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的小城

潇洒的小城

王　伦

伞

伞是城文化的一种。乡里人下了雨只戴草帽，或披蓑衣，不打伞。一个地方，当伞流成一条河的时候，你会猛然发现这里已隆起一座城。

上世纪80年代初，在茹河岸边，便有几个少女少妇打着伞走，走得好看，走得有神，于是有更多的伞走来，逐渐走成了一条伞河。你再看，这里已是一座灿烂的小城，这就是彭阳城。伞是小城的雨景，只要下雨，花花绿绿的伞便很快在茹河上下一溜排开，像草滩上次第绽放的蘑菇，错落有致。伞河或快或慢地移动，移动是小城的变化，变化是小城人的期盼。

后来，凡小城人，下了雨都打伞。伞下若一对青年男女，多为恋人，互相偎依倾情听雨声；若几个少男少女，多为学生，谈鲁迅、华罗庚，谈影星球星；若一个人急步前行是城里的职工去上班；也有进城的农民打了伞的，三三两两走到一起，说进城的心情说新生活。

雨不管多少温柔缠绵，或多么急骤猛烈，却都在伞外，伞盖总是无言地擎着雨和天，人只管在伞下踏着雨点稳稳地、匆匆地走，走着心的节律。

伞有伞的情趣，打着伞走吧，听伞外雨的涛声、小城的喧闹乡村的沸腾、茹河的呐喊、山巅的响雷、彭阳的脚步。

打着伞走是一种精神。

裙　子

彭阳有了伞，接着便有了裙子。有了裙子，小城人开始向往夏天，夏天是女人的季节。

夏天的阳光摇成无边无际的明媚，那长的、短的、超短的、不同样式、不同色彩的裙裾，涂抹着夏天小城最美的风景，满街的窈窕，满街的热情，令男人左顾右盼，想一路心事，想夏天的意义。

小城男人穿西装的历史和小城同龄，女人穿裙子的历史则短些。最初只有几个省城回来的女学生穿了走，还显出一种局促羞怯，别人也好奇地看。但她们终于穿了潇洒地走，走出了小城的风貌。

女人的裙裾晃动着，让人疑心是女娲补天的影子，裙脚飘摆起来又如一面面召唤生命的旗帜，小城便在这旗帜中辉煌。

彭阳女人穿裙有三种风格：第一种是少女，她们走起来便是簇簇怒放的红裙，一色的，热烈如朝阳；第二种是少妇，皆着浓淡相宜的长裙，飘洒如霓，又如悠悠茹河；第三种是中年妇女，着素洁淡雅的短裙，庄重、含蓄、精神如四周的山。

裙子大约也是县城文化的一种，这里的乡下人是从来不穿裙的。当彭阳人穿着裙走成阵势时，你会实实在在地感到小城的发展和开放。

夏天来了，女人们穿着裙子去演刘晓庆、去唱毛阿敏、去跳华尔兹、去读琼瑶、去吟舒婷、去看外面的世界、去精彩一曲吧！

穿裙子走是一种观念。

（载《六盘山》1994年第5期）