罗斯文学艺术的影响较大,我们喜欢苏联歌曲、小说、电影、舞蹈、绘画等,人人都会唱苏联歌曲。斯大林逝世,和苏联小朋友联欢、通信以及欢迎“红旗歌舞团”等情景还记忆犹新。尤其记得斯大林逝世时,同学们一张张似懂非懂、“严肃而沉痛”的面孔;还有看苏联红军“红旗歌舞团”的演出,那种合唱的节奏感和震撼力、舞蹈的旋转和欢快依然历历在目。

记忆中育才的学生有很多有趣的社会活动,气氛活跃,像听英模作报告、和志愿军叔叔通信、为领导人献花、参观厂矿、看演出等;学校还经常组织各种文艺比赛、运动会等,师生会倾全力参与,争取为班级、为学校争光。

记忆非常深刻的是全校同学一起游千山和参观抚顺煤矿,一个有趣的情节我再没有经历过,现在还觉得很奇妙。那天我们参观抚顺露天煤矿,因为人太多,都坐缆车下去来不及,就让学生和年轻老师由工人带领从旁边的木阶梯下到底部掘煤层,木阶梯一共1800蹬,蹬间密集,每蹬很窄很薄,向下走时根本收不住脚,双脚只能高频度交替运动,终于达底部了,一分钟后,许多同学都感到小腿肚子在高速抽动,无法控制,那感觉太奇怪了,好难忘的过程啊!当回头再向上看时,那1800蹬木梯像一条长龙。

参观抚顺露天煤矿

难忘的夏令营

二年级暑假时(1953年7月),老师通知我到大连参加夏令营,当妈妈送我到学校乘车时,传达室的老师告诉我校车已走了,我着急而又懊丧,以为失去了机会。妈妈说,明天买火车票自己去。第二天妈妈把我托付给列车员,让我一个人登上前往大连的路程。一路上我很兴奋,列车员阿姨对我热情而负责任。现在想来,那时候民风淳朴,社会治安良好,人们热情友爱。我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个子又小,第一次独立出门居然一点惧怕的感觉都没有,跟现在太不一样了。火车到了大连,妈妈的战友牛阿姨已在车站等我,夏令营的车也在等候新到站的同学,我跟着校车到了我们的驻地——黑石礁的财经学校。

大连是海滨城市,我这样山沟里长大的小“土包子”第一次见到大海真是太震惊了,它广阔无垠,喜怒无常,而且海水是苦咸的。我们在海里学游泳,在海边拾贝壳,抓螃蟹,晒太阳,看大海。大海像一张喜怒无常的脸,时而风平浪静,时而大浪滔滔,大自然真是太奇妙了。

夏家河子离大连市中心有几十分钟的车程,它位于北部渤海海峡。与黑石礁海滩完全不同,它海岸线长,海滩广阔平坦,白白细沙柔软均匀,堪称银色沙滩;它风平浪静,退潮时海水离岸很远很远,几乎到了海平线,涨潮时海水卷着细细的小浪缓缓而来;她永远像个美丽的小姑娘那样文静,让你感到那么亲近,使我们看到大海温柔的一面,太美丽了。

在这里度过的一天一夜就好像刻在脑海中,太快乐,太无拘无束了。我们在沙滩上尽情地追逐奔跑,抓螃蟹(是软壳的),玩沙子;夜幕降临,我们在沙滩上点起篝火,又唱又跳,好像还烧烤,直到很晚。那天夜宿在我们自己搭起的帐篷里,夜里的海风不断吹打着帐篷,发出呼啦啦的响声,我们感到了大自然的变幻无穷。

参观旅顺港是大家盼望已久的事情,可偏偏我双脚化脓不能走路,我以为去不成了,就坐在寝室看书,突然一位年轻的男老师推开房门,大声告诉我,我们去旅顺!不等我反应过来,背起我就跑,这位老师一路上背着我,参观博物馆、海军基地,最后乘军舰出海,记得出海很远,已越过深水线,大约有两小时,太难得了。我现在想不起来背我的这位老师是谁,但让我永远记住的是,育才的老师不管何时都不会丢下一个孩子,这是育才让我们最难忘的。

爱护公共财物,不许浪费

育才对孩子的德育教育异常重视,我们接受的是“五爱”教育——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护公共财物。要求从点滴做起。不仅将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的教育贯穿教育全过程,学校对破坏公物和浪费事件也非常重视。

有一次,不知哪个同学扔了两个馒头,被老师发现,展开全校教育,老师大小会讲,同学讨论:农民伯伯辛苦种粮食,前方的将士在打仗没粮食吃,却有人浪费,这很可耻!“浪费可耻”的概念深深种在我们心里,不因为是否生活好了而改变。

感谢东北育才

我的这一篇写得平淡,似一笔流水,但东北育才的这段生活就像一股绵延不断的涓涓溪流一直滋润着我的心田,让我汲取着营养,过了花甲之年,还在回味着她的甘甜。她蜿蜒曲折,在陡峭的山间前行,教我面对艰难决不退缩;她静静地流淌,却教我宁静而志远;她依附着这片滋养她的大地,教我饮水思源;她没有激浪,却总是翻滚着各式浪花,让我觉得五彩缤纷,给我心潮澎湃的快活;我似一滴水、一片树叶又似一叶小舟,浮在水面自由而舒展;但她有终极,汇入大江,奔向那宽阔无垠的大海。我随她流进大海,回首望去,我虽喜欢大海的广博和汹涌,却更喜欢溪流的清澈、深邃和甘甜。

我感谢她——东北育才,我因此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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